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大剑 > 八章 消气

八章 消气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绝响大惊失色,赶忙一涌身手指弹出,“当”地一声,将长剑击落在地,上前抓住馨律肩膀道:“姐,你这是干什么,你消消气,”

    此时马明绍、陈志宾、于志得以及意律、孙守云也都从一楼后堂门走了出來,见这情形都有点发傻,孙守云喊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馨律回头瞧见自己两位师妹,不由得满眼悲苦,垂下头來,流泪喃喃道:“我……这谁也不怪,我这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猛地一推秦绝响,纵身形勉力蹿墙过院,飞掠而去。

    秦绝响呆在那里,实实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回过神來,赶忙奋起直追,出了巷子一看,上元节白昼为市,街上人潮人海,哪里还瞧得见,身后陈志宾跟上來,和他眼神一对,道:“少主,咱们分头找,”秦绝响点头,跃上高楼四下扫望,追追望望,望望追追,转着圈追出來五六里地,仍是瞧不见她的影子,心里焦躁,又是一阵尿急,跃下墙头寻个僻静处便要小解,可是就觉光有尿意,始终尿不出來,他气得又系上了裤子,飞身上房正待再追,就觉小肚子崩崩跳动,连肚脐也疼了起來,心想我喝的酒向來要掺水,莫非把酒掺馊了,骂了声:“真他妈的,”也管不了许多了,分人群忍痛前行。

    他东张西望走了一箭多地,仍沒看见馨律,倒瞧见街边有座药铺,过去飞起一脚把门踹开。

    这药铺是前面柜台,后面住家,老坐堂医和老伴正在里屋厨房拿着筛箩摇元宵,听见门板碎的声音都是一怔,老堂医搔搔长眉毛道:“老伴,你听谁家在劈柴,这么大动静,”老伴道:“瞅你那个聋样,那是咱的门,快去瞧瞧,”老堂医斜着她,拍着手里的面,嘟哝道:“听不清有啥法子,耳朵不成是肾气虚,还不是当初你害的,”老伴拱他胳膊道:“你个老沒正形的,纯属罪有应得,当年自己板不住,现在拿我顶什么杠,”老堂医:“说个笑话嘛,生的什么气呀,”在老伴屁股上揉了一把,拍开她來掐拧自己的手,寒起面孔,清了嗓,转身迈方步挑帘到了前厅,只见个半大孩子一手扒柜台,一手捂肚子,满脸痛苦,门板上透个大窟窿。

    老堂医瞄他身上衣着富贵,当下拉了高椅稳稳坐定,两手按柜,挪着压方,敛着草纸,慢慢悠悠地说道:“唉,病急心也急,火卦叫个离,撤了离中火,人便沒脾气,感谢客官,上元节舍善财,给小号重装门面,”

    秦绝响“啪”地把张银票拍在桌上:“少废话,快拿止疼药來,”

    老堂医拿眼一瞄:“一百两,”把四面墙全改成门都够了,当下心中有谱,慢慢揣起银票來,一声轻咳,道:“是药三分毒,岂可胡乱服,來,先让老朽诊个脉看看,”

    他这慢慢悠悠的劲把秦绝响气得冒火,然而此时再去找别家,未免又要浪费时间,只好把腕子往前一伸,道:“快点快点,”

    老堂医三指按在他脉门之上,眼睛半眯半睁,像是睡着了一般,隔了一会儿,就听里屋老伴喊道:“好了沒呢,赶紧的,摇得人家胳膊都酸了,”老堂医胡子一摆,冲里间道:“元宵又不是煤球,哪那么沉,等着,就來,”又转回來问秦绝响:“这位小公子,你都有什么症状,”

    秦绝响直想掐死他,沒好气地道:“肚脐里头疼,小肚子跳,你开些止疼的就好了,”

    “嗯……”老堂医捋着胡子哼叽一阵,道:“这个,是着凉了,大冬天的,年轻人不注意啊,还好找对地方、找对了人,老朽是火龙学派传人,生平擅用热药祛寒除湿,有一成药对此疾十分效验,这就给你开六十副,回去抓紧吃,保证……”正说到这儿,老伴一挑帘探出头來,口中道:“还沒完,怎么这么费事呢,”瞧见秦绝响的小脸,微微一怔,很感奇怪地问道:“你再说说你怎么了,”

    秦绝响正沒好气,瞧这婆子一把年纪擦粉戴花,又不是大夫,哪愿意理她,登时斜开眼去。

    那堂医老伴又相了一相,问道:“你是不是感觉有尿,火辣辣地尿不出來,”说完这话见秦绝响眼睛一直,知道说对了,把手“啪”一往柜台上一拍:“甭说了,老头子,这病丸药劲不够,听我的给他抓,第一味,黄柏,”老堂医用胳膊一拱她:“你行吗你,”老伴道:“别废话,这锅我都下上了,大浩、小佳、晶晶小魔怔马上就回來了,供不上吃还不得把咱俩嚼了,赶紧的,第二味,赤芍,”老堂医受不得她连掐带拧,无法只好抽片草纸去抓药,老伴喊一味,他抓一味,一共九味抓完,放在一起,呆了一呆,忽然暴跳道:“你个老疯婆子,这是啥方,这不是治花柳病的吗,”

    秦绝响登时崩溃,伸手便想抓那老太太给几嘴巴,忽然间身子一定,两眼发直,心中大叫:“完了,完了,”

    这时老堂医不住和老伴搅嘴,扯扯推推让她进去看锅,老伴不依道:“你瞧他那脸色儿,这明显的是淋症,你就按我说的來吧,”老堂医皱眉道:“他个半大孩子,怎会得淋症,”老伴道:“岔不了,这毛病我见得多了,当初我们那堂子里哪个沒得过,都是我治的,”老堂医怒得胡子也撅起來:“那还不是因为你第一个得的,那点臭底儿,还好意思说,”老伴斜眼微瞄,二指在他领子边儿一抿,早把那张百两银票夹在手里,手绢似地往衣里一塞,道:“得得得,消消气儿吧,孙子孙女都多大了,老蜡头子还嚼个啥劲,元宵该贴底了,我先和弄锅去,”

    老堂医气得一抖手,回过头來再看,桌上沒药,柜外人空,门板上窟窿直灌风,一咧嘴:“倒霉,倒霉,”

    秦绝响拖步走在街上,浑身颤抖,心头一片冰凉,心知馨律以往苛守戒律,自然沒有淫行,必是三十那天,自己在那小娼寮里“解毒”时染上了脏病,经过一段时间潜伏,这几日间又传给了她,馨律深明医道,一旦有了症状就能自查,怎会不知道这是花柳病,因此这才挺剑來砍自己,女人争风吃醋总有转机,这等事情,哪还有半分挽回的希望。

    想到自大同以來相思不舍终偿夙愿,想到这七日间恩爱和美,两心依依,想到自己还准备着筹划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让那些世俗之眼,都撑睫于自己和她的惊世良缘之前,种种心思种种愿望,此时此刻,全都化作泡影,耳边只剩下着馨律最后流泪说的那句“罪有应得”,两眼不由得渐渐发直,口中重复着:“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便如痴傻了一般。

    逛街的人们谁也不來注意他,一个个指点欢笑,拥挤向前,将他那孤零零拎着药包的小身子,淹卷在上元节欢喜的洪流中去。

    常思豪在辽阳城中一晃待了一个多月,不见土蛮來攻,心中暗自纳闷,戚继光和李成梁也是轮流着陪自己喝酒,不提兵事,这日上了箭楼來找二将,询问探报情况,李成梁瞅了戚继光一眼,将地图铺开,以手指着一条由西北向东南的蜒线道:“侯爷请看,这一条便是松花江,”指往下移,停在一个圆点处:“据探马回报,最后一次发现土蛮大队,是在宽城子【古长春地区】附近,照说是向南而來,可是却忽然消失了踪迹,连马粪也找不着,这些蛮子快马急驰,每日可行数百里,怕是为了疾行突袭,改道别处,也未可知,”

    戚继光皱眉道:“这些人马快兵急,动作飘忽,真是防不胜防,比之我在南方抗倭,还要困难十倍,老兄领兵拒敌,不但保定城郭,每年还能颇有斩获,真是难为你了,”

    李成梁叹道:“嗨,我也是勉力支撑罢了,土蛮连年增兵,朵颜也沒闲着,局面是越來越撑不住了,你们看,”他手往宽城子斜下方一指:“这是咱们辽阳,守住了这里,下面这盖州卫、复州卫、金州卫便可力保不失,”又在辽阳横向左移:“这是广宁卫,此处与锦州乃是赴京要道,破了这里,就可长驱直下,兵进山海关,直逼永平了,我既要在这抗着,又得往广宁够着,往往顾此失彼,唉,难呐,”

    戚继光道:“咱们不如分兵两路,我去广宁,如何,”李成梁想了一想,摇头道:“咱辽阳是军事重镇,土蛮或许怕这里有所防备,说不定兜个圈子,意在麻痹你我,待咱们一分兵,他却突然转回,给咱们杀一个措手不及,咱们本來兵力便不足,分兵恐非上策,”戚继光道:“可若是土蛮真从广宁一线杀往京师,岂不坏事,”李成梁道:“他们的骑兵太强,咱们不可与之争锋,实不可解,弃了广宁,让他们杀进关去,京师有三大营在,可以抵挡一阵,咱们再回兵掩杀,二气夹攻,方有胜算,”戚继光跺足道:“还指望三大营,你沒在那待过,哪知道那些膏粱子弟是什么模样,再者说,让贼兵冲撞京师,你我罪过可是不浅,皇上怪罪下來,如何交待啊,”李成梁道:“哎,兵行诡道,只要最终全盘获胜,让京师受些小小冲撞,又有何不可,”

    常思豪见二人争执不停,忙劝道:“两位将军不必如此,反正我也闲着,不如分几百军马出來,由我领着到广宁驻守,土蛮若从广宁走,二位将军可來援救,他们若打辽阳,我便率军从侧翼夹击,如何,”

    戚继光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侯爷若有闪失,元敬复有何颜面对皇上,”常思豪笑道:“丢了城池,就有颜面了,大丈夫既投身战场,马革裹尸理所应当,何况我又未必就死,”戚继光仍是苦劝,李成梁手拢短须,面色凝重地道:“侯爷,咱们这些天相处融洽,甚是投缘,我这心里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常思豪道:“请,”

    李成梁道:“不是老哥哥小瞧于你,这些天你在大同的事迹,我也都听明白了,若论武艺功夫,你是高人一等,但大军作战要的是战略考量,你沒真正带过兵,倘若一个不周道,自己死了倒沒啥,要搭上一众军民的性命可是祸害不浅,这就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话说出來可扎耳朵,你可别怪老哥哥,”

    常思豪心知当初在大同,指挥作战的是秦浪川和严大人,自己只是执行军令而已,要论统兵用谋,确是沒试过,想到成百上千条性命要交给自己,还真有些怯手,也明白李成梁这话不但真诚,而且周道实在,确是拿自己沒当外人,忙道:“不会不会,您说的大有道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李成梁托了他臂肘轻拍着,笑道:“这边北辽东之地,外族常來侵扰,抗得了一时,抗不了一世,侯爷是金枝玉叶,岂能在这苦寒之地久待,早晚一走,形势还会恢复成原來的形势,我是苦日子过惯啦,要是忽然担子轻省两天,再挑时只怕挺不起來了呢,呵呵呵,您就让我这老木头橛子,还是自己撑一撑罢,”

    常思豪目光穿窗放远,向箭楼外荒野山原望去,心想若让我久留于此,镇守边防,也沒什么,甚至相比京师,自己更喜欢这军旅生活,可是如今南方乱事未平,聚豪阁一场大风大雨即将倾覆而來,西藏、鞑靼也都不安宁,在这等情况下,自己须得尽量想办法将这些周旋平复,眼下这土蛮來又不來,战又无战,时间抻长可沒半点好处,当下抱臂望着地图沉吟一阵,摇头道:“让您一人硬撑,也不是办法,看來,若能得一大将常驻广宁,增兵添勇,与您形成犄角之势,这样贼來能彼此照应驰援,方为长策,”

    李成梁一拍大腿:“侯爷高见,若能如此,则辽东必定,我无忧矣,”

    戚继光苦笑叹道:“嘿,咱们在这空谈计议,有何用处,如今朝廷军费紧张,哪还有钱往广宁增兵呢,别的不说,光是让徐阁老同意拨款这关,就过不去呀,”李成梁道:“这可是涉及京师安危的大事,他还能不同意,”戚继光道:“内阁在他的主持下,军费连年削减,九边将士愈发困蔽,甚至有的地方连基本饮食也保证不了,若非如此,像崔世荣、程允锋这些好汉子,也不会就那么活活困死、战死了,”

    常思豪一听,登时心底的火又翻了上來,以拳击桌道:“他再大,还能大得过皇上,两位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李成梁大瞪了眼睛,赶忙道:“侯爷消消气,徐阁老掌握着咱大明的钱财命脉,他不拨算盘,皇上也是沒辙,此事不是强硬逼迫可以解决,还请侯爷万勿冲动,”

    常思豪长长吐出口浊气,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味儿,侧目道:“那李将军可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