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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我欠你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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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Ray,他眼里的悲伤像是错失了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

    今天是项目汇报会,原本该上年做的总结因着大家都忙——我们忙于访拍,Ray也各种公务,于是与新一年的计划并在一起。下午我们四人应邀前往Ray的公司,会后照例与他的团队一齐聚餐,然后又去酒吧……

    一切情景都那样熟悉,仿佛历史重演。我克制着尽量少碰酒杯,以牙疼为借口,每次端杯不过小抿一口。大平阿巫梦露大约都猜到我心思,但只阿巫和大平为我打掩护,指认我确实从昨天起便开始牙疼,唯独梦露屡屡拆台,起哄要我喝,说以毒攻毒、酒精能够消毒缓解牙疼等等。

    我在桌下用脚踝狠狠撞梦露,一面笑着一面冲她龇牙咧嘴,低声说,“反了你?”

    她哎哟揉着小腿,笑嘻嘻,也压低了声音,“酒壮怂人胆,你不喝酒哪来后面的好戏?”

    我“哦”一声,眼睛在她和大平之间来回流转。无需说话,梦露已明白我意思。她讪讪瞪我一眼,冲Ray举杯,敬起酒来。

    Ray想来是酒量颇好,倒是来者不拒。

    算来已有小半年没有见面,消息通的也少,感觉他瘦了些,面颊不似以往般丰润,染上几许沧桑,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时间与心事在他脸上勾勒出了深邃的线条,身材也益发高瘦。但风度依然不减,也依旧英俊有魅力,成熟沉稳,笑容温润如初。他并不劝我酒,反而他手下向我敬酒时出声拦阻,这样除了梦露,在场便没有人找我喝酒。我想他是知道我喝多的德行,怕我现了原形。

    喝酒这件事即是如此:一旦你是人群中最清醒的那个,便会对别人不耐烦,觉得他们絮叨可笑,而自己也会被别人觉得无趣。我中间离席,去酒吧相连的屋顶花园透气。如果没有Ray在,我是想要一醉方休的。克里希那穆提说,“性是我们唯一非二手的行为。在性行为中,我们得以暂时忘却自己,忘却自己的困扰或恐惧,自我感完全消失了。”不止在性行为中可以忘我,喝酒,也可以。

    室外没有人,想要找人借根烟都不可以,我只得安静站着,抱臂凝望脚下璀璨琉璃的城市。

    有人碰到桌椅发出了声响。回头,看见Ray有些趔趄地朝我走来。

    我抱臂站着,静静注视,看他极力自持想要步伐平稳地过来,历来一丝不乱的头发如今有一缕垂在前额,禁不住勾出了我的笑容。这不再是那个人前武装重重滴水不漏的雷总裁了。

    “你喝了多少?”我挑挑眉。

    他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认真想了想,才摇头说,“不记得了。”

    “照说,你不会——”

    “你没发现吗?你那三个好搭档今晚一直在灌我。”

    他这样一说,我有点反应过来,似乎确实,除了梦露,连大平和阿巫也频频向Ray敬酒。他们这是……

    恍神间,Ray已经迈开长腿站在了我面前,只有半臂之遥,我能够呼吸到他的酒气和身上混杂了烟草、香水等的各种气味。他缓缓向我伸过来一只手,充满迟疑。不知为什么,我闭上了眼。

    他没有拥我入怀。没有像那晚我扑进他怀里时那般拥住我。他微凉的指尖只是在我脸上轻轻划过,仿佛我是一件不能多碰的瓷器。

    暗暗喟叹一声,我睁开眼。我在等待什么呢,等待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就此可以脱离身陷的泥沼,获得动力早些决断或被迫抉择?是否有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就可以躲避人世纷争,从此生活只余美好?恐怕没有人可以给我。谁不是在辛苦挣扎艰难求生呢。

    “嘉叶,我欠你一个解释。”Ray说。

    我不想再承负自身的重量,向后靠在露台栏杆上,听他继续。

    他仿佛也难以长久支撑笔直的站姿,和我并排,也靠在栏杆上,与此同时还扯松了衬衫领口,发出一声解脱的长叹。原来得以松懈下来令他如此如释重负。我微侧了头,才能看见他。Ray是真的好看,脸庞瘦削,五官俊朗,又足够高,身材——是梦露说的“完全禁欲系的精英身材”。他肘部撑在身后,黑色衬衫胸口的位置绷得紧紧的,显出肌肉的轮廓。我记不起那晚摸上去的触感,但仅是想到便一阵脸红心跳。我也很想把他那缕掉下来的头发帮他拂上去,但也只是想想。如果我喝多,怕也就不管不顾了,然而可惜并没有。

    他说他欠我一个解释。收敛心神,等他继续。

    “我现在的状态,遇到再心仪的人也只是擦肩而过,而已。”

    而已两字他是顿了一下才说出来的,在空气中漂浮好久,一直未曾消散。

    我没有疑问,问他“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意思,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好奇。这就是原因,也是答案,明明他喜欢我,并且和我一样彼此并非没有感觉,但,无论这样那样的原因,终究是喜欢不够强烈。他,或我,都是。更何况,也许他所言不过是种为了不伤人的托辞——我并不令他心仪。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表示收到。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他似乎对我的平静感到讶异。

    我摇头笑笑,“没有。”

    Ray深深看着我,沉默一阵,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背叛过。”

    “当然。”我苦笑。“谁有幸没有呢。”

    他看我一眼,垂下了眼睑。“也许我体质特异吧。我不知道一个人经历了那些,被自己以为最亲近的人背叛,还怎么敢再尝试……一只猫被火炉烧掉了尾巴都会终生不再靠近火炉,人怎么能够……”他说不下去。

    “抖抖衣襟重新来过是吧。”我替他说完未竟的话语。

    他点点头,那缕头发遮住了眼睛,被他随手一拨,拂开了。我松一口气,终于不必再担心自己会随时上手弄走那缕头发。

    “我累了。”他说着竟然向下一滑,坐在地上,背靠着栏杆下的矮墙。“你不累吗?”他仰头看我。

    不等他伸手相拽,我即刻主动自觉地坐下来。有什么呢,不就是地上可能很脏,有许多细菌吗。好在今天穿长裤。

    “小影的妈妈和我是大学同学……”

    我舒服地靠着,就手把高跟鞋也脱掉,赤着脚,就地双盘。微闭了眼,听他倾诉。

    不是什么离奇的故事,与所有出轨故事如出一辙。相恋,如胶似漆,结婚,孕育爱的结晶。他虽然忙于公事,但并非天天晚归、在外灯红酒绿那种,他从不在外过夜,周末也雷打不动陪伴家人。但妻子还是出轨了,且是与他手下的一名员工——他们在一次公司活动中认识,然后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偷情。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油头粉面的男人,不过一名小职员,但事情败露后妻子却执意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置他和孩子、两家的亲友等等所有一切于不顾。他至今忘不掉她声嘶力竭说,“可是我爱他,我早就不爱你了!”

    “爱是什么呢?”Ray苦笑。“把自己曾经缔造的一切亲手毁去,连带毁去自己曾经爱和在意的人,这样恐怖的情感叫做爱?”

    “她现在怎样。”我轻声问。

    他摇摇头,脸上是漠然,“不清楚,没有关注。”

    “不来看小影?”

    “极少。似乎又生了孩子。以往看小影也从不打扰我,是经由爷爷奶奶。”

    我扭头盯着Ray看了一阵又收回目光。现在我有些明白他了。在完美、无坚不摧的外表下,他其实早已碎裂。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家世好,自身也出众,一路顺遂,并且洁身自好,然而妻子却出轨,且是一个与他云泥之别的男人,甚至还是他的员工,这种羞辱和屈辱是毁灭性的,击毁他全部自信与过往一切骄傲。他怎么还有信心和勇气去重新喜欢一个人呢。

    沉默了一阵,他又说,“有一段时间我什么也做不了,还去看过心理医生——”

    我轻轻一颤,他立刻感觉到了,问道,“冷吗?”

    “不,不是。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触及他询问的目光,我解释,“我曾经用一个问题问过自己:是不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经历一次精神危机,或者至少一次。”

    “你经历过?”他立刻说。

    我缓缓点头。

    他望着我,“我完全想象不到。我还以为——”

    “me too.”我耸耸肩,“我也想象不到你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笑了,“你看上去也是天之骄女。”

    他的笑容真好看啊。而且,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又掉落了下来。我收摄心神,道,“我们就不必互相吹捧了,反正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接着说,至于我的故事,也许改天……”

    我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虽然伤口已然愈合,但何必再去触碰。

    Ray点头,继续说下去:“但是去看心理医生也没用。我继续浑浑噩噩着……直到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听到小影在撕心裂肺地哭……那一瞬间我才惊觉……从此后我就好了。小影,是我的救赎。”

    我想到在工作室见到的那个小小少女,超出年龄的成熟,以及对我充满戒备,说道,“你们是彼此的救赎。”

    “看到她如今活得毫无残缺——至少表面看上去没有残缺,我很欣慰,感到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嗯,”我顿一下,“其实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都明白的。”

    他甩甩头,仿佛这样能令自己清醒些。“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你说起这些了。不是刻意要说。也许,是闷太久了,想要对一个人说出来吧。”

    “理解。”我想要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想了想又作罢。“可是,”我提醒他,“小影今年15岁了吧,很快她会读大学,然后有自己的生活和世界。”

    “是啊。”他发出长长的喟叹,双臂伸展,然后交叠在脑后。“也许等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我,我就可以为自己打算了。”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沉默,补充说,“我不敢让任何人等我,毕竟到那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时间太漫长,而人是这样怕寂寞的生物。”

    我当然不会等他,我不是擅长等待的人。要么立刻,要么全不,没有中间路好走。如他所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何况眼下我也不具备等待的资格。我把高跟鞋套在脚上,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浮土,他也跟着起身,却稍微有些摇晃。他真高,我仍然需要仰头才能望着他的眼睛。

    他等我开口说些什么,我却还在迟疑不决,他便轻笑起来,“我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今晚没让你喝酒了。”

    我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我唯一下意识想说的是——“你不怕惹火上身?”如果我说出来,那样听上去便像是挑衅乃至挑逗。既然两者我都不想,那么自然是最好什么也不说。

    但他为什么这样说?在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同时,已经被Ray拥入了怀里。

    我闭上眼睛,更深地偎进去,双臂也不自觉地环绕在他腰上。

    果然,一切与记忆中相同。依旧是安宁安定安全感。

    他的下颔抵在我的头顶,两只手都抱着我,没有像上次那样腾出一只来轻拍,轻轻安抚,只是很专注地抱着我,带些力道,像是想要按压我进身体里。我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乱了节奏。

    如果我仰起头……他的唇会不会落下?

    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抬头,他已经放开我,并向后退了一步。

    “好在我喝了。”他说。

    我明白过来。他希望我像那晚一样。既然我很清醒,那么只能是他趁着酒意抱一抱我,做他平时没有勇气做出、或完全不会做出的举动。但他也只有勇气做到这样程度了。

    我终于是抬手,撩起他那缕垂落的头发,为他拨上去。有一刻我感觉到,他是想要握住我的手的,但终究没动。

    “无论如何我都感激那晚,让我知道一个人可以获得那样的安全。”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他。

    回到酒吧里,迎上来的是三双亮晶晶充满期盼的眼睛,带着强烈审视,指望着从我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来,而Ray的几名下属却知趣地把脸转向一旁。最后阿巫笑笑,朝大平和梦露伸出手,两人乖乖拿出手机——竟然是要各自转账一百块给阿巫。

    梦露不死心,凑近我低声问,“你和Ray真的没戏?”

    “你们拿我打赌?”我眯了眯眼睛。

    阿巫拍拍我,“你们离开这阵,我们揣测会发生什么。当然,Ray肯定是去找你。他俩非说你们会像上一次——”

    梦露咬牙,“我就知道嘉叶没喝多不行。Ray喝再多也没用。”

    “嘘,小点声。”大平提醒梦露,示意旁边还有Ray的人。

    “谁喝多也没用。”我懒洋洋说。“就算今晚我和Ray躺倒在一张床上,什么都做了,你们以为明早会有什么不一样?他现在没有和任何人建立关系的打算,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有。”

    “你们谈了?啊,真是可惜,可惜了。”他们三个惋惜着。

    我想一想,对Ray的下属说,“Ray可能有点多,在外面,你们去看看比较好。”

    过一刻他们中一人回来,说已经安排送Ray回去,他留言让我们继续,玩开心,但是少喝点。

    我是一直都没什么心情的,原本因为Ray在而不敢放开喝酒,现下他走了却又不想喝了。

    阿巫突然凑过来,与我额头相抵,低声窃窃:“他们俩——是不是有情况?”

    我顺她视线看往大平和梦露方向,他们两人正在点歌,头凑在一起,又不自然地分开,避嫌的意味什么明显。我才想起阿巫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第二次上床的事,便悄悄和她说了。阿巫一边听,一边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起来。我怕被梦露发现,急忙制止。

    “你说他们两个有没有戏?”阿巫一边琢磨一边问我。

    “不好说。梦露的心思有点诡异。”我回答。

    “要不我们也打个赌?赌他们会不会在一起。”阿巫挤挤眼。

    “啊,那你是赌——”

    “我赌他们会在一起。”

    “那我只有赌不会在一起了?尽管我其实蛮高兴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