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夜之后,沈承宣便没有再来。

    宜生手上的伤在手心,不摊开手让人看便看不出来,如今也已经结了疤,而眼看着,中元节,也就是七月的生日就要到了。当然,对于伯府的部分人,比如谭氏,比如秦素素、沈青叶来说,中元节不是重点,七月的生日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七月的生日这一天,是沈青叶在威远伯府的人际圈

    子中亮相的时候。谭氏派出了许多请帖,将跟伯府交好的、常来往的,还有那些身份尊贵,谭氏明知对方不大可能来的,却也依旧下了请帖。总之是将所有能请的都请了一遍。来不来是另

    一回事儿,谭氏做的就是个姿态。虽说伯府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生日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明面上,打的幌子到底还是伯府七月的生日宴,因此下帖子通知亲朋时,说的也只是为七月做生日,其余的能

    不能领会,就端看来客的消息灵通程度了。

    不过,就算宾客们都不知道沈青叶这一茬,这生日宴也足够吸引人的了。

    威远伯府有个傻孙女,这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是众所周知的,偏偏以往伯府捂得紧——谭氏等人怕丢脸,宜生怕众人异样的眼光和言语会伤害七月。

    因此心思不同的两人却有志一同地刻意将七月藏了起来,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前。

    除了至交亲朋,京城里跟伯府交情寻常的人家,基本都是没见过七月的。

    这也没什么,一个傻孩子而已,谁还稀罕看啊,但是偏偏——那些见过七月的人均说:那孩子傻虽傻,样貌却完全没得挑。

    甚至半年前,有个愣头青说:那傻孩子其实比如今京城公认最美的云霓郡主更美。

    这话一传出来,京城的各位太太小姐们如何还能按捺地住?甚至不止太太小姐,就连一些听了这个传言的公子哥儿也十分有兴趣。

    京城第一美人啊。

    这虽不是个公开的名号,但圈子就那么大,人们私下总会评判八卦一番,八卦地多了,便得出这么一个共识:当今京城第一美人,非云霓郡主莫属。太太小姐们评判的自然都是上层圈子的贵女,而那些公子哥儿,却是连教坊瓦肆的各种伶妓也都算进来了。当然,后者不会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可就是得罪那些一起被比

    较的小姐们了。但就算不说出来,心里却都有个掂量。

    这样的情形下,云霓郡主能被公认为第一美人,这含金量不可谓不足。

    当然,云霓郡主的出身也是个加分项——当朝三王爷睿王的掌上明珠,而睿王,则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儿子,单论圣眷,恐怕连太子都比不上睿王。

    本人长得美,出身又足够高贵,热爱锦上添花的人们也就顺理成章地将云霓郡主捧成了第一美人。

    结果,现在有人说沈七月比云霓郡主更美?

    若是换位小姐,兴许人们还不会惊讶,但是,沈七月啊!

    谁不知道沈七月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谁不知道沈七月是个连十周岁都还没满的小孩子?谁不知道威远伯府已经没落地不成样子?

    拿这样一个小傻子跟云霓郡主比,很多人觉得:这简直是在埋汰云霓郡主。

    云霓郡主的支持者爱慕者们愤愤不已。偏偏说的那人一根筋,坚持自己说的是真的,说威远伯府的嫡小姐虽然不会说话,虽然如今还小,但单论相貌,却是比云霓郡主更精致更美貌,长大了定然比云霓郡主美

    上十分!

    这话再一传出来,叫人如何不好奇?不过,这好奇里还带着三分恶意、三分嘲笑,以及三分想看热闹的心情。只是以往再怎么好奇也无法,伯府把人藏得严严实实,平常根本不露面,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而在那些见过沈七月的人的口中,虽然都说沈七月长得好,但究竟好到什么

    程度,能不能压过云霓郡主,却是莫衷一是。

    有那好奇心强的,几乎就要直接登门去看了。

    只不过这终究是私底下流传的八卦,没人会明着摆到台面儿上说,因此众位太太小姐们也只得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

    如今好了,伯府为沈七月办生日宴,那么无论如何,主角得登场,只要去了宴会,总能见到那个传说中比云霓郡主还美的小傻子。

    谭氏当然也知道这个传言。

    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云霓郡主是什么人?睿王捧在心尖尖上的爱女,深得当今圣上和皇后宠爱,可以不递牌子直接进宫,一年里倒有小半年是住在宫里。可以说,等闲的公主都比不上云霓郡

    主。

    放眼整个京城,十几岁的小姑娘里,就属云霓郡主风头最盛、最不能招惹。

    这样一个云端上的人,她那个傻孙女哪里配跟人家比?当然,若是个正常孩子,能得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倒也不错。到时候说不定能攀上门好亲事,甚至嫁入皇室,挽救伯府衰颓的现状。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正常孩子

    ”。一个傻子,就是得了这个名头又有什么用?那些王孙公子难道会因为她长得美,就娶一个傻子?别说当正妻当侧室,就是送去给人当妾,说不定人家还怕她生出个小傻子

    呢!

    所以,对于这桩看上去似乎挺“长脸”的事儿,谭氏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七月又给她找麻烦。

    谁知道云霓郡主是怎么想的?别万一惹恼了云霓郡主,第一美人名头的好处没捞着,反而给伯府招来祸患,那才是真作了孽。

    所以,这次给七月办生日宴,除了让沈青叶正式亮相外,其实还有个意思,就是对云霓郡主表明伯府的姿态。所以谭氏给云霓郡主也下了帖子,当然,她倒没觉着云霓郡主会屈尊来参加七月的生日宴,但她也不需要云霓来。她只要说些好话、说些表明伯府姿态的好话,然后让这

    些话传到云霓郡主耳朵里就行。不过,就算云霓郡主不来,其他来的人可不会少,这一点谭氏心知肚明。因此为了筹备这个生日宴,谭氏忙得不可开交,宴席都按上好的规格来准备,搞得伯府的一些下

    人还以为夫人转了性,开始喜欢七月小姐,所以要为她大办生日宴呢。

    眼看生日宴一日日临近,伯府便也越来越热闹,倒显得十分兴旺的样子。

    不过,这一切都与宜生无关。虽然是七月的母亲,虽然是伯府少夫人,但在这种“大事”上,谭氏绝对会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可以凑上去帮着干活,但若想做什么决定,却非得请示了谭氏不可

    。刚嫁入伯府那几年,宜生还傻呼呼地凑上去,想学着操持一应物事,当个好媳妇,为谭氏分忧解劳。谭氏表面不说什么,却在把活儿丢给宜生后,处处刁难指责,宜生几

    乎要一步一请示,才能把事儿给做下去。

    几次下来,宜生看明白了,心也冷了,自然就不再主动揽事儿。

    到如今,更是懒得上前凑,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七月生日宴临近,她还有空做些别的事。

    第一件要做的,便是小院的安全问题。那夜之后沈承宣没再来,但宜生知道,只要她一日是沈承宣的妻子,沈承宣就依旧有可能再来,而这种事闹出来她完全不占理——没人会觉得沈承宣想与自己的妻子欢好

    有什么错,只会觉得她脑子有病,不识好歹。

    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

    这次她用剪刀吓住了沈承宣,下次还能不能吓住却不一定。她还想守着七月好好过日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跟沈承宣鱼死网破。

    于是只能从自身和小院的安全上着手。

    每日的跑圈儿次次不落下,虽然红绡依旧抱怨跑圈儿显得傻,但在没有别的替代方法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用这个傻法子。

    跑圈儿能增长力量,但她本身体质弱,力量增强也只是跟之前的自己比,想要比沈承宣强,不说三五年,起码短期内不可能。所以,她想学些技巧。

    做鬼的那些日子里,宜生倒是经常在书里看到“女子防身术”、“防狼喷雾”等女子自保手段,但知道是知道,防身术没处学,防狼喷雾更没地儿买,所以只能另寻他法。

    宜生第二日便乘了马车,把京城几个有名的武馆全逛了一遍。

    去武馆自然是找武师,但她想找的是女武师,这就有点难办。武馆里自然也有女武师,但数量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且大多都有长期的合作对象,若想挖了去给自己做护院,挖不挖得到是两说,银子肯定要一大笔,而现在的她,还真

    没有太多银子。

    不过,没法直接请了做护院,起码可以跟着学。

    于是,最终宜生在一家叫做和昌武馆的,找了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女武师,约定了每隔两日上伯府教授她拳脚。

    只是,跟着学了两次,宜生有些失望。

    那女武师教地认真,也有真本事,但是,这本事却不大适合她。

    女武师是自小习武,虽然是女子,却也是走的正统武学路子,一身功夫练了十来年,身材矫健,力量不输大多数男子,而她也是按自己习武时的流程来教宜生。

    可是,宜生跟她学,却并非是想练得多么厉害的功夫。

    那就跟跑圈儿锻炼力量一样,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而她需要的,是短期就可以自保的力量。

    这些,女武师教不了她。

    不过,虽然失望,却也聊胜于无吧。所以宜生依旧学着,不过只重点学一套拳。那拳法简单易学,说是打架用,倒不如说更像是锻炼身体的。宜生也就把这拳法看做跟跑圈儿一样的东西,每日都打上几遍,

    坚持下来,身手倒的确灵活了一些。

    自身能做的暂时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小院的问题。

    小院的问题,其实就是下人的问题。

    打过拳后,宜生合衣坐在榻上,将目前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梳理了一圈。

    红绡绿袖是可以信任的,曹婆子可用但不可尽信,至于其他的……宜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自然要带一些陪嫁的下人,宜生当年出嫁时也是带了的,除了几个已经嫁人的陪嫁丫头外,还有两房家人。只是,那两房人,却还比不上身契

    不在她手里的红绡绿袖,论起作用,顶多也就是另一个曹婆子。

    宜生叹了口气。

    不过,起码还有人用,比无人可用好。

    当晚,宜生便将这两房家人都叫到了自己屋里。

    这两房人,一家姓孙,男人叫孙勇,如今就白日里在院子里干些粗苯的杂活,孙勇家的则是守门婆子,两人有一儿一女,都在府里别处当差。还有一家姓杨,男人叫杨义,原本在渠家是是负责采买的小管事,跟着她陪嫁到伯府,却是再也捞不着采买的肥差,只能当当花匠,整日在伯府的大花园松土拔草剪枝的

    ,完全没什么油水可言。至于杨义家的,倒是个老实的女人,之前管着宜生的小仓库,可惜身体不好,如今只能做些轻微的活计,宜生只好把仓库交给红绡管。杨义夫妻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府嫁了平常人,小女儿却是准备留在身边招赘。只是,下人的女儿,还是没什么前途的下人的女儿,想要招到合心靠谱的女婿

    实在是难上加难。

    叫了人来,宜生也没多说,只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孙勇木木呆呆,双眼放空魂游天外;孙勇家的眉眼乱瞟,身上竟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儿;杨义面色悲苦,眼皮下垂,不时搓搓手掌心;杨义家的站在跟前这一会儿,就已

    经咳了三五次。

    宜生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呆的呆,滑的滑,木的木,病的病……能凑齐这么四个人,也是不大容易。

    不过,也不是不能用。

    “杨义,跟沈管家说,就说我说的,以后不用去大花园做花匠了,以后你负责我院子里的采买。”宜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点了杨义。

    杨义猛然抬头。

    “不过,别抱太多期望,你是知道的,我没多少钱,所以,你也捞不着多少油水。”宜生又道。

    杨义的脸顿时涨地通红,“少——”

    宜生摆摆手:“不用说,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不会做欺上瞒下的事儿。我说的油水,是你该拿的。你可以拿油水,但事必须给我办好。”

    杨义愣了愣,随即猛地点了点头。

    宜生又看向孙勇和孙勇家的。

    孙勇为人木木呆呆,也不在小院当值,却是没什么好说的,重点是孙勇家的。

    “以后,若是少爷来了,先别让他进院门。”宜生慢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见孙勇家的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宜生却又看向了杨义家的:“你做不了重活,平日就跟着孙勇家的一起守门,若是有什么人来了,第一时间通知红绡或绿袖。”

    这话又让下面四人瞪大了眼睛。以前看门的可只有孙勇家的一个,如今却又加个杨义家的,还是只为了更快地报信?一个府内的小院子而已,看院门就要两个婆子?还把少爷拦在门外,还要第一时间报

    上去?

    连最迟钝的孙勇都意识到了异样。

    宜生却已经懒得说了。

    她只是拿出了四人以及四人子女的身契。

    见了这东西,无论心里有再多想法,四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待把四人打发了,宜生又吩咐红绡告诫了一番院子里的其他下人,说的无非也就是些好好做事,看紧院门别乱放进人的话,只不过,这个不能“乱放进入”的人,是包括沈

    承宣在内的所有人。

    做完了这些,宜生才有了些安全感。

    但也只是一些。

    能用的人太少,自己的力量太弱,在这个伯府里,她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完全保护,要如何才能给七月建筑一个坚强的堡垒?

    如果可以,真的想带七月离开这里……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的她,太弱了。

    而若是想带七月走,那么她面对的,将不止是威远伯府,更是整个阶层,整个皇朝,甚至整个时代。

    敌人巨大地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只能依旧待在伯府,在有限的范围内,为七月营造最好的环境。宜生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想着。起码,得先赚些钱。而她目前能想到的,自己也轻易就能做到的,似乎也就这一种了……宜生看着自己笔下的故事,脸颊都不禁有

    些发烧。

    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靠写话本子赚钱的一天。

    而且,现在还连一枚铜板都没赚到呢。

    ……

    话本子赚钱大业先放到一边,在七月的生日宴之前,宜生又出了一次门,这次是带着七月,不逛街也不访友,而是,回娘家。

    以往宜生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就回一次渠府,而如今距离上一次回去,宜生虽不记得,红绡却记得清楚,“少夫人,您都快一个月未回过渠府了呢。”

    宜生点了点头,“那今儿就回去。”

    红绡便欢欢喜喜地开始收拾东西。这倒不是说红绡多喜欢渠府,只是她难得出府,以致于每次出府就难免像是过节一样。

    而且,相比别的地方,渠府还算不错的去处了,起码是少夫人的娘家。收拾好东西,宜生便带了七月,以及红绡绿袖两个丫头出了府。依旧是坐了曹升赶的马车,车声辚辚中,绕过半个京城,渠府再度出现在眼前,看着那熟悉的宅院,宜生

    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不是隔世么?对她来说,这就是隔了一世啊。

    父亲,哥哥,都是她隔世的亲人。

    “哎呀,大小姐回来了!”到了渠府门口,守门的大爷见了宜生,皱纹纵横的老脸笑地褶皱更深,马上拍了把身边的小厮,让小厮去报。

    “耿爷。”宜生笑着朝老人颔首。这是渠府的老奴,原本是宜生母亲的陪房,说是陪房,却又不同一般的下人,跟宜生的母亲关系很是亲厚。后来母亲去世,耿爷和耿奶也老了,宜生父亲念着旧情,不让

    老两口再操劳,两人却闲不住,又担了看大门的差事。“哎,大小姐!”耿爷响亮地应了一声,虽然年纪大了,嗓门倒还洪亮,“大小姐这次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我家那老婆子昨儿还念叨呢,说做了红枣糕,结果莹小姐不喜欢

    吃,要是大小姐在这儿,肯定馋地流口水了,还有小小姐也喜欢吃……”耿爷说着,又探头看车子里,“小小姐可来了?”

    宜生笑着,转身将已经在路上睡着了的七月抱了出来。

    一见七月,耿爷脸上的笑更浓了:“哎,小小姐这可人疼的,要是夫人还在,不知有多喜欢。”

    宜生又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些酸涩。

    耿爷年纪大,有些称呼已经改不过来,因此听着就有些乱。唤她大小姐,自然还是按她当时在渠府做姑娘时的叫法,小小姐是七月,则是顺着她的这个大小姐而来。

    至于莹小姐,则才是如今渠府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也就是宜生哥哥的长女。

    至于最后一个夫人,却是指宜生的生母,而不是渠府如今的当家夫人,宜生的继母崔氏。

    在门前与耿爷寒暄了一会儿,便很快有人引着宜生进了府。不过,时辰还早,父亲哥哥都还在翰林院未回,接待宜生的,是继母崔氏和大嫂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