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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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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晚食,刘意映站在窗前,看见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她将手放在唇边,哈了哈气,然后转过脸来,望着司马珩,叹声道:“又下雪了!”说罢怏怏走了回来,一脸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雪停了,我们可以到湖边走走的。”

    司马珩微笑着走上前,拉着刘意映,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中温暖着:“天这么冷,没下雪你也别出去,万一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这几日没下雪你也别出去,就在屋里呆着。”

    “好。”刘意映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对。”司马珩揽着她的腰,将她搂在围炉边坐了下来。丝丝暖意从空气中渗进身体中,舒服了不少。

    “离歇息还有一会儿,那我们这时候做什么呢?”刘意映仰着头望着他。

    他看着她如碧波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突然心中一动。他唇角轻轻带起一抹笑,说道:“我突然很想听公主弹筝。”

    刘意映有片刻地讶然,随即又笑道:“这有何难?那我便为驸马弹一支筝曲。”

    他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怔了怔,喃喃叫着她:“公主。”声音中蕴含着千万情愫。

    刘意映望着他嫣然一笑,然后叫冬雪与秋霜将筝抬来摆好。要不了多久便会与他生死而立,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就尽一个妻子的本分吧。

    想到这里,她坐在筝前,挽起袖子,将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随着手指的拔动,悦耳的筝声便从她手下缓缓泻了出来。

    司马珩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神情专注地弹着筝,有片刻的怔忡。他随即闭上眼,用心地感受着这美妙的筝声,似淙淙流水,似彩云满天,似林间鸟鸣,似少女的娇笑。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做羽林郎的时候。他走过海棠殿门前,听到筝声从宫墙上飘出时,心中总是激荡不已。那时的他,总是忍不住想着她弹筝的时候,会是何种模样?如今,她竟然真的就坐在他身边,只为他一人弹筝,恍若在梦中一般。

    这时,筝声慢慢由疾入缓,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世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他突然觉得,与刘意映成亲这半年的时光,似乎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如今筝声已停,是不是自己的梦也该醒了?睁开眼,自己会不会又变回了徘徊在海棠宫外的那个青涩少年?

    想到这里,他心里竟然生了一丝怯意。他害怕,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她便会消失不见。他害怕自己最终留不住她。他知道,他与她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海棠宫的那道宫墙。

    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刘意映正抬起头,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她还在自己身边。

    “驸马,喜欢听吗?”她的声音如清风吹过檐下的风铎,清盈动听。

    “平生所听之筝声,今日最为悦耳。”他浅笑。

    “那要不要我再为你弹一曲?”她娇声笑道。

    “不用了。”司马珩伸手拉起她的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掌中,轻轻揉搓着,柔声说道:“天太冷了,你也别弹了。”

    “那我们便洗漱歇息了吧?”刘意映冲着司马珩笑道,“进了被窝,你要为我暖手啊。”

    “好。”他唇边笑意浅现,“公主,你先去洗漱吧。”

    “嗯。”刘意映抬起双眸,“那我先去了。”

    司马珩微笑着点了点头,一直将她送到门边,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出屋廊,直到消失不在,才缓缓进了屋。待刘意映回来,他才前去洗漱。待他返来的时候,刘意映已经躺在了床上。他闩门吹灯,也上了床来。

    刘意映见他上来了,忙凑上前去,将冰凉的小手从他衣襟下摆伸了进去,贴在他的腹上,笑道:“驸马,我又来暖手了。”

    她冰凉的手指一触到他滚烫的肌肤,瞬间便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可他从未想过要拒绝她的“折磨”,反而心里中觉得极为舒畅。

    她觉得手下的皮肤有些凉了,便挪到了另一处暖和的皮肤上。她在他皮肤上这般动来动去,挠得他一阵心痒。他忍不住,手一捞,便把她搂进怀里,头一低,就去寻她的唇,手也开始剥着她的衣裳。

    她一惊,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嗔道:“天天都要,你也不腻?”

    他轻轻喘着气,将额头抵在她的眉间,轻声说道:“这辈子怕都是不会腻的。”

    这辈子!听到这三个字,她心微微一跳。

    她与他之间,能有一辈子吗?

    皇兄已经决定动手了,如果皇兄能够得胜,这世上便再无司马珩此人了。想到这里,她的心竟然隐隐作痛。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虽然在黑夜中,她仍然看见他眼中闪烁着的灼灼光华,一直探进她的心底。虽然屋中无灯照亮,看不清他颊边的酒靥,可她仍然觉得自己仿佛陷入深深的迷醉之中。

    与他成亲半年来,他的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烙进了她的心底。如果时光可以停止,他和她可以永远像现在这般,该有多好!皇兄仍然是大齐至高无上的皇帝,而他,永远是自己的驸马。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奢望。

    心痛的感觉便愈来愈甚。她将唇凑上前,贴在他的唇上,用舌头分开他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汲取着他的津液。

    他微微一顿,随即便猛烈地回应着她。

    心之所至,一切水到渠成。

    当两人从坠入云端的激越中慢慢平静下来时,她心中的痛楚却没有半分减轻,反而愈来愈深。她将身子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之中,眼泪偷偷地滑落下来。如果老天注定让我负他,就让他记得我最后的美好吧。

    司马珩慢慢感觉到了自己颈中的濡湿,他心中一惊,扳开刘意映颤抖的身子,问道:“公主,你怎么哭了?是我刚刚太粗鲁,弄疼你了吗?”

    “不关你的事。”刘意映摇了摇头,然后赶紧背过身,将脸上的眼泪拭去。

    看着刘意映如此失态,司马珩愣了愣,随即心中一黯。

    以前她在自己面前总是伪装得很好,今日会如此,是因为与张煊见面之故吗?

    想到这里,司马珩闭上眼,慢慢转过身子,躺平。一双眼睛木然地望着帐顶,心中一股涩意慢慢涌了出来。

    刘意映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难受。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刘意映,放手吧!为了皇兄,为了刘氏,为了大齐,你毫无选择!

    她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努力变得平静,然后缓缓转过身来,轻轻吸了吸气,然后对着司马珩说道:“先前失态,让驸马见笑了。”

    听见她的话,他慢慢转过头来,干涩地笑了笑,说道:“无事。”

    回答他的,是她的沉默无语。

    “公主今日什么时候从宫中回来的?”他轻声问道。

    “晌午前就回来了。”她应道。

    “怎么不在宫里多陪陪太后?”他望着她。他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对自己说起张煊。若是她告诉自己,那她和张煊应该无甚牵扯;如果她不肯对自己说,那她与张煊之间便有着不想让自己知道之事。

    “给母后请了安,我便回来了。”刘意映浅笑着说道,“母后这几日想也是累了,我在宫里,她还要陪我,不如我早些回来,她还可以歇歇。”

    “公主说的是。”他涩笑。看来,她不会说出她与张煊之间的事。青梅竹马,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取代的。

    这时,刘意映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母后的身子确实也大不如前了。我今日陪母后念佛经的时候,才发现,她突然变得好老,头发白了不少。”

    司马珩说道:“那公主便多回去陪陪太后吧。”

    “嗯。”刘意映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驸马,我听皇兄说他让丞相大人去替他犒军,你可要一起去?”

    闻言,司马珩怔了怔。他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与父亲一道去的!”

    “太好了!”刘意映笑着说道,“我正想去城外的宝严寺为母后祈福呢。到时我可否与你们一起出发?到了宝严寺,我便到府里进香祈福,待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又随你们一道回来。这样可行?”

    司马珩笑了笑,说道:“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从宝严寺外经过呢?从雒阳去梅坪可有三条路可选,爹爹还未对我说从哪条路去梅坪。”

    “哦。”刘意映一脸失望的模样,“我还以为,我可以与驸马一道出行呢。”

    司马珩笑了笑,说道:“若是爹爹定下的路线会从宝严寺经过的话,我再跟公主说。”

    “好啊。”刘意映望着司马珩,一脸浅淡的微笑。

    她也知道,此事不能显得太着急了,不然,被司马珩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耐心地等待着。

    可让刘意映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没了下文,司马珩再也没有跟她提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