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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难诉寸心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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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不是三弟自己先破坏的吗。”楚溟飞话虽如此,倒是不见怒气,只是皱着眉宇,略有哀叹之色。

    楚瀛飞被这影射的话一将,顿时不好反驳,脸即刻沉了下来,暗暗扯着凌菡的衣袖,让她离楚溟飞远一点。凌菡看了他一眼,兀自走到廊下的小茶桌上泡茶。

    楚瀛飞怒视着楚溟飞,他对这位自小就人中龙凤的兄长本就没什么好感,现下自己和上官蓉的事又被他抓住了把柄,只怕可以永远要挟下去……楚瀛飞正气哄哄地想着,另一边的楚溟飞却抱着蕊儿,走到凌菡身边看她泡茶。

    “这样烹出的茶好像有个说法?”

    “嗯,叫‘碧海青天’。”

    “碧海青天夜夜心?那不是越喝越苦了?”

    “是的,不过如果嫌苦的话可以放几片玫瑰花瓣,就叫‘碧鬟红袖’了。”

    “呵,这帮风流雅士,也真是够闲的。”楚溟飞笑道。

    一旁的楚瀛飞心里原就满是怒气,见这两人丝毫不顾忌自己,还聊得那么闲逸,实在是怒火中烧,直接走到茶桌边,将凌菡刚泡好的茶拿了过来,大家都以为他要砸杯子,谁知他竟大口喝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多烫啊……”凌菡担心道。

    楚溟飞笑了笑,进书房拿了一瓶药出来,递给凌菡:“给他敷上就行了。”

    “你们慢聊吧。”楚溟飞说完,便叫来阮公公,吩咐他把蕊儿带回去,自己也出了院门。

    “怎么样,痛不痛?张开嘴让我看看。”凌菡担忧地看着楚瀛飞的唇,却见他神色并没有被烫的难受,依旧是之前的一脸怒气:“你不怕烫?”

    “干你什么事。”楚瀛飞瞪了凌菡一眼,凌菡却看着他的唇思索起来,接着又捏住他的手心,另一只手竟伸进他的衣领。

    楚瀛飞的身体顿时一僵,佳人如此担心自己,当然要好好配合才是。谁知凌菡又解下脖颈上的丝绦,将那只紫檀孔雀的头对着他肩窝旁的一个穴位用力一按,他吃痛站了起来,险些把她推开。

    “你做什么,就是想扎我也得先说一声,差点把你推摔了。”楚瀛飞皱起眉头,一边揉着肩窝,一边牵起凌菡的手。

    楚瀛飞看到凌菡担忧的模样,早已经软化了,正想说一下这半个月来的想念,却发现凌菡的脸色愈来愈沉,仿佛染上了一抹阴云。

    “怎么了,怕我不消气,打算先发脾气占上风。”楚瀛飞笑道。

    “你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平常人要热上许多吗?”

    “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内功深厚啊。”

    “你就装吧。”凌菡颦着黛眉,将楚溟飞给的瓷瓶打开,把药涂在银汤匙的背面,示意他张开嘴。

    “都知道我体热了,一盏茶能怎么样。”楚瀛飞耸耸肩,但被凌菡睇了一眼,还是乖乖张了口。

    “你的医术……是穆皓轩……教的?”楚瀛飞含着药膏,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哪有什么医术,不过、新进宫那两年,他跟我说了许多野医巫术的杂谈轶事,也算在故事中长了点见识吧。”凌菡摇摇头,放下银匙,将丝绦重新挂回脖颈。

    “你和穆皓轩从前、是不是相处的还不错?”

    “……还好吧,起初他敷衍了我两年,后来就都不愿妥协了,再之后,蕊儿的事一出,便彻底闹翻了。”凌菡执起茶壶,倒了一杯已经冷却的茶,慢慢啜着。

    “月满霜华,是从前烹给他喝的?”

    “那你要这么想,我就无话可说了。皇宫的日子你还不知道?发闲了不就是弹琴作画、吟诗烹茶吗,他顺手喝一盏,我还能拦着不成。就连你方才那下,我都没拦住。”凌菡撇撇嘴,明明是英武豪士,心思却这么细:“反正你又不爱喝茶,管这么多干嘛,等你嘴好了,我给你做麦芽糖。”

    “这会已经好了,晚上就给我做吧,如何?”楚瀛飞从后面拥住凌菡,轻吻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漾起微苦的药香:“我想了好久了,好不好?”

    凌菡不禁有些惝恍,依恋地靠着他温热的胸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还不预备跟我说?”

    “什么?”楚瀛飞以为凌菡要查问自己这些天的去向,便忐忑地汇报起来:“前三天去了顾云曦那里,第四天去姜梓月那、”

    “谁问你这个?”凌菡蹙起黛眉,现下她连上官蓉都不想问了,自己暗中防备好了,省得一提起来就起争执:“我说的是你体热的事,你身上是不是潜了毒性?”

    “哦,突然这么在乎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楚瀛飞笑道:“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毒性就祛了八九分,只是留下了体热的小疾,每个月用内力调上两天就没事的。”

    “真的吗?”

    “当然,放心吧,我一定会活得跟你一样长。”楚瀛飞执起凌菡的柔荑,十指相扣,仿佛在许诺一个约定。

    “跟我一样?你还真是随心所欲,目标一点都不高。”

    楚瀛飞捂住她的嘴:“再敢胡说就吻你一嘴的药。”

    凌菡勉强一笑,心底的隐忧并未褪去,看来还是得跟穆皓轩联系上才行,只是如今的情形又有诸多不便,而且、他也未必就肯帮忙……

    *

    这天,阮公公又将蕊儿领到书斋,小姑娘如今成了这里的常客,早已不再胆怯。凌菡把她带到下人房的灶间,一起熬麦芽糖,做糖块。

    不一会,楚瀛飞也来了,他学着那日楚溟飞温和耐烦地语气,跟蕊儿聊天,但蕊儿却有些怕他,躲到凌菡身后,只偶尔露出一只眼睛来偷觑。

    “唉,没人缘。”楚瀛飞耸耸肩,显得有些沮丧。

    “说明你有气势啊,一身剑气,小孩子觉得有点畏怯也没什么。”凌菡微笑着,递了枚糖块给她。

    这糖块居然是宝剑的形状,楚瀛飞看了倒是一愣:“你喜欢什么,我也给你做一块。”

    “那就月亮吧,其它的肯定也不像。”

    “呵,把你给厉害的。”楚瀛飞抬起沾了糖油的手在凌菡唇上抹了一下:“嘴涂甜一点才好。”

    凌菡正想还手,蕊儿却松开抓着她裙摆的手,闷闷不乐地朝门外走去,蹲在了院子里。

    “蕊儿……”凌菡赶忙放下手中的糖块,出去将女儿抱了起来,楚瀛飞则知趣地走了。

    傍晚,凌菡来到书房,见楚瀛飞正躺在卧榻上,脸上盖着本书,还以为是剑谱什么的,谁知竟是一本《李义山诗集》。她拿起来一看,翻的那页正好是——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凌菡的心仿佛被揉了一下,不由用指尖轻抚他眉间的褶皱。

    楚瀛飞还在睡梦中,感觉到凌菡的动作,便迷迷糊糊地拉住她的手,继续做梦。直睡了快两刻钟,才悠悠转醒。

    “嗯,你来了,怎么不叫我?”楚瀛飞腾地坐了起来,见自己还拉着凌菡的手,知道凌菡已经陪了自己好一会,但另一只手还是执着地把诗集藏到了身后。凌菡怕他受窘,只做没看见。

    “白天的事、抱歉了。”凌菡轻声道歉。

    “没事,不过我确是挺放在心上的。”楚瀛飞见凌菡颦眉,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怪蕊儿,只是觉得、目前这情形……如今她还小,以后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这事别说你犯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办,家破国亡、幽囚岁月……生为母亲,我不愿意她痛苦,更不愿意她仇恨、”凌菡长叹了口气,手捂着胸口:“再看吧,一想起来我心里就绞得难受。”

    凌菡脸色愈加苍白,仿佛真有一把刀在心头绞动似的,楚瀛飞赶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为她顺着胸口。

    “我得先让蕊儿对我有些好感才行,可惜我看起来太凶了,不像楚溟飞天生一副温柔亲和的样子,利于收买人心。”楚瀛飞语带酸意。

    凌菡的唇畔泛起一丝无奈:“若只是表面温和,人心还是很难收买的。我看他那天对蕊儿说话的神情,觉得他很喜欢小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对小孩没他好、”

    “不是,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扯啊,我在跟你分析楚溟飞呢。你应该清楚,他的为人和想法,跟你以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关系。你若一开始就误解了他,那你的行事只会越来越错,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说了半天,你还在为他开脱,他真没白交你这个知己。”

    “开脱什么,难道他有罪行吗?你所知道的完全没有证据啊,只是个人的说辞而已。”凌菡本打定了主意,不想再提起上官蓉,可话题还是避无可避,楚瀛飞一直在误解楚溟飞的巷子里不肯出来,这便说明他对上官蓉一直坚信不移。

    凌菡之前还以为上官蓉对楚瀛飞的利用很漫长,故一定会好生善待,谁知今天却发现楚瀛飞的体内潜藏着毒性,只怕很可能是上官蓉所为。

    “好了,我们为何一定要谈这些,说点开心的事吧。”楚瀛飞见凌菡的脸色一阵青白不定,到底还是心疼她,遂压下心头的火气,柔声宽慰起来:“要不我念首诗给你听。”

    “嗯……”凌菡却推开楚瀛飞:“怎么回事、我突然、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