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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所谓: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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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三人“分享”完了各自的劳动成果, 罗给事略略在脑中梳理了一下,便拱手对萧虞道:“世子放心, 下官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便回去联络同道, 只待望日大朝, 定叫逆贼伏法!”

    萧虞正色道:“彼此皆为至尊尽忠,还望罗给事不遗余力。”

    不遗余力?

    罗动微微一怔,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再看萧虞的目光已然变了。

    ——这些王世子的行事风格当真是百年如一日,数代如一人, 一如既往地狠呐。

    这位分明是嫌“伏法”太便宜了曹硕, 有意让其伏诛啊!

    但这个想法才刚在心头升起, 罗动便意识到自己或许想岔了。

    若是曹硕当场便被判了死刑, 自然是用不着有司过堂了。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各方牵连、糊乱攀咬。

    可以说是既给百官长了记性,又将事情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之内。

    再看燕王世子, 果见其神色之间略有忧色,便知自己前头的想法果然是小人之心了。

    他不禁有些羞愧, 继而又觉得至尊的眼光果然不凡, 这燕王世子的确是可造之材!

    “世子安心, 下官明白了!”他再次施礼,“如此, 下官告退。”

    说完, 便请齐国公派了家人领路, 从角门而出,拐进街巷里,不见了踪影。

    而罗动能想明白的事情,齐国公与荣桂自然也想得明白。

    这两个都是真明白的人,除了在心头稍稍遗憾了一下不能借机剪除曹硕的党羽以外,很快便放开了此事。

    见事情已有了眉目,萧虞心情大好,便也不准备打扰齐国公与荣尚书叙旧了,起身道:“两位大人,这千年梅王孤也见识过了,这边要去梅林游赏一番了,两位大人留步便是。”

    齐国公道:“如此,老夫与荣尚书也就不打扰世子的雅兴了。”

    说完,他又点了个家人为萧虞领路。

    萧虞随着那家人从另一条路折回了晚归园,那家人便知趣地行礼告退了。

    萧虞颔首还礼后,便抬步踏入了梅林。

    这个时候,客人们该赏的梅都赏得差不多了,便三三两两地在梅林里的桌案旁坐下来,或饮清茶或品美酒,再配上些可口的糕点。

    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算一大乐事。

    萧虞并没有借机结交朝臣的意思,便一路小心地避开了人群聚集点,抚开错落的花枝,挥落肩头的残雪,一人怡然自得。

    可就是再小心,毕竟人多,想要完全避开也是不可能的。

    这不,才走到一处堆叠奇古的假山前,萧虞便听见了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假山对面传来:“听了世子的讲解,在下当真是茅塞顿开,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世子才好。”

    这京中公侯甚多,能被称一声“世子”的也不知凡几。

    这女子自称“在下”,显然是还没有入仕,多半是还未婚配的。

    萧虞原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借机幽会,便有意回避,以免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但下一刻,她将将抬起的脚便又轻轻落了回去。

    只因,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女郎太客气了,孤所懂的,不过皮毛而已。”

    这是萧辟。

    那么,这女子又是谁?

    是萧辟的旧识呢,还是此次入京新结交的?

    萧虞心思数转,决定做一回偷听之人。

    只听那女子道:“世子也太谦虚了,这还叫皮毛啊?以在下看来,青藤书院里的先生也不过如此了。”

    唔,青藤书院,不是碧水书院。看来,这女子十有八九乃是寒门出身,非是勋贵子弟。

    萧辟道:“雕虫小技,怎敢与名士比肩?”

    这话虽然是在打机锋,但他语调温和,非但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带着些隐隐的笑意。

    很显然,与这女子闲聊,很是令他高兴。

    两人又说了几句,都是这女子一个劲儿地夸赞萧辟,话里话外都有投奔之意。而萧辟虽对这女子感官不错,在此事上却是慎重得很。

    而后,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便不再步步紧逼,一定要个结果了,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两人说说笑笑,声音渐远。

    见正主已经走了,萧虞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正准备离开,便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觉得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君子之思!”

    这是徐澈,伴随着踢踏的脚步声,最后在假山对面停了下来。

    萧虞无语望天: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躲到这儿来说悄悄话。

    而后,便有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响起:“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喜欢呐。咱俩再多处处呗,我这人优点很多的,说不定哪一点就打动了你呢。”

    徐澈立时反驳:“这不可能。”

    “为什么?”那女子不解地问。

    徐澈也不隐瞒,直言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那女子似乎是怔了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徐澈道:“上个月。”

    “上个月?”那女子的声音蓦然拔高,萧虞冷不防都吓了一跳。

    徐澈急道:“你小声点儿。”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那女子倒是如她的声音一样爽利,有错就道歉,并还知错能改地压低了声音,“你……你想好了,这辈子就喜欢那人了?”

    徐澈道:“阿英,你是知道我的,既然认定了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打算改了。”

    那女子道:“哪怕人家不喜欢你?”

    “我会让她喜欢我的!”徐澈说得是志在必得。

    静默了片刻,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楼英也不是那种拿得起却放不下的人。就冲你这态度,我祝福你早日得偿所愿。你放心,往后朋友还是朋友,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徐澈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其实,你回头看看就会发现,更适合你的,一直在等着你。”

    “行了吧!”楼英不耐烦地说,“我这才刚失恋你就来拉/皮/条啊?”

    “你……”徐澈似乎是噎了一下,“注意你的言辞。”

    ——拉/皮/条什么的,也太粗俗了!

    “嘁!”这一个音节之后,便有一个脚步声颠颠跑远了。

    根据萧虞对徐澈的了解,他肯定是不可能放下名士包袱,跑得这么青春烂漫的。

    果然,又过了片刻,才又响起了舒缓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响。

    诶,等等,越来越响?

    那岂不是说明脚步声的主人离她越来越近?

    正当她要绕着假山避走的时候,徐澈的声音悠悠然传来:“听了这么久,世子不准备发表点儿感想再走吗?”

    得,这下是避不开了。

    萧虞心里一叹,面上却若无其事,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歉意道:“孤起先便已在此,并无偷听之意,还望太傅莫要见怪。”

    徐澈一噎,心头气恼:又是这般,克己复礼,丝毫也不越矩!

    被这股骤然而来的怒意一冲,徐澈疾步上前,走到距离萧虞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一手撑着假山石,低头看着丝毫也不惊慌的萧虞,略显烦躁地问:“世子非要如此吗?”

    萧虞一怔:“太傅这是何意?”

    徐澈道:“你前几次见我,明明不是这般。不但对我动手动脚,还夸我好看。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萧虞目瞪口呆。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在意地一笑道:“孤不过是与太傅开个玩笑而已,若有冒犯之处……”

    “可我当真了。”徐澈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认真地重复,“我当真了。”

    萧虞嗤笑:“这种事情,哪个纨绔子弟没有干过?若是个个都当真了那还了得?我大晋的《婚姻律》岂是儿戏?”

    “可你我都未曾婚配。”徐澈据理力争。

    许是他的态度太过真挚,令萧虞完全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那太傅可知,喜欢我,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徐澈闻言,苦笑一声:“你果然是在心里记恨那人午朝上我推拒你的事。”

    萧虞并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道:“那日太傅因何而推拒孤,你我皆心知肚明。今日却又是怎么了?竟是不怕引人误会了。”

    “不是误会,没有误会!”徐澈坚定地说,“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冒任何风险我都甘愿。”

    那日的事情他不想解释,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那时候他的确是心有顾虑。

    且他还要承认,今日里他之所以能对萧虞说出这番话,未必就没有父亲那番话的功劳。

    他如今的确是喜欢萧虞,也的确是做好了与她携手一生的准备。

    可这短短时日内,他对萧虞的感情还没有深刻到愿意以家族做赌注的程度。

    对于这一点,萧虞心知肚明。

    可她却不知道至尊萧澄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日后的夫婿,自然也就想不明白,徐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在心里将二人初遇之后的事情都捋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

    ——他莫不是在报复我?

    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啊!

    想当初,两人初遇之时,她便用血淋淋的场面让他失态出丑。而后,又接二连三地调戏了他。

    所以,他这是想调戏回来?

    这怎么可以呢?

    作为燕京城里的纨绔之首,今日若是叫他得逞了,岂不是堕了燕京纨绔们的名头?

    “呵,”萧虞轻笑一声,缓缓地推开了徐澈,慢慢将自己从他与假山石之间解救出来,整了整衣衫。

    徐澈私心里自然是不愿退开的,可萧虞天生神力,他又哪里敌得过?

    无奈之下,也只得顺从着她的力道,退了开去。

    然后,便被她一刀扎了过来。

    唔,言语如刀。

    但见她神情郑重地拱手一礼,道:“日前的确是孤无状,孤在此给太傅致歉。还望太傅念在孤年少轻狂的份上,莫要与孤一般见识。”

    “你……”徐澈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都快把自己给憋死了。

    说实话,若非是他修养实在好,名士包袱也实在重,这会儿都想要张嘴骂人了。

    但很可惜,从小到大,徐名士学什么都很快,就是学不会破口大骂。

    于是,他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叹道:“你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

    萧虞微妙地笑了笑:“太傅说笑了。”

    徐澈:“……”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了,学学前朝的那些狂士,直接做比较好一点儿!

    但还未等他下定决心付诸行动,不远处听了半天的萧樗实在是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萧虞眼睛一亮。

    ——来的正好!

    徐澈:“……”

    徐澈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