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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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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靖廷忽然问道:“山贼为什么抓你,知道吗?”

    瑾宁道:“不知道,或许和抓走世子同一个目的。”

    便是把长孙拔和京兆府梁捕头供出来也没有用,没有任何的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

    长孙拔不容易对付,陈靖廷如今也不是完全相信她,不如引导他往她所猜测的方向去想。

    陈靖廷比较接受这个说法,他原先就猜测世子被抓走是因为福州贪污官员与京官一案,李大人是督查衙门总领,陈国公是监察使,因此,或许有人想用他们的孩子来做威胁。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也就是说,这个人与山贼勾结。

    “你与丫头出外,有什么人知道?”陈靖廷问道。

    瑾宁知道他这个人聪明绝顶,本来还以为他在这个危险关头,会停止思索这个问题,回到府中沉淀下来再想,可他的脑子马上就跟了上来。

    瑾宁不禁轻轻叹息,此人真是聪明得叫人害怕。

    “我府中的人吧。”瑾宁想了一下道。

    “除你府中的人,还有什么人?”陈靖廷再问。

    瑾宁认真地想了一下,“没了。”

    她知道,陈靖廷已经开始往国公府的人猜想了。

    “那天见你与长孙将军过招,你们之间,有私怨吗?”陈靖廷又问道。

    瑾宁的声音在漆黑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透凉,“私怨谈不上,不过,长孙嫣儿与李良晟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

    陈靖廷淡淡地道:“本将知道不多。”

    “长孙嫣儿怀了我未婚夫的孩子,她想嫁入侯府,就这样。”瑾宁声音平静无波地道。

    寂静在黑暗中慢慢蔓延,良久,陈靖廷才道:“义父说过,侯府未来的主母,只能是你。”

    这话,像是安慰,但是,听声音却又没什么感情。

    瑾宁不置可否,但是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遂无话,晖临已经睡着,却一直抓住瑾宁的衣袖。

    到了天色发白,便见小黑窜了进来,山贼应该是鸣金收兵了。

    “我们得马上走。”瑾宁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几乎缩成一团的筋骨,“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估计今晚山贼今晚会转移,将军要马上回去带人来剿匪。”

    陈靖廷俊美的面容笼了一层冷凝之气,“走吧。”

    他抱起晖临,三人带着一条狼开始缓慢地下山。

    瑾宁的伤势不算要紧,但是,走山路还是比较艰难,伤口挪动就扯痛,出血,不过才走一里路,手臂和小腿的位置已经血淋淋了。

    “我背你吧。”陈靖廷拉住她的手,脸色淡淡地道。

    瑾宁摇头,“这点小伤不碍事。”

    陈靖廷放下晖临,拉她坐下来,“我再帮重新帮你包扎一下伤口,这样走路好走一些。”

    最严重,就是小腿的剑伤。

    瑾宁也不避忌,坐下来掀开裙摆拉起裤管,左小腿整个肿了起来,伤口很深,大约一截手指长,皮子外翻,还渗着血。

    “伤得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说?”陈靖廷的声音裹挟着薄怒。

    “这伤算什么?”瑾宁笑了笑。

    陈靖廷很少和女子相处,但是也知道女子对疼痛的忍耐程度,他见过一位小姐,不过是手指破了点儿皮,就想要死一般的大呼小叫。

    她伤成这个样子,竟连吭都没吭一声。

    他割下自己的衣袍,为她慢慢地包扎伤口,洁白的小腿四周,还有几道小小的伤痕,是被剑拉过擦伤,不大要紧。

    瑾宁背靠着树,看着他专心致志地为自己包扎,心里很是感慨。

    在她看来,他和她都是一缕孤魂。

    两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拉了回来。

    匪夷所思。

    她想起前生的事情,有些担忧,前生,陈靖廷死于战场,那么,这一生还会是这样吗?

    或许不会了吧?至少今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不会再跟李良晟出征,那么他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

    她这般宽慰自己,但是,却总觉得心头笼了一层阴影,脑子里不断地想起他前生死前的一幕。

    两军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是生死之战了,无路可退,只有杀出去才有生机。

    战场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断手断脚甚至一刀被人砍下头颅的,触目可及。

    李良晟被敌军围困,杀不出去,她从马背上飞身而去,提了他上马背,马儿受惊,倏然便跑,李良晟被颠了一下,双手往她的后背一推,竟把她推了下去,她陷入危险之中。

    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却见一把大刀挑开了敌军的长矛,一只大手拉起她的手臂,把她抛了出去,她惊慌回身,却看到他的胸口被一支长矛穿过,鲜血飞溅而出。

    她忽然想到了一点,其实前生她也想过,但是那念头不过是转瞬即逝。

    李良晟不是被马儿颠簸而不小心推到她,他是故意推她下马,引开敌军好自己逃去。

    她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恨意窜上脑子。

    那样自私胆小卑鄙恶毒的男人,她竟然傻乎乎地爱了五年,还不惜为他去死。

    “痛?”陈靖廷听得她抽气的声音,抬头看她问道。

    却见她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一闪而过的,是杀意?

    瑾宁收敛了神色,“不,只是忽然想起一些让人很生气的事情。”

    陈靖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眸子里却多了一分深思。

    “你的伤要紧吗?”瑾宁看他的肩膀上染了血,问道。

    “不碍事。”陈靖廷站起来,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殷红,“皮肉之伤。”

    瑾宁知道他很能忍受痛楚。

    前生有一次他受了箭伤,箭从腹部穿插而过,军医为他治疗拔箭的时候,因止痛药不足,战事又吃紧,因此,只能生生地拔箭,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可是带倒钩的箭啊。

    一路下山,晖临世子都很听话。

    陈靖廷的马就拴在山脚的小树林里,他道:“你骑着我的马先带晖临世子回去。”

    两人同骑,马儿也能承受,可这一路回去是官道,多少人看着?他不好伤了瑾宁的名声。

    流言蜚语的殇,他深有体会,虽然如今已经不大理会,可他了解其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