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乱世栋梁 > 第四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续)

第四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续)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白石村,李家,房间里,堆着满满的铜钱,吴氏看着这一屋子的钱,只觉心跳得厉害。

    八十余万钱,即八百余贯,这就是儿子花了一个月赚回来的钱,聚少成多,结果多得让人无法相信。

    多得让人震惊,多得让人无法呼吸。

    一贯钱,足数的话,加上麻绳的重量,分量十三斤左右。

    一百贯,分量就是一千三百斤,八百贯,那就是...

    “娘,八百贯钱的分量,过万斤了,折算为石,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那就不到百石,一艘百石小货船就能装完。”

    李笠说道,此刻他光着膀子蹲在这一堆钱的前方,吴氏低头看着儿子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心疼得紧,继续换药。

    一边换药,一边问:“寸鲩,这些伤口还疼么?”

    “娘,伤口结痂都快脱了,哪里疼,反倒是痒,痒得难受,好想挠。”

    “不能挠!如今眼见着就要脱落了,你若是挠,万一留下疤痕那可不好。”

    “哎哟,身上有伤疤又如何,又不是脸上有,谁会光着身子在外面溜达,让人看笑话?”

    “不要动!”

    李笠老老实实的蹲着,他忙了一个多月,是该好好养伤,尽可能不让鞭伤留下疤痕。

    人的皮肤,代谢周期大概是一个月,如果真皮层受损,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愈合,若受损严重,时间还会长些,只要护理得当,伤痕会慢慢消失。

    李笠把辛苦繁殖的鲩鱼苗都卖了,是分批卖,然后将所得一点点带回家,堆在后院小房间里,房门钥匙他自己拿着。

    现在,鱼苗卖完了,李笠给家里一个惊喜,而吴氏确实被这惊喜‘惊’得目瞪口呆。

    先前,为了帮助村民,儿子把城里的宅子卖了,用所得来租庞秋等人的鱼塘救急,吴氏觉得心疼,却不吭声,因为她相信儿子。

    儿子租下二百亩鱼塘,现在已经放养了许多捕回来的螃蟹和鲢鱼,这“鱼蟹混养”到底能不能赚钱,吴氏不看好,但相信儿子有办法。

    鱼苗卖了多少钱,“鱼蟹混养”前景如何,若儿子愿意说,她就听;不愿说,她不会问。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将来发迹了,自己就跟着享福,所以吴氏看得开。

    现在,儿子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靠卖鱼苗赚了八百余万钱,让吴氏惊喜之余,也放心许多:李家总算熬出来了。

    李笠辛苦了月余,赚了许多钱,却很低调,不过也没亏待家里。

    这几日张罗着给家里房屋修修补补、置办了一些家具、用品,又买回许多礼物,吴氏很高兴,不住说“好”。

    眼前是一屋子的钱,但吴氏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回到儿子背上的伤,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她就放心了。

    李笠不打算向娘隐瞒账目,便简要的说起此次卖鱼苗所得:大概赚了八十四万钱,也就是八百四十贯。

    一尾成熟期的雌鲩鱼,一次可以产出“成熟”鱼卵二十万到四十万粒左右,然后用雄鱼进行“阴阳结合”后,可以进行孵化。

    但因为雄鱼、雌鱼未必配合,土法上马的水缸孵化环道,孵化率当然不会高,所以李笠只能靠数量来保证成功率,准备了十几对处于成熟期的雌雄鲩鱼。

    因为没有各种设备和药剂,孵化出来的“水花”,养到“寸片”大小,全程的死亡率不低,到最后,亩产鲩鱼苗大概三十斤。

    从孵化时算起,成活率很低,比后世的成活率低多了,但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奇迹。

    本来产量不止这些,李笠虽然租了两百余亩鱼塘,但他为了保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用自家鱼塘和周围几个鱼塘进行繁殖。

    合计繁殖鲩鱼苗的面积大概是三十亩,累计产量九百斤左右,加上运输时的水量,总数大概是十七八个成年人的重量。

    李笠和母亲晚上偷偷把鱼苗分批运出去,十七八个人的重量,很容易就“化整为零”。

    运输、销售过程中损失了一些鱼苗,所以实际销售的鱼苗大概是七百斤,损耗率大概是二成二(22%)。

    扣除各种成本,譬如消毒用的石灰、‘中介费’、运输及销售过程中死亡的鱼苗等,平均每斤鱼苗,他的利润是一千二百文左右。

    所以,忙了一个多月后,孵化、卖鱼苗的净利润大概是八十四万钱,即八百四十贯左右。

    年初定的小目标,才算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超额实现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实物(布帛、粮食等),并不全是铜钱。

    折成钱、以钱计,是为了方便记账。

    按价值,这笔钱顶得上将近三百户平民家庭的积蓄,顶得上两座马青林送他的宅子还有余。

    若按重量,这笔钱总重万斤,不到一百石,一艘常见的百石货船就能装下。

    一个普通房间就能放下,还绰绰有余,但过几日,李笠就要把这些钱分散埋起来,用的时候再挖。

    这笔不多也不少的钱,被李笠悄无声息的赚了,全靠鱼梁吏的“圈子”。

    鱼梁吏为官府捕鱼、养鱼,和许多养鱼户、塘主、鱼主都有联系,李笠觉得靠着这个“圈子”赚钱,真的可以做到闷声发大财、“润物细无声”。

    唯一可惜的是,他起点太低,如果此次动用更多鱼塘养鱼苗,然后顺利销售,所得利润至少能翻上十几倍。

    “娘,有这笔钱在,足够家里往后好几年的开支了,买粮、买布,更别说花钱免吏役,娘莫要再担心什么...”李笠低声说,吴氏点点头。

    “但是,孩儿还会赚更多的钱,只不过鱼苗暂时不能再卖,孩儿会想别的办法赚钱,赚更多的钱。”

    “让娘、嫂子、侄儿好好享福。”

    吴氏心中高兴,有许多话要和儿子说,但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说出来的只有一句:“寸鲩,娘只想你平平安安...”

    “日子过得平淡些,没关系,钱少赚些,不要紧,娘不想你为了赚钱,出什么事,平平安安就好...”

    。。。。。。

    小院一侧,林氏和儿子的房间里,李笠盘腿在坐榻上坐着,和侄儿李昕说话,林氏则整理着房间。

    这几日,李笠请人给自家修修补补,补了几间房子的漏水、漏风处,重新把破旧的院墙修补一番,又把一些破旧的家具换了,腐朽的窗户也换了。

    还置办了许多衣物、被服和日用品,把屋顶收拾了一番,让李家小院焕发出蓬勃生机。

    林氏和姑婆(婆婆)吴氏一样,人愈发精神起来。

    她不太清楚小郎(小叔子)和姑婆这一个多月来在忙些什么,也不在意,自己负责出租排钩、带着儿子在后院养蚯蚓,忙得很,充实得很,心情大好。

    李笠看着窗边案上放着的铜镜,问:“嫂子,这镜子好用么?照得清楚么?”

    林氏闻言看向那铜镜,笑道:“唉,我其实要这镜子没用,小郎白花钱了。”

    “什么叫没用?”李笠看着铜镜说:“嫂子这几年辛苦了,我买个礼物答谢,那是应该的。”

    “哎呀,我一个未亡人,要什么铜镜哟,还容易让左邻右舍误会,招来闲言碎语。”

    “话不能这么说,嫂子若是连一枚铜镜都没有,我娘怕不是会被那些长舌妇诋毁,说什么李家不会做人,苛待儿妇云云...”

    李笠和嫂子聊天,不是闲得无聊,是为了拉近关系,关心关心这个苦命的女人,顺便当一回“树洞”,让对方有倾诉的对象。

    这很重要,一个人若是心里有很多话却一直憋着不说,久而久之,会憋出心病。

    郁郁寡欢之下,寿命缩短。

    林氏是李昕的母亲,李笠不想李昕没了阿耶,又早早没了阿娘,因为这对小孩子的健康成长很不利。

    李笠前段时间给家里招来灾祸,吴氏、林氏还有李昕都被关进大牢,虽然三人没有受刑,但在牢里担惊受怕是切切实实的。

    虽然后来案情真相大白,但李笠知道,嫂子心里难免会有怨言,怨他在外行事不慎,害得自家人受牵连、坐牢。

    此其一,其二,自从他二兄病重,家里的积蓄都被吴氏用来救命,结果钱花了,人却没救回来,家境每况日下,为此还欠下债。

    林氏为此又多受了许多苦,更累了,她还拉扯着小孩过日子,日子却越过越苦,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

    加上自己为李家生下长孙后,落下病根,再无法生育,这就意味着很难改嫁,从此困在李家,还遭娘家人白眼,心里能好受?

    李笠觉得,嫂子心中各种负面情绪聚集在一起,又没人倾诉,久而久之,不要说心病,心魔都憋出来了。

    他不想让这种隐患长期发展下去,所以忙完这一个多月后,趁着手里有钱,便给家里修不修不,顺便给家人买些礼物。

    母亲有,侄子有,嫂子当然也有。

    他送嫂子的礼物之一是铜镜,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十分贵重。

    这个时代,没有玻璃镜,人们用的是铜镜,而铜镜不便宜。

    一枚素镜(镜背面无花纹),在鄱阳售价都要差不多两千文,寻常铜镜(后背有花纹)则更贵。

    所以,寻常百姓家庭是用不起铜镜的,平民女子出嫁,若嫁妆里有铜镜,可以说娘家出手是非常阔绰的。

    拿铜镜当做礼物,对于寻常人家而言可谓贵重,所以铜镜不仅有让人看容貌的功能,还有“轻奢侈品”的炫耀作用。

    但送铜镜给寡妇的行为,实际上有些不合适。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林氏嫁给李家大郎,年经轻轻就守寡,若成日里对镜梳妆,在别人眼中,这小寡妇想干什么?

    以李笠的阅历,不难想到送铜镜给寡嫂有些不合适,但正因为他未成年,“阅历少”,送铜镜这种事不合适,却又变得合适。

    在别人看来,是未成年的李三郎见识少,不懂事,以为铜镜贵重,所以手头有几个臭钱,就嘚瑟得不行,居然买铜镜当礼物送给寡嫂。

    林氏可以说,这是未成年、不懂事小叔子送的礼物,要三千文,贵着呢,所以不合适也得用,不能丢。

    有这个说辞,林氏可以理直气壮面对三姑六婆八大姨,不怕这些长舌妇嚼舌头。

    长舌妇要嚼舌头,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笠身上,说他不懂事。

    反倒不太会风言风语,说林氏收下铜镜,怕不是寂寞难耐,成日里对镜梳妆、妄图勾引野男人。

    如果真有长舌妇嚼舌,李笠不介意为嫂子扛下黑锅,他本人是无所谓的。

    至于嫂子嘴巴上说铜镜不合适,其实李笠看得出来,嫂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那铜镜摆在窗台旁的案上,周身干干净净的,可不是每日都在用的结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寡妇照镜子整理容貌,不代表内心骚动想找野男人!

    所以,李笠就是要给嫂子送铜镜,毕竟嫂子当年嫁过来,陪嫁的铜镜,早已不慎摔烂了,此后就再也没买过。

    连遭变故的家庭,已经有了许多伤痕,李笠下定决心,要亲自把这些伤痕治愈,不留痕迹。

    房间里,许多家具都是新的,原来的旧家具,已经被李笠处理掉,卧榻却依旧留着,上面有一个竹编枕头。

    那是林氏的亡夫、李昕父亲、李笠长兄的遗物,是李家大郎留下为数不多的遗物。

    每晚,枕头陪伴着这对母子;李昕有时候会抱着枕头,听母亲说起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

    李笠知道,娘房里也留着父亲的一些遗物,这些年来,娘和嫂子看着自己良人的遗物,看着这个每况愈下的家,相比心里不好受。

    一个本来家境尚可的家庭,短短几年内损失了三个(实际上是所有)青壮劳动力,这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每年上坟时,那淡淡的忧伤,李笠回想起来也觉得心里不好受。

    他是家里年纪最大的男丁,虽然今年十四岁,还梳着总角发髻,但一定要挑起大梁。

    李笠拿着亡兄的枕头,忽然开口:“嫂子。”

    林氏看过来:“嗯?小郎?”

    “嫂子,我一定会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

    李笠如是说,林氏看着小叔子,高兴的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