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妃入宫墙 > 舞伎泪,烟丝宛宛愁萦挂

舞伎泪,烟丝宛宛愁萦挂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曹宫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又恢复了端淑温雅的模样:“妾身还未细看过昭仪,因此方才有些好奇。”

    “是么?”合德胭唇轻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又有什么用呢,退下吧。”

    曹宫不再应声,看了合德一眼,便行礼告退了。

    “合德,怎么了?”

    “她说我是祸水。”合德低下头,轻旋着手中的银匙,褐色药汁转成小小的漩涡:“虽然我不在乎她们怎么想,但我讨厌那种眼神。”

    “祸水、祸水来了……”耳边倏然飘起合德进宫那日,淖女官阴沉的叹息,我不禁皱起眉头,这个说辞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吗?

    高祖刘邦当年起/义时自称“赤帝子”,大汉王朝的君主皆以火德星为照耀之光,“祸水”的称呼不言而喻,这是比妖/女、狐/媚更为可怕的诅咒,它带着宿命的意味,来毁灭帝王的火德化身。

    “不可能!”我慌忙摇头,压制自己心底紊乱的思潮,一定是昨夜受了惊吓,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姐姐,不管她们怎么说,我都要永远陪在主上身边。”合德语气倔强,可眼中的惧怕却再也藏不住,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委屈地抽噎起来:“姐姐,我真的会毁灭主上么?我明明这般爱他……主上听多了这些传言,会不会厌弃我?”

    我搂着合德,轻抚她因为抽泣而不住颤抖的削肩,心也跟着疼起来,她对刘骜的爱是那般沁骨炽烈,即便她再不在乎,可周围诅咒般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审视着他们的爱情,怎能不感到揪心。

    “合德乱想些什么呢,主上跟你在一起多欢心呀,你是来陪伴他、给他快乐的……”我柔声劝慰合德,心里的杂思渐渐散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单纯时光,只要妹妹破涕为笑,一切都不再重要。

    合德哭声渐止,却依然将脸颊贴在我的左肩,母亲留下的凤凰印记,在我们相拥时有着一股温柔的力量。

    一道目光透过菱花窗格望了进来,不似阴沉的诅咒,也不似清冷的审视,而是浓雾般的哀愁。我轻抚合德的手停了一停,心底徒生一缕隐忧。

    十二岁那年,我们姐妹从故乡逃离,辗转千里来到长安,如今已是八年。合德初遇刘骜,便一见倾心,在心底许下相伴一世的诺言,这千里相系的情缘,究竟是前世的爱恋缱绻,还是前尘的纠葛缠绵?

    水与火的交织,是水枯竭,还是火熄灭,又或者是更可怕的决绝。

    “合德,今夜我们邀主上去澜月宫吧,我好久没和你们在一起了。”

    “姐姐,你真好。”合德搂紧我的脖颈:“永远都不会埋怨合德。”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午后的阳光漾着花香,我倚栏而坐,看着满园芳菲,蝴蝶在嫣红姹紫中翩翩而舞,静谧美好的画面,独缺袅袅琴音。

    庆安世又有几日没来了吧,时间还真是可怕,我已经开始习惯甚至依恋他的琴音,来排解心底的绵绵愁思。

    恍神间,一只手遮住了我的双眸,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徜徉:“主上?”

    “飞燕,我带你去个地方。”

    刘骜携着我的手上了车辇,今日的阳光格外耀眼,从锦帷车帘外疏疏落落地射进来,车内的一方天地漫起淡淡的金雾,似一个香甜的梦。

    我靠着他的手臂,从车帷的缝隙中看到了远处的太液池:“主上把合宫舟修好了?”

    “不是。”刘骜扬了扬眉毛:“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坏了。”

    是警告么?我有些纳闷,车辇缓缓停下,他遮着我的眼睛扶我下车。

    走了数十步之后,耳边响起细碎轻妙的叮铃之声,一阵幽香袭入鼻端,上了几级台阶后,脚下的感觉也起了变化,像踩在绵密如云的宫锦上,但又有些许不同,这宫毯虽厚却不十分软,非常适合跳舞。

    “主上,这是什么地方呀?”我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刘骜慢慢将手拿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瑶琳曼妙的境地,这是临水而建的台阁,琉璃砌阶、水晶雕栏,檐角垂下的七色流苏上坠着明珠、凤羽和银熏球,栏杆上还用绸带系着玉片和金铃。微风一拂,便是香风细细、妙音幽幽,合着太液池徐徐上升的水雾,绮丽迷/幻得好似梦中楼阁。

    “七宝避风台。”刘骜从身后拥住我,温柔宠溺的声音让我双颊发烫:“这样你就不会被风带走了。”

    “我让守卫在远处看着,只要玉片和金玲的声音一变,他们便会即刻赶来。随时保护你,又不打扰你。”

    我无言,只将自己更贴近他温热的胸膛,指尖在他掌心画着圆圈。自合德那日哭泣之后,我总是心心念念地祈盼圆满,不求荣宠多长久,只愿相携到白首。

    “飞燕,我一直都想问你。”刘骜轻吻着我的耳垂:“倘若不是我先炽热地爱上你,你会爱上我吗?”

    我怔了一怔,从未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温柔又期待的语气,和浓墨重彩的他是那般的不符。我握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心语:“主上让我知道了怎么去爱,我会一直爱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我下意识地回头,璧柱后边露出半张俊逸的脸庞。

    庆安世依旧黑布蒙眼,额头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红痕,好像已经开始渗血,他却不抬手擦拭或轻揉,仍然定定地站在那里。他迎着阳光而立,脸色却显得很苍白,总不是方才碰伤的缘故。

    一个内侍打破静默,上前行礼:“陛下,尚书令已在殿中等候。”

    “知道了。”刘骜点点头,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细发:“飞燕,我改天再陪你。”

    *

    “你额头好像出血了,快擦一擦,我让人去拿药、”

    “不要紧,等等就会好的。”庆安世打断我的话:“你还是让人回宫去取琴吧。”

    他坐在宫锦上,脸色稍微有些回暖,但唇角仍挂着一抹怅然。我不喜欢这样的寂静,开口缓和气氛。

    “为何不再置一架琴?”他自葬琴之后,便一直用我的琴。

    “我想触碰你的琴弦。”他轻浅的呢喃在玉片和银铃幽婉的声响中,有一种醉人的温柔。我知道不妥,忙背转过身,凭栏而望,让清风吹散朦胧的醉意。

    “那我只能这么弹了。”庆安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

    我疑惑地转身,却见他盘腿而坐,两手弹着虚无的琴,轻挑慢捻、时急时缓,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宛若悠然振翅的白蜻蜓……静默中,我的心愈加柔软,双眸也愈来愈涩,险些阖目睡去。如果说刘骜让我知道了怎么去爱,那庆安世告诉我的,则是心与心的交融。

    “对了,主上让你来这里,是为什么?”我摇了摇晕眩的头,未及思量,心底的疑问已从唇边溢出。

    “他知道我所想,却不知道你所想。知道赵合德所想,却不知道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