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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钱家三代窝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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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下,一片沉默。

    钱贤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弟不和?

    世人眼中的钱家兄弟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甚至有人猜测这二人上怡红楼都是在同一间屋子做的腌臜事。如今从钱贤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免震惊。

    程奕生仔细打量着钱贤,见他颇有些气质,谈不上多么英气,却不似传闻中面露欲色,是个骑在女人肚皮上下不来的色鬼。

    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精明的商人,眼光中流露出的尽是算计。这里站着的三人,他只同沈长水打了招呼。

    用龙北的内心活动来描述钱贤的行为,狗眼看人低。

    程奕生还想再问点什么,钱贤却摆手道:“我今天来是接友弟和百合回家的,错了时辰,对谁都不好。”

    这件事,他不想多说。

    龙北的汗又湿了一身,支支吾吾道:“钱少爷......要不您明儿再来?我给钱小公子和夫人先捣拾捣拾,天气大,这个.......味道也......”

    “不劳龙科长费心。”钱贤的口气不容拒绝。

    若就这样叫他看见钱友胸腔上划开的痕迹,以钱家人的德性,半日之内警局随意侮辱划破尸体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江北。

    “钱公子!”程奕生锲而不舍,“令弟的案件性质实在恶劣,你可知道他平日里与谁结怨?”

    钱贤面露不满,脸上的悲伤早已不见,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警惕。

    “你想说什么?”

    “钱公子听说过梳洗吗?”程奕生道。

    “梳洗?”龙北一脸疑惑,梳洗打扮,谁没听过?

    钱贤的脸色却是一变,病态的脸更添几分骇人。

    “你是说......那个梳洗?”

    “梳刑。”程奕生冷着脸,“我一直好奇令弟的尸身为何腐烂得这么快,皮肤如何能伤成这副样子。昨日无意间翻到一本关于明成祖的传记,忽然想到了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

    “用铁梳将人的皮肉一点一点刮下来,直到受罚的人忍受不住痛死过去。”程奕生问:“钱小公子与人结了多大的怨,才遭此对待?更重要的是,不出深闺的令夫人,同样遭受了梳刑。”

    沈长水侧首望着程奕生,眉头渐紧。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

    “梳刑?”傅鹤清大惊。

    钱友这小子纵是与人结怨,也罪不至此,叫人动了这样的刑罚。

    梳洗之刑不但有折磨的意思,更是对钱友的侮辱。钱友究竟做了什么,叫人如此怨恨。

    惊悸之余,傅鹤清忍不住咳嗽起来,伤口痛得他直吸气。

    “二叔,”傅元君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道:“钱家的好些事,我们都是知情人。这次的事,我担心......”

    “担心什么?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小百合那丫头,是他们钱家的掌心肉。”

    “小百合,到底是谁啊?”

    “哼,”傅鹤清一脸鄙夷:“娼妓之女,无甚可说。”

    小百合的娘曾是京师烟柳巷的一名艺妓,弹得一手好琵琶。小小的歌女,倒是有些眼见,当年局势动荡,清官一再退让,她便倾尽家财为自己赎身,辗转南下,最终来到了重庆。

    怡红楼就是她当年的栖身之所,她在江北红极一时。她的艺名,就是百合。

    钱家原是土地主发了洋人财,贪了战争的便宜,倒卖粮食发了家。后来又陆续做了些生意,在钱品闫的爹手上成立了钱庄。

    钱家这种明面上的事,傅元君这些小辈是知道的。她却不知道关于钱家的其他事。

    比如钱氏钱庄本不叫百合钱庄。

    这事要从百合说起。百合从一个无名艺妓到名声大噪,火得极快,全要仰仗钱品闫白花花的银钱。

    钱品闫也是个打小好色的,逛遍了万花巷,新来的百合正好是个新鲜人,他给她砸了大把的钱,还请她回家表演。

    钱家老爷子,钱品闫的爹虽痛心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过了不多久,钱老爷子却忽然娶了百合作妾。

    这件事没有几人知道,连傅鹤清也是串门时偶然发现的。

    几年后百合生了一女,没人知道养在何处。百合毕竟是个歌女,生性放浪,钱老爷子又年老体弱,孩子是谁的,怕是连钱家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还以为那孩子死了,”傅鹤清惋惜道:“无论她的爹是谁,都是个生来苦命的人。”

    后来,百合死在了钱老爷子前头,听说是重病。钱老爷子仙去之后,钱品闫接手钱家家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钱庄改名为百合钱庄。

    “直到钱贤成婚那日,我才知道,小百合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呵,果然不是钱家的种。老钱这人花了大半辈子,一为亲爹做了嫁衣,二为儿子养了媳妇,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还折了个儿子。”

    傅鹤清摆手,钱品闫人不怎么样,到底做了几十年邻居,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傅元君认真听着,大抵明白了小百合的身份。

    如果只有钱友一人遇难,被施以梳洗之刑,说明是钱友与人结怨。可连深藏钱家二十余年的小百合也遭此对待,嫂子和弟弟一起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钱家的态度。按照龙北的说法,钱老爷惊动了司令官、二叔等人,目的就是逼迫警局快速破案,找出凶手。可她并没有感觉到隔壁钱府对这事上心,将尸体交代在警局是其一,钱府挂上了丧幡却没有缟素的气氛是其二。

    仿佛他们前几日在警局的态度和模样,只是做做样子。

    真如二叔所说,他们巴不得钱友死了干净?

    傅元君觉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而且这个人对钱友和小百合都怀有较深的敌意。

    这么一来,范围小了很多。

    发现尸体那日正巧刚下了暴雨,龙北曾经在周围找过,所有的痕迹都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加之尸体在江中间被发现,在将尸体拖拽上岸的过程中将尸体上有用的信息都蹭掉了,想从尸体本身得到信息,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没有目击者,没有线索和痕迹,如此凶手将钱友二人丢进江中的时间一定是在人少的晚上。

    傅元君勾起嘴角,暴雨那晚,她和沈长水正好在江边,还遇见了衣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