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 2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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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火星西行初秋已至, 汴京城内树叶已渐渐染了黄意。

    位于汴京城中心地段的平南王府内, 此间主人正煮茶论道, 好不风雅。

    准确的说,是只白锦羲煮茶。

    夏安然自打进了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打算去学那点茶法, 学法难,又复杂。加上白二少已经会这东西了,一个家里面只要有一个人会就行啦!这样能够提高爱人的荣誉感, 增加生活情趣!

    对此,夏安然表示丝毫不心虚并且振振有词。

    忙了好些日子终于能暂时空一空的平南王把自己缩在了白天晒过太阳的蓬松羽绒被中, 他见白锦羲坐上了榻,立刻一歪, 把根扎到了爱人身上。

    男人丝毫不在意夏安然这一身的懒病,他边往旁边靠了靠让人倚着更舒服, 另一手捏了捏夏安然的爪子, 确认其温度尚可后,才拿了茶盏塞到他手里“官家今日于堂上问询草原情况如何。”

    夏安然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坐直了身子看向白锦羲,便听他说道“党项王撤了军队, 将租借地的军政权尽数交给了西北军。”

    “那人口呢?”

    “留下了六成。”

    夏安然抿唇思索“六成, 是少了些。”

    这六成人, 想必大多还都是老弱, 青壮年定然是被带走, 剩下一些故土难离者或者是自愿留下的人, “官家怎生说?”

    “安之。”

    哦,那就是走和平演变路线啦。

    如果要和平演变,那就是迁移部分牧民或者边境人口过去,大家都是老百姓彼此也比较能被接受。如今情况并不出他所料。

    虽说文书已经签好,但是党项使者回去禀报后也的确不能排除李德明反悔的情况,虽然国与国之间如此行为当说一句耍无赖,但是套马的汉子们之间的诚信从不曾放在这方面过,为了活下去和强壮起来,游牧民族从来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但无论李德明如何选择,宋国都已经有了准备好的相应办法,甚至于,赵祯还在暗自期待他能选择开战,只是没想到这位党项的王比他们想的还要能忍。

    真是难对付的敌人。

    夏安然如此想到。

    他划下的那块区域和吐蕃接壤,又是河西走廊的最东端,如今吐蕃势力错综繁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官家之前扶持了吐蕃唃厮啰,一方面是因为这位和宋关系一直较为密切,另一个原因则是——马。

    生长在高原牧场的西藏马,吃苦耐劳体力好还不挑食,除了个子矮一些,以及需要适应一段时间高氧环境外没有缺点。

    马是好马,就是运输过来难了些。

    多亏大宋的好朋友羌族闹事,还顺势牵扯到了党项,原本想要从羌族借道再经过多番势力交缠地区可不是易事,现如今大宋倒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派兵前去扫荡。

    夏安然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他忙着守住窑炉连着通宵了好几天,加上换季,还吹了冷风,便有了感冒的前兆。好在昏昏沉沉得回来后连着睡了两日,灌下去好些苦药汁后,今天倒是把病气给压下去了。

    但即使如此,他皇兄可也被他吓怕了,风寒这东西,一旦发出来麻烦就大了,恰巧这几日窑炉在冷却,也不需要人多照看,夏安然便终于得了一个小长假可以晒着太阳修补修补自己的脑细胞了。

    只是他虽然放假白锦羲却没得空,这些日子以来朝堂动荡多,赵祯的亲信又不够,还派出去了两个,如今他是万万空不开手,只能夜里回来时候二人才有时间说说话。

    夏安然伸手摸了摸他男人的肋骨,嘴里轻啧一声,瘦了。

    他养得壮壮的白二少这几天明显单薄了许多,面上还带着几分憔悴,就算是习武之人体力强,也打不住白二少这样连翻连轴转呀。

    白天睡饱的夏安然一口气将一盏茶全数咽下,然后茶杯随手一搁,左看右看没找到多多鹦,这崽子恐怕去和猫猫狗狗玩耍了,个小没良心的。

    倒打一耙的夏安然哼唧一声,直接伸手开始扒白二少的外衣,后者见状眉峰一挑,本是冷峻的面容立刻多了几分戏谑,这表情太过明显,夏安然不必听他开口都知道他脑子里面开始生出的黄色废料。

    他啪叽一下把人的眉毛戳回它该在的位置,说道“睡觉吧,我陪你。”

    白二少唇角噙笑,平日里染满冰霜的眼眸此时化作一滩软水,他一伸手就把人搂近了怀里,长期持握兵器而粗糙的指节从爱人的发丝中穿过,直接将人搂近了怀里。

    腰肢一翻便将措手不及的小王爷压平在了床板之上。

    夏安然惧寒,如今将将入秋,他便已经在床上铺了软乎乎的羽绒垫被,上头再铺了层褥垫,这样一番倒没有半点感觉。但是夏安然心中警铃大作,他一伸手撑住了白锦羲的肩膀,只可惜在和那人深邃的眸子对视片刻后,抵住人的手还是穿过肩膀,揽住了那人的脖子。

    没法子,长得太好看了,他对这张脸真的没有抵抗力啊!

    半响后,二人分开,夏安然干咳了一声,使得自己沙哑慵懒的音调恢复正常,他将人推开一些后严肃得说道“我们先来谈谈货币改革的问题叭。”

    白二少“呵……”

    *

    庞泽旭是一个商人。

    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他和当今太师有那么点血脉联系,虽然关系已经远到了在族谱上需要瞪大眼睛找半天的程度,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自己人。正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庞太师也乐意提点一下自家小辈,于是他来到了这儿——一块最新被划入宋管制地的土地。

    自大宋的中心地区抵达这块地方原先属于党项族的土地花费了他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党项虽为宋的藩属国,当接受宋的管辖,但是实际来说,宋国对于藩属国一向仁慈,很少干涉内政。故而对他们这些商人而言,即便是藩属国的土地,他们也很少往来。

    除却少部分“私底下”的人脉,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优先选择在榷场进行交易。那里毕竟有大宋边军护卫,也不容易出事。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夏天的时候发生了些事儿,上头不知怎么想的花钱租下了这一块荒蛮之地。这地儿不能耕也不能牧的,除了一条河西商道延伸段的身份旁的什么都没有,但对于商人而言,有这一条商道就已经足够他们带着资源跨越大半个疆域来支持边关建设啦。

    在得到和谈消息顺利的第一时间,庞泽旭就带着党项人特别欢迎的宋国商品,沿着官道向这边慢慢走来,他时间算的刚刚好,预计抵达的时候边境交接时可能存在的纠纷已经结束,正好能做生意。

    沿途他遇上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商队,大家有志一同互相微笑,彼此致意,很快便攀谈交换情报起来。

    按理说彼此之间应当是竞争对手,但是看在大家要去的都是同一个陌生的地方,和本国人抱团同行,总是让人更放心一些。

    这些宋国的商队有志一同都走得十分缓慢,大家打的都是慢慢走,别碰上交锋的念头,毕竟商队虽然一般都会雇佣一些守备力量,但是不过区区三四十人的护卫遇上正规军不过是送菜,无论遇上的是敌方还是己方,对于商队而言都不是太好的结局。前者送命,后者破财。

    为了拖慢步调,这些商队在行路的同时还不忘到沿途经过的城镇补货,最后当他们将将抵达宋国和党项边境的时候已入深秋。

    往常在此地值守的边军只留下零星几个小队,见到他们过来,这些边军只粗粗查验了身份和所带货物,直接示意前行。

    商队众人心中一松,大致有数。

    看来,宋军先行的守军已经将他们的道路打通,边境如此轻松态度自然说明此处的地位已经从边关重镇转为了寻常关口,真正的边关重镇自然西移至原先的党项境内。

    居然比他们想象中还快?

    商队在原先的边陲小镇修整一日,踏出了原来的国门,谁知一路前行不过小半日,他们便遇到了一小波堵车。

    大宋的商人们震惊的发现这些党项人民居然捆扎着牧草堆就在宋国和党项的边境线出售草料。而堵车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草料。

    在阳光下晒得香喷喷的牧草让各个商队的马匹、骡、驴都顶不住得往前凑,更有党项商人见他们过来,立刻剖开香喷喷的果子,凑上前来进行售卖,甜滋滋酸溜溜的味道一下子充斥鼻腔,让他们这些从东方水汽充足之地,走到干燥之地的宋人们瞬间便觉口舌生津。

    庞泽旭:?????!!!

    不是,这些党项人适应新身份也适应的太快了吧!他原来都做好了面对苦大仇深党项人的准备啦!

    自以为奸诈的宋国商人们,没想到刚刚到达党项境内就被摆了一道,可以说非常的尴尬。

    庞泽旭深深的吸了一口充斥着果香的草原新鲜空气,忍了忍,还是没能受得了果子的诱惑,再看看骚动不已牲畜们,他们也只得认命掏出了铜钱购买了草料和果子让牲畜们先吃了个饱。

    虽然刚刚出行就搁浅不太顺畅,但是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庞泽旭的商队出来的比较早,后面没有商队出行,党项的牧民也乐意同他们侃大山,这些牧民本身就靠近宋国边境线,勉强会说些宋话,倒也不需要通译帮忙。

    庞泽旭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牧民的钱袋子里头放的大把都是金灿灿的货币,他指了指钱袋子多少有些意外,因为这些货币是大宋今年刚刚发行的新货币,他是因为从汴京城而来,家里头听从庞太师的指令第一批就去换了铜钱才有的。

    万没想到在离国都遥远的此处,看到的居然也基本都是新币。

    商队和外族之间进行交易,多半是使用的是一种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货币,当然,基本都是当地货币或者以物易物。

    这块区域如今处于宋国的管制之下,自然宋国的货币在此处也可以流通。

    但事实上,即便没有租借地此事,宋的货币在周边的国家本身也是一种通用货币。即便如此,如今他们拿出来的是宋国最新推出的天圣币,这就很奇怪啦!

    商队们的信息来源比之寻常民众要更早,消息渠道也要更多。他们很早就得知了要发行新货币以及朝廷要严打□□的事件。对于外贸为主的商队来说,这对他们有很大的不利。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做生意的免不了货币往来,尤其是做外贸生意。

    之前宋国和边境的国家为了交易方便,彼此之间都是使用宋国的铜钱。宋国大量的货币流出,就很有他们的一番功劳,但如今当时有多方便,现在就有多为难。

    商人和气生财,之前你和别人用宋国货币交易,现在却要跟别人说我不再接受你的旧币,因为你不是宋国人,钱还不能换,哪儿有这个道理。

    于是在他们几分大商队连番向上请愿之下,最后是国家同意在榷场和边境线处设立货币兑换点,并且对于他们这一拨优先“支边”的商队,国家给予了一定的资源支持,方便出入境的商人们可以在之处直接兑换货币。

    但是大前提是他们只能用新币与外族交易。

    而等到过渡期之后,这些外国人如果再用旧宋币与他们进行交易的话,就只能收取折价费啦。

    是不是一点都不讲道理?没办法,卖方市场就是如此牛。宋国的商人从来不缺少合作方,愿意接受他们的要求,才是进行合作下去的基础。当然,为了避免麻烦,他们都会提前告知合作方这一消息,并且也提供货币兑换服务……就是有服务费……咳咳,谈钱多伤感情啊,毕竟运送货币也是要占据他们的货物量的嘛。

    今天在进入这块区域的时候,他们沿途已经看到了不少货币兑换点,也有不少小商队在此处进行货币的兑换。当然也有商队没有做好准备,或者是有些蹊跷心思,想要趁机将□□给花掉的。

    然后他们便惊奇得发现党项的商人们拒收旧币,只接受新的货币。

    大宋的商人们一脸懵逼,总觉得这些人抢了他们的话。

    当地的党项人告诉他们,早在商队抵达之前,大宋军队进驻之时便已经大肆得宣传过宋即将进行的货币改革的事情啦。所以当地的党项人先宋人一步,已经将货币换完了,这是他们作为租借地的特殊待遇,在他们用新的天圣币交易的时候,大宋本土基本还没几个见过这些货币呐~

    他话说的轻巧,实际上宋国的官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进行了不少工作才使得当地的民众相信他们不是拿□□忽悠人。从无论怎么宣传都不相信到主动取钱去兑换货币,基本第一批抵达此处的年轻官员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布鞋,擦伤了多少大腿根。

    为了方便当地党项游牧人民,宋国的官员还压着钱车,漫山遍野一个个部落前去进行兑换,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自不必提。

    但另一方面,通过这种友好的货币交换工作,以及当地的官员亲自走到各部落面对面、一对一得同当地每个部落的领头人进行交谈、解释的行为,这才使得当地的党项人民对于自己被卖给了宋国这件事抵触感少了很多。

    当然也免不了有党项人固执得不愿意兑换货币的,他们认为新货币看上去金灿灿的,又轻了不少,画风特别浮夸,一点都不靠谱,故而宁可相信旧币。

    所以在这些商队抵达此处登记之时,便有官员前来告知他们,他们付钱给党项人的时候必须用新币,但是收款时候可以用旧币。

    作为对这些商队必然要面对的牧民们的反对和口舌之力的补偿,待到商队回程之时,他们可以凭借收取旧版的货币换成新币,同时根据兑换数量进行积分。此处的货币兑换局会将数量记录下来,待到积分抵达一定数量后,此处本就稀薄的关税会依据其等级再次给与折扣。

    虽然折扣数量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商代庞大的来往贸易量来说,涉及的金额并不小,简直就是白来的利润,更何况薅官方羊毛的乐趣没有试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不过也只有早期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占这这一份便宜,这也是大宋三司给与这一些响应国家号召热情“支边”的商人们的福利。毕竟对于后来者来说,他们会收取到的旧币会越来越少。

    于是一方面是新货币的流入,另一方面是鼓励旧货币的流出,待到入冬之时,这一块远离中央地区的租借地竟成了大宋第一个全面使用新货币的地区。

    一并带动的还有整个边关地区,机智的商人们为了争取这一点积分,在离开宋国边界线之前,便在周围大肆得收购旧版的铜币。

    就这样,分明是边陲小地,却比中央地区更早的进行了货币的轮换。

    果然一定要听老人言啊!庞泽旭这样想道。

    他细细研读了一下边贸官员抵过来的税单,惊奇得发现此处关税极低,基本比起旁的榷场要低上四五成。

    和他有一样疑惑的人有很多,对于他们的疑惑,小吏们对他们解释这是国家对于此处地区的经济扶持,但凡通过这里进出口的货物关税都会降低。当然,仅限于大宋这边,党项那边该收还是收,此举是为了促进此地商贸的发展,毕竟这里连接河西走廊,官家对于河西走廊商贸日渐衰微感到遗憾,于是想要重复汉唐时期河西走廊的风光,于是大宋这边优先让步。

    各位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如果要进出口,无论是吐蕃还是党项,或者大辽也可以,咱们这儿税费很便宜啊,多多从我们这儿走哦!

    但凡能够第一批抵达这儿的商人就没有傻的,他们从这个之前从未在内地听说过的关税政策,便可看出政府对于党项这块租来的土地的野心。

    如果此处的关税能够砍半,毫无疑问会吸引大批大宋商人前来此处开设贸易,此处又是大宋的租赁地,和榷场的情况又不相同。

    而大宋商人多了,自然会引来更多的党项商人,原本因为党项对于沿途商队的盘剥以及对于他们进入大宋的封锁,使得许多原本通过河西走廊于宋交易的商队都纷纷北上前去党项的王城,与河西走廊接壤的榷场贸易量连年递减。

    但是如今宋国此番行为,显然是吸引更多的国外商人前来,同时也鼓励宋国的商人重走河西走廊之路,腹地往外扩充一部分自然也意味着宋的保护范围增大,加上党项刚刚得罪宋国,讨好都来不及,想来短时间内不会触大宋霉头……

    唔。

    此时的不少大宋商人都在攒眉思索,是否要报告东家将这条线发展一下?

    此处亦有不少本身就可以下决定的商人头头,当下就询问了此商道的安全情况,然后他们就被推荐了名为【大宋官方护卫队】的军队服务项目。

    ……什么玩意?

    简单的说那就是边军的三产,而且是国家允许的三产项目,和军队独立存在,财政独立,雇佣年长受伤的退伍兵士,虽可悬挂其所属军营的军旗,但是不算军职。

    费用比之雇佣镖局稍稍高一些,但是关键是挂着军旗的队伍谁敢抢?安全系数无形间高了许多。

    拿了一手传单的商人们纷纷研究其中的关键点,然后他们猛然间意识到一点:等等,军队可以随意进入别的国家吗?虽说是护卫商队但到底是别人家的领地呀?

    对此,小吏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鸭?我们不是军队,我们是军队的附属产业鸭。

    商队:……这都行?

    小吏大拇指表示:安心吧,一定没问题!

    商队:行吧,你们说行就行叭。

    不如走一个试试?

    *

    等到第一场雪染白了汴京城的时候,工部终于拿出了他们第一件产品。

    又经过两次冶炼得到的钢板在经过液压机捶打成型之后,制成的第一件产品是一块盾牌。

    盾牌并不属于宋军的热门制式武械,毕竟他们的敌人基本上都是以轻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彼此之间遭遇战很少,敌方多半一触即走用放风筝战法,除了守城和重步兵的防具,一般不需要盾牌。

    而且受制于炼钢术,盾牌的原材料在之前多以青铜和铁皮包裹兽皮或者木料为主,这倒是不为了节约,而是因为如果全都用金属制分量太沉,不利于兵士的灵活性。

    而如果完全用要制造出一块着重防御的钢制盾牌……有这点精力,还不如多造几把好刀。

    除却极少数的重甲步兵,以及特殊的特种部队或者破甲敢死队,盾在宋军的制式装备中占用的比例不高,但同时盾本身就是一个可以彰显出实力的军备。

    没有足够的铁来浪费,谁会有精力去制造金属盾牌?没想到今天他们便有幸见到了钢制的盾牌。

    败家子啊!

    没错,这块能够抵挡住禁军弓箭手数十人轮番射击的盾牌,毫无疑问用的是钢材锻造而成。兵部尚书心疼得简直要不能呼吸,这么大一块钢,浪费的人力物力都可以做好几把刀了啊!

    而等他听说锻造出这一面盾所用的时间之后,尚书和侍郎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片刻后,他们拍了拍胸口,忽然觉得心不是那么痛了呢。

    枢密院副使晏殊有幸旁观了这一切,他是文人出身,但是大宋朝的文官武将之间,一向都有一键换装的需求。

    晏殊之前在各个职位都轮转了一番,其中不乏偏向武局的。他天资聪慧,几番修习自然也得了些技能,在升为枢密院副使之后他还查阅了大量的兵书和武经。

    可以说,他对于武学上的知识储备,去考武举的文试已基本不成问题。自然,如今的他十分清楚,能够在这样的时间内制造出盾牌对于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一面盾,而是一种展示,展示大宋的炼钢技术有了突发性的进步。

    他的目光转向了安静站在一旁旁观的的平南王,其视线只轻轻一瞥,宛若蝶振翅般浮水而过,并不多做停留。即便夏安然感觉敏锐,一时也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视线。

    和夏安然对他有着好奇一样,晏殊本人对于这位充满了各种传奇色彩的平南王也充满了好奇之心。

    毕竟这位平南王的所行所为,都超脱了他对于异姓王的所有理解。他之前最不能理解的还有为何官家竟如此信他,却将他囚禁在汴京城中。

    先前有人同他说,这是因为这位平南王和官家长得有八分相像,但晏殊在屡次观察之后,觉得这份相似不过五六分,只要长眼睛的在这二人并肩站在一块之时都能分辨出来,所以这个理由当不成立,

    而直到今日,他可能多少知道一些内幕了。

    平南王这样的人才,若是将他放置在地方,无论对于其本人而言,或者是对于大宋朝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更可怕的是,他本人对此毫无所觉。

    不错,虽然至始至终这些时间中这位王爷的存在角色看起来就一直是——搞事,搅局、捣乱。但是晏殊却从他每次提出的要求,以及种种行为中看到了他的指引步伐。

    虽说这样有些失礼……晏殊微微一笑,眸光清澈明亮,但是他觉得自己挺喜欢这个小王爷的。

    夏安然浑然不知有人对他的好感度骤增,他正凑在他哥身边小声地同他哥解释了这个盾牌是如何成型,其中液压机又起到了何等作用,当然最主要还是由其改造的锻造机的厉害之处,顺带夸了一波匠房的匠人们。

    一并的,他还向他哥着重介绍了这个盾牌的用处。

    咳,实则夏安然最初的目的当然不是做盾牌,他想要做板甲呀。

    但是一个没有研究防具经验的人要做板甲这种高难度防具最后的结果是——按照他说法做出来的东西,比起铠甲来说,更适合做盾牌。

    咳咳,当然,这面盾牌本身还可以被当作护甲来使用。

    也就是说,当士兵不再需要其掩护前行之时,还可以将其穿过在甲胄以内,护卫胸腹的安全。

    一物两用,简直不能更合算辣~

    见赵祯对此好奇,当下有一个禁军兵士为帝王展示了一下如何穿戴,众大臣看得啧啧称奇。

    赵祯笑嘻嘻得看着工部尚书将批量制造此型号甲胄的申请递交到了兵部和户部手里,示意其走个程序,优先批阅,争取在汴河封冻以前先造出一批,送往北方,对了,如果产量足够的话西北部也送一些吧。

    帝王一张嘴,下头跑断腿。

    兵部侍郎心中苦涩,却一句都说不出,他默默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后者的表情一片空白,显然和他想的一样。

    没错,他二人此时此刻的全部想法就是——又要烧钱!

    无论是之前的工部缕缕炸炉重建之举,还是此后的研制耐火砖以及制造焦炭的烧燃料之行,这两个大宋同工部息息相关的部门从各方面都觉得烦!不!胜!烦!

    自从南王加入了工部之后,官家对于南王无条件的容忍和偏向便转为了对工部的偏向,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工部从一个小弱鸡部门转为了拥有若干赦令的大部。

    此状不知道让多少人咬碎了牙齿。

    而最可恶的是,他们确实还拿到了若干项成果,就连其诸多图纸和实验记录都被单独封存,不经三司。

    也就是说,即便是大宋第一财政部门,他们也不知道工部到底捣鼓出了什么,他们只看得到在河岸边竖起的巨大窑炉,还有今天拿出来的一块钢板,但是上头却屡次表示拨款拨款,其中憋屈自不必说。

    马上要到年底了,工部偏偏拿出来了这一样产品,毫无疑问就是想要在封笔之前刷一波帝王的好感度呀!

    如果这一操作被他们成功的话,毫无疑问等到明年,对于工部的资源倾斜将更大。

    啧,一个个都是心机狗。

    工部尚书当年看着老实,实际上一点也不。

    现在想想如果老实怎么可能三级连跳!此人把持着南王,看出官家对于南王的各种容忍便挟南王以求资源,此举简直愚蠢。

    官家对于南王的忍让是有限度的,如今官家江山未稳,待到未来,呵呵,且看他来日如何。

    听说这些工部的人还在那偷偷祭拜太一神,求太一神保佑官家和南王之间的兄弟情义,呸,人间帝王诸事,太一神能管的了吗?

    如果太一神真的能保佑官家和南王兄弟情深,老子就去给他造个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