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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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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了一日,天已黑沉,外面夜风也是着急,刮得重。

    万里无云,抬头一弯月皎洁明亮,美得不像话。

    茶唯一行人无功而返,线索是有,顺着寻下去碰了壁。

    按老大爷的话,文零与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当街拉拉扯扯,顺着巷子走下去,两个妇女哪户人家说了名道了姓。

    结果好了,找到一户人家,茶唯跟林花花就要强上了,直接推开门往里头走。迎面而来莫就是那拐了文零的妇女?林花花冲上去当场质问,结果屋内跑来一爷们,手上一盆水毫不客气泼了过来。

    林花花机灵一躲,身后的茶唯淋了个大满贯。

    一路的喷嚏,茶唯转头跟寺清说:“去了别墅掉屎坑后我一路没好过!”

    到底要怎么化解这一身衰运?

    茶唯重重叹了一口气,抽了张纸巾,拧鼻涕。头发还未干,她也懒得动了。林花花双手托着下巴也叹气,按照老大爷的说法,以及他们等人的分析,其中哪个想法错了?

    秦世现看着趴在床,上酣睡的孙蓬,也重重叹了一口气。儿童失踪案线索是有,干了这么多年侦探,还真是见了鬼了,无从下手。孙蓬又伤成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动不了身了。

    寺清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脸上表情平淡。

    这一屋子各有心事,就受了重伤的孙蓬好,躺下去睡个踏实觉,少了些烦恼。

    屋内静的出奇,只有床,上那呼噜声打得响。

    夜色已深,众人毫无睡意。

    楼梯处传来蹬蹬蹬踏步声,寺清侧身一探,也是一脸惊愕。文零手插在兜里,迎着夜风,脸埋在大衣里,一路小跑上来。

    “你...”寺清疑惑。

    文零踏进屋内,身子感觉到一点暖和这才把领子的拉链拉下来半截。见到众人满脸担忧之色不免心中一暖,正要开口,被林花花抢先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文零嘿嘿一笑,不知脸上鼻青脸肿的,外衣也勾破了一大半。他转了个身,笑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放心吧!”

    这才发现外套背后勾破了,他脱下来往床,上一丢。手腕上那勒痕明显,众人都看在眼里。林花花觉得心疼,起身去倒了杯热水,放在他手里:“多喝点热水!”

    文零本身就感觉冷,外面这风都要把他刮跑了,他接过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我当警察挺多年了,这事遇见也不止几十例!”茶唯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坐在文零面前,使尽浑身解数想开导:“这样,别放在心上。这东西女孩子可能会在意些的...”

    寺清也非常附和,口气虽平静,神情担忧。她认为是该安慰下文零,又觉得文零命运凄苦,那手上的勒痕让她蹙起了双眉,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屋内顿时悄然无声,文零有点懵,他抬头想捕捉点什么信息。林花花绕过床尾,提了壶开水往他手中的杯子加了些,尾末补充了句:“多喝些热水吧!”

    “不是,我说...你们几个都整哪出?”文零握着杯子,噗的一声站起身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世现发话了,他声音老沉老沉的:“几个小姑娘都出去吧!爷们与爷们之间的对话无需参与,出去吧!”

    闻言,林花花与茶唯跟在寺清身后,溜出房间。

    房门刚关紧,林花花神情复杂,缓缓开口:“好狠,是捆绑住了么?也挨打了!一定不好过吧!”

    “事都过去了!但这两个人不能放过,我联系这边的警方让其协助调查,找出些证据控告他们!”茶唯一口气说话,她叉腰,带着一股感冒的鼻音,哼道:“太过分!竟然还打脸!”

    “你们不觉得蹊跷么?”寺清听了半天,最为理智:“这村就巴点大,村里头才多少人,必定是相互熟络了。大爷指名道姓说得清楚,去到家里本人似乎没有半点记忆?”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屋内传来文零的怒吼声:“都他妈给我滚进来!”

    他算是明白了,心里还揣着暖流呢!好了,都一个德行。秦世现竟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去安慰,说什么男人这辈子有跟最爱的女人那个过就行,一两回“其他口味”这都不重要!他算是整明白了,难怪个个瞧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气得两颊通红,一鼻子喘着气,大门一踹,对着门外几人怒吼。

    睡梦中的孙蓬一个惊醒,一抖,伤口疼得他直叫。

    +++

    文零以极为恼怒的语气讲完这件事情的经过,陈永安是用什么手段把他请过去,他又见了什么事,都一一道来。

    当时他还看见,陈永安变成毒人在地下室挣扎醒过来。

    他再次去过别墅,那个烧成荒山的地方。

    二楼已经烧得不成形了,那原本的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也被那场大火带走了。整栋楼空空如也,地板像干枯的田野,晒得干裂,一块一块的。

    跟在身后几个小孩,拉着他的衣摆,手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

    原来,还藏那么?

    他踩着轻盈的脚步,扭开地下室的门。下了半截楼梯他感觉被黑暗吞噬,静的出奇,幸而他身上无半点生气,按道理是不会惊动陈梵。

    小孩几人同时拽住他的手腕,对他摇头,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们放手。

    底下一股悉悉索索的声音取代了安静,陈永安眉头一皱,不太可能的事,他身上并无人气。怎么会?

    无数藤条飞腾而来,他转身上楼,谁知脚脖子被缠了个结实,被一拖一拽,摔在台阶上,一股强力把他往黑暗中拉去。

    他整个人跌撞,被拖拽下去。他手往兜里一掏,开关一按,火把整个地下室照得唐亮。

    这会,他才看清奠柏的真面目。

    奠柏已经不是那日见的那颗一人高的小树,他的藤蔓缠满了整个地下室,树根扎进墙壁里,中间树杆里有个人,他很熟悉,正是他的小叔陈梵。

    他闭着双眼,只露出额头与眼睛,其余部分都藏在了树杆中。

    那些藤蔓缠绕着,勒紧着他的四肢,绕过他的脖子,把他往树杆中拖去。陈永安拼劲全力针扎,谁知徒劳无功,那束火也脱离他的掌控掉在地上。

    他身上的血似乎不再流动,血液的颜色也变了,剧毒的自己,在黑暗中不再害怕。只有面对恐惧,才能让自己更加清醒。

    奠柏把肉身勒出了血痕,渗出的毒血,藤条便松开,发出滋滋的声音。

    看到陈梵那不再跳动的心还是一颤。

    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这个小叔身后,他喜爱收集世界各地所有奇奇怪怪之物,他有很多故事,陈永安喜欢听。

    父亲总是强迫他去学全真道法,他不乐意。有一次他跟好朋友稍微提起了这些东西,大家都很排斥,因为很怪异,很可怕。陈永安只想离得越远越好,口头那句,21世纪了,都得讲究科学,这是他好朋友拿来讽刺他的。

    念头只是你所想,世界不会因此而为你改变。

    他便再也不想接触这些怪异的东西。

    陈永安从背包掏出火油,泼在那树干上,泼在那张熟悉的人脸上。

    “永安,到小叔这来。”陈梵突然睁开眼睛,缓慢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他慌张往后退了几步,谁知藤条趁机不备缠住他的全身,手上那罐子也掉在原地,很快便熄灭了,黑暗再次将他包裹。

    依稀还听见,陈梵那笑声,在黑夜中咯咯咯,回荡在四周,像鬼魅。

    陈永安再次被藤条缠紧,又像毒蛇看见猎物般越勒越紧,他挣脱不得,手脚勒痕溢出血来,把藤条烫疼了,它们纷纷收缩。

    他从兜里掏出匕首,往手臂狠狠一划。

    血顺着手臂流下来,那些缠在地上的藤条,快速的逃离。他慢慢靠近陈梵,那刀子又往胸口上划了一刀,他那双眸如利刃般盯着黑暗中那张脸,语气又是激动又是恨:“来啊!你也有怕的时候?”

    “永…安…”那声音断断续续,咯咯咯在喉咙底发出似得。

    奠柏瞬间张开大口,口中溢出黄白色的浓汁,陈永安连连后退几步,只见脚上的皮肉被腐噬。

    他双眼充血,咬紧牙关,懊恼的调头往楼梯口跑去。

    若到这地步,还未能伤得了奠柏,该如何是好。

    奠柏吞噬了陈梵的元灵,它吸取了他身上所有一切,全真的道术、陈梵的记忆、包括思考方式。

    它想成长,不想坐以待毙。

    它懂得孩童正月肉身人气最足,它便懂得招魂勾魄,吸引那些正月出生的孩童,吃食后快速的成长。

    陈永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从下手,他真想一把火烧了干净,可是陈梵怎会让他轻易得逞?

    在无数个夜晚内心无力挣扎,寺清与秦世现等人踏进烟台,好似打开了一个契机般,让陈永安再次看到希望。

    起初他还摸不清起寺清等人的意图,幸而她们在明,而他在暗。一切跟踪,让几个小孩去引导,让秦世现碰了个头,打了一架后,所有人撮合在一起。

    扯出文零这条导火线,他只要负责最后的点火就可!

    “计划得挺周详!让我知道这么清楚,不怕我不配合么?”黑暗中文零抬头,对上一盏烛光,烛光边那人表情宁静,回报微微一笑。

    陈永安把手指收回,摇摇头缓慢说道:“我不怕,你清楚我的计划,我也掌握你们这行人的目的。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便极力去完成就是!”

    “我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陈永安回过头与几个小孩对视了一眼,又说:“当你们知道小孩失踪的原因,表现出的愤怒,证实了很多正面的东西。当我此时无依无靠,忽遇,也是缘分,我总归会相信...坏到尽头,是时候该反弹了!”

    文零嘴角一勾,轻轻的笑。

    这世界上很难找到,为了家人,愿意去承受比死还难受之痛。他舍弃性命与之一博,难道不令人敬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