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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恹恹的林非鹿瞬间清醒了。

    她十四岁的生辰是快到了, 就在下月。

    小漂亮离开已有半年, 这个时代没有通信,又隔着国与国之间的严防密控, 她想打听有关他的情况都打听不到, 更别说传信问好。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也会担心他是否安好。

    以往每一年生日, 他都会送她别出心裁的礼物。

    那些礼物或许并不贵重,但全部符合她的心意, 她喜欢什么, 他一向都是最清楚的。

    本来以为今年生日来自小漂亮的专属礼物就要落空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个惊喜。

    试问, 哪一个心怀武侠梦的人,不希望得到一本整个江湖竞相逐之的绝世剑谱呢!

    哪怕不会练, 搞来收藏也是极好的啊!

    林非鹿看着手中的即墨剑法,顿时心潮澎湃, 这感觉就像岳不群得到了辟邪剑谱,东方不败得到了葵花宝典,张无忌得到了乾坤大挪移!

    纪凉看着床上兀自激动的少女默了默,然后面无表情道:“东西送到, 我走了。”

    林非鹿赶紧喊:“纪叔等等!”

    纪凉身影已经掠到窗口了,又堪堪折回来,透出些许不耐烦:“还有何事?”

    林非鹿问:“殿下还好吗?”

    纪凉惜字如金:“好。”

    林非鹿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拎起床边的单衣披上:“纪叔, 你还会去见他吗?能不能帮我带封信给他啊?”

    纪凉:“…………”

    林非鹿感觉他可能有点想一剑砍死自己。

    她揽着领子往前蹭了两步,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纪凉,眼尾在银月之下泛着一丝红,声音也溢出了哽咽:“分别多月,我一直担心殿下的安危,纪叔,求求你了QAQ”

    纪凉:“……写快点。”

    林非鹿麻溜地去拿纸笔。

    满心的担忧,在握起笔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收到回信的几率等同于零,问他如今怎么样也是得不到回答的,便只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他听,未免纪凉等得不耐烦,她写得很快,寥寥几行,最后在末尾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想了想,又去自己包裹里拿了一只竹编的小蝴蝶出来。

    这是她今天逛街时买的,她每次看到什么好看有趣的小玩意儿都会买下来。目前手边也暂时没什么珍贵的回礼,送只小蝴蝶意思意思一下吧。

    她用信纸卷着小蝴蝶一起递给纪凉,还嘱咐:“纪叔,千万别弄丢了哈。”

    纪凉一言不发,把东西往怀里一塞,面无表情跳窗走了。

    林非鹿跑到窗前,热络地冲着空无一人的夜色挥了挥手,才恋恋不舍地把窗户关上,然后飞扑上床,抱着那本即墨剑法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

    小漂亮怎么能这么深得她心!

    她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翌日出发前往秦山时,就开始在马车里打瞌睡。

    这件事不足为外人道,就算林廷和砚心她也瞒着了,只每晚睡觉的时候偷偷在被窝里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虽然看不懂也练不会,但还是兴奋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秦山山脉延绵千里,千刃派就坐落在秦山某一座山峰之中。

    林非鹿第一次来这种武林门派做客,还以为气氛会十分严谨,说不定上山的路布满了重重陷阱机关。没想到一到山脚下,就看见鳞次栉比的村落和农田。正值春季,正是锄田栽种的时候,农户们忙忙碌碌,又十分热情。

    有个魁梧黧黑的壮汉正站在田里插秧,远远就朝她挥手:“小师妹回来啦!”

    林非鹿问:“这也是你千刃派的师兄吗?”

    砚心点头:“嗯,师兄们平时练功之余,也会下山来帮农户干活。”

    林非鹿这才知道,千刃派上千弟子的吃食都是山下这些农户提供的,山上山下行程了十分友好的生态圈。

    入山之后,阳光都被参天古木遮住。走了足有一个时辰有余,千刃派的大门才终于在眼前开阔起来。

    为了迁就林廷,她们走得很慢,山下的弟子早就跑上来将砚心回派的事情禀报了。山中管事知道她带了朋友回山,提前便把住宿安排好,等林非鹿一到,便有人带着他们去住处。

    砚心一回来就先去拜见掌门,并说明了要使用派中药泉的事。

    千刃派掌门就是她师父,自将她捡回来,便视作女儿一般教导,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自然是同意了。

    派中少有外人做客,如今这一对兄妹风姿绰约,兄长温润俊朗,妹妹轻灵秀美,一年四季与刀为伍的魁梧汉子们都觉得稀奇极了,跟他们说话时声音都不敢过重,怕把小师妹的朋友给吓到。

    特别是那些操心小师妹下半生幸福的师兄们,他们以前都觉得小师妹一心练刀性子无趣肯定找不到良人,没想到这次居然拐了个这么温柔俊朗的公子上山,一定要好吃好喝招待着,千万不能把人吓跑了!

    千刃派弟子对于刀法的钻研跟砚心如出一辙,是以整个门派的派风都十分淳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态度热情友善,环境优美清静,林非鹿对这个度假地点十分满意了。

    砚心倒是有点担心他们在这里住的不习惯,毕竟她是知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的,岂可与皇宫相提并论。

    林非鹿安慰她:“我就喜欢这种练武的氛围,至于我哥,他只要有动物陪着就开心。”

    砚心奇道:“动物?”

    林非鹿点头:“对呀,我哥喜欢动物,动物也喜欢他。”

    砚心若有所思。

    翌日练过早课,她便挂着一圈绳子,背着一个大竹篓进山了。

    林非鹿吃过早饭没找见人,便拿着自己的剑跑到练武场上去,跟千刃派弟子一起练剑。

    虽说刀剑不同,但招式套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这些天已经在山上混熟了,一口一个大哥哥,一笑两个小梨涡,把这些魁梧大汉们喊得面红耳赤,每次她过来练剑,大家都会主动指导她剑法。

    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武侠生活啊。

    一直接近傍晚,砚心才来到了林廷暂居的院子。

    林廷也很喜欢山中清静氛围,每日看看书散散步泡泡药泉,不仅身体好了很多,心情也轻缓了许多。

    听见敲门声,他便放下书本起身去开门。一打开门,便看见砚心浑身沾满草叶站在外面,连发尾都染着细碎枯叶,像刚从草丛里钻出来一样,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竹篓。

    林廷失笑道:“砚心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抱着竹篓走进院中,打开上面的盖子,转头认真地问:“这些你喜欢吗?”

    林廷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竹篓里竟然装满了小动物。

    有两只兔子,一只松鼠,一只小狐狸,一只野鸡。

    这些动物都被绳子捆住了双脚,各自用布袋装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都快在里面互啄起来了。

    林廷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将动物们全部放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砚心留给它们的威慑力太大,现在一解脱,全部都往林廷身后躲,那松鼠更是扒着他的腿一路往上爬,爬到他肩头坐下后,两只小爪子紧紧抓住他衣衫。

    砚心觉得神奇极了,这些动物见着人就躲,自己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它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林廷呢?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摸摸坐在他肩上的那只松鼠,结果松鼠顿时吱吱乱叫起来。

    砚心有点尴尬地又退回去了。

    林廷笑着摇了下头,把那只松鼠拿下来抱在手上,摸摸它脑袋,半责备半安抚似的:“乖一点,不要乱叫。”又笑着对她说:“要不要再试试?”

    砚心看了看他,又才伸出手,慢慢在松鼠头上摸了一把。

    这次它果然不动也不叫了,砚心摸了两下,似乎感觉这小松鼠在瑟瑟发抖,又默默把手收回来,然后问他:“你喜欢吗?”

    林廷眼睛里都是温柔笑意:“喜欢。”

    她也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没了往日的故作严肃,只有属于少女的娇憨。

    门外哼哼响了两声,树叶一阵沙沙,像是有什么在撞树。

    林廷好奇看过去:“还有什么吗?”

    砚心默了一下,转身走出去,然后牵了一头青面獠牙的野猪过来。

    她试探着问林廷:“这个……你也喜欢吗?”

    林廷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那野猪还在哼哼,但迫于砚心的威慑不敢乱动,林廷居然在一头凶猛的野猪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林非鹿练完剑回来,远远看见门口一只野猪,高兴地蹦过来:“哇野猪!今晚有烤野猪肉吃了!”

    林廷/砚心:“…………”

    两人对视一番,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山上的日子就这么愉快地溜过去了。

    林非鹿几乎都没感受到夏日的气息,夏天就结束了。林廷的身体经过这几个月在药泉的浸泡,果然康复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恢复了气色,越发显得唇红肤白,俊朗非凡。

    最重要是他的精神状态也好转了很多,似乎又一点点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柔爱笑的少年。

    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山中桃源了。

    虽然千刃派的弟子们一直热情地留他们继续小住,但林非鹿还记着去五台山看望皇祖母的事,只能遗憾拒绝,并保证今后有时间了一定常来。

    之前是砚心带他们上山,这次还是她送他们下山。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到最后却只是抱了下拳,说了四个字:“各自珍重。”

    林非鹿热络地邀请她;“砚心姐姐,有机会来京城找我们玩儿啊!京城也有很多高手,到时候找来陪你切磋刀法呀!”

    砚心看了林廷一眼,点头说好。

    两人上了马车,她还站在原地没动,山风兀自撩着她的红裙飞扬。

    车帘突然被掀开,林廷探出头来,温声喊她:“砚心姑娘。”

    砚心一下抬眸看去。

    他眉眼温软地笑着:“院子里的动物,你先帮我照顾着可好?”

    砚心说:“好,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林廷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快则两月,慢则半年,我总会来的。”

    她一直沉静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来。

    马车渐渐驶离秦山,来时还是春天,去时却已经生出浅浅的秋意了。从秦山到五台山,路途也挺远的,林非鹿照常是不着急赶路,当做游山玩水慢慢晃悠。

    在山中待了几个月,倒是挺想念红尘繁华的。

    林非鹿打算先进城置备一些秋衣,临近傍晚才终于到达最近的一座城镇。找了落脚的客栈,一行人先去一楼用饭,一坐下便听四周议论纷纷,言语间好像都提到什么宋国新君。

    林非鹿跟林廷对视一眼,便凑到一旁问:“这位大哥,宋国发生何事了?怎么我听大家都在讨论?”

    那人转头看见是个年轻少女,倒是很耐着性子:“你竟不知?上个月宋国新君即位了。”

    宋国国君去年病重,宋惊澜就是因为此事逃离大林,难不成是那国君病逝了?

    听她这么一说,那人像看傻子似的看她:“什么病逝?是被那新君直接给杀了的!那新君不仅弑父,还杀了本该继位的兄长,才坐上了这皇位。听说手段尤其狠毒,登基之后把不服他的朝官全部处死,还把其他皇子全部囚禁起来了。听说自他登基后,宋国刑场地上的血就没干过!”

    林非鹿和林廷同时变了脸色。

    新君手段如此残暴,宋林两国的平和必然会被打破。

    林非鹿更是惶然不安,担心起宋惊澜的安危来,又转而安慰自己,有纪凉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出事吧?

    林廷开口问道:“这新君手段如此厉害,不知是宋国哪位皇子?”

    那人叹道:“这说来就更稀奇了,竟是当年被送到我们大林当质子的那位七皇子,叫做宋惊澜的,你说可不可笑?”

    正在疯狂担心的林非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