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冉冉心动 > 第七十四章 上官恶人

第七十四章 上官恶人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佟冉一路跑出云和剧院,直到拉门上了车,她才敢把情绪放出来。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而难过了,是云和剧院里的流言蜚语,是卞廷川的误解,亦或者是苏瑶与卞廷川的亲昵……

    情绪一重叠着一重,她伏倒在方向盘上,却怎么也哭不出来,靠了十来分钟,她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驶离了云和剧院。

    城市渐渐被夜幕笼罩,各色光影浮动。

    车子经过崇西路口的时候,佟冉看到了一家酒吧,她心里忽然生出了大醉一场忘记一切的冲动,于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吧门口。

    酒吧门口立着黑板状的标牌,上面写着“泡别人的妞,让别人无妞可泡”,字体夸张,立意更是夸张。

    什么鬼?

    里头会不会很乱?

    佟冉莫名萌生了退意,但咬咬牙,又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没什么可怕的。她大步进去,带着奔赴刑场的凛然。

    酒吧里,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聊骚的聊骚……年轻的男女,放肆的笑声,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寂寞。

    佟冉一路走到吧台边,擦身而过的女人们,一个个不是撩人的超短裙,就是风情万种的夜店妆,只有她,卫衣牛仔裤,不施粉黛,像是落入百花丛中的一片白纸,格格不入。

    吧台上放着酒水单,佟冉扫了一眼,有种如堕烟海的迷茫。什么叫“深水炸弹”?什么叫“蓝色星期一”?现在的酒水取名都这么抽象了吗?

    酒保看出她第一次来,热情地凑上来,盘算着给她推一款能拿提成的酒水,可他刚开口,佟冉已经拍板定下来了。

    “百威啤酒。”

    这是酒水单上最便宜的酒,也是唯一没有花里胡哨名字的酒。

    酒保撇了下嘴,阴阳怪气地应了声:“好的,百威一杯!”

    佟冉不在意,周围光怪陆离的一切让她觉得新奇,她东张西望,暂时忘了心里的那些烦闷。

    百威上来了,好大一扎,冰块在棕色的液体里沉浮,好似有颜色的水晶。

    她摸了一下杯扎外头的冰凉水汽,更兴奋了,就像一个压抑了很久的三好学生背着老师家长干一件小小的坏事,虽然这事儿也没有多么叛逆,可内心释放的感觉却很爽。

    “妹妹,一个人啊?”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油腻腻的声音。

    佟冉蹙眉,进门的时候她就想过可能会遇到被搭讪的状况,没想到这状况来得比预想得更快。

    她利索地转头,想着把人瞪走,可那男人却毫无眼色地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二十来岁,看着比佟冉还小,他穿着碎花的衬衫,袖子撸得老高,腕上的表在灯色下金光灿灿。

    “心情不好?要不要哥哥陪你聊会儿天?”年纪小,开口倒是老成。

    “不用了,谢谢。”

    佟冉语气坚定,男人却还不死心。

    “别这样,一个人的夜多寂寞,两个人才刚刚好。”他说着,手作势朝佟冉揽过来。

    佟冉握紧了手里的杯扎,想着他要是敢碰到她,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透心凉,心飞扬”。

    可惜,他没这个“福分”了。

    男人的手还没来得及揽上佟冉的肩膀,他的肩膀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

    男人吃痛“哎哟”了一声,慌忙回过头去。

    佟冉跟着抬眸,竟在这里看到了上官珒,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才喝了一口,也不至于醉得眼花吧。

    上官珒扬手,食指和中指并到一起往后弯了弯,示意男人离开。

    他的眼神,像开封的利刃,冷而摄人。

    男人本就只想猎艳,看着佟冉孤身一人又没什么夜场经验的样子才敢下手,这会儿见她有同伴过来,且看着穿着打扮不像普通混迹酒场的男人,自然不敢硬碰硬起冲突。他快速起身离开,目光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佟冉难得做坏事,还被当场抓个正着,她垂了垂头,丧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官珒单手扶着吧台,目光锁着她。

    他身后是缭乱的舞池,男男女女正跟着音乐扭腰晃脑,那快闪的场景,衬得他的身影越发沉静。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佟冉被他盯得心虚。

    “没什么想说的?”上官珒四两拨千斤。

    佟冉想了想:“哦,刚才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一次。”

    “我不是救你,我救得是那位小兄弟。”

    “什么意思?”

    “我再不出现,你手里的啤酒就该迎头泼向人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男人是会读心术吗?

    上官珒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目光落向她的右手,她的右手还握着扎杯,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泛着青白,一看就是蓄势待发。

    佟冉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太紧张了,紧张到都忘了松手。

    “那我替人家谢谢你啊。”她略显不快,大口地饮下半杯啤酒。

    上官珒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她嘴倔否认。

    “没有你一个人来酒吧喝什么酒?”

    “来酒吧就一定是不开心的事情吗?”佟冉回身指了指身后乱舞的人群,“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挺开心的。”

    “所以你是来寻欢作乐的?”

    “对。”

    “那你挺能的。”

    “谢谢夸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说话,又饮了口酒,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逐渐软下去,悄无声息地染上一抹红。

    上官珒想刨根问底,又觉得她可能需要空间自己消化,索性也跟着沉默。

    他静静地看着她。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她支着脑袋坐着,猫一样懒散,狐狸一样性感。她的脸很白,未施粉黛,干净剔透。长发温柔地落在肩上,将她原有的英气覆盖。

    她似乎越想越委屈,眼底水色潋滟。

    “女英雄最近有点脆弱,动不动就要哭。”上官珒打趣。

    佟冉想到那些是是非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听这话,抽抽鼻子,硬生生把眼泪给忍了回去:“我才没有哭。”

    她真是要强。

    上官珒沉了口气,她大概不知道,女人爱哭并不是什么缺点,相反,适当的示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也或许,她觉得自己舞刀弄枪,根本不需要什么保护。

    傻。

    傻得特别又可爱。

    他正想开口宽慰,身后一道声音喊过来。

    “上官!”

    --?--

    “上官,你干嘛呢!”

    随着声音主人的靠近,佟冉另一边的位置也落下一道人影。

    来人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着黑色的篮球背心,像是从哪个篮球场散了场就直奔而来的。

    “这位是?”男人的目光落在佟冉身上,脸上露出一抹阳光的灿笑。

    佟冉看了看上官珒,上官珒不动声色地坐着,丝毫没有要为他们引荐的意思。

    “你好,我叫佟冉。”

    “哦,我知道了,那个阿娇。”男人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滑过上官珒又再次落到佟冉身上,他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北陌,上官的朋友。”

    程北陌的自我介绍显然比佟冉的更详细,但佟冉不想再做什么补充说明了,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和上官珒的关系。

    她抬手握了握程北陌的手。

    “一个人来喝酒啊?”程北陌自然熟地和佟冉聊起了天。

    “对啊。一个人很奇怪吗?”

    “不不不,是好情趣,不像某人,要他来个酒吧,得用八抬大轿去请,还心不甘情不愿的。”程北陌说着,瞟了上官珒一眼。

    这个某人是谁,简直不要太明显。

    佟冉笑起来。

    上官珒对程北陌的话充耳不闻,他看向佟冉,发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什么?”

    “喝酒。”

    佟冉跟着上官珒和程北陌去了酒吧的大厅卡座,卡座与包厢不同,它成半包围结构,不像包厢封闭性那么强,坐在这里,既可以享受大厅的热闹,又可以随时随地起身去跳舞。

    与上官珒、程北陌一道来的,还有六七个男人。男人们个个身高马大,肤色健康。看到佟冉,他们只表示欢迎,没有一个过多八卦她与上官珒的关系,显然,这都是些知分寸高情商的男士。

    程北陌是这些人里头最白的,偏还就他穿了无袖,那双肌肉发达的胳膊露在外头,白花花地惹眼。他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扬起胳膊替人家拿酒指路的,颇有几分故意显摆的意思。

    佟冉看着程北陌的胳膊,想起上官珒,他的胳膊也是充满曲线美且有力的,不过他平时穿衬衫西装居多,那份优雅华贵,弱化修饰了他的健壮,隐藏了他的力量。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上官珒是典型的代表。

    她正想着,边上的上官珒抬肘轻撞了她一下。

    佟冉猛然回神:“干嘛?”

    上官珒对着桌上的酒水单扬了一下下巴:“点。”

    佟冉大致扫了一眼,看出卡座的酒水单和吧台的酒水单是不一样的。卡座有最低消费,酒水的级别更高,当然,价格也更高。

    “你请我喝吗?”佟冉问。

    “不然?”

    “那我点啦。”

    “嗯。”

    她眼底一阵窃喜,手指顺着酒水单的目录从上而下走了一圈,好像是在挑拣合适自己的酒,但抬眸的刹那却对等在一旁的服务生说:“我要最贵的。”

    程北陌他们闻言,全都笑了起来。

    服务生有点懵,酒吧里最贵的酒并不在这张酒水单上,那可是要二十多万一瓶的,而且不单杯点,要开就得要花整瓶的钱。

    佟冉当然是开玩笑的,她正要改口,却见上官珒对服务生点了一下头。

    “依她。”

    --?--

    “哇哦!”

    佟冉还没反应过来,桌上的男士们一个个都激动地叫出来。

    “托佟小姐的福,今晚我们都有口福了。”程北陌说。

    “就是就是!感谢佟小姐!”

    “佟小姐是对的,上官难得来一趟酒吧,就该让他放放血。”

    上官珒神色淡淡地低头签单,面对众人的打趣,毫无反应。

    佟冉有点后悔,她总觉得自己刚才那句玩笑好像开大了,对不住上官珒。服务生怕金主反悔似的,拿了单子就跑。

    这瓶整个酒吧最贵的酒很快就被拿上来了,是拉图酒庄的干红葡萄酒。大堂经理亲自送,亲自开,亲自倒。

    上官珒将第一杯给了佟冉。

    佟冉没有品尝红酒的经验,又怕囫囵吞枣对不起这酒的价格,只好端着红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这酒入口的感觉“雄浑”又“孔武有力”,与在座的几位男士给人的感觉一样。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时不时把佟冉拉进话题,恰到好处地照顾着她。佟冉开朗活泼,丝毫不扭捏,男孩子气十足,很能融入气氛。

    程北陌很喜欢她,他喝得有些高了,一会儿喊她“大嫂”,一会儿又喊她“阿娇”,佟冉不知道阿娇什么意思,于是转头悄悄询问上官珒。

    上官珒一本正经地说:“娇艳动人的意思。”

    佟冉:“???”

    娇艳动人?

    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佟冉从大家的聊天中听出来,在座的这些人并不都是上官珒那个圈层的人,除了程北陌是个富二代,其他基本都是工薪阶级,而将他们连接起来的,是健身和一个叫蓝豹救援队的民间公益组织。

    这个组织现在有一百多名队员,而在座的几位都是其中的骨干,也就是领头人。蓝豹救援队今年参与的救援行动已经多达九十多次,救下无数人命。

    “纯公益的?”佟冉问。

    “是的。纯公益,不收钱,随时待命,随时出发,风雨无阻。”程北陌骄傲地说。

    佟冉有些不可置信,其他人也就算了,上官珒这样的大忙人,还有空去参与现场救援?

    上官珒像是看出了佟冉的疑问,笑道:“怎么?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怀疑你是否有时间。”

    “有心就有时间。”上官珒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语气谦虚,“不过,我去的次数不算多,平时都是他们冲在前线。”

    “上官去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上个月的森林救援,上上个月的大江沉船,他都参与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这帮人,都是通过他聚集起来的,想当初我们可都只是一群空有肌肉的壮汉,是他在健身房里提出了这个设想,也是在他的鼓励和各方面的支持下才真正迈出的这一步。”年纪最大的李潇说。

    佟冉坐得笔直,抿紧了唇不出声。

    他看着她:“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肃然起敬。”她答。

    “比不过你,人民艺术家。”他笑。

    佟冉忍不住又要白他,却见他执起红酒杯,朝她一举。

    “干嘛?干杯吗?”

    “嗯。”

    “为什么而干杯?”她嘴上问着,手已经跟着执起了酒杯。

    “愿所有坚持,终能如愿以偿。”他嗓音低沉悦耳。

    红酒摇晃,灯光下像是滚烫的火焰。

    纷扰嘈杂的音乐声中,那细微的“叮”的一声,笔直地撞进了她的心里。

    --?--

    酒过三巡,众人情绪愈发高涨,程北陌提议去跳舞,一呼百应,除了上官珒。

    佟冉也被程北陌拉上了。

    她走了两步,觉得把上官珒一个人留在那里有些于心不忍,她想折回去,带上上官珒一起进舞池。

    程北陌看出她的意图,问她:“你见过老母猪上树吗?”

    佟冉不明所以,只能摇头。

    她还真没见过。

    “So,一个道理,你也别指望看到上官珒跳舞。”

    佟冉:“……”

    舞池里音乐声震天得响,佟冉耳膜都快裂开了,但是酒精上头,她特别的嗨。

    程北陌看着佟冉,觉得这女孩子大大咧咧心无城府的模样着实讨喜,可他带她出来跳舞,心里压力山大。万一她遇到咸猪手或是被揩了油,上官珒还不得宰了他啊,所以,程北陌也不能完全放开,他扭来扭去,也不敢扭出佟冉一米的距离。

    佟冉没感觉到程北陌小心翼翼地保护,她自顾自地跳着。

    “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挥手拜拜,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

    佟冉的烦恼,在音乐声里被释放地一干二净,这大概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最放纵的一个夜晚了,虽然周围都是生面孔,可是,她却莫名的有安全感,因为,上官珒就坐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成了她的底气。

    佟冉一边蹦跶,一边扭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上官珒。上官珒独自坐在卡座,灯光暧昧,他却依然是清醒矜贵的姿态。

    忽然,有个身穿黑色紧身吊带裙的女人朝他走了过去,她坐下的时候很自然地往上官珒的身上靠……

    佟冉瞪大了眼睛,内心忍不住腹诽:“骚男人,招蜂引蝶!”

    她做好了接下来会看到香艳画面的准备,可上官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个女人起身便离开了。

    佟冉忍不住嘴角上扬。

    还不错,懂洁身自好。

    她正想着,上官珒忽然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她忙收回视线,继续在舞池里自嗨……

    上官珒漫不经心地望着舞池的方向,明明佟冉穿着最不出挑,却偏会发光似的,最惹眼。或许,她天生就是舞台中央的角儿,虽然刀马旦的“武”与“舞”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她的身段,她的气场,与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叮。”

    上官珒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邮件进来的提示音。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过刹那错开目光,就听舞池那厢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他再次抬眸望过去。

    原本舞池里热舞的男男女女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退到了边上,舞池的中间,只剩下佟冉还在跳舞,她的舞步其实没什么章法,但却莫名都踩在了拍子上,她跳着跳着,忽然和着旋律,跳出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面若桃花,长发飞扬,英姿飒爽……

    那一瞬,不管多美好的词语加注在她身上,都是轻的。

    稳稳定格后,佟冉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京剧中“亮相”的动作。骨子里的东西,终归难以脱去,不过,偏是这不合时宜的一个动作,让刚才那个后空翻更加惊艳。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紧接着,是整齐的掌声。

    程北陌疯了一样吹起口哨,佟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自信地笑了。

    上官珒看着人群中耀眼的她,也默默地扬起了嘴角。

    --?--

    佟冉喝嗨了,也玩嗨了,从舞池中抽身后,她径直去了洗手间,第一扎饮下的冰啤还在肚子里,胀得难受,上完厕所,才算轻松一些。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洗手台那边,两个妆容妖艳的女人正在聊天。

    “没什么收获。”穿热裤的女人一边补妆一边道,“有钱的不少,但能看的一个都没有。再不然,就是抠抠搜搜的,完全拿不出手,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我倒是看上一个。”另一个女人道。

    “哪个?”

    “16号卡座,穿黑衬衣的那位。那位,穿着打扮看着就很矜贵,举手投足的气质吸引人,只可惜,我厚着脸皮贴上去,人家不买账,说自己带着老婆一起来的。这年头还有带着老婆一起出来泡夜店的男人?嘁,不过是没看上我罢了。”过了会儿,又总结,“呵,连我都看不上,简直眼瞎。”

    佟冉往洗手台方向走过去,那个正说话的女人手里夹着一支细烟,满脸写着不甘心。佟冉觉得她眼熟,不过眼熟的不是那张网红脸,而是她穿的衣服。

    黑色紧身吊带裙。

    这不就是刚才想贴到上官珒身上去的那一位嘛,原来是和小姐妹组团来猎艳的。

    佟冉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洗完手用力地甩了甩。水珠溅到两个女人的身上,她们齐齐退开了一步。

    “怎么回事啊你?没看到我们在这儿啊!能不能注意点!”穿黑色紧身吊带裙的女人瞪她。

    “不好意思啊,我眼瞎。”

    佟冉说完,又甩了一把,才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莫名就舒坦了。

    卡座那边,程北陌他们又开始了第二轮。

    佟冉有些晕了,胃也不舒服,没有再加入。

    上官珒见她战斗力不足,压低了声音问她:“醉了?”

    “一点点。”

    “那回去?”

    “好啊。”

    佟冉也想回去了,今天这一天,对她来说,好像格外漫长。

    上官珒拉着程北陌交代了两句,就和她一起起身。

    大家刚和佟冉混熟,眼见她要走,还有些舍不得。

    “冉冉姐,下次再约喝酒啊!”年纪最小的姚明飞说。

    “好啊。”

    佟冉和大家挥手告别,歪歪扭扭地往外走。

    上官珒跟在她身后,几次伸手想搀她,又觉得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

    走到大门口的台阶处,她忽然重重打了一个晃儿,眼见她要倒,上官珒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佟冉一时慌乱,情急之下,竟死死地抱住了他。

    酒精让她反应迟钝,这一抱,好几秒都没有松手。

    上官珒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绅士地垂着,怀里温软的触感混着淡淡的馨香,宛若情景再现。

    “佟冉,我和你说过什么。”他忽然发问。

    “什么?”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佟冉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这是意外。”

    上官珒笑了:“能站稳吗?”

    “当然。”她把脊背挺得笔直。

    上官珒知道她嘴硬,但也不戳穿。

    来代驾的费海还在路上,两人站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

    “泡别人的妞,让别人无妞可泡。”

    佟冉再次瞥见那块标牌,她脑海里闪过那个黑色吊带女偎到上官珒身上又讪讪被赶走的画面,不由好奇:“上官先生,什么类型的妞能入您的法眼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室友一场,关心关心你嘛。”她笑得谄媚。

    上官珒扬手,按住佟冉的肩膀,轻轻拨了她一下。佟冉被迫旋身,她身后,酒吧的落地窗在黑夜里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倒映着她站姿略歪的身影。

    “你自己看看……”上官珒说。

    佟冉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什么意思?

    让她自己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我……你……”她紧张到语无伦次。

    上官珒笑容得体:“你自己看看,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关心我?”

    What?

    佟冉的心在云端飞了一圈,又狠狠地砸落到地上。

    他大爷的!

    --?--

    费海很快驱车到了酒吧门口。

    上官珒替佟冉拉开后车门,两人一起坐进后车厢。上了车,她倚在后座,还是不安分,好像把酒吧里的那股子亢奋劲儿揣在怀里带出来了,不停地哼着旋律奇怪的歌。

    费海大约没见过她这样,有些担心又觉得好笑,时不时往后瞄一眼。

    “费海!”佟冉忽然中气十足地开口。

    费海吓了一跳,忙应声:“是,佟小姐。”

    “能不能放点音乐,music!”她的舌头有些打结,讲起英文来,更显生硬。

    “好的。”

    费海打开了车载音乐,这些音乐都是上官珒平时听的,和那辆奔驰车里的歌单所差无几,清一色英文歌。

    佟冉听了几首,发现全听不懂,于是又对费海说:“算了,关了吧。”

    费海乖乖照做。

    车厢里再次重回安静,上官珒瞧了佟冉一眼,她依然兴致斐然,继续一个人哼着小曲儿自嗨。

    “这么开心?”上官珒出声。

    佟冉用力地点点头:“开心。”

    “喝个酒值得你这么开心?”

    “不是喝酒的问题,是我今天认识了很多朋友。”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因为常年唱戏,佟冉的交友圈子特别窄,左左右右也绕不出云和剧院,所以,她微信通讯录里的朋友寥寥无几,今天认识程北陌他们,一下添了七八个人,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你看,李哥,游泳教练,我正好想学游泳呢,李哥说我随时可以去找他,包学包会。姚明飞,警察小哥哥,以后谁欺负我我都不怕了,因为他说有事让我吱声,他绝对给我撑腰,还有王哥……”

    上官珒默默听着,看她炫耀似的点开这个的头像,又点开那个的头像。忽的,他瞧见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等等。”上官珒开口。

    “怎么了?”佟冉的手指僵在那里。

    “划上去。”

    “嗯?”

    “我让你把通讯录划上去。”

    上官珒语气平淡,佟冉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她安静下来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把手机护住,侧身躲向另一边。

    “我的通讯录里没几个人,没什么好看的。”她故作镇定。

    上官珒微微冷笑:“我就想看看你给我备注了什么名字。”

    “什么什么名字?当然是上官珒啦。王聿珒,Jin珒!”她语气狗腿,越是狗腿,越藏猫腻。

    “佟冉,我刚才都看到了。”

    佟冉头皮一紧,但还心存侥幸,或许他并没有看到,只是想用计套她的话而已。

    “既然看到了,那还看什么?”

    “确认一下。”他冷哼,“上官恶人?”

    上官恶人……

    费海在驾驶座上想笑又不敢笑,他使劲憋着,生怕老板的火气蔓延过来,自己的小命在今晚就交代了。

    佟冉捂了一下额头,满脸写着嘚瑟过头的懊悔。

    呵呵,彻底凉凉,他真的看到了!

    她今天不该喝这么多酒的,酒精让她大意,她做梦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在上官珒面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不是……这个我得解释一下。”

    “解释?”上官珒忽然倾身朝向她,长臂一扬,撑在车门上,“佟冉,在你心里,我是个恶人么?有多恶?”

    --?--

    佟冉被他桎梏在胸前,他身上的木香叠着清冽的酒气强势压向她,她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的。”她拼命摇头。

    这个“上官恶人”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存下的,那时候,他趁三平闯祸逼婚于她,还完全不给她缓冲时间就强迫她领证同居,这些行为,对她来说,自然是可恶至极。她讨厌他无可发泄,只能在微信备注名上做文章。

    她没想到,这点幼稚的文章,有朝一日会被他看见,而且,他好像还挺在意。

    “以前是觉得你挺坏的,可现在,我已经对你改观了。”她极力表达着自己,眼神真挚。

    上官珒并不买账的样子,依然保持着这个攻击性十足的姿势。

    佟冉浑身燥热,她的手指在车门上一阵乱扣,摸到车窗的开关键,使劲按了下去,车窗瞬间开到最大,夜风扑进来,将她的头发丝齐齐掀到了上官珒的脸上。

    头发丝虽细,但借了风的力,戳到脸上跟尖针似的,上官珒蹙起眉,下意识地退开,有一瞬怀疑她是故意使坏。

    佟冉发现了,立马把窗户关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把两边头发撩顺了扣到耳后。

    她面颊通红,耳朵也是红红的,饱满圆润的耳垂上隐着两个耳洞,那么细小,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引得他胡思乱想。

    他想,如果她脱去这一身普通的装束,穿起裙装,戴起耳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风情。

    上官珒收回视线,与她拉开距离,坐直了。

    佟冉以为他生气,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像是撒娇,他先意识到了。

    上官珒扬唇:“两件事,总有一件是故意的。”

    佟冉推开他的手,撇了下嘴,心道这人真小气,全然忘了刚才在酒吧他一掷千金为她开酒的事情。

    他继续说:“把备注名改了。”

    “哦。”佟冉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犹豫地看着他,“你觉得改什么好?”

    这还用问的?

    当然是名字!

    上官珒正要开口,却见她露出一个茅塞顿开的表情,飞快地在备注栏里删掉两个字,又打了两个字替换上去。

    “你看,这样满意了吗?”她献宝似的把屏幕亮给他看。

    备注栏里,她新填的两个字是好人。

    上官好人。

    上官珒还真没想过,他也有被女人发“好人卡”的一天,还是以这种形式。

    他不作声,她心里没了底。

    “怎么?还不满意吗?”她犯愁,“说你坏人你不满意就算了,说你好人你还不满意,难道要存上官善人吗?”

    “哈哈哈哈……”

    前排的费海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了,一下大笑起来。

    佟冉像是找到了同盟,扒着驾驶座的椅子往前一探:“费海,你也觉得我这主意挺好的是吧。”

    费海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上官珒,为了保命,不敢答,只是笑。

    车厢里笼罩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欢乐气氛。

    上官珒用舌尖顶了下左脸颊,这两人今晚是全反了。不过,他看佟冉这得意洋洋的笑容,偏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得,她开心就好。

    --?--

    费海把车停在院子里,人刚一下车,就见隔壁院子里亮起了灯,老太太田珺披着大围巾,在佣人的搀扶下急匆匆走出来。

    “费海啊!是老四回来了吗?”

    费海正要给上官珒拉门,看到老太太,先去扶了她。

    “是的,是上官先生回来了。”

    “快!赶紧让老四打个电话,都这么晚了,小冉还没有回来呢!”老太太大声地道。

    平日里,佟冉太阳西落就准时回家了,今儿这么晚了,却迟迟不见她的车回来,老太太都急坏了。

    “奶奶,我在这儿呢!”佟冉推开车门,从车厢里钻出来,晃悠了一下,扶住车门,朝老太太挥挥手,露出一脸憨笑。

    老太太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孩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又一时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直到她跌跌撞撞跑到她跟前,将一股子酒气带过来。

    “怎么搞得?”老太太一边扶住佟冉,一边看向上官珒,“你怎么让她喝成这样?”

    上官珒还没说话,佟冉先摇了摇头。

    “奶奶,你放心,我没有醉。”

    老太太自然不相信,她这笑得傻里傻气的模样,没醉十分,也至少醉了七八分。

    “为什么去喝酒?老四惹你不开心了?”老太太温声问。

    佟冉想了想,遗忘了一晚上的那些烦心事,忽的一齐重新涌上心头,她晶亮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

    她这欲说还休的模样,在老太太看来,就是坐实了自家孙子的罪名。

    “老四,你怎么欺负小冉了?”老太太瞪着上官珒。

    上官珒不想把事情拉扯得太过复杂,于是对老太太说:“奶奶,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老太太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夫妻之间的问题终归要夫妻两个自己解决,遂没多问,只交代了一句:“好好沟通,可不许再惹小冉伤心,知道了吗?”

    “知道。”上官珒点头。

    “那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来我那里吃早餐,我有事跟你们说。”

    “好。”

    老太太扶了扶身上的围巾,由佣人搀扶着回了家。

    “你也下班吧。”上官珒转身对费海说。

    “是。”

    费海上车,离开了随园。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与夜幕还有星辰。佟冉仰头望了会儿天,眉眼间的悲伤被月色放大,好像随时会哭的样子。

    上官珒并不问她心情不好的缘由,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她忽然说。

    上官珒闻言,不禁心头大动。

    今晚的月色真美,夏目漱石的名句,意为“我爱你”。

    这个女人是想表达什么吗?

    他盯着佟冉,盯了半晌,她面色木然,木然到毫无感情,他确定了,什么“我爱你”,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句单纯的感叹,毫无深意。

    也是,他能指望她有什么深意?

    这女人在戏台上演惯了英雄,而自古以来,英雄大都心系万里河山,波澜壮阔,情感大开大合,儿女情长这方面的神经,鲜少有发育好的。

    过了会儿,佟冉抬脚往屋里走,她的脚步飘而慢,既像没力气,又像随时会跌倒。

    上官珒跟在她身后,护着她走了好久,也没走出多远,原地踏步似的。

    他有些不耐烦了,扬手一把将她打横了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