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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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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发掉发什么的,当然只是个借口,晚上我却真的接到了宋楚晨的电·话。睍莼璩晓

    “你放心,”他隐隐地笑起来,“我还没到掉发的地步。”

    我当然没心思跟他开这种玩笑,现在的时间多宝贵啊,我赶紧问:“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还得多久啊?”

    “事情有点麻烦,”他沉默了一会儿,“一一,我很怕会赶不上孩子出生。”

    他都用上这口气了,我想事情可能确实有些麻烦,可是现在我不能软弱啊不能再给他压力啊,于是我立马说:“别急别急,孩子还有大半年才出生呢,怎么也不会赶不上的,就算事情没解决我也可以提前通知你啊,你放心大胆去做你的事,我和孩子总在这里等你。旒”

    这回他沉默得更久了,我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最后说:“一一,我爱你。”

    坦白说,我这人小心眼又幼稚,很喜欢自家男人把爱挂在嘴边来找存在感,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从宋楚晨嘴里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担心。

    “宋楚晨,”我有些颤抖的喊他的名字,“我什么都不求,就只要你办完事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这要求不过分吧?浓”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些严峻,连忙安慰我:“我就是累了,有些想你,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我能不担心么,“宋楚晨我告诉你啊,你还有我和孩子要照顾,你不能让自己出事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叹了口气,“我真的只是最近有些累,没什么大事,你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呢,不过我没再继续问下去,他也主动换了话题:“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笑呵呵的,“祝易山还笑话我呢,说人家怀孕都是孕吐啊睡不好什么的,就我吃得饱睡得香。”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怎么高兴,“当爹的摊了这些麻烦事儿,当儿子的当然只能听话乖巧一些,否则你也太辛苦了。”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心酸,强打起精神逗他:“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呢?如果是女儿怎么办?你就不喜欢了?”

    “只要是你生的,哪怕是个跳蚤呢我都得当宝贝,”他也跟我开起玩笑,“是女儿的话我一定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

    夜晚的气氛总是格外契合想念,我们聊来聊去,可以聊的都聊完了,可就是舍不得挂电·话,哪怕就是听听他的呼吸也是好的呀。

    最后他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我有些舍不得:“你下次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啊?”

    “我会找机会的,我们还有一生一世,不急。”

    你不急我急,我赶紧提醒他:“最迟不能超过两个星期哦!”

    “好。”

    都说怀孕的女人敏感,这一点我倒是十分赞同,从我怀孕以来就一直担心宋楚晨不能在我生产前搞定所有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下来,我发觉自己开始有些抑郁的倾向了,心想这可是大事儿,就立刻找来了宋医生,宋医生虽然是医生,可到底不是心理权威,一来二去的又找来了祝易山。

    祝易山办事情有个显著特点那就是折腾,被他折腾过后我彻底抑郁了,不想说话不想和人沟通,甚至还开始出现厌食失眠的情况。

    这个情况在得知宋楚晨失踪之后彻底恶化了。

    以宋楚晨的性格,居然让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我这里,看来事情就不止严重两个字可以形容这个地步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被宋医生连同心理医生强行逼坐在沙发上进行治疗,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太配合,总是把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她们会打开电视机收音机CD机等等一切有可能会吸引我注意力的东西,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新闻里听到了宋楚晨的名字。

    他的名字应该是这时候的我唯一敏感而且听得进去的名字。

    有了这个开始,往后的内容就容易听进去多了。

    程家很淡然的抽了身,这次宋楚晨失踪居然是和东南亚的毒枭有关,我的心狠狠一顿,他……他到底还是被牵扯了进去?这次是他大意了被人控制住了,还是单纯只是计划的一个部分?他现在只是没有消息,还是已经生死不明?

    太多的疑问,让我不知道从哪一个问题开始问起,祝易山很匆忙的赶回来,应该是想趁我看到这个消息之前先稳住我,结果没来得及,只好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宋楚晨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清楚?他心里有多惦记你和孩子求生的***就会有多强烈,他舍不得丢下你们的。”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也不跟他说话,就这样往外冲,祝易山立即追上来抓住我胳膊:“你去哪儿?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万一你被抓了,宋楚晨就得把最后一条活路搭进去换回你,你是不是非得把他折腾死才甘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情况这么复杂了,我也不想给宋楚晨添乱,甚至就这么跑出来是想干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灭不掉就要把我给烧死了,这时候我茫然的看着祝易山,好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脑袋一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祝易山都不在了,只有宋医生陪着我,一脸忧愁:“唐小姐,你现在可不能垮,宋先生知道了肯定会很着急的,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啊,你舍得他跟着你出事?”

    我当然舍不得,就算宋楚晨真的丧了命,我也得给他留个后再跟他一起死啊,我护住自己的肚子,坚定地朝她摇头。

    宋医生明显松了口气,“宋先生目前情况确实有些麻烦,但还没到没办法挽救的地步,祝先生已经去想办法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还为你担心。”

    我狠狠点头。

    宋楚晨真的失踪了,各大新闻版面上全都是他失踪的消息,宋氏股份因此暴跌,我本来想出面主持大局,可祝易山坚决反对,认为我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安胎,至于宋氏,宋楚晨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肯定预料到了后果,预料到了后果就肯定有后招,你不必担心。

    来来去去就是这句话,让我不要担心,说得轻巧,可是事到临头,谁又能真的感同身受?

    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我整个人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基本上已经不能下床了,宋医生一直帮我排解,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孩子,可人的心情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左右,考虑到我的种种情况,宋医生建议我进行破腹产手术,可破腹产也得等有反应了才行,我已经等不及了,为了孩子我只能二十四小时卧床,完全帮不上宋楚晨的忙,等孩子生下来,可以照顾他的人太多了,我就算不能亲自去找宋楚晨,至少也能帮他稳住宋氏集团,在这样的期待下,我对生孩子越来越急躁,宋医生多次跟我交涉,说这样的心态不行,可我就是忍不住。

    估计骨肉之间确实是存在心意相通的,孩子大概和我一样担心他爸爸的安危,竟然真的在刚到第八个月的时候就亟不可待的要出来了,因为是局部麻醉的原因,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脑子还很清醒,清醒的记得宋楚晨答应过我他会在我生孩子的时候赶回来陪我。

    可是他食言了。

    我看着点滴一滴一滴掉落,眼泪也慢慢渗出来,想象着自己现在被开膛破肚的样子,又惦记着依然生死不明的孩子爹,越想越委屈,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哼唧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触碰我的脸,难道是宋楚晨?

    我赶紧眨了眨眼,结果却并不是他。

    祝易山把手机贴在我脸上,示意我:“宋楚晨要跟你说话。”

    “……”即使只听到了呼吸声,我也知道那边是他,激动得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楚晨主动开口了:“一一,不要哭。”

    看,我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他却看也看不到就知道我在流眼泪,我哭得更凶了。

    “我没事,你不要哭。”

    “你这个混蛋!我在生孩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的吗?”

    “听话,专心生孩子,我很快就来见你。”

    “你……”

    他打断我:“不要担心,我只是想更快点昨晚该做的事,孩子的成长过程只有一次,我不想错过。”

    我也不想他错过。

    宋楚晨的声音里居然带了些笑意,“所以现在专心生孩子。”

    我挺郁闷的:“我破腹产啊得医生专心吧我也使不上力啊。”

    这时候祝易山告诉我:“孩子都生完了,现在缝肚子呢。”

    “……”

    宋楚晨安静了一会儿问我:“疼吗?”

    我老实回答:“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问:“男孩儿女孩儿?”

    我扭头问祝易山:“男孩儿女孩儿?”

    祝易山问医生:“男孩儿女孩儿?”

    医生:“……”

    ***

    小闺女生下来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喂她一次奶,她就被宋楚晨派人接走了,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吃着祝易山带来的炖猪蹄,据说吃了这个容易发奶,听完了这个消息嘴也没停下来,哼唧了一声就继续吃。

    祝易山避开了我两只大油手的控制范围,小心翼翼的问:“你就不怕他把孩子抱走了不还给你了?”

    “你不是说他是因为要确保孩子的安全才带走她的吗?”我一边吃一边反问。

    “说什么你都信?你傻啊!”

    “……”我费力的把骨头从嘴里掏出来,“当然不是谁说什么我都信,而是他说什么我都信,宋楚晨说什么我都要相信他,我已经听信别人的话怀疑过他了,这样的错误一次就足够了。”

    祝易山有些感慨:“你要早有这觉悟,宋楚晨那时候也不至于拉我喝那么多次闷酒了。”

    我吃完猪蹄才想起来问他:“我生娃不是开膛破肚了吗?现在就能吃猪蹄了啊?现在这科级真是发达啊。”

    他呆滞了十秒钟,然后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完了宋楚晨肯定要追杀我的我先走了你保重啊!”

    ……

    宋楚晨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恢复情况,也跟我说说孩子的情况,我初为人母,虽然还没有为人母的自觉,却已经开始感受牵肠挂肚的难熬,“我什么时候才能见见她啊?还没喂一次奶呢!”

    “很快,”宋楚晨回答我,“你放心,饿不着她,倒是我,真饿挺久的了。”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孩子取名字了吗?”

    “珺珺,”他笑起来,“宋珺,我宋楚晨的女儿,哪怕是个女孩子,也必定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我哼唧了一声:“我也没指望她能君临天下,不过珺珺这名字挺好听的。”

    “我知道你着急,”他坚定地告诉我,“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三口就会团聚的!”

    出院之后还是祝易山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其实他还在负责我的安全问题,好几次那些人都闹到我跟前来,好在最后都被祝易山的人给解决了,我知道的都有四五次了,不知道的肯定更多,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宋楚晨坚持要把珺珺接到他身边,也不知道他处理那些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楚晨最后一次跟我联系是在三天前,我那时候刚被不知道一群什么人用麻袋套了头,差点被他们抓走,好在祝易山及时赶到,后来又给我加了十来个保安,当天晚上宋楚晨的电·话就来了,我刚接通他就说:“你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说完就挂了,挂得很匆忙,大概是他那边有什么情况,可他没交代清楚让我去哪儿,也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出发,我就只好在家里等他的进一步计划,可是一直没等到那个电·话,祝易山告诉我,宋楚晨现在不方便跟我联系,于是路线的问题就由他来安排。

    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我上飞机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感,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习惯了依赖宋楚晨,他也一直习惯于照顾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自己一个人走,以至于下飞机时跟着人群走时还有些茫然,祝易山帮我安排的路线很长,行程节奏很紧,我知道他是想我没时间想别的事,好好玩一玩,可眼下实在是没有心情。

    到了香港之后并没有按他安排好的路线接着走,他安排接应我的人没有接到我,大概很快告诉了他,他的电·话追得很及时,我那时刚买了高铁票,在候车厅等着,他一听我这边吵闹的环境就知道了,“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老实,怎么样,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开心。”

    “这言不由衷的,”他笑着打趣我,“肯定一天到晚在想着,宋楚晨怎么样啦?有没有好好陪着珺珺啊?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对不对?”

    我被他说中心事,也就顺着问了一句:“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程氏上钩了,宋楚晨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他云淡风轻地告诉我,“总之事情有了进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了。”

    “那就好。”

    他感叹着:“本来给你安排的这个路线也是为了混淆视听,引着程氏的人沿着这条线去追,好在有人早就料到,你不会就这么顺着我们安排好的路线走,现在也好,连我也不知道你在哪,但是有一点,你千万要小心。”

    “程家人为什么要找我?”我不解的问,“他们不是不知道珺珺在宋楚晨那里吗?”

    “宋楚晨演得还真像,”他低笑起来,“可他越是表现得心急如焚,程家就更想在他之前找到你和珺珺,像程龙那种人,凡事都要留个后手才能放心,有你们在手里,还怕宋楚晨不老实?”

    我心想他们倒是比我对我自己还有信心,也不想想万一宋楚晨根本不把我当回事,那不是都做得是无用功了。

    天南地北逛了一圈,心里抑制不住对珺珺的想念,可又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跟宋楚晨联系,只好一遍一遍给祝易山打电·话,问问现在什么情形,他每每跟我说起事情的进度都忘不了挤兑宋楚晨几句,这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居然一反常态感叹了一句:“他真是不容易。”

    “谁不容易?宋楚晨?”

    他告诉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警方的线人,现在程家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样看来,之前程龙和俞幼薇给你看的,让你决心和宋楚晨离婚的那些东西,可能是有人刻意离间了。”

    “目的就是为了让宋楚晨自乱阵脚?”我追问,“那现在程家已经被控制住了,是不是事情就快要完结了?”

    “大概吧,”他含糊地回答我,然后告诉我:“你收拾收拾差不多可以回来了,我上午刚从宋楚晨那里回来,你大概想象不出他一个大男人拿着奶瓶给珺珺喂奶,结果被尿了一身是个什么样子。”

    他这一说我被压制下去的刻骨想念就这么被勾出来了,一颗心生疼生疼的,“珺珺……还好吧?他自己给珺珺喂奶吗?没有请……别的……奶妈?”

    他笑起来:“想问他有没有别的女人?整个宋家现在,除了三姐就只有珺珺一个女的,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脸一红,握着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边上,“谁问这个了,我是想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好孩子,我还只是她出生的时候看过她呢,长漂亮了没有?”

    “小家伙长了好几斤,现在长得可漂亮了,宋楚晨待自己闺女那还能有假心?”他更高兴的笑起来,“你放心吧,他们父女两个都好。”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再过几天,我看看这边情况稳定了,就让人去接你。”

    “好。”

    挂电·话之前他突然叫住我:“铱铱,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问:“什么事?”

    “你生珺珺那天我才知道,你的血型非常罕见,而且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血凝还有问题。”

    “血凝有问题?”我想了想,“我不知道啊,我有个家庭医生,她一直帮我调理身体,但她从来也没跟我说过血凝的事,我也就没注意过,怎么了?”

    “你生珺珺的时候杨蔓来了,我看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宋楚晨也到了,”他缓缓的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虽然他不能来,但是知道你是剖腹产,担心到时候大出血这才让杨蔓过来的。”

    原来还有这个插曲,我突然问:“宋楚晨早就知道我血凝有问题?他是特意把杨蔓叫到医院的?”

    “大概是吧,”他停顿了几十秒,最后还是开口告诉我:“我那天听到了杨蔓和他说的话。”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想问他们说了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问不出口。

    祝易山没有等我问,就直接说出来了:“杨蔓哭了,她说,她知道宋楚晨不喜欢她,当初救她和后来一直帮她安顿生活,都是为了你,她最后说,不管宋楚晨是因为什么对她好,她都感激他,可是宋楚晨说,这一次她救了你,多大的恩也还完了,以后她应该去过自己的人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

    原来这个姓杨的女人和我血型相同真的不是巧合,真的是宋楚晨费心安排的,但居然不是程龙他们告诉我的那样,是为了让我当她的活血库,而是因为我血凝有问题,担心我出事特意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祝易山知道我需要时间自己思考,嘱咐了几句要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自从祝易山告诉我宋楚晨在和警方合作,还牵扯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开始,我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当初宋楚晨爸爸的案子,一定另有内情,具体是怎么回事虽然我还不清楚,但肯定宋楚晨绝对不是为了贪图宋家的股份或者单纯为了帮他爸爸报仇去和程家作对,希望他能早些处理完这些事,然后有时间和我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他和那个叫杨蔓的女人的事,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档口,被祝易山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我真相,我心里非常乱。

    四处转了一圈,最后我还是在祝易山让我回去之前提前回到了这个我和宋楚晨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了辆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两年前的春节,我跟宋楚晨闹着玩让他弄伤了手,他没能出国,我们又都不想回老宅,最后他就是带我来这里过的年,那时候距离我生日已经有段日子了,可他还是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现在竟然无比想念起他送我的那座小木屋。

    那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木屋做在离家里这么远的地方,还要做在山上,两棵大树之间,他还笑我说是因为我太胖了,就是要我做这么久的车,走这么远的路,再一步一步顺着梯子爬上去,告诉我适当的运动是很重要的。

    现在我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想他的话,倒是有些明白他当时的用心了,如果有一天我很不开心,很生他的气,非常不能理解他的某些做法,而又依然留恋我们的过去,只要还想来这里,经过这么远的路,很多事情就能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其实人很多时候的决定都是一时冲动的结果,当你平静下来,能够用理智的思维去思考,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想明白的。

    比如从小到大他都那么担心我的身体,比如我拿匕首跟他开玩笑,他会这么当真,宁愿割伤自己也不让我受一点伤,原来是早知道我血凝有问题,在我和珺珺的事情上,其实他一直都是很费心的,哪怕我不知道,哪怕我看不见,哪怕我误会他,他依然默默的在做这些事。

    默默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着我们。

    我站在树下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爬上去,因为从来没有人打扫过,小木屋里到处都是灰,甚至有的地方还结了蜘蛛网,我顺着当年摸过的地方一个一个重新触碰一遍,在木桌边突然停住了脚步。

    两年前我们离开的那天,我下去之后,宋楚晨还在上面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来,当时我没注意,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为了要放这个东西。

    我把小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封信。

    铱铱,

    我想过很多遍,你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形,或许是我在办某件事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就这么死了,你很伤心的情况下故地重游,或许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很伤心很失望,你抱着寻找过去美好的记忆回到的这里,当然,我最希望的是,我那时还陪在你身边,我们只是为了过一个纪念日一起来的。

    不管是什么情形,我想我都需要让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

    也许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娶你,也许我们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不管发生再多事,我对你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你在看完这封信之后还想知道所谓的真相,还愿意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你可以来找我,如果那时事情都已经结束,我一定会把这些年我做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到那时,选择原谅还是远离,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突然感觉到身体里一股热流涌上来,我脑子里轰的一炸,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他吗?他在信里提到了活着,所以他在做的事非常危险?难怪他要带走珺珺的时候告诉我,她留在我身边会不太安全,原来是担心有人会拿孩子威胁他?他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事?

    我僵硬了几秒钟,立刻反应过来往树下爬,我一定要在他出事之前找到他,就算死也一定要死在一起!

    一路跑着下山,临快到农庄的时候一步跨大了直接摔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就被人拉住了,我心里一紧,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心里的恐惧感放到了最大,心都要跳出来了,万一……

    然而没有万一,我被手臂上那力量托着站起来,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撞进了他的眼。

    宋楚晨来了。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总之我终于又和宋楚晨坐在了同一辆车上,隔了这么久,我对突然和他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居然有些不习惯,他却十分坦然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祝易山还没有给我打电·话说可以回来……还有珺珺……”

    “关于你的事,我都很清楚,珺珺很安全,她在等我们,”他温和的告诉我,“程家已经落网,事情都结束了,这件事由我亲自告诉你更合适。”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

    车很快开进了宋家老宅,自从爷爷去世,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经过了这么多事再回来,一时之间有些感触,宋楚晨下车的时候很自然的拉住了我的手,我也并没有拒绝,直到进门了我才把手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挣脱出来,轻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把手重新搭在我肩上,改为拥着我向前走的姿势,“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知道你信任我,可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既然要解释,当然要回到这里。”

    牛奶的温度刚刚好,我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一手握着牛奶杯,一手环绕膝盖,安静地听他向我解释。

    宋楚晨看我喝了小半杯牛奶,才终于放松了自己靠在沙发背上,淡淡开口:“十六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当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会从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眼里看到跟我内心深处一样的东西,那是仇恨。后来你被宋家人欺负,我执意带你离开,当时你爷爷不同意,我最后用一样东西做交换,才让他答应我带你走。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总说,我是在替你打工的原因,我答应了他,在你成年之前,尽我所能替你守住宋氏,不让那些人得逞。后来你渐渐长大,我很清楚的从你的眼睛里再次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这次不再是仇恨,而是爱情。

    “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你爷爷看清一个人,他很放心把你交给我,所以在程氏找人冒充你真正小叔叔的骨肉妄图打宋氏主意的时候,他立即决定让我娶你,然后接管宋氏。坦白说刚开始我是非常抗拒的,那并不是我计划中娶你的最佳时间,可后来我看到了老爷子的体检报告,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这才很突然的向你求了婚。

    “至于我和程氏的恩怨,那是上一辈的事了,我确实想报仇,但不是恶性吞并他们旗下地皮这种不理智的方式,事实上,在我这么做之前,早就已经开始暗中配合警方调查程氏集团,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查清楚,当初挪用公款偷税漏税填补股市亏空的,并不是我父亲,而是为从毒贩手中赎回未婚妻的程龙。

    “我一直在收集证据,配合警方继续追踪巨额款项,你爷爷也一直知情,甚至在需要他配合的时候全力配合,直到他发现,我已经在帮警方做线人,联系上了制毒集团。不管是出自这么多年养育我的感情,还是单纯希望能够照顾他孙女的人远离危险和肮脏,或者也有可能是人到暮年格外脆弱,总之他不希望我再继续和警方合作,他认为太危险,可是铱铱,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收手吗?”

    他当然不会,我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他继续说:“虽然我不能收手,可是你爷爷的顾虑是对的,那时候程龙和俞幼薇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找上你,杨蔓也好股份也好,如果我当时跟你解释,你一定会相信我,可是你跟在我身边太危险,我不能让你涉险,于是我顺水推舟跟你离婚。”

    我问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的,祝易山为什么答应帮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当初我父亲的案子,祝易山的父亲也是涉案人之一,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矛头全都指向了我父亲,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轰动,后来祝易山的父亲偶然间发现了程龙的一些旧事,这才起了疑心,辗转托了许多人找到我,可他当时因为身份敏感不方便收养我,所以我才到了宋家。”

    “所以爷爷和祝易山的父亲是旧交?”我不敢置信地问他,“所以你带我去相亲就是为了跟爷爷赌气?所以祝易山从我跟你闹离婚开始就一直陪着我,是你的意思?所以……”

    他果断承认:“是,所有事情都是我的意思,你跟我离婚,孤立无援,程家已经蠢蠢欲动,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动你?那个时候只能拜托祝家帮忙,好在祝家和你爷爷的渊源程龙他们并不知道,而祝伯父本身就涉及到了当年的旧案,从表面上看,他和程龙都是受害者,在我和你的官司上合作是最好的契机。”

    也是,如果不是祝家早就知情,又怎么会允许祝易山管宋程两家闲事,更不可能让他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牵扯至今。

    等等……他刚才说在我和他的官司上,是程祝两家合作的最好契机?我又糊涂了:“程龙为什么还要主动招惹祝家?既然当初的事情已经嫁祸给了你爸爸,那么就应该避讳再谈到这件事啊。”

    宋楚晨冷笑:“你以为我父亲的死就是终结?俞幼薇是什么人?她会就此收手?这么多年来,程氏一直在暗中进行军火和毒品买卖,这时候把祝家拉下水,万一哪天出了事,不是最好的替罪羊?”

    我瞠目结舌:“这么大的事可以这么轻易就嫁祸给别人的吗?”

    “这件事牵涉太广,我不方便说太多,”他简单的回答,“总之他的主意打得再好,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得对。

    “可是这些事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宋楚晨看着我的眼睛,我感觉他接下来可能要说什么特殊的话了,心骤地一紧。

    果然,他接着说:“你生珺珺那天虽然我没去,但我拜托杨蔓去了,其实我和她之间的关系非常单纯,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血凝又有问题,血型还很特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你各方面条件比较符合的人,我当然要关心她的健康状况。”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可他亲口说出来我更加感动。

    最后他望向我的眼神简直要把我融化了,他问我:“一一,我爱你,这一点从没改变过,你相信吗?”

    牛奶已经凉了,我把腿放下来,伸长手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正准备缩回来就被他握住,我抬头看他,他平静地又问了一遍:“本来问这句话很多余,我知道你在大事上一直站在我这边,也一直选择信任我,可是这里头掺杂了多少情分我比谁都清楚,相信和去相信其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一,抛开你心里那些必须相信我的原因,你还愿不愿意出自真心的相信我一直爱你?”

    我没有回答,直接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两个人站在最初认识的地方相视而立,他朝我伸出了手:“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我笑了。

    一切如同十六年前,我嫁给他的时候以为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离婚的时候我也以为再回不去了,结果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站在这里,我发现他的决定其实并没有变,而我的选择,也永远不会改变。

    一个人的人生,并不是从出娘胎哇哇大哭那天开始,你或许并不能和生你的人一起成长,也或许并不能和养你的人一起生活,可是有一个人,你从遇见他那一天起,生命中所有的惊心动魄都跟着来了,你以为跟他在一起永远都只有惊心动魄,但其实当惊涛骇浪过去,所有的一切归于平淡,才是他想给你的生活。

    一个故事,总是先注定了结局才能开始的,从我十六年前把手交给宋楚晨的那天,其实就已经注定了,故事的最后,我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我跟你走。”

    ——正文完

    ***

    正文完结啦,今天还有番外会更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