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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怒其不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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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瞧他们斗,瞧出什么了没有?”

    自从正式传授轩辕望剑技以来,董千野便安排轩辕望独自一人住在内院,等闲情况下不许他外出,也不许旁人来找他,美名其曰让他“专心练剑”。轩辕望也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因为这样的安排也让绯雨有更多时间能从剑中出来,轩辕望心中隐隐还有些巴不得如此。在与董千野夜练之后,轩辕望回到自己屋中,再接受绯雨的加练。或许是因为今日见了一场精彩比斗的缘故,绯雨不但将那神奇一式的些小变化详加指点,还另外教了轩辕望一式。

    “嗯……”或者是因为没有实际形体的缘故,绯雨在轩辕望眼中总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正斜倚在轩辕望的床上,若有所思,听到轩辕望问起,轻轻嗯了声。

    轩辕望等了会儿,见她仍不说话,不由关切地问道:“绯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呵呵……”绯雨低声笑了起来,“笨,我没有身体,怎么会不舒服。只不过这一次见着董千野与章日升两人出手,我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

    她嘴中在说笑,但讲到自己没有身体时,隐隐还是有线苦涩的味道。轩辕望听到她没事,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道:“是,是,我可真笨呢。”

    “阿望,我为什么会呆在剑里?”绯雨抬起头来,轩辕望每次瞧她,都觉得似乎有团雾将她罩住,但今日在那梯子上,自己又似乎感觉能触着她。二人各有心事,一时间都不说话,轩辕望的小屋内陷入沉默之中。

    轩辕望觉得这沉默让他十分尴尬,便问道:“绯雨,你说那施卓然是怎么学到那一剑式的?”

    “哼,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一定是每晚你同你师父一起琢磨那一式时被他偷看到了。那剑室空荡荡的,他竟然也能躲起来,做贼的功夫倒不差呢。”绯雨撇着嘴嘲笑道。

    “那让他学去了这一式,会不会有问题?”

    “嘻嘻,我正在想呢。”绯雨似乎想着什么,笑声变得很调皮,轩辕望心中突地一下,知道她定然又是要捉弄人了,而能给她捉弄的对象,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但轩辕望想到这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欢愉自他心中升起。他只盼这一生一世,绯雨都在捉弄自己,这一生一世,绯雨都只捉弄自己一人。

    “阿望,你觉得施卓然施那一剑式时,动作对不对?”

    听出绯雨是在考较自己了,轩辕望拼命回想当时的情形,过了会道:“不对,那一式手臂与手腕共有九个变化,施卓然仅完成了三个。”

    “正是,那一剑式,施卓然学的并不到家,夹在他玉剑门剑式中突然施展出来,足以让对手措手不及。”绯雨道:“可是若遇上你与董千野两个熟释这一剑式变化者,你猜他会如何?”

    “若是遇着我,他用不着施这一剑式便可取胜了,若是遇着师父,他这一剑式何时用,他何时便会败。”

    “阿望你太小瞧自己了,施卓然虽是一个剑匠,我瞧他这个剑匠来得比较勉强。那一式九个变化中,他只知道三个,董千野知道七个,惟有你才知道九个,他们二人若是在你手中用出那一剑,只怕都会输得很难看,呵呵。”

    听到绯雨笑得越来越得意,轩辕望心中她已经想到一个捉弄人的主意,也不禁笑了起来:“师父如何会与我动手?”

    “阿望,你觉得施卓然这人如何?”绯雨笑而不答,反而岔开了话题。

    “人品卑劣,少廉寡耻。”在不太骂人的轩辕望嘴中吐出这八个字,绯雨明白轩辕望也是打心眼中厌恶那个施卓然,她心中偷偷一乐,又道:“阿望,他人品如此之差,却偷学去我们的剑技,你说他会不会以此去为非作歹?”

    轩辕望一惊,他明白那一剑式夹在玉剑门剑技中突然施展出来的威力,若是施卓然真的以这一剑式去做坏事,那他心中无论如何也不好受。他想了会儿,道:“不成,不成,不能让他用我们的剑式做坏事,明日里我就请师父派人去寻他。”

    “笨,天下如此之大,你到哪去寻他,还不如等他自己送上门来呢。”绯雨道。

    “他明知师父不会放过他,怎么可能送上门来?”轩辕望有些不服气,“除非……啊,我明白了,你是说英雄会!”

    “正是啊,我们笨阿望倒也聪明了一回嘛。”绯雨轻笑着,“阿望,要让施卓然不能用那一剑式做坏事,你就必须在英雄会那个他无法脱身的时侯击败他,让他永不能用剑。”

    “我?我不成吧,还是要师父出马才行。”

    “你怎么这样没志气!”绯雨嗔道,“你心里难道不想在英雄会上成名么?你难道不想亲手解决自己惹出的麻烦么?”

    绯雨突然发怒,让轩辕望心一凛。他自幼孤苦,对自己总是缺乏信心,遇事也难免有些畏缩,绯雨的嗔怪让他胸口一热,但旋即又冷了下来,道:“我确实是不行啊。”

    绯雨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向外走去。轩辕望奇道:“你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总比同你这样要死不活的呆子在一起强!”绯雨吐出这么一句,便推开了门。轩辕望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方才绯雨是骂自己,快步追来伸手想去握住绯雨的手。但他的手从绯雨衣袖中穿过,什么也没有抓到。

    “绯雨,绯雨!”轩辕望叫了起来,“我听你的就是,你别走啊!”

    绯雨原本只是作势吓吓他,但听得他这样说,心中反而真的生起气来,她知道轩辕望习剑天份极佳,但却自信不足,在一般比试中倒还罢了,若是遇到真正的对手,只怕这将是他致命之伤。因此平日里虽然总说轩辕望“笨”,实际上却是鼓励的多称赞的多,但轩辕望自己却总也意识不到这一点,这让绯雨着实失望。

    “阿望,你要记着,你是男人,不要说什么‘听你的就是’这类没主见的话。”她慢慢道:“阿望,你好自为之,若是咱们缘份未尽,还有再见之日。”

    轩辕望听她开始一句缓了下来,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但她紧跟着一句,就直接将轩辕望打入冰窟之中。轩辕望跑到门口,再次想去挽住绯雨,但绯雨的身形轻轻飘了起来,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轩辕望奔到院中,极目四望,黑夜冰冷苍凉,天空中没有一丝光线,绯雨早已不知消失在哪里,夜色茫茫,万籁俱静,只有一个孤伶伶的他站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轩辕望发了半晌呆,他不明白,为何方才二人还是好好的,片刻间就如此。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方才心中还巴不得绯雨永远不离开自己,永远捉弄自己,转眼功夫就将绯雨气跑了。

    “只是捉弄我……只是捉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口中喃喃,“绯雨……快出来啊……”

    但他心中明白,绯雨是真的离开了。一丝冷意落在他鼻尖之上,寒气沁骨,轩辕望抬起头来,扑扑朔朔迷迷离离沸沸扬扬,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了。

    “绯雨!”他仰天狂呼,心中无限悲凉,那父母离开自己时的感觉,竟然又在他心中升起。

    “怎么回事!”董千野的声音让轩辕望略略有些清醒,他方才的狂呼,将刚刚入睡的人们纷纷惊醒过来。董千野听出是他的声音,抓起衣裳提剑出来。他身为八臂剑门掌门,手上动作自然奇快无比,这一瞬间他便穿好了衣裳。他们二人住处隔着堵院强,董千野纵身正要从墙上跃过去,凌空之时,他“咦”了声,手中剑脱鞘而出,直挥向围墙死角处。

    “铮!”那个死角处竟然跃出个人影,也不吭声便挥剑挡住了董千野的攻击。董千野喝道:“有贼!”手中剑却一式紧过一式,瞧眼之间便攻出十余剑。那人却也不弱,不但一一隔开了董千野的猛攻,还乘机反击过来。

    董千野感觉到对手剑上传来的压力是他以往很少遇过的,他心中一凛,有这样强的剑技,只怕不是一般的小偷。他运足力挥舞长剑,剑上寒意逼人,与那人在黑暗中激动。

    董千野一运足力,那人就不得不也拿出真本领来,那人的剑在黑暗中发出暗红的光芒,再加上剑上传来的热气,董千野立刻明白他是谁了。

    “章日升,你堂堂剑师,怎么也做起小贼来了!”他脑中念头一转,急攻两剑将对方迫退了一步后便收住剑,冷笑着问道。

    “哼!”章日升白天没追上施卓然,想到施卓然说的董千野门下叫轩辕望的徒弟才是那剑式的真正主人,于是乘夜想来窥探,刚刚摸到董千野住处,却不料一个小子在院子里发疯般大叫起来,将董千野惊动了。他心中暗暗叫了声倒楣,如今见董千野已经认出他了,他哼了声便纵身离开。董千野见是他,立刻就明白他来的目的,心中挂念轩辕望,对章日升剑技也有几分顾忌,因此见好就收,起身跃过围墙。

    围墙这边轩辕望听到董千野的声音已经是怔了怔,正在想如何对董千野解释,却不料董千野那边先叮叮当当打了起来,他听到董千野叫章日升的名字,心中一动,倒想到个瞒过去的理由。

    “望儿,怎么了?”董千野提剑过来,见轩辕望衣衫整齐站在院中,便问道。

    “方才徒儿出来小解,发觉有个黑影在墙头晃了下,以为是贼,所以大叫了起来。”听到声音跑来的人越来越多,轩辕望低声解释道。

    “是章日升这老贼。”董千野哈哈一笑,他撞破章日升的意图,心中非常得意,只道方才轩辕望叫的什么飞雨飞雪的,是一时惊惶而乱叫。他拍了拍轩辕望的肩,道:“你这小解可来得及时,要不没准就被章日升那老贼从床上偷走了。望儿,我看那章日升定是为你而来,今夜你与我睡在一屋。”

    轩辕望心中沮丧,若是与董千野同屋,绯雨更不会出现了。但见董千野态度极坚决,不由他拒绝,也只好同意了。

    这一夜,轩辕望辗轩反侧,无法入眠。虽然他从未看清过绯雨,但绯雨的音容笑貌却总能在他脑中浮起。他心中反复琢磨,自己究竟是哪儿惹得绯雨不快,让她执意要离开。

    “没有自信,没有主见……”他心中慢慢低语,绯雨与他争执,完全是因为他这两个缺陷所致。想来想去,他心中一动:“若是我改了这两个毛病,绯雨会不会回来?”

    “一定会的!绯雨走时说了,若是有缘还能再见的,只要我改了这些毛病,好好练剑,绯雨一定会回来的!”

    但如何改了这些毛病呢,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望儿,你有心事?”

    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董千野听到他迟迟不能入睡,便低声问道。

    “师父,你觉得我习剑,究竟能不能大成?”

    “你在想这个啊……”董千野听了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