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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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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五章  不务正业

    涨潮了,该回去。

    桑木兰来电话说,她们仨人在老渡头等渡船。

    回去,不仅仅接人,还要准备好鱼。为了掩人耳目,丁文现在总把鱼提早一天放到育养室的池里,这会儿天气冷,冷水中的鱼儿们几乎很笨拙,容易被捞到。回到家中,把捞鱼的活交给章守志,自己推起板车到了渡头。

    罗元要走,丁文没有挽留,因为有人在省城等着。

    “过两天,小霞说要去北京进修。”

    都快过年了,还离家到京城?丁文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路,侧头见泡泡虽满面笑容,眉头却锁着愁,便邀请说:“等游彩霞到了京城,来岛上住几天吧。你不是想知道丹凤如何加速成长的秘诀?”

    “有人说养观赏鱼是不务正业,所以我是不务正业的人。”罗元迷起泡泡眼,嘴角浮出自嘲的笑意,让腮边的肥肉轻微颤动了数下。

    “笑话!”这句话从丁文的齿间蹦出。丁文总认为职业不分高下,如今百业兴起,行行出状元,还有人竟如此狭隘。

    其实单说金鱼,我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不过古代叫文鱼,古人叫金鱼为文鱼,是很科学的,不但说明金鱼颜色美丽,而且金鱼最基本的特征是鱼鳍发达,尾鳍分叉,体形像个“文”字。《山海经》记载:“睢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江,其中多丹粟,多文鱼。”晋代郭璞注文鱼:“有斑采也”。

    而观赏鱼的饲养始于唐代。有野史说宋朝时的皇帝赵构,喜欢游山玩水,那时就已经开始在宫廷中饲养金鲫鱼以供玩赏。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张德谦编写了世界上第一本观赏鱼养殖的专著——《朱砂鱼谱》,详细的介绍了金鱼的饲养技巧和经验。到了明代时,金鱼逐渐传入日本和欧洲,以后慢慢在世界各地都有饲养。

    但明之前的观赏鱼饲养,是祖传秘密。南宋有名的文学家和史学家岳珂在他所写《□史》一书中已经对金鱼的饲养作了研究。他说金鱼是一种鲫鱼的变种,不过饲养者保守秘密,不肯传其术。饲养金鱼繁盛的地方是在当时的中都和杭州,很多人“凿石为池”,养金鱼在窗前檐下作为观赏物。当时用圆兜盛池塘秽水中的小红虫来喂养金鱼。金鱼变色的过程是:“初白如银,次渐黄,久则金矣!”他还记载了当时有一种黑白相间、色彩特别明亮鲜艳的金鱼叫“玳瑁鱼”。

    近年以来,随着人们生活情趣的提高,观赏鱼越来越多。它们通常由三大品系组成,即温带淡水观赏鱼(中国金鱼、日本的锦鲤)、热带淡水观赏鱼(灯类、神仙鱼、龙鱼)和热带海水观赏鱼。

    按说泡泡的现在家境也算小富之家,也一直受惠于方兴未艾的观赏鱼市场。

    “泡泡,到桑家坞来,咱俩兄弟一起干吧。”丁文不忍罗元受此打击,如此提议说,“我可以从海里捞到活石。”

    丁文所说的活石,当然不是一般意义的活石,是未明活性的青石。

    能知道这石头的价值,罗元无疑是了解到信息最多的一个,他突然站住了,说:“文子,你既然拥有了这个资源,为什么还要起早贪黑地养鱼,卖石头不是来钱更容易?”

    “你傻啊,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田黄石之所以贵,除了因色质受历代帝王青睐之外,还有稀少的缘故。田黄只产于闽省福州府寿山溪内,与其他冻石一样不能成脉,是可遇不可求的。”丁文斜了罗元一眼说,“再说,你卖一块金砖,别人会说你是无意中捡来的;若你卖一板车金砖,别人会说你拥有了金矿。你说麻烦不?”

    麻烦,确实一大堆麻烦。罗元和丁文都是怕麻烦的人。

    “何况,你也说了。睡在那充满煤油味的纸币上面,滋味不太好受。”

    罗元如刚认识丁文一样,紧盯了一会儿,背着双手摇了肥头,说:“文子,我来!我来桑家坞还不成么?”

    潮涨起风,渡口北风凛冽,吹得直钻进脖子的冷。

    远远望去渡口上出岛的人不少,但一行六人特别引人注目。冰棍女用棕色的长皮衣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很远就瞥见丁文俩人,嘴巴动了动,却假装没看到;李若琳也套上了风雪衣,摘下了墨镜,朝着丁文方向走去。

    “丁小弟,咱们来不及向你这位好客的主人辞行,你可别见怪哦。想来,咱们还挺留恋这里,下次来还住你家。”李若琳唯恐渡头上十多位的乡亲听不到,大声地喊道,那样子似有点儿亲呢。

    果然,十多双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丁文。

    丁文将板车放到一旁,皱了下眉头,旋即开朗地笑说:“小李子,想来桑家坞作客当然欢迎,如果想收购鱼塘和养鳗场,我就劝你们不要来了。海边风大,吹黑你们,得不偿失啊。”想离间我和乡亲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没门。

    乡亲们听了后,纷纷与丁文打招呼;而丁文却罔顾近到身前的李若琳,反而与乡亲们攀讲得火热,说起了种植紫菜的事。

    几个人说很后悔,眼看着桑春他们的紫菜在这一两天就可以初次剪裁,早知道不听村里某些人的话,也把自家的海地种上。有人告密来着,说那几个城里人动员大伙儿,只要有人不支持池塘承包的,就一户给予奖励一万,问这事是不是真来着?

    当面被人戳穿,但李若琳依然毫无惭愧,鼓动说:“当然是真的,下次镇里的人下乡时,大家可以先去登记。”

    “李若琳女士,你的话是代表随氏,还是代表渔澳镇政府?”丁文轻描淡写地问。

    “自然是......”李若琳及时止住了话,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在农村民主议事中,若发现有人串票或买票,就可以提请有关部门将本项的决议结果作废。

    罗元将手机录音放了出来,很风骚地模仿起港片的警察说话语气,“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做为呈堂证供。”说完后,抑制不住地大笑。

    李若琳的脸色忽然变得与白色羽绒服一样,终年打雁今日反被琢了眼,咬着唇已说不出话来。

    “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手足沾着泥巴的乡巴佬,就象海边的软泥一样,任人随便拿捏吧?”丁文平淡地说,这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愤怒,扫了李若琳一眼,“我想你们的父辈或祖辈也应该从农村出身呢?但,我们这些乡巴佬们已在这避无可避的海岛生活了多少年,又碍着你们什么事!”

    几位乡亲围着丁文和罗元,开始议论起来。

    - 又来耍人,又来骗人!

    - 早在学校被撤的那天,就知道渔澳镇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从来没真心为咱们桑家坞办过好事。

    - 是啊,听说他们偷偷向大虎买地,把他给坑了。

    - 天杀的这些王八蛋。

    ......

    李若琳低下了高傲的头,她不是不敢面对这么双愤怒的眼睛,而是为自己犯的低级错误懊悔,悄悄地掉头离开人群。丁文指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随氏的专职律师,看来还不如泡泡你来得神气。”

    船家在喊着“上船喽”,乡亲们已陆续上船。

    罗元撇了撇嘴,说:“虽然卖相不错,但看来浑身是刺!不过论卖相呢,还不如...‘狮子头’!”

    呃,狮子头?俩人默契地相互捶了下肩,然后大笑。

    “记得啊,你还欠我那些鱼。”罗元叨念着这句话,登船后挥手离去。

    桑木兰仨人回来时,她们这次买回来的东西不少,将板车堆个满。丁文又当了次拉车的老黄牛,拉的货堆中当然包括因晕船而恹恹欲睡的楚婉玉,车把子旁一左一右陪着两朵娇艳的花朵。

    林雪芹问:“丁哥,听说小玉说,由你手上孵出了两百万的柳叶苗?可惜沈所被抽调去考察长江中下游水文情况。”

    怪不得沈老头象突然失踪似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否则他早跑来桑家坞,自己还不被盯得死死的?丁文点了头说:“小芹,你来得正时候,我从明天起就专心于养殖场。”

    “丁哥,你又不务正业了。只要把养鳗场管理的好,效益将非常高。”林雪芹倒苦口婆心地劝说。

    按投入的话,养殖场投入更多;按发展的话,养殖场那边更具广阔的天地。只是现在还不能明讲,别乱了大家的心才好。不过今天第二次听到“不务正业”这四个字,丁文苦笑了。

    “小芹,我支持他到养殖场。反正,他不务正业的事可多了,偷偷地培植起坛紫菜,还动员我大舅拉起渔场,也不差这一茬。”桑木兰其实弄不清丁文整日里在想些什么,但对于丁文的事业发展总一贯支持。

    “我也支持啰。”楚婉玉虽然抱着头,却仍拉长耳朵听着。

    “人家夫唱妇随,一个鼻孔里出气。小玉你参什么热闹?”林雪芹不满瞅了楚婉玉一眼。

    “整天窝在养鳗场里太闷了,多个地方透气也不错。这该死的晕船!”

    晕船,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