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乱世猎人 > 第九章 圣手留容

第九章 圣手留容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九章 圣手留容

    无名十五施展出雷霆一击,他绝对不容包机和包巧两人活着,只要有打击包家庄的机会,他就绝不会放过!这是葛荣最新的命令——全力打击包家庄!

    鲜于修礼成功地占领了定州,虽然与元融那一战战得极为辛苦,但毕竟还是占领了定州城。控制了整个定州,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实力巩固下来,也使唐河多了一层外围保护力量。

    定州的军事地位绝对不容忽视,尤其对鲜于修礼来说,眼下葛荣已占据定州,如果再率兵攻打左城(今指河北唐县),那的确是一件极为轻易之事。虽然葛荣并没有准备攻打左城,可是那潜在的威胁已经让鲜于修礼寝食难安,更何况他知道葛荣智计之深沉是天下少有的,在内丘暗夺宝藏就是一例。

    鲜于修礼绝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与其将主动权让给别人,倒不如自己付出代价去换得主动。是以,鲜于修礼以奇兵出击定州,希望一举夺下定州城,他本以为那将是一场恶战,事实也是如此,只是这场苦战的对手竟然不是葛荣,而是元融,这的确极为出乎鲜于修礼的意料之外,也使得他对葛荣的评价再也作不出决断,唯一能用的词,就是高深莫测。

    葛荣虽然让出了定州城,但鲜于修礼与元融为城苦战,双方各死伤近万人,所剩几乎皆是残兵。

    葛荣并未对鲜于修礼发动攻击,而是痛击元融,直将元融逼回博野,兵士死伤之惨重,数以万计。鲜于修礼的人马却不敢出城收拾战场,那些掳兵,缴获的车马器械几乎是堆积如山,但鲜于修礼只能望着吞口水,反而只顾加强城防,他的确怕葛荣挥军攻城,在兵力及士气上,葛荣的确犹胜很多。

    这一场仗,葛荣和鲜于修礼各有所得,虽然葛荣损失了一座城池,但正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损失最惨的,自然是元融。鲜于修礼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葛荣收兵回营,立刻挥军向高邑、柏乡进攻,取内丘,目标就是包家庄。这便是葛荣作战的策略所在,这次攻击内丘,动用的不仅仅是军队,更有许多江湖高手。

    包家庄的实力绝对不是用千军万马可以对付的。面对江湖人物,仍需要用江湖手段,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役的确极为重要,葛荣也绝不会马虎。

    因此,无名十五和无名十三出现在飞雪楼,绝对不是偶然,正因为不是偶然,因此他们才不会放过击杀包机和包巧的机会。

    那老者一声冷哼,两掌一收,脚下一滑,竟然以背倒撞而回,这次的劲气竟大开大豁,锐不可当,显然是对无名十五的行动极为愤怒。

    无名十五心头一惊,哪想到这老头子说收势就收势,说改变方向就改变方向,回转之利落和应变之迅捷,的确已经达到了宗师级别。

    无名十五不得不再次收敛杀招,改攻那老者。

    酒楼之中,灯光一暗,却是因为一道雪亮的幻影向那老者的臂上刺去。

    是无名十五的剑,快剑!快得让人的思维都无法扭转,根本无法辨别。

    无名十五也极为恼火,这老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杀包机和包巧,完全没有将葛家庄放在眼里,他自然是极为恼怒了。在他的眼中,任何轻视葛家庄的人,就得死!这老者也不能例外。

    无名十五虽然极想杀死这个敌我不分的老者,但他的剑却不争气。

    那雪亮的银芒在虚空中一顿,却是老者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尖端,一柄亮得有些刺眼的剑,却无法杀人。

    无名十五大惊,老者的可怕比他想象更甚,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踢出一脚,脚上短刃同样是夺命地杀招!

    “砰!”无名十五一声闷哼,他再一次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老者的一只脚正好踢在他的脚腕上,同时以一种怪异的角度转身,一脚踏准那把短刃。

    无名十五几乎有些绝望,绝望是来自两根手指,粗壮却白嫩的手指。

    手指,竟然渗出森寒的剑气,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向无名十五有腋下刺到。

    无名十五想弃剑撤手,但是他绝对没有那两根手指快。

    那两根手指正是老者的!

    腋下,乃是人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这指带罡风的一击,无名十五只会有一个结果,任何人不猜也会知道,那便是——死亡!

    无名十五无法避开,无法回救,无名十三也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却有一件东西救了无名十五的性命。

    那是一柄刀,比无名十五的剑更亮,也许,比雪和银更白,其实,那柄刀本身就含有银的成分。

    那是一柄圆月弯刀,自一个黑暗的角落旋飞而出,并不是营救无名十五,而是击杀那老者。

    这刀之快,的确很少有人能够看清楚,当然,一旁的包机和包巧却看得十分清晰。

    老者似乎心神动了一动,他不得不闪身相避,那攻向无名十五的两指,回收轻弹,两缕劲气锐啸着撞向圆月弯刀。

    无名十五劲气一吐,弃剑飞速后撤,疾若惊鸟。

    包机和包巧有些想笑,因为此刻无名十五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却踩在那老者的脚下,但无名十五终还是逃出了老者的攻势范围,这似乎算是幸运。

    “叮!”一声脆响,那两缕劲气竟将圆月弯刀撞偏,弯刀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回到一个人手中。

    一身白裘长袍,蓝色的紧身劲装,将这个突然出现之人衬托得更为俊逸洒脱,优雅无比,圆月弯刀正是自这个人的手中划入袖内。

    “十三,不用再打了!”来人以一种极为轻缓而优雅的语调唤道,洁白修长的十指在胸前叉合,眸子中透出无限深邃的智慧。

    无名十三极为听话,竟真的收招而退。

    “晚辈葛家庄游四见过陈前辈!”身着白裘长袍的年轻人缓步自门外渡入,在那老者身前一丈远时恭敬行了一礼,客气地道。

    “游四!他就是游四……”

    “怎么这么年轻?”

    “听说他是葛家庄的第一智囊……”

    酒楼中立刻闹成了一片,皆因游四这段时间的确太出名了,在河北境内,他的声望几乎盖过了蔡风。皆因葛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人们更盛传葛家军攻城的策略,很多都是出自一个名叫游四的人口中。因此,游四跟葛家军一样,名声大噪,一时无两。甚至很多贫苦百姓都将游四想象成了一个老头子,手摇鹅毛扇,就像数百年前的诸葛武侯。

    此刻游四竟突然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临城城中,这的确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更有人在暗自猜想,葛家大军是不是也已经攻到了城下呢?否则游四怎敢出现在城中,难道就不怕守城的官兵吗?

    那老者一呆,用一种极为异样的眼光打量了游四一眼,漠然问道:“不颠居士是你什么人?”

    “正是先师!”游四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脸上的肌肉也牵动了一下。

    那老者望了望游四微微有些古怪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凝重,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说到这里却停住不语,凝目于游四那俊逸清秀的脸上。

    游四似乎明白老者想问的问题,禁不住目光有些空洞,郁郁地道:“在八年前,他老人家便仙逝了。”

    那老者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淡淡落寞的神情,眼神像游四一样空洞,似乎在思及故人。

    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及酒楼中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有些纳闷,不明白游四与这老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游四似乎很快就从伤感中恢复过来,道:“晚辈这几位兄弟若对前辈有所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包涵!”说着又向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介绍道:“这位就是三十年前一棍扫天下的棍神陈楚风前辈!”

    “啊!”包机和包巧忍不住惊呼出声,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老者。

    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并不清楚棍神陈楚风,或是年代太远,抑或他们在训练之中并没有听人提及到这个名字,但包机和包巧却听说过有关棍神陈楚风的事。

    棍神陈楚风在三十年前就像幽灵蝙蝠一样出名,虽然没有幽灵蝙蝠那么神秘,但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棍神陈楚风的厉害。一棍在手,横扫神州,万夫莫敌,鲜有敌手,也有人曾怀疑幽灵蝙蝠就是棍神陈楚风。

    棍神的地位在江湖之中巩固了二十多年之久,只是到蔡伤这一辈年轻高手出现之后,才逐渐取代了棍神的地位。

    江湖之中自然不会有人忘记,在评定蔡伤和尔朱荣地位之时的一个重要凭据,而这个凭据就是棍神。

    在二十四年前,蔡伤挑战棍神,那一战,蔡伤胜了,也便从此定下了蔡伤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但棍神陈楚风也是蔡伤全力击出“怒沧海”后唯一活着的人。有人传说陈楚风疯了,因为被蔡伤所败,伤重而疯。那是江湖传说,但后来江湖中又传出棍神复出的消息,甚至比以前更为厉害,而且要找蔡伤报一刀之仇,可是却遇上了尔朱荣,两个神话般的人物自然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之后陈楚风便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也不知他与尔朱荣的那一战谁胜谁负,人们传说棍神陈楚风已死在那一场比斗之中。

    尔朱荣杀死了陈楚风,而陈楚风却在蔡伤的刀下逃生。因此,江湖中人都认为尔朱荣的武功高过蔡伤,加之北朝刻意捧称,尔朱荣竟在天下许多人的心中列入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当然,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蔡伤和尔朱荣的武功谁更厉害,因为他们从来都未曾比试过,或许,只有棍神陈楚风的棍才有资格评判两人武功孰高孰低,但他却是个死人。死人当然不会说话,因此,蔡伤的刀,尔朱荣的剑,在很多时候都会成为江湖之中争论的话题。但谁也没有想到,棍神陈楚风仍然活着。

    陈楚风不仅活着,而且还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出现于这样一个酒楼中,做了酒楼的老板。

    这到底是江湖中的传言失误,还是眼前的老者并不是真正的陈楚风呢?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包机有些难以相信地问道。

    陈楚风并没有否认,只是淡然道:“三十年前的棍神已死,三十年前的陈楚风也已死,老夫早已不用当初的名字。”

    “可是你依然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人世之间有很多东西可以死去又重现,但人的生命却只能死一次,至少前辈并未经历再一次轮回!”游四微微一笑道。

    “老夫心已死,残躯依旧,那只是想过一点以前从未有过的生活。”陈楚风微微有些黯然地道。

    “只可惜,我们的出现,又打破了前辈平静的生活,晚辈真是过意不去。”游四有些歉意地道。

    “乱世之中,想苟且偷安的确很难,这并不能怪你们,即使你们不来,也会有人来打扰老夫的。只是我不明白,老夫二十多年未出江湖,也未与不颠居士联系,你是如何认出老夫的?”陈楚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前辈可记得家师的丹青之术?”游四问道。

    “不错,他的丹青之术的确是世间罕有,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传神之境,虽然不及你师叔谢赫(注:谢赫为南北两朝时期著名的画家,善于画人物,更是绘画批语的开山始祖),但已是一代大师,可谓与武学并成两绝!”陈楚风有些感慨地道,似乎是在勉怀故人。

    “当年家师曾在泰山之顶为前辈描像一幅,虽然岁月不饶人,但前辈今朝仍不可避免地保存着当初的气质,模样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当晚辈看到前辈出手之后,就立刻猜想前辈就是先师故人楚风前辈。”游四认真地道。

    陈楚风再无怀疑,忆及当年豪情壮志、笑傲江湖、睥睨武林的气概,而今故人尽去,忍不住感慨万分。

    “先师知道前辈定然仍活于世上,在八年前,先师本想找你,将晚辈交托给前辈,可是却不知前辈潜隐何方,也便只好作罢。在先师仙逝之前,将我送入葛家庄,由庄主教导,因此游四今日存身葛家庄之中。”游四语调有些低沉地道。

    “嘿,老夫已经不再是你师父心中的我,但世间也只有不颠才能够真正地理解我,他才是我唯一的知己,逝者如斯,算了,这里的事老夫也不管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这种战乱之地,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是该换个地方了。”陈楚风涌出一股无奈之意。

    “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飞雪楼中的一切损失全都算我的。”游四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向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轻声道:“我们走!”

    陈楚风一愣,他没有想到游四会作出这种反应,即使包机和包巧也给弄糊涂了,若是陈楚风不出手的话,单以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就足可以杀死他们,更不用说又加上一个可怕的游四了,那样他们活命的希望太渺茫了。陈楚风与游四的关系已表明,他不帮游四对于自己等人已是万幸,但谁又想到,游四竟然舍他们不杀,这的确出乎包机和包巧的意料之外。

    游四缓缓转身,目光不经意地自凤珍脸上扫过,稍稍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大步向大门外行去,白裘长袍微扬,有种说不出的潇洒。

    “咔……呜!”无名十三在经过门口时,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捏住一人的脖子。

    众人只听到一阵颈骨碎裂之声和一声低沉的闷哼,然后便见一道黑影划过虚空。

    无名十三、无名十五及游四的身影便消失在这暗影之中。

    “嗖……”一阵弩机的爆响,无数支劲箭全都没入那团暗影中!

    “哼,找死!”无名十三冷喝一声,那团暗影一顿,向劲弩射出的方向撞了过去。

    暗影,是一具尸体,是被无名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断脖子之人的尸体。

    酒楼之中再一次骚乱起来。

    夜色很深,淡淡的月辉,凄冷的寒风,微弱的火光之中,尔朱荣看到了倒于地上的尔朱天武和两名护卫,透过那道破碎的木门,也可以发现尔朱天问斜倚于土炕之上。

    尔朱天问和尔朱天武等四人不声不响,犹如死了一般。

    “你们杀了他们?”尔朱荣冷冷地问道,眼内尽是愤怒。

    “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要杀他们。”那小娃娃粗声粗气道。

    尔朱荣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娃娃,却怎么也无法看出其特异之处,除了眼神之中多了几许阴狠和冷杀沧桑之外,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娃娃,只是个侏儒而已,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骗得了人。

    尔朱仇却感到无可奈何,眼前这些人的演技的确太好了,任何一个末微细节,都不露半点破绽,甚至连碾米的动作,那小草棚的部暑皆是精心的安排,不留半点破绽,单凭这份心思之细密,计划之周全,就不能不让人心寒了。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尔朱荣冷冷地问道。

    “我只想请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那侏儒声音阴冷地道。

    “我们似乎并没有过节,而且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阁下这号人。”尔朱荣似乎想缓解一下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出言道。

    “那是自然,但世间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侏儒道。

    “你跟踪了我们三天?”尔朱荣突然问道。

    侏儒的脸色微变,昂然轻笑道:“尔朱荣果然是尔朱荣,居然能觉察到我的踪迹,果然不愧为中原绝世高手之一。不错,确切地说,我只不过跟踪了你们两天半的时间,我原以为,你与黄海决斗两败俱伤后根本无法察觉我的存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为可怕。”

    “但我等还是逃不出你们的算计,至少你们的演技比我们好多了。”尔朱荣嘲讽道。

    “过奖!”侏儒淡笑道。

    那本来一副病状的女人,此刻竟一脸煞气,出言道:“老大,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封住他的穴道为佳。”

    “嗯!”侏儒轻轻点了点头,那农夫便出手了,出手如电,快捷无伦。

    尔朱荣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不想出手,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出手抗击,这农夫的武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可怕。

    侏儒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诡秘。

    尔朱荣的脸色变了,尔朱情的脸色也变了,包括尔朱仇和另外两名护卫。

    尔朱荣的脸色大变,并不是因为那农夫的袭击之可怕,相反,却是因为农夫的一记重袭并不是击向他!

    农夫的重袭并不是击向他,而是击向尔朱情!

    这一突变的确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包括尔朱荣和尔朱情。

    农夫的身子似乎魅影飘浮,当尔朱情发现不对劲之时,那两只手指已经绕过尔朱荣逼入尔朱情的三尺之内。

    三尺,并不是一个很长的距离,甚至可以说很短,短得连脑子都来不及转动。

    高手,指挥自己的并不是脑子,而是感觉,一种手感,一种根本不必经过思考的本能。

    尔朱情便是高手,他出剑,根本就不必经过思考,便像是呼吸一样自然,更像睡觉一样清新。

    因此,他出手一剑,也自然、优雅、恬静得若跃动于山间那小溪中的流水。

    尔朱情——没有中毒!

    鼓楼高达六丈,可谓是京城之中最高的建筑。

    六丈鼓楼分五层,顶部架着三面巨鼓,气势磅礴。在平时,并不允许有人进入鼓楼之中,长时间都会有人把守着。

    当然,若是极有身份之人进入鼓楼那并不是一件难事,比如今日的安黛公主和凌通,就没有人敢阻止,即使是萧灵也绝没人敢阻拦,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妙。

    凌通在安黛公主一呼之时,便已警觉,虽然他正有些意乱情迷,可是猎人的警觉仍然存在于每一根神经。

    白光只是闪映着楼角悬挂的风灯而已,那是一柄剑。

    破瓦而出的剑,像是复苏的毒蛇直射向凌通的咽喉。

    森寒锐利的劲风几乎让凌通也无法自由呼吸。

    好凌厉的一剑,也是必杀的一剑,那一剑似是潜伏了千年的冤魂,将所有的冤气全都倾泻在这致命的一击之上。

    挡无可挡,那就只有躲,凌通的身子滑溜如鼠,就像是一个不倒翁般,以最快的速度向一旁倒斜,整个身子若悬于屋角的风铃,倒挂于那突出的瓦棱之上。

    “哗!”一道身影自琉璃瓦之下破出,并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面孔,但却能够发现他的剑。

    剑锋偏转,拖过几缕血花,向凌通的双脚斩去。

    凌通的闷哼之声被众侍卫的呼喝所掩盖。

    鲜血,自然是来自凌通的身上,虽然他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但那一剑却在他的肩上削下了一片皮肉,几乎深可见骨。

    那剑快,凌通的身子也的确不慢,只是那一剑太过突然,仓促之中他才会受到这般痛楚。

    安黛公主被凌通夹在怀中,禁不住大声惊呼,凌通倒挂的动作太过突然,让安黛公主的一颗心几乎悬到了胸腔口,若非凌通抱得极紧,只怕早已尖叫不已了,同时她也禁不住伸手抱紧凌通的腰。

    “公主先走!”凌通在一荡的同时,顺手便将安黛公主甩了出去,送入第三层楼阁之中。

    凌通的身子与安黛公主同时坠落,在送出安黛公主的一瞬间,凌通双脚松开,如倒栽葱般向地下飞坠,但也躲开了失去双足的危险。

    “噗!”一盏风灯被凌通下坠的身形撞中,更被他的手给撕爆。

    “嗖……”一排劲弩紧贴凌通之背向那神秘的杀手疾射而去。

    安黛公主再次惊呼,虽然她安全地落于第三层楼阁之中,但那里同样潜伏着杀机。

    凌通心中几乎暗叫“我的娘”,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公主受伤,否则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他不明这些人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公主,可无论是针对谁,只要对方杀死了公主,那么自己唯有死路一条。至少,安黛公主是因为自己而死,萧衍最疼爱的女儿之一,若是让她死了,凌通岂有活命之理?那时候谁还会管你救驾有功?

    凌通根本来不及细想,便借那风灯的一带之力,身子斜射向第三层楼阁。

    在瓦棱之上暗算凌通的杀手微微一翻身,却掠入第四层楼阁,那些劲弩根本对他产生不了威胁。

    众侍卫一时慌了手脚,顶楼的侍卫飞速向楼下扑,底下的侍卫飞速向楼上奔。

    安黛公主一落脚阁楼之中,一缕剑风已经从侧面袭来,幸亏她平时喜欢打斗,临敌经验还有那么一点点,在这要命的时刻,再也顾不了什么公主的身份,倒地一滚,却一下子撞到柱子上,差点给撞昏过去,尽管如此,还是躲过了那要命的一剑!

    安黛公主平时虽然也舞刀弄剑,可是内功的根底极浅,只是招式十分神妙,至于挨打的功夫更是差得紧。

    “哗!”安黛公主被撞得晕头转向之时,那潜伏的杀手已经一脚踢至,狠厉至极,安黛公主慌里慌忙时竟抓到一块几寸厚的木板,奋力格挡那一脚,木板立即被踢了个粉碎,强猛的力道几乎让她双手的虎口尽裂。

    “恶贼,去死吧!”却是凌通的怒喝声。

    “凌通救我!”一听到凌通的声音,安黛公主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

    那人却不管凌通的呼喝,只是向安黛公主再次出击。

    “嗖!”凌通在跃上阁楼之时,手中已经扣好一支毒弩,此刻一入楼便即射出。

    那刺客没办法,他根本不可能快得过那支毒弩,更何况安黛公主仍有反抗之力,在他根本无法击杀安黛公主之时,就会被毒弩射死,他自然不愿意这样做。

    “砰!”毒弩落空,却钉在安黛公主所撞的那根粗木柱之上,那刺客几个倒翻身,准备退开,但凌通怎会允许?此时的他,早已杀机大起。

    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鲜血更染红了衣衫,可是凌通并不在意这些。

    “公主,你没事吧?”凌通伸手扶起狼狈的安黛公主,轻问了一声,便挥剑疾扑而上。

    那刺客似乎并不想缠斗,一刺不成,马上疾退,他当然知道,如果被凌通缠住,那只会是死路一条,自底楼上来的侍卫,以及顶楼下来的侍卫,可绝对不是吃素的。

    不过,在楼阁之中想退并不容易,何况凌通又怎会让他逃脱?

    那刺客在退至阁楼之边时,凌通的剑已经电快而至。

    “想逃,先得问问本公子手中的剑!”凌通显然是极为恼怒了。

    “叮!”那刺客并不怕凌通,凌通本就负伤在身,此刻虽然恼怒,但功力却大打折扣,然而他却忽略了凌通的剑。

    削铁如泥的屠魔宝剑!

    那刺客剑断,而屠魔宝剑顺势而入,刺客大惊,身子向后疾仰。

    “呼!”一股疾风自凌通身后涌至。

    “小心!”又是安黛公主的呼喝,同时也挺剑来攻。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娇贵公主,其剑式倒也极为精妙。

    凌通自然也感觉到身后攻来的人是个高手,而且对方正是在瓦棱之上暗袭他的那个贼人。

    凌通大吼一声,脚下一错,屠魔宝剑平拖而下,绕一个大弧自身后反挑而起。

    这一手漂亮至极,那断剑的刺客一声狂号,胸腹间被破开一道长长的血槽,倒跌而出。

    “啪!”那自身后扑向凌通的刺客,剑身在屠魔宝剑上平拍,并不与它的神锋相接。

    凌通只感到一股巨力直冲入体内,身形一个踉跄,竟站立不稳。

    森寒的杀意直袭而入,进逼凌通的咽喉。

    凌通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惊骇,但面色却镇定无比。

    “当!”不知什么时候,凌通的袖中竟多了一柄短剑。

    这是蔡风最初所用的短剑,也是北朝速攻队所专用的短剑,而此刻却为凌通挡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随着凌通撤出短剑,一蓬烟雾状的粉末顺着击出的短剑而散出,向那刺客脸上罩去。

    那刺客一惊,他似乎知道眼前这小子浑身都是法宝,如何敢忽视这一蓬烟雾?不由得借短剑的反击之力倒翻而出。

    安黛公主丝毫没有畏怯,反而出剑更疾,在灯光的映衬下,剑芒流转,那也是一柄好剑。

    “哼!”那刺客不屑地喝了声,脚尖微探,竟然破开那剑芒流转的剑网。

    安黛公主一声惊呼,被对方踢得翻了个跟斗,摔在地上。

    “嗖……”几支弩箭阻止了刺客趁机击杀安黛公主的打算。

    刺客的身形一旋,若一团风,那射至的弩箭在“叮叮……”一阵乱响之时,尽数被击落。

    凌通正准备出击,但刺客已经早一步行动,劲带风雷,直扑而至。

    凌通自然知道自己的功力与对方相比,并不会相差很多,但是他受伤在先,鲜血此刻也不知流了多少,手臂都失去了力气,如何还敢逞强?只得滑步让开。

    那刺客竟不直逼凌通,而是向另一名伤得不轻的同伴扑去。

    那受伤的刺客似乎明白了什么,口中沙哑地喝道:“不要……”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柄利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

    是那偷袭凌通的刺客的剑!

    “砰!”击在那受伤刺客身上的,不仅是一柄夺命的剑,更有一记重掌。

    凌通和安黛公主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在他们思维混乱之时,那未受伤的刺客已将死去的同伴尸体抛向虚空之中,而他也纵身跃出鼓楼,在尸体上一借力,便已蹿入一处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公主,奴才该死,让你受惊了,还望公主恕罪!”众侍卫此刻才拥入鼓楼的第三层,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请罪。

    凌通的双腿一软,此刻他身上竟使不出半点力气,鲜血似乎将生机也一丝丝地流走了,失血之后的虚弱,让他两眼发花,单膝跪地,拄剑而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凌通,你怎么样了?”安黛公主一惊,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急扶住凌通关切地问道。

    “啊,你流了这么多血,快,快给他止血!”安黛公主触到的正是凌通那湿漉漉的血水之处,弄得她满手都是鲜血。

    凌通虚弱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艰难地道:“公主,凌通明天……大概无法与你比武了。”

    “不,不要紧,不要紧!侍卫,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止血!”安黛公主心头大急,几乎语带哭腔地吼道。

    众侍卫一下子也慌了,忙七手八脚地封住凌通伤口周围的穴道,更各自从怀中掏出止血的金创药,也不管是否有效,能用的便全都倒在凌通的伤口上。谁也没想到,这娇娇公主没因为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甚至险死还生而发脾气,却因为凌通的伤而急成这样。当然,这些侍卫们根本就无法捉摸公主的心思。

    凌通心中暗暗感激,但那刺骨的疼痛,竟使他昏了过去。

    野狗的吠声四起,为夜色增添了几许阴森,林间的光线极暗,虽然寒意犹浓,但林间的树木极为茂密,古松、灌木、藤蔓,一派原始而荒野的景象。

    虽然北魏人口较南朝多些,也绸密一些,但在这般富源辽阔的土地之上,仍有许多只有野兽和猎人才涉及的地方。

    山多林密这是极为正常的事。

    普其挥刀乱斩荆棘,行了一段路,却发现有一点火光传来,心头禁不住一动,侧耳倾听野狗的“呜呜”之声,也正似是自那点火光传来之处飘来。

    普其极为小心地踏过雪面向火光传来之处逼近,手心却隐隐渗出了汗珠……

    通天上人守在金老大和祈公子身边,心神也极为紧张,凝神不住地打量着四面八方。

    “我们去树上去待着好了!”金老大想到桑拉那啃得光秃秃的骨头,心中禁不住有些发冷,是以提议道。

    “是呀,我们上树吧!”祈公子也附和道,他也害怕那些野狗来骚扰,一个不好,步入桑拉的后尘那可就是太过凄惨了。

    通天上人望了望两人,微微皱了皱眉,金老大和祈公子身上的狗尿味的确极浓,臭得让人想吐,但身为同路人,也只好按他们的意思。通天上人将金老大和祈公子送上树顶,两人虽然腿上经络尽闭,但手仍能够活动,不过,力道却大打折扣了,尽管如此,但要在树上稳住身子还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情。

    金老大和祈公子虽然稍放下了心,可是通天上人却在心中升起了一抹阴影,淡淡的,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心中滋长,抑或是他感觉到了那潜在的杀机。

    杀机在滋长,在暗生,似乎渗透于夜色的每一寸空间。

    通天上人飘然落地,在一丛灌木枝上落足,眸子里闪过幽绿的暗光,扫视着密林的每一寸空间。

    其实这一片树林并不是十分茂密,至少这一块就不如人想象的那么茂密。

    金老大和祈公子也感觉到了异样,通天上人的表情很少如此严肃过,而此刻表现得这么严肃,可见事态的确有些严重。

    “蔡风,有种的就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的?”通天上人突然出口喊道。

    林中寂静如水,空荡荡的回音似乎落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通天上人的指节一阵“噼啪”作响,显然已在提劲。

    林间的杀意依然狂涨,似乎每棵树木都在做着极为有规律的颤抖。

    “蔡风,如果你是个人物,就不要藏头露尾,出来与本僧战上三百回合!”通天上人激将道。

    “和尚的方法不嫌太过老套了吗?”一个冷冷的声音自阴暗的树隙间飘了出来。

    通天上人的目光立刻转移到声音的传来之处,而就他转头的一刹那,他耳中听到了两声弦响,然后就是金老大和祈公子的惨叫及坠落时撞断树枝的声音。

    通天上人大惊,转身却发现金老大和祈公子的咽喉上各插着一支矢箭,人已经气绝身亡。

    通天上人杀机狂升,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狠下毒手,一上来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趁机杀人,看来这个敌人也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不用怜惜,那两个废物只会让你碍手碍脚,于是我就帮你送了他们一程,至少可让你减少一点负累,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声音刚完,通天上人的视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面目冰冷,却挺拔如松的年轻人。

    “你是蔡风?”通天上人的目光之中射出森冷而阴寒的厉芒,冷冷地问道。

    “如果我是蔡风,你的脑袋就已经是死物了,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能力!”那年轻人冷傲地道。

    “那你究竟是谁?为何对他们施下如此毒手?”通天上人的杀机狂涨,怒问道。

    “我是你的敌人,且是蔡风的兄弟,杀他们是理所当然之事。”那年轻人正是三子,而放箭射死金老大与祈公子的人必是莫言、胡忠无疑了,他们根本不必如通天上人那般四处寻找蔡风的脚印,只需要顺着野狗的足印及蔡风所留下的标记走就行,而在追寻之中,他们竟发现有四个脚印踩在野狗足印上,这使他们立刻猜到有人在追杀蔡风。所以,他们立刻加快速度向前狂追,因此,很快就追上了通天上人诸人,只是三人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此刻通天上人与普其分散,正是他们下手的大好机会,岂会放过?是以,三人一出手就干掉了金老大和祈公子,以绝后患。

    通天上人的眸子之中闪过两道寒芒,四顾环望了一眼,他要找出在暗中放箭的凶手,如果这两个放暗箭的人不除,只怕今夜不战就已先落在下风了。

    “和尚,可以说出你的来历吗?你们究竟是受谁指使的?”三子有些玩世不恭地问道,此刻他的心情稍稍好些,至少他知道蔡风并未出事,否则这几个人也就不必四处乱找了,只怕双方早已分出了胜负。

    不过,此时三子隐隐猜到蔡风可能受了重伤,否则的话,以这几个人的实力大概还难不倒他。

    通天上人虽然为修佛之人,但却并非佛门正宗,以他的定力仍被三子的轻蔑和狠辣给深深激怒了。

    “小子找死,佛爷就送你上西天!”通天上人怒吼着向三子飞扑而上。

    三子轻蔑地一笑,两支劲箭如毒龙一般自两侧向通天上人标射而至。

    快、准、狠,更拖起两股尖厉的锐啸,声势的确骇人。

    “雕虫小技!”两支劲箭在射入通天上人的气劲之时,突地消失于他那僧袍之下,似乎他毫不费劲便已将劲箭接下。

    幽光一闪,三子的剑已经破开通天上人的气劲,毫无阻隔地直逼其面门,这一剑,竟比劲箭更快。

    通天上人怪叫一声,“叮叮”两声脆响,截住三子利剑的正是那两只被通天上人接下的劲箭。

    “哧!”箭头在利剑上擦起一溜火花,斜斜标向三子的咽喉。

    三子微微吃了一惊,通天上人的武功似乎超出了他的估计,不过,他并不怕,反而更为兴奋。

    “砰!”三子的剑被阻,瞬即出脚,但是通天上人早料到这么一招,竟能够率先阻拦。

    三子的左手在胸前画了个太极圈,那两支劲箭似遇到一股强劲的牵扯之力,全都蹿向那太极圈之中,紧接着他身形暴退,双足却在身后的树上轻轻一点,借反弹之力,再次反扑通天上人。

    通天上人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眼前这年轻人的武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欺对方年轻,可是越是年轻就越可怕,三子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武功招式和应变之巧妙绝对已达到一流高手之列。

    当然,能够成为蔡风的兄弟自然有着过人之处,这是不可否认的。通天上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从来未见过蔡风出手,也就只能从道听途说中对蔡风的武功稍作估计,可是他总不相信这些传说会是真实的。不过,眼前三子的攻击力却绝对可怕,并不比他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