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草包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且说郁云慈坐着马车行到街市中, 不知因为何事,马车又停了下来。她心想不妙,上次出门被沈绍陵给拦住马车,不会是他还不死心,又想故技重施吧?

    “姓郁的, 你给本小姐下来!”

    外面传来一道女声, 她听出声音好像是那位程八小姐。

    她叹息着,这都是什么事, 每次出门都能有人拦行。暂且摆平一个沈绍陵,又来一个程八。程八看着虽不是什么心机深的, 可却是个敢下黑手的。

    武将家的小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万一用鞭子抽伤她, 她岂不是冤枉?

    “姓郁的,你是怕了,不敢见人吗?”

    她怕什么啊!她是侯爷的正妻,妥妥的原配夫人。

    都说古代女子矜持, 怎么会有程八这样的异类?自己倒是要看看, 司马府再势大, 程八还能当街把她一个侯夫人怎么样?

    “程八小姐,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本小姐找你, 当然是有正事!”程八嚣张地道, 勒着缰绳让马调个头, 横立在街中。

    侯府的马车就是想硬闯都不能, 车夫在外头低声地说着情况。郁云慈用眼神朝采青示意,采青把马车的帘子卷起。

    车帘是蓝纹的,车内的光浅也看不真切。但正是因为不真切,她的面容越发的莹白如玉,眼眸熠熠生辉,红唇水润光泽。

    不可否认,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程绮红骑在马上,眼中闪过嫉妒。随即想到她平日的所作所为,慢慢转为不屑。手中捏着长鞭,示威似地晃了一晃,“怎么?你不敢下马车吗?这样的鼠胆,岂能配得上锦安侯?”

    她垂着眸子,怪不得上次侯爷一见到程八就连忙闪人。自己还以为侯爷不解风情,平白辜负美人恩。

    却原来是程八性子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便是现代,也极少这样当街拦着原配挑衅的女子。

    “配不配得上不是程八小姐说了算,程八小姐拦住我,不会就是因为此事吧?我是侯爷的嫡妻,长辈之命,名媒正娶。程八小姐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难不成你们程家权势大到可以随意掌控朝臣世家的婚事?”

    “牙口倒是利!”程绮红眼一缩,挥鞭抽了马一下。那马吃痛,高声呼鸣。

    “我仅是替锦安侯抱不平,方才你问我以什么身份问话,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你们郁家的主子,郁将军不过是我们程家的一个家将。主子问话,你居然坐在马车上,动也不动,好生不懂规矩!”

    郁云慈冷笑着,程家当真是忘本。说到主子,匡家可不就是程家的主子。

    “程八小姐倒是健忘得很,你们程家现在位高权重是不假。但你若是这样论的话,我少不得要说道一下你们程家的出身。若是我记得没错,程老大人当年不过是匡家的家将,这才过了四十年,居然连自己的出身都忘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自称为主,你难道不知匡家少爷要唤我一声师母。说起来,我亦是你们程家的主子!”

    街上围着人开始议论起来,因为惧怕程八,都压着声音。

    “可不是嘛,程家以前就是匡家的奴才…”

    “奴才得了势,也敢摆主子的款…”

    “程八小姐一直想嫁给锦安侯爷…以前天天追着跑…”

    骑在马上的程绮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得铁青。姓郁的牙尖嘴利,竟然敢说程家是奴才出身。

    “本小姐与你说的是你和锦安侯的事情,你何必掰扯出那些陈年往事,混淆视听!”

    “原来在程八小姐的心中,那些只是陈年往事,居然连自己的主家都忘得一干二净,果然是得势就忘本。”

    郁云慈因为今日进宫,特意穿了一身石榴红曲裾裙,衣服上绣着梅竹相映,裙口及裙边是缠绵的云纹。

    她长得美,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美得耀眼且安静。

    与她的淡然不同,程绮红双眸都在喷火。同上次一样,她依旧是大红的窄袖骑装,浓烈似火。

    凭心而论,郁云慈从心里并不讨厌程八,程八虽做派她不敢苟同,但却很欣赏她的勇气。在封建教条森严的古代,能够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厌,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实在是令人佩服。

    “谁说我们不敬匡家?你扯东扯西的,比那些女子还要讨厌。我且问你,你到底识不识趣?识趣的话,就自请下堂,莫要污了锦安侯的名声。”

    好大的口气!

    郁云慈都要被她气笑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娘,大呼小叫地让自己下堂,真够可笑的。

    方氏母女想害死自己,给郁霜清挪位置。这位程八也想让自己下堂,好腾出侯夫人的名份。她就不明白,难不成满京城里就没有别的好男人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盯着锦安侯府不放?

    “我虽然出身没有程八小姐高,但也是将门之后,我父是将军,我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我自己亦是将军府的嫡女,怎么就污了侯爷的名声?程八小姐以为,一旦我自请下堂,你就有机会了吗?你把侯爷当成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够左右的。再者你以为天下万物,包括人心都能用权势强夺而来吗?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程家位高权重不假,却不是只手遮天。程八小姐也不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凭什么就能随心所欲?”

    程绮红好像被她说得有些发懵,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姓郁的嘴真是够利索的。只是她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等等…自己差点就被姓郁的给带歪了。

    她是司马府的小姐,本就应该配京中武学最厉害的男人。除了锦安侯,她想不出还有谁能配得上自己。

    “强词夺理!你自己名声怎么样自己不知道吗?与人有私,是为不贞,怎么还有脸质问别人!”

    郁云慈还是淡着脸,变都未变。她就知道,任凭她撇得再清,还是会被人私下议论。市井之言,本来就不去管什么有不有理,关键是值不值得茶余饭后拿出来做谈资。

    她盯着程绮红看了一会儿,脸色一沉,“程八小姐好歹是司马府的姑娘,怎么如市井妇人一般爱嚼舌根子?我与谁有私,还请程八小姐说出名来。可有证据?若是有,我愿与程八小姐对薄公堂。若是没有,程八小姐红口白牙就污人名声,难不成程家家风如此?”

    “大家都那么说,岂能有错?”程绮红昂着头,脖子梗着,满脸的傲气。

    “别人都说的就是真的?原来这就是程八小姐为人处事的方式。人云亦云,毫无判断是非的能力。”

    一听到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程绮红勃然大怒,用鞭子指着她,“你说谁没有能力?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知道什么是能力吗?有本事下来,咱们较量一番,看谁的能力强!”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有好事的人开始起哄,“都是将门虎女,若不然两位比武分高低吧?”

    “对…此计甚好。”

    “比一场吧。”

    支持的声音变大,程八小姐得意地挑着眉,斜睨着她。她朝采青使个眼色,采青把车帘放了下来。

    “被人当成猴子杂耍一般围观,恕我不能奉陪。程八小姐若是愿意,大可以当街表演一个拿手绝活,比如说什么胸口碎大石,赤脚走刀阵。若是程八小姐能办到,我甘愿在能力上认输。”

    路边的茶楼上倚着一位少年,闻言“扑嗤”一笑,凤眼眯起,摇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些调侃地对雅间的另一位少年道:“实光,这位锦安侯夫人当真有点意思…胸口碎大石…啧啧,亏她想得出来。你过来看看,程八嘴都气歪了。”

    坐在桌子旁边的另一位少年约十七八的样子,长相略为阴柔,正是广昌侯世子方实光。

    方实光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一个水性扬花不守妇道,一个抛头露面不贞不娴,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起了身,朝窗边走去。

    临窗而站的少年是宁王赵乾,看到他过来,挑了一下眉。

    “程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程八塞给你?”

    提到这个,方实光就冷了脸。

    一个成天追着男人跑的疯女人,程家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莫不提两家在朝中势不两立的局面,就说程八这样的女子,哪个敢娶,就得做好当绿毛乌龟的准备。

    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会同意这门亲事。

    窗外面的街道上,那不知廉耻的女子还得意洋洋地坐在马上,浑然不觉自己被一群贱民围着指指点点。

    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许是觉查到有人看自己,程绮红头一抬,眼睛一瞥,就看到窗边的方实光。她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心生一计,跳下马来。

    她的马堵在路上,侯府的马车不能通行。

    郁云慈倒也不急,淡定地坐在马车里。忽然听到车夫的惊呼声,一只手从车帘外面伸了进来,一把撩开车帘。

    程绮红那张脸放大在眼前。

    “你不是说不愿在街边任人评头论足吗?不如我们去茶楼,好好说说话。”

    “我与程八小姐并无什么话说,不知程八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好狗不挡道,何况是人?”

    她话音一落,就看到程绮红诡异一笑,已扑向自己。

    程绮红自幼习武,力气比寻常的女子要大上许多。一个使劲,就把郁云慈拖出马车。那车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上前来拉,又怕唐突自家夫人和程府的小姐。

    采青和传画惊呼着,死死地抱住自己的主子。

    若是把程绮红换成男子,就是一场恶少当街强抢良家妇女的戏码。郁云慈心知今天这事善不了,忙冲自己的丫头们道。

    “你们放开。程八小姐是司马府的小姐,不会对我怎么样。各位乡亲们,若是我出茶楼之后有个什么好歹,那必是程八小姐所为,还请到时候大家作个见证。”

    她说话的同时,朝采青使了眼色。

    采青会意,随即朝传画耳语几声。传画听完,冲出人群,撒丫子跑起来。

    程绮红见郁云慈没再挣扎,松了手。

    郁云慈理了理衣裳发髻,随对方进了茶楼。

    茶楼里三两地坐了几个客人,正中一座台子。台子上有一长方桌,桌上有醒木有扇,一位身着直缀的中年书生在说书。

    只见他似乎是说到激动处,敲着扇子,仰着头,目光如痴。

    “黄沙漫漫,浓尘滚滚…突闻匡长风仰天长啸,不除南羌,誓不成家!”

    听到匡字,郁云慈多看了说书人一眼。他口中的这位匡长风必是匡家那位赫赫有名的战神,四十年前战死的那位先祖。

    她感觉到程绮红也停了下来,眼中充满尊敬。

    说书人拍了一下醒木,中场休息,坐下来喝着茶水。

    程绮红似乎有些遗憾,转头拉着她,往二楼走去。

    她甩开对方的手,在大堂中挑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程八小姐,既然诚心请我喝茶,不如就坐这里。既能品茶,也能听书,岂不是更好。”

    程绮红眼睛瞄了一下楼上,又看了一眼说书人,心内挣扎。最后她冷哼着,略有些嫌弃地坐到郁云慈的对面。

    小二连忙上前来招呼,她从鼻腔哼出声音,“来一壶碧潭飘雪。”

    很快,茶端上来,还有两碟配茶的小点心。闻起来甜香扑鼻,看起来白软绵糯。

    郁云慈一早进宫,说实话眼下确实饿了。也不与程八客气,径直自斟自饮起来。她不怕茶水与点心有什么不妥,以程八的脾气,应该不会玩那些阴私手段。

    吃了两块点心,肚子舒服了一些。

    “你这样子还算顺眼。”程绮红撇了一下嘴,也吃起点心来。她最看不惯那些个女子自诩端庄,做什么事情扭扭捏捏的。

    郁云慈笑了一下,明艳无双。

    “哼,现在又讨厌了!”

    程绮红赌气般,狠咬了一口点心,三两下嚼过咽进肚中。

    那边说书人喝过茶水,重新站起来,拍了一下醒木。

    “上回说到…匡长风举起长剑一跃而起,如腾空飞鹰直冲而去。方才那得意之时大笑三声的南羌太子笑声戛然而止,目瞪如脱眶,头颅滚落地下。此时匡长风已是力竭气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以剑为杖,遗世独立。数千支乱箭射来,穿胸而过。待缓兵来时,匡家将士才知他气绝多时。将士们忍着悲痛,绞杀残敌后再抚英魂……匡长风死后三日不倒,直到匡家军大破南羌。英烈一门四子出,归途只余一子还。碧血长空鸟悲鸣,故国千里传佳讯!”

    说书人说到这里,已是流下两滴清泪。

    这个故事,确实与历史上的某个家族很相似。郁云慈是现代人,有些无法理解古代这些死忠的人。

    但她还是被故事里的内容所震撼,很是钦佩那样的精神和节气。心里纳闷着,程八好像听书听得认真,对方请她进来,不会是真喝茶吧?

    此时的程八,哪里还顾得上情敌。因为自小习武,她最敬佩的人就是武神匡长风。这个故事她听了不下上千遍,可是每回听,她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郁云慈惊讶于她的眼泪,或许自己方才说错了。不管程家对匡家是什么态度,至少这位程八小姐对匡家先祖是敬重的。

    一个能听故事听到哭的女孩子,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更让她吃惊的是程八抹干眼泪,抽抽答答地道:“今天本小姐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你回去吧!”

    语气有些不甘,似乎好像便宜了她一般。

    她心下莞尔,觉得程八有那么一点可爱。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今日谢谢程八小姐的茶水,改日若有机会,我请程八小姐喝茶。”

    “哼,谁要你请?我们的账下回再算。”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账?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男女之间贵在两情相悦。你心悦的人若是也心悦你,那才是天作之合,否则就是一对怨侣。追求爱情是人的本能,可是也要想想你的行为会不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程八小姐你是司马府的姑娘,不用说以后定会嫁入高门。与其徒劳追着一个有妇之夫,不如看看京中还有哪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说不定将来你能凭自己的眼光,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夫君,岂不美哉?”

    程绮红低着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转念一想姓郁的好生狡猾,居然差点就把自己说动了。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你走不走?不走我们就在这里干一架!”程八明显是恼羞成怒,装作恶狠狠地道。

    郁云慈笑了一下,朝站在一边的采青示意,主仆二人赶紧出了茶楼。

    一到门口,正看到左三左四匆匆而来。

    见她无事,两人长松一口气。

    传画跑得急,结结巴巴地说一通。他们都没有听明白,也不知侯爷听清楚没有。反正传画那丫头说完,侯爷就把他们兄弟俩派来了。

    “劳你们跑一趟,已经没事了,走吧。”

    左三左四连声说着不敢,等她上了马车后,就跟在马车的后面。

    茶楼上的赵乾神色玩味,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道:“真看不出来,锦安侯还颇为在乎这个女人。”

    “空有貌美,满腹草包。景修玄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易被美色所迷。”

    方实光的话,赵乾不太赞同。

    他摇了摇折扇,凤眼轻挑,“依本王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