5.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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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尽头》六月开机,赶在最热的盛夏艰难地熬过拍摄。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安城外的戈壁环境愈加恶劣,为了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的身体着想,邢导延后了战场戏份的拍摄,合理调控后把其他场景安排到了前面。但即便如此,温度和气候还是叫大家吃尽了苦头。

    八月初,北半球迎来了和往年一样的台风季,名为“蓝鲸”的台风在华夏东南沿海登陆,黎安也免不了受到殃及。剧组停了几天班,盘算着等雨势和风势小一些的时候安排那场少年淳于卿逃离卑陆将领追杀的戏份。

    不同于以往的一丝不苟,关于落难戏份的妆发其实要更有难度,梳化师需要它足够落魄和狼狈,但却也要足够自然。更因为特写镜头,关于伤口这样的特效化妆必然要更加精致。

    好在少年淳于卿今天也只有这一块场景的戏份,徐珏老师也不必担心换妆的问题,只是用了更持久的彩妆产品以保证咱们纪影帝的脸足够让邢导折腾。

    闻殷刚送走更衣间的最后几个演员,陈奚衷便把她拦了下来:“阿殷,今前几天邢导加了一个重要场景,我和徐珏要带着咱们梳化服道的人开个大会。今天拍摄现场咱们的人可能比较少,你好好跟着负责。”

    “好的,老师。”

    虽然今天的拍摄时间很短,但天气缘故所带来的不定性因素所有人都不能提前预料。让闻殷负责一整天的活外加监督,很累也很能学到东西,闻殷知道这是陈奚衷对她的信任,也是给她的一个考验。

    在闻殷应声之后,陈奚衷和徐珏又陆续对她交代了许多,大抵都是今天场景的注意点。

    整个上午,风雨依然很大,邢导没有强行开机,一直在临时雨棚里和副导摄影讨论拍摄方案。直到下午近两点,拍摄才陆续开始。

    邢导将淳于卿被卑陆将领追杀的戏份安排在了黎安一处自然景观点,这块地方是开机前由导演和制片们一起采风所记录下来的。

    这块取景点位于峡谷之中,而拍摄所需要涉及的部分便从河谷的树林一直蔓延到峡谷的溪涧。

    下午两点,天色依旧阴沉,虽然雨水多少化解了八月三十五六度的高温,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人愈加沉闷的氛围。现在的雨势算是个小到中雨,但风势却还是夸张地厉害。

    “来来来,十分钟后准备拍摄,各单位赶紧再检查一下设备,所有应急人员和演员助理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状况啊!”

    邢导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帮纪星濯调整狼狈衣装的闻殷也停下了手,之后便拿起摆在桌上的各种防护措施,蹲下身准备给纪星濯佩戴。

    这是雨戏也是骑马戏,即便是技术达标的纪星濯,闻殷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可她只是刚蹲下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便把她从半蹲的姿势扶了起来,同时伴随着纪星濯毫无起伏的音调:“没关系,我自己来。”

    趁着闻殷被扶起后愣神的功夫,纪星濯从她手里拿过了所有护具,自己挨个穿戴。

    护腕、绑腿…一直到佩戴护膝的时候,纪星濯才突然发现先前被他拿过来的护膝已经重新回到了闻殷手上,而下一秒,这个人手上温温凉凉的触感隔着裤腿布料“嗖”地传到了他的脑子里。

    她在干什么?!

    专心给纪星濯绑护膝的闻殷偶然察觉到对方后退的脚步,疑惑地抬起头眨了两下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回答她的只是纪星濯依旧淡然的声音。

    可闻殷到底是闻殷,对情绪波动一向敏锐的她怎么会察觉不到纪星濯的慌乱,真是有点意料之外的真实。

    佩戴护膝的时候,两个人一如往常地平静,思绪被刚才的触感撼动的纪星濯又重新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蹲着的纤细身影还是难免蹙起了眉:“你起来吧,我自己可以戴。”

    大约是有些着急,闻殷旋即就捕捉到了他语气里一闪而过的小情绪,带着孩子气的埋怨和稚气。

    闻殷不搭理他,继续给他绑护膝,而纪星濯也不敢强抢,就这么让闻殷一板一眼地做完了她的事情。

    “纪星濯。”

    忽然间,有人叫了他的名字,纪星濯下意识便看向他身前低着头的身影。

    他身前姑娘还在调整护膝,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人暖心:“今天只有这唯一一套外袍,如果拍了很多条都不过的话,就会要一直穿着湿衣服。虽然让你里面穿了防水内搭,但总是杜绝不了感冒的可能性。所以,纪星濯,尽量一次拍完,别生病。”

    而下一瞬间,足够让所有人都为之倾覆的笑容出现在纪星濯的视线里。

    “好。”

    你说的,我一定做到。

    ※

    临时棚外的天气已经轰轰烈烈到了邢导想要的氛围,所有工作人员也准备完毕,纪星濯和饰演卑陆兵将的武戏演员们便信步朝属于自己的马匹走过去。

    穿了好几层雨衣的摄像立马扛着2镜的机器在轨道前站定,摄像助手紧跟其后,用一把专业大伞给摄像做最后的护航。而1镜的摇臂也早在专业人员的调控下做足了充分准备。

    邢致导演拿着他日常必备的电子喇叭,笑得死欠死欠:“演员站点!趁早把自己淋湿了啊,咱们加紧拍,回头邢导带你们去洗澡澡!”

    几个武戏演员顿时便笑破了功,赶着和邢导互怼:“邢导,你有毒啊!”

    “别废话,赶紧上马!”

    电子喇叭一声令下,演员们瞬间便返回工作状态,欣然掀袍上马,陆续进入了先前规划好的入镜点。然而,下一波沸点紧接着就出现。

    这场戏的演员,每一个都接受过了专门的马术训练,穿着戏服的他们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十分应景。众人之中,又是纪星濯最为显眼。

    “这真枪实战的骑马戏就是有看头,咱们组的武戏演员都是一顶一的棒!”

    “卧槽!纪影帝也是帅得硬气!”

    “不行了,宝宝呼吸困难了…”

    耳边虽然听着大家的应和,但同时,闻殷和另外两个化妆助理也开始换上雨衣,走进雨幕,前往距离演员们稍微近一些的拍摄死角。

    在雨戏中,演员要么是素颜上镜,要么根据具体剧情使用附着力强又防水的产品,但即便如此,梳化服的助理们还是要时刻关注演员们的面容状态、用专业胶水粘合的假发以及着装,以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出棚子的时候,闻殷顺手捞过剧组充当道具的大蓑帽挡雨,兢兢业业地在摄像轨道终端站岗,眼睛始终朝着入镜方向,笔直地像个锡兵,中二地像个锡兵,却也纤弱地像个极易被大风刮倒的锡兵。

    ※

    河谷边的树林固然枝叶繁茂,但在风雨的肆虐下变得和这一幕镜头极为契合。

    “演员准备,46场1镜1次,Action!”

    邢导一声令下,站在极远处入镜点的副导也把指令传达了下去,紧接着,淳于卿便摇晃着马匹一脸狼狈地从树林深处来,1镜摇臂随即从半空俯视的角度开始拍摄。

    跌跌撞撞的淳于卿半伏在马匹之上,脸上的血污呈现铁锈般深红而又漆黑的色调。他的头盔早在最初的逃亡中不知所踪,发髻也杂乱得厉害,在雨水的冲刷下,湿漉漉地黏在额角的伤口上,整张脸透着诡异的惨白。唯独那双手,紧紧握住缰绳,一刻都不敢松开。

    纪星濯带着马进入2镜轨道摄像机的拍摄范围,也走进了闻殷的视线范围。

    不远处监视器画面里的淳于卿缓缓抬起了头,那双仿佛死灰般燃烧殆尽的双眼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呵,国家?我淳于家三代忠于庆国四十余载,护尽了庆国安宁。他卑陆兵将连我国疆都尚未踏入,可你们呢?你们这些在内野纸醉金迷的权宦,为了所谓的‘和平’,就这样背叛了边疆数十万战士过往的所有努力!血仇未报,旌旗未摆,到头来,我们没有输给卑陆的杂碎,却输给了庆国自己。”

    “父兄,母亲,还有淳于家千千万万的兵将…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苍凉和绝望几乎是淳于卿现在唯一的情绪,可在那双眼睛和咬紧的牙关中,似乎还有一种光明,阴影背后的光明。

    终于,一片静谧的树林中被身后惊铁的马蹄踏响,带着数十位士兵的卑陆将领将淳于卿团团围住。

    为首的卑陆将领脸上尽是残忍的笑意。

    他声音嘶哑,也寒至人心:“南棠淳于家二公子,今日,我必将你淳于家连根拔起!”

    “卡!精彩!小崽子们,赶紧回来换衣服嘞!”

    拍摄意料之中地顺利,在轨道摄像机附近站岗的闻殷也不免松了口气,当下就往纪星濯的方向去,一边走一边讲脑袋上显眼的大蓑帽摘下,正准备要递给纪星濯的时候却被他狠狠扣住了手腕。

    “闻殷!立刻给我回去!”纪星濯的语气暴躁异常,就连跑过来给他撑伞的苻逸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