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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上升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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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一周的英语听力专项训练,于燃的成绩颇有成效,能稳定在十七八分左右。同学们惊奇地以为这是他坚持英文对话的结果,实际上是因为楚眠每晚都给他打电话,陪他做两个小时听力。

    考试前,楚眠帮他把2b铅笔、橡皮、条形码和准考证全装进透明文件袋里封好,免得他粗心大意弄丢哪样。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该不是逃课了吧。”李桂蓉正打扫客厅,惊讶看见于燃进门。

    于燃轻描淡写答:“今天高考。”

    李桂蓉一愣,“不是六月份?”

    “听力。”于燃提着书包回卧室,也没什么好复习的,就躺床上听英文歌,借此缓解自己紧张不安的情绪。

    今天是央美公布校考成绩的日子,从官网开通查询入口到现在,于燃都没掏出过手机。

    虽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能先这么耗着。就算楚珩发短信催促他看结果,他也不为所动。

    等于烬都放学回家,于燃才意识到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起床开电脑,登陆中央美术学院官网,第一眼就看见了本科成绩查询链接,心脏即刻接收到信号,怦怦直跳;到了输入证件号码阶段,连指尖都颤了几下。

    按回车之前,于燃冷不丁叫了一声:“于烬。”

    “干嘛?”

    “你知道哥在哪里吗?”

    于烬转头看他,“椅子上啊。”

    “不,我现在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灵魂不知向左还是右。”于燃叹着气合上眼皮,右手离开键盘牢牢捂住自己左胸口,作祈祷状。

    于烬最近被化学折磨得筋疲力尽,没心思关注哥哥的成绩,脱了校服趴床上睡觉。

    他累得只需几十秒就能入睡,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屋里一阵“叮铃咣啷”物品倾倒的声音。他惊慌地睁开眼,看见于燃蹲地上捡手机。

    “哥,查了吗?”

    于燃倏地抬头望着于烬,用力点点头。

    见哥哥好像说不出来话,于烬下床走到屏幕前,大声念出于燃的校考成绩:“造型基础九十,设计基础八十,总分排名,六。”

    他看到最后,只有两个字:“合格”。

    “合格了耶!六六六!”于烬由衷地替兄长感到喜悦,转头一看,于燃却还坐在地板上。

    “哥,这上面说要你自己去打印,学院不邮寄合格证了。”

    “哥?”于烬蹲下来,“你说话啊,高兴傻啦?”

    于燃缓缓起立,坐到床上,喃喃自语道:“‘排名’的意思是总成绩排名,吗?”

    “对啊,我看这上面写着你总分170。”于烬细致地浏览网页,“而且还有分数线呢,你这个是叫‘艺术设计’对吧?分数线才要144,你这不是肯定前几名!”

    于燃此刻思维很迟缓,专业全国第六的结果远远超出他预期,甚至让他觉得太不切实际。他只好又拿手机浏览器登陆央美网页,重新查询校考成绩。

    出现的信息与之前无异。

    央美2015年的招生简章上清楚写着:文化课成绩达到我院规定的要求,依据专业成绩排名录取;而今年艺术设计专业的理科招考人数仅有15人。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的高考分数到规定合格线,且语文英语过关,那么第一志愿报考央美必定会被录取。

    于烬随手点进央美官网,看看于燃憧憬的学府到底什么条件,猝不及防地听见哥哥在后面大声叫喊了几下。

    回头望去,于燃整个脑袋都栽倒进枕头里,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怎么了怎么了?”李桂蓉听见声音,焦急地跑过来,“你哥干嘛呢?”

    “没事儿!”于烬笑着摆摆手,“他范进中举!”

    李桂蓉对各大美术院校不了解,得知大儿子艺考成绩非常优秀,她还是立马喜笑颜开给合格证拍照,想这几天拿给亲戚朋友们看看。

    于烬看到于燃走出房间,似乎要离开家,忙问:“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于燃其实还没有决定好去见楚眠,但双腿好像控制不住似的,飞快下楼,朝着小区外奔跑。

    马路川流不息,街边摊也正热闹着。四月晚风里夹杂着合欢花的香味,于燃来不及在路灯下徘徊,深吸一口气,沿路向前跑。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每当加快脚步,血液就更接近沸点。奔跑时在想着什么、盼着什么,统统没有答案,他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尽全力消耗所剩能量。

    少年的身体化为了一阵风,融合进温度正好的夜色里。

    “楚眠!”

    顺利抵达终点。

    对于楚眠来说,于燃的出现毫无预兆。看着他在门口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楚眠不由得皱眉,担心地扶住他肩膀,“别急,慢慢调整呼——”

    于燃却已经紧紧地抱住他了。

    “第、第六名”于燃气若游丝,“是央美的成绩我,是不是”

    他喘息很多次,才有力气说出来:“是不是很厉害?”

    “啊?嗯,当然很不错。”楚眠绽放出柔和的笑容,低头轻拍他后背,“等一下,你该不会是从你家跑到这里的吧?”

    其实稍微观察一下于燃的脸色,楚眠就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了,可毕竟无法理解这种举动,还是要确认清楚。

    于燃口干舌燥,艰难地在楚眠怀里点头。

    “打电话说就可以了啊。”楚眠将他带进家门。

    “噢!”于燃垂头道,“我忘了还有电话了。”

    “那打辆车来总行吧?”

    “我忘了还有车了”

    楚眠笑出声,去卫生间拿了块沾温水的毛巾,帮于燃擦干净脸,无奈道:“你这麻瓜脑袋还记得住什么啊。”

    “你家地址。”于燃不假思索回答,“我好想见你!只打电话不够,也没耐心等出租车,还是跑过来更快一点啊,不对,好像跑过来很慢。但是!我会有一种离你越来越近的感觉。”

    他说着说着,又不自觉扑进楚眠胸膛,“这么近就够了。”

    楚眠低下头,嘴唇贴在于燃耳边极小声讲:“下次你不用过来,我去找你。”

    “对哦,还可以这样。”于燃长叹一声,“哎,都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我才没有别的选择,停不下来似的,只会跑向你。就像那个夸父求日!不对,逐日!”

    于燃说完,觉得自己打的比方不够准确,想了想又补充:“就像杰瑞的肚子里有一块铁,汤姆用吸铁石把他从厨房吸到了卧室。”

    “好好好。”楚眠搂住他,“以后别这样剧烈运动了,信不信你明天早上睡醒,两条腿都是疼的?”

    “下不为例。”于燃说,“楚眠,你不觉得意外吗?我第六欸,老师们愿意给我那么高的分,让我赢了成千上万的人。”

    玄关处是家里灯最亮堂的地方,楚眠能清楚地看见于燃眼中闪动的受宠若惊,便说:“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一直都相信你能考第一。”

    “这个难度太大,不能强求。总之我现在很满足。”于燃恢复体力后,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啦,我现在打车回家,你复习完也早点睡。啊对了,横姐在家吗?”

    “她洗澡呢,等一会儿她出来我告诉她。”楚眠从衣架摘下外套,牵住于燃的手,送他下楼打车。

    这份欣喜经久不息,于燃回家越想越激动,同时也下定决心冲刺高考,争取高分过线。他大半夜亢奋地起床开台灯写卷子,还把个性签名改成了“我爱数学!!!”,给于烬造成不小惊吓。

    数学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科目,于燃之前买过一套艺考生文化课百日冲刺,上面有详细的知识网,而且题目难度中等,很适合他巩固基础。

    从集合开始复习,每多掌握一种题型,于燃都觉得自己是在构筑未来。他相信,自己绝对是被命运眷顾的人,三年前和楚眠结下的约定,如今终于触摸到了边际。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高三生这一年的学习成果也到了该验收的时候。最近很多老师强调“一模的成绩最接近你高考分数,务必重视起来”,导致不少学生焦虑不安。而且这次是容港市统一出卷,成绩也直接全市排名,据说足足有六万人参考。

    “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呢!函数的第三问基本没写过。”

    “大家都一样啦,这不是还剩俩月。”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背完阿房宫赋”

    同学们忧虑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一片喧闹之中,唯独于燃还在云淡风轻地写立体几何题。

    “学习的魅力不在于培养自信,而是要坚持给自己洗脑。”于燃如是说道,“我爱数学!”

    崔荷饶有兴趣地转头问:“那你是更爱数学还是更爱楚眠?”

    “当然是数学。”趁楚眠不在教室,于燃说话随心所欲,“数学就是真理,数学永远不可能质疑我爱不爱它。”

    “那你的数学笔记本跟楚眠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于燃怒不可遏地拍桌子,“欺负数学笔记本不会游泳啊!”

    “我看你是欺负楚眠现在没听见。”

    “哎,你可别告诉他。”于燃悻悻地表示要收回刚才那些话。

    崔荷现在依然是半吊子的学习状态,对一模毫无感想,上课期间还能把手机玩没电,然后偷偷放教室后面充。

    “你看这条说说。”崔荷把手机递给于燃。

    -拥之则暖:“马云是首富啊,有1500亿啊,中国差不多14亿人,每人分一亿,他还有1486亿,他依然是首富啊,到时候中国人都是亿万富翁多好啊。”这是今天挺火的一段话,我被这段话的智商深深打动了

    于燃认真读了好几遍,仍困惑不已:“说的没错啊,哪里不对?”

    “傻逼,就你这样还爱数学呢?”

    “啊?中国没有十四亿人?”

    崔荷反问:“中国只有十四人?”

    于燃恍然大悟,自己竟然中了这种低级文字幻术。他想找楚眠诉苦,环顾四周还不见人。平常不管有什么事,楚眠都会在预备铃响过后准时回教室。

    于燃怕他在台阶之类的地方睡着,磕碰身体,便马上出门寻找。

    楼道、办公室、卫生间全都不在,于燃干脆上楼,终于在天台角落位置发现了楚眠身影。没有睡眠过的迹象,正精神着晒太阳。

    于燃走过去,“喂”了一声:“已经上课了,不回教室?”

    “不回。”楚眠若无其事。

    “哈?逃课?”于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见楚眠双腿屈膝着坐在地上,还把教室椅子上的软垫拿来了,显然早有预谋。

    于燃学着楚珩那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咩咩,逃课可不好哦,不要跟于燃学。为什么今天不想上课呀?”

    于燃以为楚眠会用一个正当理由解释,结果却听见他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不行吗?”

    “行。”于燃走上前。

    他一靠近,楚眠下意识放松双腿。

    楚眠注意到于燃今天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帽子黑黄条纹相间,像是一只蜜蜂。

    他多看了两眼,问:“你不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我的花仙子。”于燃说着,径自跨坐到了楚眠腿上。

    “然后呢?”

    “采花蜜。”于燃顺势楚眠搂住脖子,嘴角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两人鼻尖轻轻挨在一起,彼此的视线在空中接触几秒,于燃又道:“开玩笑的,这眼看着该一模了,我才不想让你分心呢。”

    “怕我会因为你考不好?”楚眠嘴唇轻抿。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小看你。”

    “那就是你高估自己了?”楚眠忍不住垂头笑了一下,睫毛也跟着发颤,“放心,于燃,面对模拟考的自信我还是有的。今天来这里坐着,不是因为烦,而是你看——”

    楚眠仰起头,让于燃一起望向天空。

    “哇!”于燃双眼微睁,头顶正上方有一团巨大的白云,充盈整个视野。形状不规则,但轮廓格外清晰,圆润而明亮,悬挂天空十分漂亮,仿佛触手可及。

    “是浓积云。”楚眠说,“一般六月份才能看见,现在出现得太早了,也许是今天上升气流太强烈的缘故。”

    于燃分不出各种云层的差别,他只会指着不同云朵说:“这是菜花,这是棉花糖,这是小绵羊的毛毛。”

    在容易被雾霾肆虐的容港,天空难得会像今天这样呈现出纯净的深蓝色。楚眠刚才只想上来拍几张照,不过坐下来后,心里忽然有种微妙的舒适感,便临时决定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独自享受天空与宁静。

    楚眠脖子有点酸了,恢复正常角度,发现于燃还仰着脖子感叹蓝天白云的美丽。

    他轻松搂住于燃的腰,懒洋洋地说:“于燃,帮我分心吧。”

    于燃愣了一下,视线下移,问:“你确定?我怕我帮完你,你这心就收不回来了。”

    楚眠若有所思,随后他弯起唇角,抬手轻拍两下于燃脸颊,道:“你是不是又想多了,这是在学校,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出格的事。”

    “出格?咱俩之间还能怎么出格啊,难道不是做什么都在职责范围内?”于燃笑着活动几下脖子,身体从楚眠腿上离开了,改为跪坐在地。

    当他弯下腰时,楚眠下意识观察这附近有没有摄像头,确认完毕后,才松开自己那只捂住于燃嘴巴的手。

    楚眠仰起脸,线条完美的脖颈完整地从领口露出。他紧盯着正上方的纯白色云层,云块底部平坦灰暗,那些大小不同的水滴层层堆积,不断膨胀,又在温度变化中消散。

    他清楚地看见云朵边缘的轮廓分解开来,在空中流动,如烟雾一般,不急不缓。

    楚眠盯久了天空,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从始至终没有低头看过于燃,只是手掌一直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时常跟着小幅度起伏。

    他注意力越来越集中,看见那团浓积云的轮廓变得更加圆润白亮,它最边缘的水滴流动速度也快了许多。楚眠忽然遗忘了刚才所有自然知识,心口温热,居然想象出了薄云拂过天空的触感大概和于燃的头发蹭过自己腿根肌肤一样。

    下课铃响后,成骏校园又恢复了热闹。

    高三一班已经下课,那两个缺席的男生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得到好几个同学的关心:“你俩干嘛去了?该不会是谈恋爱谈太多,被主任抓了?”

    “没事儿。”于燃低声回答,顺手抽了别人桌上几张纸巾,匆忙擦干脸上的水珠。

    他刚才非常细致地洗了两遍脸,确定上面没残留任何多余液体后,才跟着楚眠回来。

    楚眠目不斜视地走向座位,低头抄写刚才那节课的题。他的神色与平时无异,只不过耳鬓到下颚的皮肤发红,像是过敏。他正努力平复状态,忽然听到于燃在旁边说:“我有进步吧?这么射就对了。”

    楚眠心里慌乱了一下,快速瞥向于燃,发现他原来只是在设方程式。

    之后一段时间里,于燃稍微清清嗓子,都能引起楚眠的警惕。

    “吃棒冰吗?柠檬味的。”于燃从小卖部买了一根,利落地掰成两半。他先舔干净快溢出来的果汁,然后含住甘甜的顶端,轻轻吮吸。

    这画面太似曾相识,楚眠没胃口地把另一半棒冰还给他,忍不住说:“别吃了。”

    “我渴。”

    “那就喝水。”楚眠把自己的杯子推给他,“总吃这种刺激嗓子的,怪不得你今天声音那么哑。”

    楚眠本意是关心,结果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有点阴阳怪气。果然,连于燃都听出来其中的情绪了,松开口反驳道:“我今天上午嗓子还没哑呢,现在不仅嗓子哑,舌头还累,你说这事赖谁?”

    “反正我没提过那种要求”

    “干嘛?你想吃饱了骂厨子?”于燃转而一想,“哦不对你没吃,是我吃的。”

    他笑起来,贴近楚眠耳朵悄声呢喃:“你可噎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