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我欲为后 > 20.第 20 章

20.第 20 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郝宜本着急入内伺候,见是这般情形, 便急忙止步。

    正外间有心腹小太监来悄悄地问:“郝公公, 外间首辅大人他们问,皇上今儿还召不召见他们?”

    郝宜想到在雪台宫里那一幕,揣着手哼道:“谁知道, 本来是要召见的, 好好的惹出这种事, 他们会猜, 就让他们猜皇上这会儿心情怎么样、想不想见他们吧。”

    小太监低低一笑,又问:“公公, 康妃娘娘哪根筋不对了,竟然敢对和玉仙长动手,难道不知道她是皇上眼里的人?”

    “连你都知道的事儿,康妃怎会不知?”郝宜想了想,又哼道:“我瞧啊, 兴许她正是因为清楚这个, 才动手的呢。”

    小太监倒也不蠢,笑道:“这娘娘大概是给皇上宠了太久,忘了皇上的性子了, 先前宠张贵人的时候, 恨不得把天上月亮摘下来给她, 这会儿呢?还不是给扔在终康宫里, 孤零零地发疯?”

    郝宜才啐了口:“猴崽子, 在这儿嚼什么舌, 还不快出去看看那帮人怎么样了?”

    小太监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精舍,重新回到养心殿,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颜首辅说道:“太师,你不去雪台宫看看康妃娘娘吗?”

    夏太师先前听说康妃犯忌,脸色很不好,此刻便沉着脸道:“没有皇上的允许,又怎敢擅自前往。”

    旁边许阁老含笑道:“太师毕竟是娘娘的家里人,自然好说话。”

    夏太师不为所动:“娘娘既然入了宫就是皇家的人,又哪里来的‘家里人’一说。”

    突然,颜首辅说道:“不过说起来,先前我隐约听说,康妃娘娘的爱宠猫给毒死了,也跟和玉道长有关?可惜今儿高大人不在,若是他在,太师可跟他亲近亲近。”

    夏太师皱眉:“这是从何说起?”

    颜首辅笑道:“毕竟这位和玉道长的俗家便是高家,怎么说,高侍郎也是她的祖父,如今康妃娘娘惹了皇上不喜,倘若高侍郎知会和玉仙长两句,此事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太师如何不懂?”

    这是明着在揶揄夏太师,许阁老想笑又不敢笑。

    夏太师当然也听了出来,却只白了颜首辅一眼。

    ***

    省身精舍内,龙泉窑的青釉绳耳三足炉里,燃着温和清淡的苏合香。

    苏合有凝神镇痛的功效,薛翃闻到这股香气,便知道皇帝的头疼症还没有好转。

    正嘉皇帝却并没有像是头疼的样子,让薛翃坐在紫檀大圈椅上,道:“别动,让朕仔细看看。”

    薛翃端坐不动,察觉皇帝俯身靠近,他的手在下颌上轻轻一抬,目光却从她的眉眼上寸寸挪开,这才缓缓地看向左边脸颊。

    脸上的伤痕比刚打过时候更加可怖了几分,已经有青紫的肿起,左边嘴角也微微肿胀,透着血渍。因为肤色如雪太过明净无瑕,这伤痕看起来就越发触目惊心了。

    正嘉屏息看了片刻,目光深沉:“想必疼的厉害?”

    薛翃道:“回万岁,不碍事。”

    正嘉道:“这也是怪朕,先前太娇纵康妃了,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这若不是郝益通报,你这样的人物,怎么禁得住那些混账浊物的毒手磋磨。”

    皇帝的浓眉一蹙,头也不抬道:“郝宜,把那守宫丸拿两颗,黄精丹参酒一盅,白玉地芝膏都取来。”

    外间郝宜正守着,闻言忙抖擞精神:“奴婢遵旨。”抽身去了。

    这些东西都是防风、消肿、化瘀、镇痛之物,大内所制的,自然非同凡响。

    不多会儿郝宜去而复返,手中亲自托着一个红木盘子,跪地奉上,皇帝先是拿了一颗守宫丸,对薛翃道:“把这个吃了,恐怕这次受了惊吓,别积在心里害病。”

    等薛翃接了过去,皇帝又将那一盅酒端过来,自个儿嗅了嗅,道:“用这个服下,效果最好。”

    薛翃迟疑了会儿,皇帝笑道:“难道你还怕喝醉了?这是药酒,对你有益的。”

    郝宜急得忍不住说道:“和玉道长,这是主子御用的,还是第一次赏人呢。”

    薛翃才道:“多谢万岁。”终于慢慢地用黄精酒将丸药送服了。

    郝宜这才松了口气,见皇帝把药膏拿了去,他仔细打量正嘉,不见皇帝有什么吩咐,于是忙夹着红木盘子,悄悄无声地又退了出来。

    正嘉把拿了个白玉小勺子,从玉瓶里挑了些许白玉地芝膏出来,薛翃突然察觉他的用意,忙道:“万岁,这个小道自己来就是了。”

    正嘉似笑非笑:“说来你受伤也是朕不察之故,别动。”

    他便站在椅子前,薛翃一站起来,双腿就会碰到那玄色缎绣金龙的袍子,就好像给困在椅子里一样,想动而不能动。

    正嘉看一眼她的眸色,手指从玉勺上抹了药膏,俯身轻轻地擦拭在薛翃的脸上。

    薛翃微微转头,竭力垂着眼皮,皇帝的手很轻,只有药膏沾上肌肤后稍微的一点点刺痛感,但薛翃缩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悄然握的死紧。

    皇帝将她半边脸颊都涂了一层,那药膏渗透,原本辣痛的肌肤上像是被清凉的一层包裹,甚是舒适。

    直到皇帝的手指沿着脸颊往下,慢慢地落在了薛翃的嘴角。

    在正嘉的目光注视下,樱唇的一角因为受伤,微微地翘起,眼前的唇原本是淡淡的樱色,如今却透出深色的殷红,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皇帝像是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手指在那曼妙的唇角轻轻滑过。

    薛翃再也忍不住了。

    “万岁!”蹙眉,薛翃转头避开正嘉的手势。

    正嘉如梦初醒。

    皇帝的身板微微挺直了些,一瞬间怔忪后,正嘉一笑:“好了,唇上的伤,你自己来吧。”

    薛翃的胸口微微起伏。

    正嘉扫过,不动声色。

    皇帝转身把手中的玉勺放在桌上,恍若无意道:“你且在这儿歇会儿,朕去去就来,别让他们等急了……你有什么要用之物,就叫郝宜来便是了。”

    薛翃缓缓起身:“小道回放鹿宫就是了。”

    正嘉道:“你才服了药酒,不宜冒风。何况这唇上还有伤呢,你自己精通医术,知道给风吹了不是小事。”

    薛翃道:“这点伤还不至于……”

    皇帝往外走了两步,不等她说完便回头又道:“怎么,坐立不安的,这里难道有老虎会吃了你?还是说留在朕这里委屈了你?”

    对上皇帝深邃的眼神,薛翃心头有着微微的冷意,但同时又有一股滚滚的暖流自腹部涌了上来,她知道那是黄精丹参酒的威力。

    ***

    养心殿,三名辅臣望见从殿后走进来的那道影子,急忙垂首跪地。

    皇帝目不斜视,走到正中的红木扶手椅落座,两只手臂顺势搭在两侧扶手上,黑色的缎子大袖像是静止的瀑布,沿着扶手款款地垂落。

    正嘉仍是那副睥睨万物的神情,双眸微微眯起,不见喜怒,只是这幅姿势看来像是要振翅飞翔的鹰,腾立九霄的黑龙,傲慢地斜睨着尘世的猎物。

    “都起来吧,有什么事儿便呈上。”皇帝发话。

    三位辅臣今日进宫,是为了先前商讨的军费开支一事,本来是要控诉户部高彦秋不肯配合,可是这时机选的实在是不大好。

    毕竟康妃前脚才打了和玉,后脚他们又来告高彦秋的状,在场的没有傻子,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占不到好处。

    果然,许阁老才一开口,皇帝便道:“高彦秋掌握户部,他也有难处,你们别逼得他太紧,你们都是一部之长,还要尽量自己想法子,别总是跟小孩子打架一样,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颜首辅早聪明的不肯出声,所以才推许阁老,如今听了皇帝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噤声。

    皇帝道:“回头朕会再召高彦秋进宫,到时候再说吧。若没有别的事,都退了吧。”

    颜首辅跟许阁老才要领命,夏太师突然说道:“微臣还有一事。”

    皇帝已经站起身来,闻言转头:“太师有什么事?”

    夏太师说道:“之前那谋逆的反贼俞莲臣,本是要给推出菜市口斩首的,可如今却仍好好地呆在了镇抚司里,近来民间有许多的流言蜚语,所以微臣想请皇上尽快定夺,处理了此贼,免得让百姓们以为谋逆的大罪也可平安无事。”

    皇帝的唇角一动,缓缓落座。

    颜首辅跟许阁老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俞莲臣因为什么没有给处斩?还不是因为和玉才进城就拦下了人?如今和玉进宫,竟跟康妃一而再地对上了,夏太师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人却极聪明,只拿俞莲臣的事开刀,自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皇帝不是蠢人,心性极为敏锐,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殿内的气氛突然有点紧张。

    就在这时候,养心殿门口探出一个头来,大概是见情形不对,便又极快地缩了回去。

    皇帝却已经看见了,不动声色道:“门口是田丰吗?”

    在殿门口的果然正是先前领旨去办事的田太监,本来不敢进来,听见皇帝开口,这才飞快地从门外碎步跑了进来,上前跪地:“回主子万岁爷,正是奴婢。”

    皇帝撩了撩大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差使办好了?就敢回来?”

    田丰原先见夏太师在场,所以才缩了头。

    只是他心思聪敏,此刻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突然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忙大声说:“回主子,已经办妥了。那王嬷嬷给打了二十杖,本是要惩戒而已,没想到她大概是年老体弱经不住,竟然给杖毙了。至于雪台宫的其他人,都在宫门口领了十廷杖发落了,想必、想必他们以后会谨慎行事,不会再胡作非为了。”

    皇帝脸色平静,深邃冷冽的目光却在面前扫过。

    在场的三位大臣听了这话,脸色各异。

    颜首辅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夏太师,却见夏太师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虽然听说康妃冒犯了皇帝,但却想不到皇帝竟然辣手处死了伺候康妃的心腹人,这王嬷嬷是曾经跟着康妃入宫的夏府的老人,夏太师自然是知道的。

    夏太师静了片刻,终于颤巍巍跪了下去道:“老臣有罪。”

    正嘉道:“太师又有何罪?”

    夏太师道:“回皇上,康妃娘娘触怒皇上,也是老臣的罪过。”

    正嘉却反而一笑:“太师不必在意,朕难道会是非不分吗,康妃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太师无法答话。

    正嘉又道:“不过朕想起来,当初康妃才入宫,也是温婉贤德的,近年来脾气有些刁蛮,想来是朕太娇纵了她,要不孔圣人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之不逊,远之则怨。今儿给她一个教训,也是为了她好,太师你说呢?”

    皇帝抬眸,眼神冷冽肃杀。

    夏太师俯身重重磕头:“臣感念皇恩,皇上圣明。”

    这会儿哪里还敢提俞莲臣的事,皇帝示意田丰当面把雪台宫受罚的事说出来,便已经是杀鸡儆猴了,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撩虎须。

    ***

    精舍内殿。

    皇帝去后,薛翃重坐回椅中,郝宜从外头进来,问长问短。

    薛翃本不愿理会,见他着意殷勤,才打起精神来说道:“郝公公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微不足道之人罢了。”

    郝宜笑道:“道长才是不用对我太过客套呢,您哪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您可知道?皇上的这精舍里,您是第一个能进来的女子呢。”

    薛翃这才留意,怪不得从第一次来精舍,就觉着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这会儿给郝宜提醒才发现,此处居然没有一个宫女,都是面目清秀伶俐的小太监。

    薛翃笑道:“这是为什么?”

    郝宜说道:“我们主子因为修道的缘故,不愿这里沾了俗气儿。等闲也不肯去妃嫔宫内,就算侍寝,也是传到养心殿。自从康妃娘娘入宫,也没去过她那雪台宫,今儿还是第一次,还是为了您。”

    薛翃心头一动:“万岁怎么不去妃嫔宫里?”

    郝宜道:“自然是嫌弃那些宫内、不如养心殿干净,另外……”

    薛翃见他欲言又止似有忌惮的意思,便问:“另外怎么样?”

    仗着没有人在,郝宜小声道:“另外也是因为之前云液宫出事儿。”

    果然。

    薛翃暗中咽了口唾沫,几乎就忍不住询问,但这儿是什么地方?郝宜虽然并无坏心,却极忠心于正嘉,难保他们之间的话,回头他不会尽数禀告皇帝。

    薛翃点点头:“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一二,也是诧异。”

    郝宜张了张嘴,又噤口:“是啊,唉,幸而主子真龙降生,只可惜了端……咳,我在胡说什么,道长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我吩咐他们做去,保证一点儿荤腥都没有。”

    薛翃笑了笑:“我不饿。多谢费心了。”

    郝宜见她笑面温柔,只是那伤痕打眼,便忍不住又道:“康妃娘娘真是给皇上惯坏了,竟敢对您动手,不过您放心,皇上不会轻饶了雪台宫的。”

    薛翃道:“我本来只想好好地给宝鸾公主把病医好,没想到会引出这些波折,这却非我所愿。”

    “您有所不知,这宫内女人多,就是这一件不好,只怕是娘娘嫉妒……”

    郝宜看着她的丽容,腼腆地一笑。

    薛翃也不问,只道:“不过我想起来,今日在康妃娘娘面前还有一位公主,听着是宝鸾公主的姐姐,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把宝鸾公主跟她的体己话都告诉了康妃。让我很想不通。”

    郝益往后看了一眼,小声道:“您不是宫里的人。当然不知道,让奴婢多嘴跟您透一透,这其实大概也不是宝福公主自己的意思,毕竟人尽皆知,夏太师有意跟颜首辅争夺内阁首席的位子,近来皇上也格外青眼夏太师,冷落了首辅大人,可太后娘娘是颜家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呢?”

    薛翃心头一震,猛然醒悟。

    郝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没娘的孩子,自然得听太后的话。”

    薛翃听到这句,心头隐痛。

    郝宜自忖今日实在多嘴,便道:“奴婢也不知怎么了,面对道长,不知不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就都说出来了,您可千万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别放在心上。奴婢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也是好意提醒,道长以后在宫内,也要多留个意思。”

    薛翃道:“我知道公公的好意。”

    郝宜看她眼睛带红,便道:“是不是觉着困倦?主子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平日主子服了药酒,也都会歇息半个时辰,您不如也歇会儿。”

    薛翃本只是累倦,等郝宜退后,便伏在檀木茶几上小憩,心中却想着今日种种。

    宝鸾跟宝福的脸交替在心头出现,忧思百结。

    闷倦心头,不知不觉中药酒效用又发作,两下相激,薛翃竟真的睡了过去。

    郝宜在门口暗暗端量,见她半晌不动,知是睡着了,又怕她着凉,正想进内给她披一件衣裳,身后门口人影一晃,是正嘉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