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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的心思你得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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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方成这几天心里有点慌。徐文君自打那天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再没露面,太不符合她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个性了。

    吕方成在厨房一边淘着米,一边问小徐姑娘:“网站新闻都看了?江州在线的微博也看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小徐理着菜,认真地点头:“我天天上网看,还用关键词搜索过了,什么都没有!”

    吕方成疑惑:“奇了怪了,她搞那么多自拍,不是为了晒图吧?她微信朋友圈里是不是有照片?”

    小徐抬起头:“人家当行长的,怎么可能加我的微信?再说,我也不稀罕跟她一个圈!”突然小徐紧张了,“呀,她会不会报案啊吕总?”

    吕方成:“没见到公安上门来啊!不过公安来我也不怕。算了,不讨论她,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该干啥干啥。”

    说曹操,曹操到。徐文君的声音居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哎哟,你们两个准备干啥呢?嘻嘻嘻!”

    两个人吓一跳,一起转过身,更是一惊!徐文君脑门上绑着一个大口罩,站在他们身后。

    吕方成惊愕:“今天有雾霾吗?你这口罩,戴错地方了吧?”

    徐文君责备:“什么口罩!我这是打的绷带!”

    吕方成斟酌地问:“你的脸,没事吧?”

    徐文君立即把脸揪成一团:“痛死我了,怎么没事啊!这里,严重受伤!破相了我!”她一指脑门,“缝好多针!伤得好深!都快见到瓤儿了!还有,”她又把头发一撮撮撩起来亮出头皮给吕方成看,“我这个脑袋啊,当时扎得像仙人球一样,医生从头皮里镊出好多小玻璃碴儿!你要不信,我有照片,我给你看!”说着,徐文君要拿手机翻照片。

    吕方成赶紧说:“我信!不用看那些照片,我都信!徐行长,你坐。”

    徐文君坐下,斜瞄了一眼吕方成,发现自己刚才的表演起到效果,吕方成的情绪已经被自己掌控,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她换副哭腔:“老吕,你要对我负责任……”

    吕方成惊得脖子一缩:“我,我给你报销医药费!还有误工费营养费!万一额头上真的留个疤也不要紧,我一个学生家长是整容医生。”

    徐文君嗔怪:“你当我是要饭花子,今天来找你要钱的?”她凑近吕方成,大胸抖着,口气神秘,“医生跟我讲,这次我伤口的出血量,抵得上女人生个孩子!就算以后留下疤,我也认了!”

    她边说边抛给吕方成一个媚眼,拿手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深情款款:“方成,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就像河流带给大地的那些改变。”

    吕方成听得快要吓死了,大惊着后退三步。

    徐文君妩媚一笑,像唱歌一样,表情语气无比夸张:“方成,我和你的关系,是鲜血凝固成的友谊!那天我开着车,一路上我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嗒嘀嗒嘀……”

    小徐姑娘冷冷地打断她:“徐行长,这歌是李玟唱的吧,好老的一首歌了。”

    徐文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哎哎哎,你们俩这个,围裙一样一样的!算情侣款吧!”然后,她便夸小徐长相端庄,有旺夫相,和吕状元很般配,几句话就把小徐从敌对立场,转到中立立场。小徐本来都懒得动弹,立即轻快地给徐跳奶泡茶去了。

    吕方成明白徐文君的来意,还是要他收了那个学生。但他沉住气,她不提,自己也不主动提。

    但徐文君何等人精,她只谈安全问题:“老吕,你这个玻璃门,幸亏是我撞,要是哪个学生撞了,后果就严重了!那些家长不生吞活剥了你?”她伸长了脖子四下望望,“我来看看,你这里还有哪些不安全的隐患,索性我就给你全都找出来。万一找不出来,我拿身子帮你一个个去试!对了,你聘我当你的义务安全员吧!”

    吕方成有点绷不住了。还是小徐先回过神,把他拉到厨房里,进行阶级教育:“你可不能心软!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一句话把吕方成点醒,他想想都害怕,今天如果让徐文君往小饭桌里伸进一个手指头,往后她就能挤进整个身体。而且以徐文君的扩张性,从此以后,别想再赶走她。吕方成可不想再受二茬儿苦,营业部里曾经的折磨,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吕方成一句话让徐文君死心:“这个孩子,我还是不收。”

    徐文君:“这不是你的心里话,这是小徐姑娘的主意。老吕,你前妻,郑雨晴,就是主意太大,家里雌雄争霸最后不得不散伙。你呀,你是情种,老在女人这一件事上反复吃亏!”

    她看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吕方成,便开始撤退:“老吕我给你时间,你慢慢决定。我不着急。我要去医院换药,今天不跟你们啰唆了。”

    徐文君站起来向外走,快到玻璃门,她突然收住脚,心有余悸地伸出手上下左右摸索着,像杰克逊跳舞一样的动作。待确定没玻璃挡着,她才小心谨慎地跨出门。她回头对吕方成嫣然一笑:“我这是,一朝被门撞,十年怕门框!老吕,这玻璃门要赶紧贴上画,省得学生来来回回不小心就撞上。下次我来要检查这里,你要记得哈!”

    吕方成指指玻璃门,让小徐立即给贴上不干胶招贴画。他虽然讨厌这个女人,但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她说在点儿上。

    江宏办公室里,张国辉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江宏:“你啊,要认清自己的地位,卢书记对她相当欣赏器重。”

    张国辉委屈道:“市长,我是你的人!我对你矢志不渝!”

    江宏最讨厌张国辉这点,动不动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还嫌别人不知道他俩的特殊关系似的。这人,怎么做事情一点韬略都没有呢!

    张国辉见江宏不说话,于是赔着笑:“我现在是非暴力不合作。那女人冷冻我,我就挖她墙角。前两天在付印前撤了条广告,想给她点颜色看看,没想到,给人家霸道总裁男友给顶上了!”

    江宏抬眼扫了下张国辉:“是那个悦信传媒的高飞?这个女人,业余生活很活色生香啊!”

    张国辉突然开悟:“这个女人,不要看她平时不作声不作气的,绝对是个狠角色,你不知道她有多八面玲珑,上面有书记保驾护航,下面有富豪两肋插刀,报纸上还跟她前夫勾勾搭搭,帮前夫做宣传,江市长,我们干不过她啊!你得给我做主。”

    江宏叹气:“小张,我问你,你每天起床是怎么穿裤子的?”

    张国辉意外,一愣:“啊?我就两腿一蹬,再往上一提。”他边说边比画。

    江宏似笑非笑:“对啊,裤子必须从下往上穿。你如果自己不蹬腿不提劲儿,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上面帮你钩着裤腰兜住屁股,嗯?”

    张国辉揉着鼻子,快速眨动小眼睛,突然他恍然大悟地长长“噢”了一声:“市长,您这个比喻太形象生动了!我懂了!我理解了!我保证!前不露脐后不露腚!”

    江宏有点嫌弃地看他一眼:“穿是给你穿,露也是露你自己!”

    张国辉赶紧纠正:“是,是是,是我自己穿!我,绝对不会裸奔的,您放心。”

    江宏拍拍张国辉的肩膀:“去吧,你肯定输不了。这个郑雨晴啊,迟早会在男人方面栽跟头,那么多头绪,心思分散多了,总要有纰漏的……”张国辉听后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心领神会地笑了。

    张国辉临走之前,凑到江宏身边耳语:“那笔工程款已经回来了,上次的收益小两百万呢……我自己做主,又替您放出去投资了。这家的宋老板在滨湖那边谋了块地,想做生物工程孵化器,已经进入二轮投资了,一直想请你吃个饭,您看您什么时候……”张国辉一脸请功领赏的表情。

    江宏沉吟道:“吃饭,就免了吧。有工作就谈工作,有这样的项目是好事,政府就是为他们这样的企业服务的。”

    张国辉喜滋滋的,他的鼻子开始泛红,忍不住拿手去搓。

    张国辉琢磨着江市长说的穿裤子,回来第一步就是向郑雨晴屈服。他说自己之所以会跟公安那里说胡话,污蔑郑雨晴对罗美林迫害,全是因为自己有病。请求郑雨晴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分儿上,饶了自己。说着说着快哭了:“雨晴社长,我上网查了,我这个,叫谵妄综合征。我这病不比罗美林轻!说起来也是因你而得!”他说自己其实是公伤,因为郑雨晴给自己分派的任务过重,引起急火攻心意识模糊最终产生幻觉。

    郑雨晴冷笑,请他回家休养,报社不是资本家,不能没人性让他带病工作。

    张国辉那张嘴皮,翻得比谁都快:“那哪行啊!我轻伤不下火线!我还要为咱们报社做贡献呢!再说了,我这个病,只要压力不大,不受刺激,就不会犯病,不犯病我就是个好人。犯病了我就保不准了嘿嘿嘿……”

    郑雨晴拿张国辉的没脸没皮,也没啥办法:“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国辉掏出一张邀请函,请郑雨晴出席地产商的广告联谊会。郑雨晴当然不会去:“这种会也要我出席,我天天陷在会里出不来了!”

    “是啊是啊!我也说您肯定不会去的。但对方说,如果您不亮个相。那明年他们就不在我们这里亮相了。”

    郑雨晴嫌弃道:“你什么意思?要挟我还是绑架我?”

    张国辉一脸苦逼:“雨晴社长,有的时候,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人微言轻。我算个屁啊?十个张国辉绑一起,也抵不了您大老板的分量啊!”

    郑雨晴敷衍:“那就半天时间。”

    张国辉立即手不抖了:“好咯!就半天,多一分钟都不给他们!”

    郑雨晴在会场上,发了个简短的言就走。回程的路上,张国辉递给郑雨晴一个纸口袋:“会议纪念品,我帮你领了。”

    郑雨晴翻翻袋子,一系列广告推介资料,一个印有单位名字的充电宝,和一个不起眼的印着主办方名字的小纸盒,再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耳环,由内而外透出一股低调的贵气。

    郑雨晴狐疑地问:“现在都什么形势了,还敢搞这个!这,挺贵的吧?”

    张国辉一撇嘴:“反腐倡廉,哪家单位敢逆潮流而动?肯定是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过来的!不过,还怪好看的。”

    郑雨晴好奇地问:“女的是耳环,男的是什么?”

    张国辉也掏出一个小盒子:“袖扣吧?”说完把袖扣别在领口上,“雨晴社长,你也戴上试试?”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热恋中的高飞和郑雨晴,在百忙之中,居然见缝插针,在高铁站的咖啡厅里见了面。一个去上海,一个去北京,大约有半小时重合的候车时间,略解相思之苦。

    车站这地方,比较适合营造气氛。会让人们联想丰富,比如萍水相逢的擦肩而过,或是轻轻挥手后的天人永隔。再加上咖啡厅里若有若无的蓝调音乐,更是烘托气氛,容易让人入戏。

    两个人现在就是这样,情意绵绵。

    高飞说:“我真恨不得一步老到位。中间这十几二十年跳过去,直接到退休年龄,哪都不去,天天陪你。”

    郑雨晴:“你现在就可以不干了,又不担心后半辈子的生活,干吗这样辛苦呢?”

    高飞大笑:“你看哪个亿万富豪闲着了?他们这些人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有的都八十多了还在干,哪是为自己?我手下那么多的员工,我一套现,他们喝西北风去?人嘛,总要有点社会责任感。”

    郑雨晴叹气:“家庭责任感、社会责任感,我们肩膀上,背负着这么多责任感,独独没有对自己好一点,哪怕任性一点点,今天不上班呢?”

    高飞与郑雨晴十指相扣:“这一刻,咱俩可以任性一点点。谁都不认识咱,想怎么浪……”

    旁边走过去一个人冲高飞打招呼:“高总!你好!哟!郑社也在啊!”

    两个人顿时出戏了!扣着的手跟触电一样缩回去。高飞反应过来,速度又牵上。郑雨晴忍不住笑到把头埋进俩人牵起的拳头上。

    突然,高飞的眼睛盯在郑雨晴的耳环上:“咦,终于知道打扮自己了!不错,有这奢侈品陪衬,你更好看了!这个呀,不能让你自己买,算我送给你的,三八节礼物!”

    郑雨晴得意地晃晃脑袋:“拉倒吧!才不要你送!”

    高飞语气顿时有点醋味:“那是吕方成送你?大手笔啊!”

    “开会发的纪念品,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高飞问她:“知道这小玩意值多少钱吗?这是卡地亚的经典款,大约值人民币七万五。你开的什么会,主办方那么大手笔,拿这种奢侈品当纪念品发着玩儿?”

    郑雨晴的脸也严肃了,她哆哆嗦嗦取下一只耳环:“张国辉说这是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的统货……”

    高飞一听张国辉,立即警惕,拿着耳环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看这是真的。你先收好,等回来拿到专柜上去验一下。”

    郑雨晴吓得不轻:“天哪!这么贵的玩意儿,我收哪儿啊!还这么小,别丢了啊!妈呀!我这几天一直戴在耳朵上,没把它当回事!竟然也没小偷来撕我耳朵!我藏哪呀!万一要是掉了,我赔不起也讲不清……这……这可怎么办?”

    高飞安抚郑雨晴:“张国辉这人,很阴损,你一定要防着他。”高飞温柔地帮郑雨晴取下另一只耳环,从桌面抽了一张餐巾纸将它们包起来,收到自己包里:“别担心了,我替你收着,万一掉了,我赔,行了吧?”

    郑雨晴点头:“你可得收好。”

    停一歇,郑雨晴又说:“耳环还是放我这吧!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一点点。”

    高飞边掏耳环边叹气:“你这辈子,应该嫁给你自己,你才最放心。”

    两个人聊着,郑雨晴突然发现,刚才坐在附近的人,怎么都不见了,自己的车,是不是已经在检票?欲拿出车票,核对时间。

    高飞一脸的笃定,他让她相信自己:“我可是天天赶飞机坐高铁的人哪!你这个人,就是不太相信别人。这个点要是开始检票了,我就在这里给你当众爬三圈!”

    正说着,广播响了,内容是郑雨晴所乘的那班高铁即将停止检票。

    俩人一顿狂跑,站台上,郑雨晴给高飞一个温暖的拥抱,眼神妩媚地说:“回家爬,这里地脏。”

    高飞尴尬地大笑。

    火车徐徐开动,郑雨晴坐在车位上,诧异地看到,高飞装模作样做出爬的样子,在地上绕了三圈,还冲自己挤了挤眼睛。郑雨晴笑到捂上眼,心里无比甜蜜。

    周六,吕方成从大市场批发文具回来。工作室里,小徐一个人坐电脑前,输入资料。

    看到吕方成,她上前迎接,将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往里屋送。小徐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过澡。

    吕方成跟到里边:“不是说了不让你住这儿?天天睡小板凳怎么行?”

    “没有。我今天一大早过来的。想着下午还有孩子要过来补习,提前把资料复印好。”抬头低头一转身,小徐姑娘的湿头发甩出一串小水珠,飞溅到吕方成的脸上,香香的,凉凉的。打得吕方成一阵发蒙。

    他喉咙发紧:“你……你刚洗了澡?”

    小徐轻柔地回答:“对。我试试热水器的水温。天热了,孩子疯一天能冲个凉。水压不是太稳定,忽冷忽热。”小徐抬起脸,面孔红扑扑,嘴唇粉嘟嘟,眼睛水汪汪。

    吕方成看得有点慌,鼻腔里充满了小徐身上热烘烘的香气。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有点一触即发的意思。

    “胡闹!冻病了怎么办?这里就你一个人顶着!换手的人都没有!”吕方成进屋拿了一块干毛巾来,给小徐裹头上,使劲地搓水。

    小徐像小猫一样,轻轻伏在吕方成的胸口,突然,抱着吕方成的腰,轻轻喊了声:“哥。”

    吕方成一下就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门一下被推开,郑雨晴拉着二霞进来:“吕老板,我把二霞给你送来了……”

    一下,四个人都尴尬了。

    郑雨晴慌张得,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小徐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下从吕方成身边蹦开,头上还顶着那块毛巾,一脸的羞红。吕方成表情尴尬:“你们,来了啊!”

    郑雨晴眼睛看着地上,羞愧得不好意思抬头。她轻声嘱托:“我走了二霞。你在这里好好干。”二霞拉着她的手:“嫂子,萌萌放我这儿你放心!我指定给你管得妥妥的。”

    郑雨晴简单地哎了一声,匆匆回拉一下二霞的手:“走了。”

    吕方成也不说一句客气或解释的话。

    二霞叉着腰伸着脑袋,在工作室里东看西看,然后把箱子砰地打开:“哥,我也不去外边租房子,就在这儿搭个铺。你这儿网线和热水器啥都有,很方便。”

    小徐却说这里不能睡人,因为吕总说过这里不安全。二霞接话:“小徐,我们这里是教学机构,哪来的吕总,只有吕校长。我是镇宅的,我来了就安全了!”然后收起笑容,对吕校长解释,“我需要在工作环境里安静地备课。”又安排小徐,“麻烦你给我找下学生资料,我要先进入角色,下周工作能有的放矢。”

    噼里啪啦一套组合拳,打得小徐的敌意油然而生。这明显是郑雨晴派过来的奸细,是来替她做代理老板娘的!

    小徐根本不去找学生资料,就跟二霞硬扛着,把僵局留给吕方成。

    吕方成一下就为难了,一股女人间的杀气在自己周围沸腾。

    徐文君终于又来了。她如果隔几天不来,吕方成反倒不适应,生怕又出啥幺蛾子。不过这回来,徐文君倒是一脸巴望小饭桌发扬光大的诚恳。教室要搞地暖,厨房要用进口洗涤剂,更重要的是,工作室必须扩大规模,这是市场发展的需要。而这些事情,如果吕方成不嫌弃,徐文君说:“放着我来。”

    可是吕方成不想发展壮大,他说自己就喜欢小而美。

    徐文君真是恨铁不成钢:“啥小而美,那叫不求上进!满足不了广大家长的需求就是对市场的犯罪!”

    也不知道二霞是怎么被徐文君洗的脑,才第一次见面,就站到徐文君那边,跟着一起劝吕方成:“哥,徐姐说得对啊!王石有一句话,年轻时就释怀与淡泊,那种人生是没有希望的!”

    对徐文君今天的笑脸,吕方成不好伸手硬打,他只能把气出在二霞身上。徐文君嘻嘻一笑:“我知道你的怨气是冲着我的。我呢,也不为自己辩解,今天随便你骂,我跟你说啊,有一种治病的方法叫喧骂,你把这些年在银行,在我这儿受的憋屈,一股脑都骂出来,疏肝理气,有利教育。”

    可是吕方成不骂,他不想翻那些陈年旧账,他希望徐文君尽快从眼前消失,从此不再相见。可是徐文君却说,一辈子很长,长到,相逢的人总会相逢。

    徐文君说的相逢,是一份政府扶持教育的免息贷款:“虽然你对我摆一副鸟脸,但我不计较,我要帮助你扩大再生产,把状元及第工作室做大做强。我调查过了,这个门类里,你是最有故事的。因为你跨界了,你既有餐饮又有教育,目前为止是市场上独一份。你放心,你的首轮融资我负责帮你做,不要提成的哦!”

    吕方成看着眼前的徐跳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看她,先是笑了,又摇摇头,再笑。

    徐跳奶特别殷勤而卑微地说:“怎么样?看出我为什么升副行长了吧?我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没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吕方成终于开口了:“徐副行长,为进一个孩子,你至于吗?”

    徐文君正色道:“我们今天谈事业发展,谈境界情操。你不要呼啦一下把格调降低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今天我们只谈你!如何遇见前路上更好的你!”

    吕方成冷笑:“你?你还是谈私欲更合适!”

    徐文君今天的修养特别好:“谈私欲也行啊!你搞小而美那才叫自私呢!只想着独善其身却不利用自己的影响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好。你的前妻郑雨晴,她格局比你大,担当比你多,是女中豪杰。可你是男人,你不该长着一副溜肩膀,该你挑的担子不敢挑!吕方成,你要拒绝这份贷款,那我真从此看扁你,一个自私自利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

    几句话骂得吕方成醍醐灌顶。这辈子,除了在选择文科和填报高考志愿两件事上,他任性恣意过,好像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委屈求全。无论在单位还是在家里,他的欲望,从来没有野蛮生长过。

    吕方成终于伸手:“拿来吧!”

    徐文君妩媚一笑,递上贷款合同:“小饭桌这个阵地上,必须插上吕状元的旗帜!”说完一掩口,嗔怪道,“哎呀我该死,又说错了,是工作室。”

    吕方成翻她一眼:“这两个有区别吗?”

    发行老高非常卖力。老高是那种响鼓也需重锤敲的人。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谁愿意自己折腾自己啊。又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舒服挨几年,就下班回家抱孙孙。但郑雨晴不放过他,这个时代也不允许老高放过自己,再放,连饭碗都一起放下了!一旦认识清楚,方向明确,老高是有绝对的执行力和革命性的。郑雨晴都和电商立下了军令状,老高可不敢怠慢,带着大家没日没夜练内功,终于验收合格,拉上了电商的手。老高问:“我这算不算‘互联网+’?”郑雨晴非常欣慰地点头。

    老高感叹:“早知道这样,我早该对自己狠点儿!兴许,能折腾出个上市公司!”

    郑雨晴说,“这说明啊,人,不论年龄,不论职位,只要激发了你的潜能,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你想干不想干。”

    高主任立刻点头:“没错。你让我扛100斤砖头我扛不动,你让我扛100斤钞票,我不仅扛得动,我还能拉着跑!”

    张国辉闪进江宏的办公室,秘书小曹很有眼色地,立即出门,随手把门带上。

    江宏一副看不上的神色:“怎么说你都学不会,每次来跟个特务似的!走路踮个脚尖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属猫的吗?就不能堂堂正正?!”

    张国辉一脸讨好:“在报社我搞习惯了,怕走路声音响了,影响同事们写稿的思路。”

    江宏:“有什么事?”

    张国辉伸长了脖子:“那个,孵化器的项目,B轮风投都进了,到现在没拿到土地许可证。工地都开工了,唐老板有点急,让我跟您这里说一声,催催下面。”

    江宏:“嗯。我去问问,看什么情况。”见张国辉没有出去的意思,他又问:“还有事?”张国辉换上愁眉不展的苦逼脸:“那女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送她东西也换不回一张好脸,逼我去纪委交了……”

    江宏警惕地问:“你给她抓到小辫子了?”

    张国辉否定:“没有!怎么可能?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杠杠地!”

    张国辉走后,江宏又召来规划局局长询问生物孵化器的事。

    那块地以前是做社区老人院的,老人院是省里重点规划项目,上一任省委副书记都来查看过两次,哪能说改就改呢?局长很难心,又不敢硬顶。他先说这块地国土局的手续不全,又说用地上的重大变化,得政府开会投票表决。

    江宏听得一扬眉毛:“你的意思,你就是不想干咯?”

    局长赶紧表态:“想干!想干!但要符合组织程序,不然我的名字签在那上头……”

    江宏动了怒:“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不全到全!像你这样思维的干部,大饼拴在你脖子上你都能饿死!等一切手续齐备都放你面前你再办事,你这个位子,连机器人都会坐。精兵简政,要减的第一批干部,就是像你这样没有方法,没有干劲,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人!你下去吧!”

    规划局局长一走,江宏就把秘书叫来,让副局长李文渲主持工作:“那个人,以后不要叫我看见他。唯唯诺诺,没有魄力。拖我整个大建设的腿!”

    郑雨晴和高飞住进了出租房,好像也没过上希望中的家庭生活。因为二人经常出差。就是待在江州的日子里,也得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前后脚摸黑进屋。累得只是道声晚安就扑倒在床轰然大睡,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再结伴出门各自去上班。

    昨晚高飞的飞机晚点了,原本俩人约好床上例会的,等高飞进屋,都夜里三点半了,郑雨晴已经睡得梦回老家。好在养精蓄锐了一宿,两人情致极浓,早上抓紧时间在床上开了个晨会。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

    郑雨晴满腔爱意,无法表达,一定要高飞晚上回来吃饭,自己给他做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但高飞空等了一晚上,饿到前腔贴后腔的时候,郑雨晴回来了,但那传说中的面,没跟着她一道进门。

    郑雨晴早把西红柿鸡蛋面忘了。汇报自己去纪委交耳环,活灵活现地学着张国辉的丑模样,又说自己效率高,搂草打兔子,搞定了一项合作。高飞闷闷地问:“你什么时候做晚饭?”

    郑雨晴一捂嘴,尖叫:“天啊,你到现在还没吃!”

    高飞一脸尴尬加无辜:“你早上说让我回来等你下西红柿鸡蛋面的。我都答应你了,怎么能吃呢?”

    雨晴不好意思了:“哎哟,你真认死理,饿了叫外卖嘛!”

    高飞有点火:“我去!你这叫言而无信知道吧?是你让我等,我要是不等,就是不守信!我们都是亲人了,怎么能不守信呢?天天在外头骗来骗去钩心斗角的,但家里不能啊!”

    郑雨晴惊了:“啊?我没给你下面就是不守信钩心斗角啊!我的妈呀,这高度!得得得,我给你做!你等着啊!”

    这个临时的家又像曾经那个正式的家,啥吃的都没有。换了一个男人,日子过得还是不像日子呢。她抱歉地给高飞打了杯果汁,为掩饰心虚还跟高飞扯养生,晚饭少吃一口,能活九十九,你要是少吃一顿,你跟彭祖就一个寿命了。

    高飞已经有气无力,也不指望面条了,他喝着果汁,还替郑雨晴担心:“你平时在单位不这样吧?咱们当领导的,不要轻易允诺,一旦答应了,一定要兑现,否则不能服众。”

    郑雨晴说:“你忘了吗,转正投票我差点全票通过的,群众基础好着呢。”

    高飞口气哀怨:“那你就是欺负我!知道我是忠犬八公,饿饭都赶不走。”

    郑雨晴又笑着发誓:“今天实在对不起,明天晚上我一定……”

    高飞作揖:“听女人说话,真是如沐春风。”

    郑雨晴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

    高飞坏笑:“一阵风,刮过就刮过了,不必当真!”

    《都市报》又犯错了,这次周长林不点明错在何处,态度温和,只让郑雨晴他们先自查。查到了,过来解释。

    郑雨晴恨不得领导霹雳震怒,直接点题。她也有经验了,暴风骤雨来得快去得快。而这种温柔的猜心游戏,倒像窗外滴滴答答的牛毛细雨,纠缠。她玩不来。小粟也玩不来。两个人对着报纸愁眉苦脸,已经捋了好几遍了,没觉得哪条稿件有毛病。

    他们只能牵强附会,揣测圣意。周长林收下检查却说,回去继续反思自查。意思是,郑雨晴找的方向不对。

    郑雨晴这段时间,经常抽时间回去看萌萌,还真不是因为那天看到小徐姑娘。是吕方成那句话,孩子成长的每一天都不想缺席,让她感触良多。

    这天,等萌萌睡着之后,郑雨晴去书房地铺上盘腿坐着,蹭着吕方成桌上的灯光,继续哗啦哗啦翻报纸自查自纠,查不出所以然,不自觉地唉声叹气。

    吕方成在电脑前备课,听到郑雨晴的动静,扭过头问她:“你遇上什么难事了?跟我说说。”

    郑雨晴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啥,唉,你对报纸工作也不熟悉。算了,不说了。你备课吧。”

    吕方成:“你不相信我的智商?你那些数学考试,哪次不是我帮你解决疑难杂症?”

    郑雨晴递上报纸,你看看,哪里不对劲?

    吕方成只了一眼,果断对着头版上的大照片说:“你真是眼大无神,这么大的bug看不见?”

    郑雨晴愣住了。想了想,她冲吕方成伸出大拇指:“你小眼聚光啊。别干小饭桌了,你过来给我当第一读者吧,帮我审稿子。”

    “嘁,掉片树叶下来,你都怕打着头,活得战战兢兢的,哪有我小饭桌自在?我马上要扩大规模了,你在宣传口万一混不下去,我可以赏你个饭碗。”

    郑雨晴听了此话,赶紧说:“那你先把周部长家孩子收进去吧?”

    吕方成立即扭过头,不再搭理她。

    郑雨晴一脸惶恐去周长林那里做检查:“领导!没想到天气预报也会绊人一个大跟头!”

    周长林语重心长:“你头条刷着创建成功的消息,二条放张阴雨绵绵的照片,又配上‘春雷响雨倾盆,我市将进入持续性大范围阴雨天气’那样的文字,会给人非常不好的联想。你们连起来的意思是,创建成功,普天同悲!”

    郑雨晴既佩服吕方成的眼光,又给周长林的话吓半死,赶紧承认失误:“我们错了!错了!绝对没这个意思!这版面语言,真是害死人!我回去就让编辑下岗,他那两只眼睛,难道是喘气用的?!罚他到资料室去,永远不给上版!”

    周长林摆摆手:“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也知道,这阵子你那里走了不少采编人员,再让一个永不上版,你手下还有人干活吗?”

    郑雨晴这次是打心里称赞周长林英明。

    周长林更加英明地补充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犯错的记者,一天也没在资料室待过,都是化名上版!唉,小郑啊,做报纸的时候,你不仅要想着读者怎么看这篇报道,更要想着,假如我是省委领导市委领导,我读这个报纸是什么感受。要学会换位思考,你只有把自己拔到跟领导一个高度,你才能把报纸办好!领导们日理万机,每天还要雷打不动地阅读各类刊物,你要考虑到领导彼时彼刻的心情。工作,要做得更细致一点。啊?”

    郑雨晴哭笑不得。难啊,头上领导那么多,我又不是蛔虫,咋能猜到他们都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