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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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着南朝王妃下去, 嘉妃被绑住了扔在角落, 此时已经无心理会她,嘉妃却依旧疯疯癫癫的,骂着:“贱人!贱人!”又恶狠狠地骂:“皇后去死!把公主还给我!”

    她骂的是皇后,却盯着太后,想必是将太后当作了皇后。

    闫清背着太后去了暖阁, 太后却推他:“你快去前边看着,我这儿不要你伺候!”

    宫宴被人投毒, 太后吓得脸色发白,皇帝连太后都顾不上了, 尽管李公公尽力拦着也要去前边看着。

    太医涌入太极殿,皇孙已经送去了偏殿,其余中毒的人也安排了太医诊治,宫宴上一片慌乱。

    闫清听了太后的话回到正殿, 下头乱糟糟的,闫清看过去, 无一不是仓惶悲哀之色, 心中无比愤怒, 却有一股无从发泄的感觉。

    皇帝也是如此,坐在上面脸色发青,还要极力忍耐着。见着闫清在旁,皇帝一字一句道:“你去查, 给朕查清楚了, 朕要知道真相。”

    闫清立即领命去了。

    皇后在偏殿里走来走去, 神色愤怒,偏偏一旁的嘉妃不断骂她,皇后怒道:“给我堵了她的嘴!”

    一旁嬷嬷劝:“这儿许多外人,毕竟是妃位……”

    “都快要死的人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皇后一眼瞪过去。

    等了一会,终于听得太医来报:“皇后娘娘安心,小皇孙已经醒了。”

    皇后大喜,却听太医道:“此毒本不是剧毒,再加上皇孙吃得少,所以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皇孙太小,以后身体恐怕会因此落下病根,需得好好调理才行。”

    “什么病根?”皇后眉头微蹙。

    “如今还不确定,但身体孱弱是必定的,若是更严重点,恐怕还会影响行走。”

    秋嬷嬷正出来询问消息,刚好听见太医说的话。

    皇后沉默了许久,才道:“好好为皇孙调理。”

    等太医退下,身边的嬷嬷担忧道:“娘娘……”

    皇后为何要亲近小皇孙,嬷嬷可是知道的,如今小皇孙已经算是半个废人了,一个可能会残废的皇孙对皇后来说可没多大用途。

    秋嬷嬷想上前去,可又摞不动脚,便隐在大柱子后继续听着。

    听到皇后鼻尖抽了抽,惋惜着:“我可怜的孩子……”

    嬷嬷扶着皇后往里屋走,皇后的背影很悲伤:“想必是我害了他,做我的孩子,终究没有好下场的。”

    “娘娘万福,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秋嬷嬷才默默退了出去。

    这是闫清第一次沾手宫里的事,不免有些无从下手,宫里除了李松再没闫清的人,李松一人怎么忙得过来,也没有那么大的人际关系。正愁眉不展时,俞贵妃找到闫清,对他道:“这样的大事你一个人是查不出来的,该去找俞家帮忙才是。”

    闫清这才想起俞家。

    不怪宫里的人都想在外有个靠山,一到关键的时候,这些关系的重要就显现出来了。

    闫清找俞家帮忙,俞家一句也没推脱地应下了,他们为俞贵妃在宫里布的眼线可不少。

    虽然皇宫是皇帝和太后把持,可俞家这样的家族要查一件事自有他们的方法。闫清大致问了后便撒手不管,让他们查去了。

    太极殿里渐渐恢复了平静,中毒的三个孩子与一个大人里,其中一个孩子中毒最深,已经回天乏力。其余三个被太医灌药清了毒后便无大碍了。

    那个孩子被抬着出了太极殿,闫清正站在外面,看着一家人强忍着悲伤隐入黑夜。

    闫清停下脚步。

    “王爷,进去吧。”李松低声道:“太后还在暖阁里呢。”

    想起太后,闫清立即转道去暖阁。刚步入门口,便听见屋里太后的声音传出来。

    “如果真是她做的,那也枉费了我们对她的苦心,冷宫还是大理寺自有她的去处。”

    “奴婢心里也藏着疑虑,只希望是我们猜错了。”秋嬷嬷道。

    “这一次再不要心软,那些人跳腾了太久,是该杀鸡儆猴了。若这次皇帝要杀谁也不要劝,咱们冷眼看着就好。”

    “您说的是。”

    转眼秋嬷嬷就走出来,绕过屏风见到闫清时吓了一跳,拉着闫清走远了些,问道:“您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了?”

    “只听见了最后几句。”闫清苦笑:“嬷嬷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父皇让我去查,我到现在还没查出来个结果,不敢去见他。”

    “只不过是我们胡乱猜的,作不得数。”秋嬷嬷摇摇头,又道:“奴婢在此求王爷一件事。”

    “您说。”闫清颔首。

    “王爷要是查出来了,不管是什么结果,王爷能否来慈庆宫告知奴婢一声?”

    闫清不解:“此事当然要告知太后与嬷嬷,怎么会瞒着呢?”

    “奴婢也是怕……”秋嬷嬷叹气,说得不甚明朗。

    秋嬷嬷一定有什么话说不出口,闫清便也不问了。

    屋里的太后听见了闫清的声音,要闫清进去。闫清蹲在塌边,问道:“皇祖母有话吩咐?”

    太后斜躺在塌上,腰上被太医放了一个绿豆煮热包起来的软枕,用以缓解疼痛。

    本以为太后会嘱咐什么,却听她说:“你去皇后那儿,代我传几句话。”

    闫清来到偏殿,南朝王已经等在门口,走来走去却不进去。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闫清走过去。

    “你大嫂醒了,要我带孩子回去,哭闹得不行。”南朝王皱着眉:“可母后在里头,我不知道怎么说。”

    闫清明白,想必南朝王妃是怪上皇后了。那甜羹本是皇后的,她偏要喂给孩子吃。可皇后又不能未卜先知,她怎么知道那羹有毒。

    闫清是带着太后的懿旨来的,便道:“正有一事要宣布,刚好你在,随我进去吧。”

    南朝王怔了怔,随即跟着闫清进去了。

    皇后坐在床边,床上孩子闭眼沉睡着。

    “母后。”闫清行礼:“太后有懿旨。”

    南朝王抬头看向闫清,这个当头太后突然传懿旨,让他心中有些不踏实。

    皇后很淡然,转过头来:“有什么话说就是了,皇孙中毒的确是本宫的责任,本宫不会辩解。”

    看来皇后早就想到,太后会因此事与她算总账了。前头皇帝到现在还没派来来安慰一声,哪怕询问都没有,仿佛一种无声的怪责。皇后还有什么期盼的。

    闫清依旧跪着:“太后说了,此事的确是皇后管理不当的错。”

    皇后听后冷笑一声。

    “但太后还说,这是皇后无心之失,孩子既然受了苦,也不便再出宫,太后命皇后带着孩子回景阳宫照料,小皇孙以后就安住在景阳宫了。”

    “闫清?”南朝王震惊。

    皇后也不淡然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太后让我照顾孩子?”

    太后的决定闫清也无法理解,他只是负责传懿旨的,便淡淡道:“太后的懿旨如此,母后尽快回景阳宫吧。”

    说罢,闫清站起来:“儿臣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管两人还傻愣着,闫清转身走出去。

    陈氏的暖轿慢悠悠行走在雪地里,一到东宫,便有奴才急匆匆跑来,禀报道:“太极殿被人投毒,小皇孙与几个大臣的孩子都中毒了,皇上震怒。”

    “投毒?”金环捂着嘴不敢置信,转头去看陈氏。

    陈氏的脸色却惨白,抬脚往东宫里走。

    这样的陈氏太过怪异,金环赶紧将人打发了,跑去追陈氏。

    陈氏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屋里漆黑一片,陈氏就这样冲进去,抹黑在床下摸着什么。

    “娘娘!”金环跑进去:“您这是……做什么?”

    陈氏蹲在地上,不顾衣服被蹭得赃污,从床上摸出一个纸包。她赶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东西放在东宫里心里不踏实,所以才要回来看看。

    见陈氏摸出这个东西,金环哪里还不懂,蹲下去:“娘娘您疯了不成!这是什么?”

    陈氏颤抖地将纸包打开,里头是白色的粉末。

    “不是我做的,金环,我想做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陈氏抬头看金环:“我只是想毒死皇后,怎么可能去给其他人下毒?”

    金环捂住陈氏的嘴,低声道:“您,您别慌,不是咱们做的自然不怕,咱们先把这个处理了,您把东西给奴婢,奴婢去处理。”

    金环伸手去拿,陈氏却紧紧捏着纸不愿放手,眼里是无尽的恐惧。

    “您快给我啊,再晚就来不及了!”金环哭求道。

    陈氏这才松开手指。

    金环将纸随意包了跑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两圈,随即又奔向茶水房。茶水房里有炉子还烧着,金环将水壶提起来,将手中的纸包一股脑扔进了炉子里。

    炉子的火光映得她脸上发红,眼见火将一整包纸燃烧殆尽,金环才将水壶放回去,后背凉凉的,已经汗湿了一大片。

    陈氏倚在门上,似笑非笑:“我总算明白太子为何动不动就烧东西了,可见心里有鬼,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害怕的。”

    “娘娘。”金环心疼道:“您别这样说自己,奴婢听着难受。”

    陈氏缓缓摇头,苦笑一声:“我怕是也要走他的老路……”

    这头闫清还等在太极殿外,终于等到了俞家的消息。

    俞广脸色深沉走上台阶,第一句话便是:“爷爷说,王爷别再查了。”

    闫清心中咯噔一声,稳住心神:“你先说,是否给父皇禀报,我会斟酌。”

    第一件事便是下毒,下毒一事所有矛头都指向卫家,卫家如今是宸王党羽,俞家不信宸王会如此明目张胆,再派另一波人去查,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件事便是嘉妃。虽然丽婕妤早早就抱着孩子来太极殿,最后走的也是看管嘉妃的宫女,宫女们再三肯定她们离开前嘉妃还在屋里睡觉,她们也是锁了门的。俞家再去查,却有人说见到丽婕妤的宫女在宫宴开始后曾回去过,不知去做了什么。

    俞广说完后,看向闫清:“王爷认为此事真是宸王做的?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宸王不像是会如此冲动的人。”

    闫清背对着俞广撑在栏杆上,触手冰凉的汉白玉,让他的心也凉了。

    是不是宸王做的,闫清也在想这个问题。更有一个问题便是,他若如实禀报了,皇帝该如何看待宸王,如何看待他?

    他也是皇帝的儿子,这个消息从他口中说出来,意味就不明了。

    闫清望着夜色里寂静的宫道,心中不断权衡利弊。闫清心中明白,不管皇帝对他再好,他也是臣,而皇帝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