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凤灵 > 101.第 101 章

101.第 101 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裴安素始终低垂着头, 未曾搭腔。

    小太子见状, 便也住了口, 两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泰安焦急, 扒开《圣祖训》探出头。好你个小太子啊,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全被你当成了耳边风哇。

    “生死抉择啊,你不给她一点信心怎么可以?她又不是长在皇宫里的女孩子,只求活命就行。人家自小受父母疼宠, 见惯寻常夫妻相处,你只讲利益不讲感情她是不会接受的呀。”泰安压低声音喋喋不休, 一时没忍住,伸出小手在小太子的胸膛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太子吃痛,心里的火气被一前一后两个女人噌地一下撩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面上却仍是一派温情和煦。

    “牡丹花宴上。你穿一身绛红宫裙,高髻上簪了一朵鹅黄色的牡丹花。”他努力回忆起泰安叮嘱他的话语, 勉强着自己按她的说法, 一字一句回忆起过去。

    “太傅允婚之后, 我未有一日不期盼你我大婚。”小太子字字斟酌,打量着裴安素的神色, “你素有贤名, 又是太傅爱女, 我也曾对太傅亲口许诺, 必当一心一意坦诚待你。”

    他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下。裴安素有些沉不住气,眉梢微挑似有动容,渐渐抬起了头。

    “殿下尊贵无双,奴蒲柳之姿,恐有相负。”她盈盈开口。

    这招以退为进使得妙。泰安心头大赞,油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感。她幼时惹了祸,也是自来最爱先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再借了旁人的愧疚理所当然来提要求。

    唔,不过裴安素的道行还是低了些,略有些沉不住气,泰安想。

    果然,一句话完,裴安素尚未等到太子出口宽慰,就已耐不住性子继续说:“牡丹虽美,终归是花草。草木固无情,随风任倾倒。奴身世飘零,殿下何不另择名姝,想必能成就一番佳话?”

    啧啧,泰安眉梢一挑。

    草木固无情,两草犹一心。这是卓文君的《长门赋》啊。

    裴安素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既想做皇后,又不想当阿娇。

    这是命悬一线,还不忘问小太子要好处呢。

    自来男子,就没有喜欢被人挟恩求报的,更何况小太子还是未来的君王。泰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静静等着小太子的回应。

    小太子面上倒还波澜不惊,拳头在衣袖之下缓缓握紧,半晌之后,抽出了腰间的渠黄短剑。

    什么情况?泰安大惊。就算话不投机,也不至于伸手捅人吧。

    “冷静,冷静啊你!”她又从《圣祖训》中探出头,狠狠在他胸口揪了一把。

    小太子气得牙痒,却只能强忍不发,心中暗将泰安骂了千百遍。

    他指尖微动,在渠黄短剑的薄刃上轻轻一划,拇指便沁出一滴鲜血,滴入灵堂前的青石板上。

    “海岳可倾,口诺不移。我既认定是你,必定此生不负。”小太子站在黑色的奠帷之前,一字一顿地说。

    而藏在他怀中的泰安,将他此刻在白烛黑棺前许下的承诺,也清清楚楚地听入了耳中。

    太傅落葬后不足一月,裴家主母裴老淑人自戕身亡。

    中书令裴郡之在朝堂之上骤然发难,直指太子自请吊唁当日,曾在裴家言行失当,于灵堂之前对太傅不敬。

    “太子失德”四字,连同太傅裴县之血溅金銮自尽身亡的起因,再度被提起。朝堂之上,大司马陈克令按兵不动,清流一党乌压压跪了半殿,楚汉分界一般。

    皇帝手足无措,一时求助般地询问大司马,一时又推脱自己头痛欲裂难以决断。

    太子卢睿尚未大婚领职,不得参政,也没能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辩白的能力。

    弹劾之事越演越烈,眼看即将成为定局。

    然而情势逆转,却不过是顷刻之间。

    太子太傅裴县之的嫡幼女裴安素,跪拜宫门击登闻鼓,孤身一人,在太和殿外奏请面圣。

    像个陷阱,所以不得不防。

    小太子将计就计,站在殿门外大喊:“何人求助?速速报上名来?”

    殿内杨氏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站在殿外驻足不前,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莺莺娇啼百啭千声,着实蚀骨销魂。

    他愣怔数秒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杨氏娇喘吁吁的呼叫并非来自于疼痛,而是因为她此时正在殿内与人巫山云雨享鱼水之欢,才会发出这般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知廉耻!小太子忆起方才那句“殿下不要”,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他既不愿太傅来此被这淫/事污了眼睛,更不愿杨氏顶着他“乳母”的名头与人私通坏他声名,一时间不禁杀意骤起。

    小太子年方十三体瘦力弱,却胜在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杀心既起,便再不犹豫。

    今日中秋家宴,他身着常服,腰上九环带,头上金衮冠,过于冗长杂乱,不利于行凶杀人。小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脱去了绶带熏裳,只留下了一件霜白色的贴身长袍。

    从他腰上解下的那一柄渠黄短剑,此时被小太子牢牢握在手中,夜行猫一般轻轻、轻轻地踏入大敞开着门的凌烟阁后殿。

    安静的殿中,小太子屏息细闻,朦胧间听见杨氏淫/糜又暧昧地口口声声呼唤“殿下”,霎时气血上涌,满面通红。

    若有不明就里的宫侍听到,恐怕不堪入耳的传闻第二日就会满城皆知。

    小太子来不及细细思考为何杨氏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在凌烟阁中,只是高高提起了手中的渠黄短剑。

    他骨子里流淌着太/祖血脉,如此奇耻大辱再忍耐不得,今晚已经做足了准备,势必要取那杨氏的贱命。

    可是当小太子凝聚满腹的怒意和决心,气势汹汹地踏入凌烟阁的后殿之中,却蓦然发觉殿中竟然空无一人。

    不,并不是空无一人。

    只是,并不是小太子预料中的那个人。

    满墙的初红的藤萝之后,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书案。

    书案之后,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不是杨氏,也不是奸夫。

    而是太子太傅,裴县之。

    太傅像小太子四年来曾经无数次见过的那样,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一样的慈眉善目,一样的气定神闲。

    仿佛那上一秒仍盘桓于凌烟阁中的莺莺娇啼从来都不曾存在。

    只一瞬间,小太子的心中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爆炸,平地惊雷一般。

    为何殿中如此风平浪静,像从来有没有任何事发生过?是他在筵席上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所以产生了幻觉?还是待他亦师亦友甚至不惜以嫡女下嫁的太傅,实则伙同了皇后华珊和大司马陈克令,择准今日加害于他?

    电光火石间,小太子生生压抑住潮水般涌来的疑问和震惊,火速调整了心情,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没有露出半点端倪,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实情如何,此处都不可久留。

    太傅见到小太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惊疑的神色:“怎的穿成这样?你身上的衣服呢?”

    小太子这才想到,方才气血上涌想手刃淫妇的时候,怕行动不便,脱去了身上的绶带熏裳,解下了腰上的九环带,头上金衮冠。

    此时的他,赤足散发,衣冠不整,身上穿一件霜白色的内衫长袍,偏偏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渠黄短剑。

    饶是小太子平日里再机灵聪明,一时都找不出合理的说辞来解释。

    他张口结舌的模样,一丝不漏地落入了太傅的眼中。

    太傅沉默了片刻,复又微微冲他一笑,若无其事地招手:“来,你我翁婿二人,对月小酌两杯罢。”

    中秋之前,皇帝顶住重重压力,与太傅替小太子商议下一门亲事。

    未来的太子妃蕙质兰心仪态万方,且大他两岁已经及笄。不是旁人,正是裴太傅嫡幼女,四十岁上方得来的掌上明珠,爱若珍宝疼宠有加。

    太傅肯将嫡幼女嫁给根基未稳的他,已是对小太子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婚期定在年后,待到完婚之后,他就可以开府建邸,养兵蓄士,从此才算是真真正正地逃脱了宫城之中陈皇后画下的四方牢笼。

    小太子无比地期待,他成婚的那一日。

    却也无比地恐惧,他成婚之前的每一个日夜。

    自亲事定下,他在太傅面前愈发以女婿自居,恭谨之外更添亲近,话也多了许多。

    可是此时,皎洁月光下,太子与太傅两人在书案之前对坐,却双双默然无语,各自有满腹的心事和疑虑不可言明。

    太傅疑虑太子为何衣冠不整面色惶然,太子却在怀疑今晚的一切是否是一场陷阱。

    三杯桂花酒落肚,小太子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

    太傅施施然送别,却在小太子转身离开之后,迅速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小宫侍说:“我们跟上太子,切记勿要被他发觉。”

    小太子轻轻摇头:“好吃。只是素得久了,有些咽不下去。”

    泰安懵懵懂懂,却也知道他并不只是在说口中的一块肉而已。

    过往数年,东宫虽有太子,却形同虚设。东宫内侍只认太傅而不认太子,当日就算他真的与裴家小姐成婚,怕也同当今圣上没甚分别。

    都是旁人手中牵线的木偶罢了。

    但是一夕之内,小太子的手中,有了三百近卫。

    “今日一碗排骨,我吃得容易。来日三百张嘴都要吃饭,我哪里能养得起?”小太子皱着眉头轻轻叹气,复又盯了泰安,表情十分认真:“泰安,旁的妖物精灵都懂些法术,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你好歹也是只三十年的鬼,何况当初食邑丰厚钱财无数,怎么就没想着在宫中哪出埋上些金银宝藏什么的,也好现今取出来花用?”

    泰安一噎,被小太子说得倒真有些心虚,仿佛自己这个没用的纸片鬼真的拖了他的后腿。

    她雀跃的心情霎时消失不见,后背也耸拉下来,就连眼前的红烧排骨也提不起兴趣,绞尽脑汁地想去哪里找钱给他养兵招揽门客:“太…太和殿的龙椅…钻进去挖空?要么…我晚上溜出去…”

    “傻瓜。”小太子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戏谑,难得露出少年的活泼。他趴下身子,目光直视垂头丧气的她:“逗你的。靠你的小身板,撑一晚上都难。何况日后东宫詹事门客越来越多,哪能靠你搬来金山银山?”

    他的野心和目标昭然欲揭,在泰安面前已分毫不再掩饰。

    泰安愣愣地抬头:“那钱怎么办?”

    小太子笑而不语,沉沉地看向朱雀门的方向。

    待到掌灯时分,李将军亲自前来,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楠木箱子,还带回了当日奉太子令去裴家传话的小内侍。

    “太子妃着臣自朱雀门入宫,”小内侍低下头,“冬衣夏衫,箱中一应俱全,均为太子妃为殿下备下。”

    小内侍略略停顿片刻,别有深意开口:“晋中秦家二小姐,与太子妃娘娘交好,又极擅晋绣,绣计高超。娘娘特意嘱咐臣,要殿下仔细看看箱中的夏衫,可能猜出哪件是太子妃亲手缝制,哪件是秦二小姐的手笔?”

    小儿女之间别有风味的生活情趣,听在耳中甜在心头。

    太子含笑颔首,夸那小内侍道:“差事办得不错。”

    那内侍机灵,立刻跪下行礼:“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还请殿下赐名。”

    太子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沙苑。”

    泰安一凛,将小太子取给内侍的“沙苑”这名字在口中默念数遍。

    前朝大将宇文泰,领一万将领埋伏在芦苇丛中诱敌,大破西魏二十万大军,堪称以少胜多后来居上的惊天一战。

    是役,世称“沙苑之战”。

    东宫,今日才得来区区三百近卫。

    小太子却已然剑指那以弱胜强后来居上的沙苑之战。

    泰安心中一片激荡,体会到了他壮志熊熊的决心。不知为何,她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一定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内侍沙苑谢过太子,起身立至一旁。小太子上前一步,亲手打开楠木小箱。只见数十件内衫,从轻薄至暖厚,密密码了一箱子。

    小太子拿起最上面一件,入手极沉。小太子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轻轻抖落两下,棉麻的内衫却发出刷刷的声响。

    泰安心中尚在疑虑,小太子却不再犹豫,两手握紧衣袖猛地用力,一把将棉布内衫撕扯开来。

    叮咚的响声传来,像是金银碰撞的声音。

    泰安凑近小太子的领口往下一望,才发现一片片明黄色的金叶子,被紧紧绣在内衫的衬里,整整缀满了大半件衣服。

    一箱衣服,件件如此。

    是秦家送来的金银,也是秦家递上来的投名状。

    解了小太子的燃煤之急,也等着小太子的一句回答。

    小太子神情微松,转头吩咐沙苑:“给太子妃回句话,秦二小姐绣工极佳,我甚是喜欢。”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父皇对宝林惋惜有加,死生虽然不复相见,但是丧仪理当循礼。”

    “请秦二小姐放心。”小太子淡淡地说。

    死生不复相见,断了秦家见宝林尸身的念想。

    丧仪循礼,却是小太子对秦家的保证,皇帝就算是维护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将宝林去世的真相公布于众,相反为了平息宫中谣言,还会将宝林风光大葬以示恩宠。

    大司马把持朝政这二十余年内,大燕国祚安稳未有战事。禁军侍卫福利高待遇好,又处在和平年代不用打仗,很多世家子弟削减了脑袋要做禁军侍卫,就是为了吃这份差事轻松待遇丰厚的官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