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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痴郎君情陷红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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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后本来心情不错,见着这些奏折,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契丹国主李进忠竟在国书中大骂天后“鱼肉宗室幼子,乱lun纵欲,闾巷皆知”,不由得将手中毛笔折断,几把撕碎奏折,扔在李孝逸面前,骂道:

    “李进忠,不过是赐了李姓的蛮奴而已,还轮不到他来替李家出头!”

    又想这话明明是冲着李孝逸之事来的,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怎么竟传到契丹和突厥这样的蛮荒之地?

    “蛮奴欺孤特甚!”

    竟将一腔怒火发到了李孝逸头上,

    “姓李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孤这样体恤宗室,还被你们一个个恩将仇报!”

    骂得李孝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坐直了跪在那里,茫茫然不知所措。

    上官婉儿摇摇头示意与他无关,接过奏折轻声道:

    “天后,此事和小公子有什么相干,他们想骂,什么骂不得?”天后余怒未消,向李孝逸道:

    “连突厥人和契丹人都替你出头,此番遂了你的意,不日就可以出宫做你的小王爷了。”

    李孝逸方才明白,原来外藩异族抢掠边关,竟拿自己来说事,惹得天后迁怒于己。便走过来给天后添了一只新的毛笔,研好了墨,又轻轻揉捏天后的肩膀道:

    “天后冤枉死了孝逸,如今天后就是赶我,臣也是不走的。”

    他轻声慢语,柔声细气,手上又极是温柔,趴在天后的耳边呼气如兰,倒弄得天后心痒难骚,道:

    “没吃饱饭吗?按几下肩膀也不舍得花力气!明日便将你送到突厥去,让他们立你当儿皇帝。”

    李孝逸手上微微用力,一边捶着天后的腰,一边笑道:

    “做儿皇帝也不赖,只不过这突厥和契丹的皇太后是不是也如天后这般貌美如花?若极丑,碰巧还有口臭,臣宁愿留在唐宫做面首算了。”

    天后忍不住拧着他香腮笑道:

    “总算你还有些良心——”

    又向婉儿道:

    “都说孤最宠他,要知道孝逸脾气虽拧些,好就好在见情识趣,从不仗着孤的宠幸混来!”

    婉儿忙道:

    “还不都是天后调教得好,什么样的人儿,到了天后手里拿鞭子赶都赶不走呢!”

    看了一眼李孝逸,见他也似笑非笑的望向自己,转身便去了案边继续做她的功课。

    见天后有了笑意,李孝逸方长出了一口气,倒是天后被李孝逸按得极是受用,索性伏在榻上,任由他按遍全身。

    孝逸极是乖巧,天后喜欢摁哪里就摁哪里,轻重适度,手法纯熟,拿出素日在镂月开云和小妮子们学到的本领,只不过主仆掉了个,全用到了天后身上,暗想当年果然也不白混,竟学到了那么多伺候女人的本领。

    不一会就见天后已然周身爽泰,欲火焚身。搂住了他倾身一吻,将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榻上,便知天后又来索爱,可是这样不分场合地点,着实令他吃不消。

    偷看一眼婉儿,但见婉儿埋头在案间抄录天后批阅,对天后的卧榻看也不看。

    天后顺手摘下了他腰间的玉带,心急火燎的解开了胡袍上的扣攀。那件绣花袍委顿在榻上,朦朦胧胧盖住了二人的下半身。

    孝逸忙用手指向上官婉儿,做了个嘘声。天后笑而不言,却没有让婉儿出去的意思。无奈,李孝逸只好光着脚跑下天后卧榻,拉上了卧榻前的一个纱帘。

    却见婉儿依旧埋头,面前的奏折公文堆得小山高,将她的脸都遮盖了半边。

    天后迫不及待地搂住爱郎腰肢,吃吃笑着寻他的唇,李孝逸在方寸之间回旋,只好小心动作,尽量不让卧榻发出声音,但是榻板不争气的吱呀作响,吓得他不住向外看,折腾不一会便大汗淋漓。

    天后擎了一块帕子,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趴在他耳边轻声道:

    “孤看你这样子,倒像是做贼一般。”

    孝逸草草收兵,飞快提上亵裤,叹道:

    “做贼比我可容易得多。”

    惹得天后吃吃笑出声,用脚尖轻轻踢他屁股:

    “小贼,偷人和偷东西都是一样!”

    “天后饶了孝逸,以后这事臣是抵死不从的。”

    李孝逸趴到天后耳边轻轻呢喃。

    “偷偷摸摸的倒有趣得很,以后你便会慢慢习惯。”

    “习惯?!”——

    倒是上官婉儿似乎对天后的行径习以为常,自顾整理自己的公文。

    这边帘子一挑,李孝逸整衣襟走了出来,垂着头自婉儿身边经过。

    婉儿道:

    “天后,御史台宋璟弹劾怀义大师,说他私养武僧,意图不轨。折子已经上了四五回了,”

    天后一边更衣,一边应道:

    “不是已经让大理寺去传怀义,御史台共同审讯吗?”

    “折子上说,怀义大师在大理寺站了一下就走,谁也拦不住。回去以后紧锁寺门,衙役们靠不上前,更别说入内锁人了。”

    “那是他们没本事,怎么还来罗唣孤?”

    天后站起身,宫人忙为天后披上衣服,扶她去后面清洗。

    半晌方回,向婉儿道:

    “宋璟这个一根筋,怎么竟跟怀义飙上了?”

    “这里有十几位大臣的联名折子,都说怀义大师近来在寺内使枪弄棒,那些武僧怕被御林军抓捕,竟然闭门不出,纠结于寺内,怕要有几千人。”

    孝逸奉上一杯清茶,天后饮了,将杯子交还给他道:

    “老朽们言过其实了,薛怀义的本事本宫最清楚,寺内能有个千八百人已经不错了。不过,怀义真是不知收敛,如今闹得这样大,臣僚忍无可忍,让孤如何替他收拾残局?”

    又想火烧明堂的事情幸亏没有叫开,不然御史们天天都来上折子,自己烦也要烦死。

    “折子上请天后再次出面,传怀义大师进宫受审。”

    “他哪里肯来?在宫门口张望一下就再没有出现过。”

    上官婉儿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李孝逸,他马上摇头道:

    “这事与我无关,怀义大师可不是因为孝逸不来宫里的。”

    天后道:

    “当年南蓼的时候,他就泼死泼活的闹。也是封了他梁国公,左威卫大将军,赏了无数钱财,才消停了几天。如今越发闹得没了边,孤再也无官可赏。”

    “婉儿请示如何拟旨?”

    “传旨:责右武卫大将军武攸宜率军突入白马寺,逮捕一干僧众,交大理寺按律议处。薛怀义在寺中闭门思过,没有孤的旨意,不得擅自出入。”

    次日一早天后梳洗完毕,领着李孝逸来到御花园。那首催花诗高悬在御花园大大门口。宫监撤下门口的圣旨,打开大门,竟是皑皑白雪上冒出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一匹匹五颜六色的锦缎絮上棉絮,搭在架子上,里面燃起炭火,竟然温暖如春。各色鲜花如期盛开,牡丹尤其娇艳欲滴。

    原来天后在御花园造起暖房,在暖房内加热,才催促百花提前盛开。为了让檀郎开心,天后果然费尽了心思。

    “月儿家中的梅花不过是时令鲜花,就让孝逸对着梅花悠悠扬扬吹了半天的笛子。如今孤给你满园子的奇葩,孝逸可喜欢?”

    “谢谢天后,果然美不胜收。”

    孝逸心情大好,披了一件火红的织锦大氅,提着一个宫纱糊的美人风筝,在园中飘飘摇摇的放飞起来。他在皑皑白雪上跑来跑去,像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看得天后也心旷神怡,不住叫:

    “慢些,慢些,你急个什么,当心别摔倒了!”

    不一会孝逸就跑出了汗,貂皮帽子也歪在一边,身上呼呼的冒出热气,那风筝越飞越高,慢慢变成一个黑点,他便躺在雪地上,手中拽着线瞧着风筝出神。

    天后从廊下走出,将孝逸搂在怀中,自己也坐在雪地里,替他拉着风筝线道:

    “想什么呢?又发呆!”

    李孝逸望着遥远的天边,叹了口气,半晌方道:

    “孝逸就像天后手里的风筝,不管飞多高,一生苦乐都攥在天后的手里。倘若天后一松手,孝逸就是这个断线的风筝——”

    “那孤就不放手,永永远远攥紧这根线,把孝逸一生一世都留在身边。”

    天后和他脸儿贴着脸儿,手儿把着手儿,一起拽着那风筝线,望向蓝天,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天后记住今天的话,有一天孝逸不见了,便是天后自己剪断了手中的风筝线,天后要是心疼为臣,记得一定要把孝逸寻回来——”

    “没来由的说这些晦气话,你就是逃到天边,孤也会把你给抓回来。”

    花园门口进来了十几名女眷,一起拍手笑道:

    “天后如今竟也放起风筝来了,可知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

    天后和孝逸忙从雪地上站起来。

    “知道孤从长安回来,竟都躲起来不见,除了千金公主晨昏定省,你们个个都该打屁股!”

    天后板着脸。人群中走出一名头戴金步摇的中年妇人,巧笑道:

    “原是早该来请安的,只不过怕打扰了天后放风筝,故而不敢讨扰。”

    天后笑道:

    “东阳,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高履行怎么就那么好?相夫教子,忙得不亦乐乎,如今越发见得少了”。

    又向李孝逸道:

    “这个要叫姑祖母,想必你们是熟识的”

    李孝逸作揖,

    “姑祖母安好,早年也曾经在扬州吃过姑祖母做的长寿糕,好吃得紧!”

    东阳公主微微颔首,旁边站出一名娇俏可爱的少女,梳着抓髻,笑道:

    “天后娘娘的气色越发好了!灵儿给天后请安。”

    又向孝逸的肩头捶了一记粉拳,

    “幸亏你还在,三年前欠我一个扇面,何时还我?”

    李孝逸笑道:

    “灵儿姑姑见面就催债,也太心急了些!待会画个十个八个给你。”

    灵儿撇撇嘴,两人相视一笑,想来以前也是极为熟络。

    天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少女,

    “灵儿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呢。”

    又向东阳公主道:

    “家中的几个男孩都封了,如今灵儿也该有个封号。”

    东阳公主忙道:

    “不急,向天后要钱要官的多了,咱们小丫头的事怎敢劳烦天后?”

    忽见门外一女子哈哈大笑走进园子:

    “要我说东阳啊,嘴上不急,心里不知有多猴急!”

    李孝逸看那女子七十多岁年纪,脸上满是皱纹,头上插满了珠翠,身上珠光宝气,颈中带了一个硕大的金项圈。原来竟是日日都来请安的千金公主。

    “今日竟落在众人的后头!该打!该打!”

    千金先检讨一番。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偏偏今日来得晚,待会要罚你多喝几杯!”

    天后也笑道。

    “好说,好说,娘亲的罚酒也好喝,待会喝得多了闹酒,娘亲不要心疼才是!”

    东阳公主捏着千金公主的脸颊道:

    “姑姑这‘娘亲’叫得真是甜,难怪一家子全都封侯拜相,反污我们心急!”

    千金公主推开侄女,笑道:

    “你懂什么?我和天后虽非母女,但是感情上可比母女还进了一层,连对男人的品味都是一样,是哦?娘亲——”

    看着天后,两人心领神会地嘎嘎大笑,众人一起望向李孝逸,见他面上淡淡的,便刹住了话头。

    “怎么月儿今日没来?”

    “月儿眼看着这几日就要临盆,孤让她在家中静心修养,不要出来乱走。”

    众人一起走进花园中的暖阁,分宾主落座。座中诸人有几位宗室的公主,素日都和天后感情要好的,其余都是武家的命妇,武承嗣,武三思和武攸宜的妻妾也都在其中,皇后和窦妃、丽妃远远陪着,伺候诸人牌局。

    控鹤监也派出了十几名舞乐伺候。每张席上都加了两名精通文墨的诗人作陪,这些人各个打扮得绯衣广袖,发髻高挽,脸上的妆容比诸女子的更加精致。又因为才思敏捷,应对得体,座中诸女不免多聊几句。

    自从孝逸得宠以来,控鹤监所有人等根本看不见天后一面,此次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