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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话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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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锦瑟愣愣地转过身,看向王秘书:“他为什么要这样?”

    王秘书摇头叹息:“虞总,其实就算没这档子事,就凭沐总今早上奋不顾身救你,你就该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

    虞锦瑟低下头,看着怀里沐华年的血衣,神情迷茫,“我不知道……我真的弄不懂他……我那天亲耳听见他对季弘谣说,他只是利用我……”

    “利用?”王秘书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您误会了。那一次他是故意的,沐氏的情况你知道,一直与强盛水火不容,而季弘谣跟强盛的人勾结在一起,沐总担心逼急了她,狗急跳墙,她会找强盛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所以当她的面,他才装作对您不在乎……您知道的,这些年来,季弘谣一直对你心有怨恨。沐总生性谨慎,他不愿意任何细枝末节影响到您……”

    “我不明白他跟季弘谣之间究竟怎么了?他们俩之间不是好上了吗?怎么又不和了呢?”

    “哪里好上了。”王秘书道:“那是沐总散的□□,他拿季弘谣做挡箭牌呢!”

    虞锦瑟不解:“什么意思?”

    “这事说来话长,您知道的,沐氏有很多竞争对手,其中以拥有纵横两市黑道背景的九重最可怕。沐氏与九重竞争的最白热化之时,九重老大曾放出话来,要整沐总一顿。那时我们还不相信,毕竟沐总身后也有白道背景,谁知九重还真说到做到,他们派了一群地痞流氓,趁沐总单独出行的时候,直接下手,那一次若不是我们来的及时,沐总多半已经见了上帝。”

    “就在我们为那事恐慌之时,您接着出了事,对,就是两年前的那场事故,你从绳缆上掉下去的那次,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您受了好重的伤,出了很多血,沐总疯了一样抱着你往医院跑,自己受伤了都不顾!”

    虞锦瑟大惊,“啊?他也受了伤?”

    “是啊,你坠下峡谷的河里,他不要命的跳下去救你,那峡谷的水那么湍急,到处都是暗流漩涡,前面就是个大断层,他用全力将你推到岸边,自己被大水冲了下去,那么高的断层,我们脸都吓白了,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救上岸后,他却表现的安然无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顾拼命抱着你往医院赶,到了医院后你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捂着胸口靠着椅子滑下去。等医生来了我们才知道,他被大水冲下断层撞到坚硬的石壁上,当场磕断了两根肋骨,右手手骨骨折。

    虞锦瑟倒吸一口气,“他肋骨断了!”

    “是啊,我们当时都震惊了,没人能想象,他是怎么忍着断了两根肋骨,折了一根手骨的剧痛,把你抱起来一路飞奔进医院的!就这样,你在做手术的时候,他也在做手术。他手术后,医生再三嘱咐刚接的骨头不能乱动,他却私自跑下床去看你,而你当时得知自己不能生宝宝,情绪失控,哭的很厉害,他上前抱住你想要哄哄你,你却不停的打他踢他,其中一下用力过猛,他骨折的伤口被你一脚踢开……于是,他再次进了手术室,这次新伤旧伤一起,比先前严重得多,原先对位良好的伤口只能用夹板包扎固定。为了骨伤的痊愈,医生三令五申禁止他再随意下床,但他每天还是忍着伤口的剧痛去看你。”

    虞锦瑟茫然:“他受伤了,我怎么没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他严令禁止任何人对你透露他受伤的消息,为了瞒住你,不让你担心,他不再出现你面前,都是等你睡着后,或者在你看不见的窗外,偷偷看你一会。因为他手上有厚厚的夹板,不能让你发现。”

    “两根肋骨,一根手骨……”虞锦瑟将头靠在雪白的墙上,闭上眼,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曾以为他将重伤的自己抛弃于医院,她为此深受伤痛难以释怀,此后的两年她不曾有一刻原谅过他,如今得知真相,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平缓了好久,她问:“那事到底是季弘谣还是九重干的?”

    “是季弘谣干的,但我们当时并不知情,因着前车之鉴,大家都以为是九重下的手,因为九重之前放话说,要抓住沐总的软肋。”王秘书道:“于是那次便成了沐总的心魔,他每天如履薄冰,杯弓蛇影,伤好之后,他怕九重再对您下手,只能改变应对策略,他开始有意疏远你,似乎跟你只是陌生人——无非他是混淆九重的注意力,达到保护你的目的。”

    “至于季弘谣,那就是一个变数。”王秘书道:“沐总没背叛过您,他那次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他饭局被人蓄意轮番灌酒,醉到不省人事后被人带到酒店,那些人脱了他的衣服,然后不着寸缕的季弘谣就出现了,睡到了沐总的床上,沐总醒来后,季弘谣哭着说,沐总酒后乱性,对她那什么……”后头的话王秘书没再说下去,“您要是不信,我电脑里还有酒店的视频,约莫是季弘谣那伙人里有人担心日后内讧,便将那天的事偷偷摄下来作为证据,却恰巧证明了沐总的清白。”

    “那伙人是谁?强盛的人?”

    “是,但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实情,沐总觉得对不起你,既内疚又自责,而季弘谣一直缠着沐总,让他负责,沐总的态度很明确,他可以用其它的方式来补偿她,但不会跟她在一起。季弘谣不死心,死缠烂打,还在业内到处宣扬跟沐总好上了的消息,打着沐总这个情郎的名片四处招摇,混到不少好处。沐总得知后,本来要澄清,谁知那会九重的人又有了新动静,沐总担心他们再次对你下手,便顺水推舟,造成跟季弘谣在一起的假象,还买车送房,故意让业内人人皆知,九重被这表象迷惑,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季弘谣身上。”

    “沐总一边对季弘谣虚与委蛇,一边与九重强盛明枪暗箭。季弘谣见沐总一直对自己只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婚姻却不允诺,便去找沐总的母亲,说她怀孕了。你知道的,沐总家四代单传,沐总的母亲虽然喜欢你这个儿媳,但出于对家族子嗣的考虑,她默许了季弘谣的存在。后来沐总的父亲得了癌症,沐总母亲是农村人,迷信冲喜这个说法,为了让老伴的病有转机,她私底下找到季弘谣的父母,商量结婚的事,后来沐总得知此事,发了一顿脾气,这才作罢。”

    虞锦瑟一惊,“季弘谣真的怀孕了?”

    “是的,但绝不可能是沐总的,他们俩根本就没那关系嘛!但季弘谣虽然蠢,可她挑了一个够厉害的合作对象,强盛的头头很有些本事,帮她骗过了所有人。”王秘书道:“沐总坚持不肯留那孩子,要季弘谣拿掉,季弘谣不肯。这时九重的人又因为吃了沐总的亏,一怒之下,直接将季弘谣绑架了,季弘谣被绑了两天一夜,大概是受了什么虐待,被救回来后孩子没了。流产后她一直身体不好,沐总多少有点愧疚,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讲到这,王秘书皱了皱眉,“其实后来我回头想想,就算没流产季弘谣也不敢生下孩子,不然一做dna就穿帮了。”

    王秘书抬头瞅瞅虞锦瑟,总结道:“其实沐总的心,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就像那检举信的事,他明知吃力不太好,里外不是人,但他为了你,还不是做了。”

    虞锦瑟不解:“检举信?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秘书疑惑道:“咦,你不知道吗?沐总没把这事跟您解释吗?”

    虞锦瑟茫然摇头。

    “没跟你说?真是怪了!”王秘书皱眉,然后解释道:“检举信的事完全是骑虎难下,下下策中的下下策。虞总,你父亲是军人出身,性子耿直,在圈子里树敌太多,强盛集团、微光公司等对他不满已久,这些人勾结在一起,搜集了许多不利于你父亲的材料,而且这些材料十之□□都是真的,因为你们虞氏的管理本来就存在不合法的地方,被捅穿是迟早的事。强盛微光的人找到了沐总,逼迫沐总合作,一起将虞氏扳倒,沐总能怎么办?他想拒绝,可拒绝救不了你父亲,因为那些人已准备将检举信递上去。被逼无奈的沐总只能同强盛微光的人虚与委蛇,说自己亲自去举报,于是他拿了举报材料,送到了纪委。”

    虞锦瑟质疑道:“他既然拿到了材料,就该毁了呀,为什么要送到纪委!”

    “如果他什么也不给纪委,强盛的人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有举报的意思,在说了,举报的材料早被强盛复印了无数份,若沐总不肯递,大不了他们再递一次而已。”

    “就这样,沐总将材料送给了纪委,当然,他偷偷撤下了里面大部分的证据,只留了一点举报材料,所以你父亲只判了五年。若他不这样的话,原来的证据足够你父亲判个十几年!这也是为什么强盛后来对沐总耿耿于怀,处处针锋相对的原因,他觉得沐总背叛了他们。”

    “当时沐总真的很难,他一人再强悍,也难敌强盛微风九重等四方力量,为了保住你父亲,他已尽最大能力周旋了。后来的事你都清楚了,你不服上诉,二审改为三年。哦,可能你还不知道,在你强大的律师团里,那个最顶尖的陈律师,是沐总的学长,其实沐总早就拜托他了——碍着强盛,沐总不好明着帮你,只能暗中操作。”

    “再后来,你父亲那什么保外就医,包括将他送去z市跟你母亲团聚,都是沐总早就安排好的。你们虞氏真该感谢沐总,你父亲本该坐十几年的牢,最后只坐了一年就出来了,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这样吧。”

    “虞总,容我多一句嘴。”王秘书轻叹一口气,“其实沐总跟你父亲是有过节的。沐总的外婆被你父亲逼死,你父亲算是沐总的弑亲仇人。换了一般人,定要记恨在心,不落井下石就够好的了,怎会出手相助?可沐总没有,他几乎是动用了一切力量帮你父亲。就凭他这一点,我佩服。”摇摇头又道:“他这么帮你,为了你们虞家的事,连着整整四个晚上没阖过眼,结果换来你冲进办公室给了他一巴掌,他真是冤……”

    “四天没睡?”一直静静听着的虞锦瑟沉默良久,问道:“这些事……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王秘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是怪了!我记得他告诉你了呀!可你如今这个反应,敢情他从头到尾做的事你都不知道?”

    虞锦瑟摆首,“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天哪!”王秘书惊叹,“我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年他拼命求你,你却无动于衷,原来他为你做的,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可怜沐总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只是气没消而已,还不断想法子去哄你。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王秘书想想,还是没想通,“怎么可能呢,他跟你解释了这么多次,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跟我解释了?”

    “从你提出离婚的那天他就开始解释,他去你家找你,你不见他,他在办公室坐了一宿,跟你打电话打不通,只好给你发短信,虽然我不知道内容,但我不经意扫了他手机一眼,起码有几百字呢,可他等了一晚上,你没回任何消息。第二天早,他急匆匆去你家,却没找到你,看他回来的表情,很沮丧。”

    “他曾跟我发过短信?我……我没有收到呀,一条也没有!”虞锦瑟想了半天,陡然懊恼道:“我记起来了!提出离婚后,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的号码设为了黑名单……至于第二天,我不在家啊,我那时在医院,我妈妈正在生死关头抢救……”

    “是了,后来沐总打听到病房,去医院找你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在医院外面等他,他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

    “那天在医院……”虞锦瑟神情呆了呆,说不出话来。

    那天,母亲生死难测,她守在重症室外,为了转移内心的忐忑恐惧,她拿着水果刀一下下的乱削水果。门外的他突然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说:“锦瑟,我跟你解释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将手中刀一转,对准了他的胸口,眼神冰冷而决绝:“沐华年,你再不走,我不能保证,这把刀不会捅进你的心脏……”

    ……

    忆起那一幕自己的残忍,虞锦瑟的嘴唇不住发抖,王秘书接着道:“我见沐总脸色不好,就问他怎么了。他的反应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你们就离婚了,可能你不知道,拿到离婚证后,沐总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撕了。再之后,虽然沐氏的骨干都不赞同,沐总还是义无反顾接受你们虞氏的合资请求,哪怕当时你们提的要求很苛刻……大概你们都以为沐总是奔着tur-3来的吧……而后鸿华成立了,你更加不相信他,处处防备,他拿你没有办法……”

    虞锦瑟红着眼,一言不发,只呆呆地听着。

    是的,鸿华成立后,她对沐华年的态度尖锐而敌视,平日里谈公事之时,碍着大局,她勉强地跟他坐在一起,其它时间,她要么拒他以千里之外,要么冷嘲热讽,有几次他来找她,还没开口,她砰一声,就把办公室门锁了。渐渐地,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再没跟她提起过去的事……

    想到这些,虞锦瑟喃喃道:“是,过去他想跟我解释,是我一直没给他机会……”她自责了半天,又问:“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像你所说,他这么在乎我,为什么那些年却一直对我爱理不理?”

    “这个我也没想通……可能跟个人的性格有关。”王秘书思索了片刻,“沐总是一个典型iq很高,eq却很低的人。他跟你的那位何先生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感情,什么都埋在心底,哪怕为对方做了再多也不说。我觉得这可能跟他父辈的影响有关,在他们老家农村,大多成年男人不会表达感情,他们远走他乡打工,每年回家一次,在外劳心劳力就图能把钱都寄回家里,供妻子温饱,供儿女上学,供父母养老——他们不会表达爱,但你能说他们不爱家,不爱妻子,不爱儿女吗?不,他们比任何人都爱家人,他们极力给家人尽可能创造好的物质条件,才会一年到头拼死拼活——这种心理跟沐总非常相似,沐总这些年来,耗尽常人数倍努力与艰辛,不分昼夜,疯狂拼搏,挣取的财富自己却一分不要,尽数留给你。这不是爱是什么?你只能说他满是一腔真爱,亏在不会表达,说穿了,就是一个只做不说的愣头青!”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外婆的事,老人家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这事毕竟因你而起,他肯定对你产生一种矛盾的心理……想靠近,可想起外婆的死,又会内疚自责……哎,这简直是种折磨!”

    “还有最后种可能,是我的猜测。他曾在一次酒后跟我说,他第一次吃苹果,是在六岁,他外婆拣了水果摊上烂的水果,削去烂了的部分给他吃。从这件事你能得知,他出身的艰辛与贫困。而你呢,你出身豪门,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巨大的身份差异,让他难免产生自卑。对,没错,就是自卑,他看起来孤高而自负,其实心底是自卑的,哪怕他用再强的自尊心去掩盖,也无法根除……”

    “哎,总之呢,沐总这个人,很复杂很难说。”王秘书道:“但不能否认,他真的对你很好。你执意离婚后,独自搬了出去,他不放心,常去你的小区看看,怕你发觉,他不敢在小区置物业,便在你楼下买了间车库,有时候你睡了,他就将车停在车库,然后呆在车上,看着你的房间,一守就是大半晚。”

    “还有,你新上任,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不能替他分担还帮倒忙,可他从不说什么,永远都是干完自己的活,再去做你的那份,所以他经常熬夜通宵。即便如此,他也从不逼迫你,更别说让你加班了。偶尔忙得厉害非要你加班之时,你不知道他多心疼,半夜里你在办公室睡着了,他忙的要死,前前后后还要抽时间去看你几次,要么就是将暖气调到你不会感冒的温度,要么就是给你加毯子……当然,你一直以为都是张熙做的。”

    “九重的危机解除后,他想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从墨尔本回来后不久,有一天夜里他突然跟我打电话,声音难掩激动,他说他要做爸爸了,要公布你们的关系,让我准备一下。他还说,将你当年卖掉的九号公馆的别墅高价买了回来,找了最好的设计师去设计,做为婚房,我问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可他还没告诉你,你就失踪了,那十天他急的要命,工作心不在焉,每天处理完了事,就到处找你,他去过你家,但你母亲没有给他好脸色,他找遍了你的朋友同学,但大家都拒绝告诉他你的行踪……如果你有留心注意到他,你会发现,你失踪的十天,他瘦了一圈……”

    “他一直在等你,他觉得,你就是为过去的事闹脾气,时间一到,就会回家……可他等到了什么?得知你跟何盛秋在一起后,他两天没吃饭没睡觉,就那么坐在办公室,对着保险柜看。你知道保险柜装了什么吗?我之前也不清楚,有一天帮他收珠宝的时候才发现的,就是你拍广告戴的那套珠宝,来自不丹王室的著名珠宝,克里斯蒂拍卖行,三千二百万……当然,你别以为里面只有珠宝,其实里面藏的最深的,是一个红木盒子,他从不让别人知道。”

    王秘书停了停,问道:“知道那个红木匣子里是什么吗?”

    虞锦瑟的手紧紧扣着椅子的扶手,摇头。

    王秘书将头扭向窗外,长长叹气,道:“你们的结婚证,还有,一枚很不起眼的银戒指。”

    虞锦瑟再也忍不住,捂脸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