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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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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来,朝中大臣一直攻讦贵妃出身低微,不过是安平侯捡来的养女,又凭什么能成为北魏的太后。

    贵妃最想得到的,就是出身士族的谢太师支持。

    可经此一事,会不会谢氏就干脆扶持大皇子了?

    谢家在北魏的一脉分支,不能小瞧。

    广安王视线扫过那些杀手的尸身,和院中被堵了口舌五花大绑的活口,抿唇道:“此事,会不会是误会,又或是有人故意栽赃?”

    “故意栽赃,还是真要取我性命,广安王瞧不出?”谢云初眉头抬了抬,明面儿上笑容温和,语气却显得咄咄逼人,“今日若非师父及时赶到,我怕是要命丧于林间了!人证、物证俱在广安王都要维护安平侯一番,也算是尽了情分,来日还望广安王做个人证,可别说我诬赖安平侯。”

    说完,谢云初转而唤夜辰:“夜辰,日夜兼程将人押往北魏交给叔祖父,请叔祖父为我向安平侯讨个公道,再派人回谢氏同祖父禀明此事。”

    “是!”夜辰领命应声。

    广安王瞧着谢云初有意要将事情闹大,以为是陈郡谢氏最为贵重的小郎君受了委屈不知深浅,想要用两位皇子之争,拿捏住安平侯错处,逼着贵妃处置安平侯。

    广安王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只要贵妃能狠下心处置,陈郡谢氏全了面子,此事倒也不是不能揭过去。

    毕竟,陈郡谢氏的小郎君好生生的活着。

    广安王打定主意一会儿给皇兄和贵妃去信一封,便不在多言,随谢云初处置。

    谢云初将广安王请过来,为的……就是广安王这封信。

    谢云初在北魏的那位叔祖父,谢云初未曾见过,也不了解脾性,更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同他一条心。

    可,不管陈郡谢氏在北魏的叔祖父愿不愿意为她出头,广安王这封信回去,云昭和安平侯也应当慌上一慌。

    云昭和安平侯要是为了北魏二皇子的前程考虑,安平侯此人也不得不罚。

    广安王离开后又命人送来了不少补品和玩物。

    夜间就连安阳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为谢云初送来了上好的伤药和补品,那药匣子里竟还有一小瓶鲛人脂。

    这瓶子虽然没有纪京辞给的那般大,可如此珍贵的东西安阳公主都送,也可见关怀之心了。

    萧知宴今日救谢云初也受了伤,大夫给包扎好伤口之后,是心软的萧五郎端着熬好的汤药给萧知宴送来的。

    萧五郎别别扭扭站在门口,瞧着正拿着书看的萧知宴,进门将汤药重重放在桌几上:“今日……多谢你救六郎!”

    “不是为你。”萧知宴端起汤药,也不嫌烫,就那样一口饮尽。

    “二……你到底对六郎存了什么心?一会儿伤六郎,一会儿救六郎!”萧五郎都不清楚自己这个二哥到底是铁石心肠还是真的喜欢男子,“六郎他是堂堂男儿!心中还有惦记的小娘子,平日里守身如玉,喝多了都怕是别的姑娘脱她衣裳!你若是真的对六郎存了心思,我劝你……劝你还是死心的好!”

    说完,萧五郎转身出门。

    萧知宴放下手中药碗,垂着眸子,凝视桌几上摇曳的烛火出神……

    对谢云初……存了什么心?

    萧知宴自己都不清楚。

    正如萧五郎所言,即便谢云初前世是个女子,是云昭的姐姐。

    可今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他闭上眼,想起……想起前世头一次遇见她时,她救了自己,将自己挡在一旁,帷帽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那清艳面容。

    想起云昭与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可,当他见到日思夜想的云昭,知道云昭从始至终只将他当做朋友,当初只是打算同心爱之人私奔一同前往成都府去寻他,没想到爱人离世,姐姐替她死去时……

    萧知宴脑子里,却是谢云初在银川时同他说的那番话。

    说她自幼是被安平侯府藏在府中,面带胎记,不被承认的大姑娘。

    说她被父母请来的“师父”为她和云昭换命。

    说……云昭看到她的凤血玉佩,便要来给她。

    不知道为何,萧知宴心中……更多的是无力和愤恨。

    他更多的,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面有胎记,不被亲眷喜爱,被亲眷……抛弃的可怜虫。

    他知道不怪云昭……

    可云昭姐姐的委屈又该怪谁?

    萧知宴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云昭那里得知了真相,明明看到云昭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可他却一刻也不想在北魏停留,只想回大邺。

    但有人,却不愿让他回来。

    为了不让他回来,可当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有那么一瞬,萧知宴是憎恨谢云初将真相告知于他的。

    若是谢云初没有告诉他,云昭就是北魏贵妃,他内心就不会如此煎熬折磨。

    他甚至怨恨谢云初,为什么不利用他以为她是云昭这一点。

    谢云初明明知道,若他一直以为谢云初就是云昭,不论谢云初要什么他都会给,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萧知宴手指轻抚着左右闪躲的火苗,仿若不知灼痛,他五指收拢紧紧攥住,但没能攥住火苗,反被火苗灼伤了手。

    如雕琢出的棱角五官,全无表情,薄唇紧抿,幽深狭长的眸子睨着小拇指下方的灼伤,目光暗沉。

    “殿下,纪先生求见。”守在萧知宴院门外的小将跑进来,单膝跪于门外道。

    萧知宴眉头抬了抬:“请……”

    他拽了拽袖子,将自己手上的烧伤遮住,合起书本,起身走至门前。

    不知何时,外面已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脱下白衣换了深松绿色长衫的纪京辞,撑着伞撩袍跨入门槛,举止间尽是从容儒雅,丝毫瞧不出武功高强的模样,只觉是一个内敛克己,风骨斐然的温润郎君。

    萧知宴负手而立,半幅银色面具,在廊下灯盏映照下忽明忽暗,越发显得他五官深刻。

    纪京辞浅笑同萧知宴行礼:“燕王殿下。”

    “纪先生来此,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萧知宴眉头微微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