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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最小阻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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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提到超越时如果仅是说:“我只是一个管道”,或“我只是上帝旨意的工具”,表示你并不了解自己和作为一位创造者时这中间的关系。如果认为人的行动在创造过程中无关紧要,就是扭曲了人性个别化的力量、美丽与独特的可贵之处。

    ——罗伯特·弗里茨《最小阻力之路》

    几天后,世德询问他是否可以过来找我,我明确告知不想做爱。前中后味都不好的东西就不必再吃了吧。他却说不为做爱,是有困惑想和我聊。我便让他晚上等我收工后过来。

    晚上我坐在椅子上,保持一定距离——以往的每一次挨着坐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肉搏,听世德在沙发上侃侃而谈。

    原来,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正向他招手。所谓困惑,却并非在现有和新机会之间的难以抉择,而是,他不想继续现在的工作,也不想接受新机会。他什么工作也不想做。我耐着性子听着,没有打断。他继续说,“我一心只想写自传,然后找个地方打坐……成为新闻让别人注意到,然后……”他没明说,但显然是希望不只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而且就此功成名就。又说了一堆他最近冥想的体悟,突然掉入黑洞失去时间感之类,脑海总出现自己在打坐、写自传的画面云云。

    前不久我曾告诉他,梦想成真要先图景化,以及,当一个人豁出去想要做一件事时宇宙都会来帮忙。那么,他这是打算豁出去了吗?不,我不认为。

    我不想评判他心心念念在想的只是如何讨巧,但他的想法的确天真。我和他都知道有一个尼泊尔少年像释迦摩尼一样在丛林打坐,直到有一天被人发现后声名开始大噪。但使这个少年成名的是不吃不喝打坐一年,以及自燃、从火中消失、“拙火定”修炼法等种种“奇迹”或“神迹”,遑论真假并不可知,就算是真的,难道世德可以做到其中任何一种吗?还是说他打算造假?

    也许他仅仅只是选一棵树坐在下面冥想,坚持一段时间,也能引来关注……但这是为了出名,并非修行,起心动念已落了下乘。

    我总觉得,真正修行是该远离聚光灯的,成名也绝非目的。他却似乎在把修行当做一门生意,一个扬名立万的手段。

    而且自传——按照他的逻辑,难道不是一件极为个人性、极其小我的事情吗,不正是他该千方百计摒弃的?他所崇尚的那些圣人们,有哪一个为自己立了传?他要着书立说,宣扬的却恰恰是他的自我。

    “那么,你的困惑是什么?”我说。

    “就是刚才我所说的。”

    能够清晰定义问题通常问题便解决了一半。我叹气,替他梳理:“你很清楚明白表明的是你不想工作,但是没有明白表明的是——抛下工作去做想做的你又担心不成功,是也不是?”

    “嗯。”

    嘿。他没有为世界带来什么,也不会给世界带来什么,但是却希望世界能给他安全感。我老实不客气说,“第一,建议你先去做一个脑部检查,排查现在所有的状况和想法不是病理原因。第二,如果想好最坏后果能够承受,那么就义无反顾去做。万一不能达成所愿要怎么收场,这一点你需要先想好。然后才是第三,怎么做的细节问题。”

    他这样有点小毛病就惯爱去医院的人竟然迟迟不去做脑部检查甚至一直回避关于大脑的问题,在我看来显然像是某种逃避。是自知有问题怕结果不能承受,还是只要一直回避,问题就能当做不存在?

    他显然没有想过最坏结果,一心只想去做,做了再说。“如果不成功、结果不如你所想呢?”听我如此问,他只是怔忪摇头。

    “你可能承受最坏结果?届时目的没达到,工作也没了……”

    他不语。

    难道——是指望我能够给他托底?

    那么,绿茶婊呢?我没有问,也不想提及。

    世德自然没有走。他躺在床上跃跃欲试,但我完全没有想法,他不悦,愤愤转去另一侧。我刚松一口气,他又转过来和我说他的所谓体悟,拉拉杂杂一大堆,听不出要点和价值,许多不过是晚上话题的重复。

    我索性说,“我对你说的这些没兴趣。”

    他住了口,然后说,“没关系。”

    他当然应该没关系,他在烦扰我,我不想听有什么不可以。

    快要睡着时,他拍拍我,说,“你说的对,其实我并没有想好,所以才会纠结迟疑,不能孤注一掷地下决心。”

    我略微缓和——只要他诚实面对,我总是态度缓和的。如果一个人总是对自己说出的话和持有的想法有太多的不知道,总是回答不知道,要么是不愿面对和深究自己,要么就是没有坦诚相待的诚意,和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说呢。

    我为他出主意,“你先抽离现在的工作7-10天,暂时请假,然后这段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之后就会有了清晰的决定。最稳妥的办法是先分享对别人有价值的内容而不是写自传介绍自己,因为不会有多少人关心。你之前图文短视频做的不错,已经有粉丝积累,可以先把社群建立起来,一边继续分享一边帮别人解决问题,稳扎稳打地积累、历练,而不要急功近利……”当然我没说的是他的所谓自传、他的所谓历程太普通平凡,根本不值一提。

    “嗯。”他却只是这样答应着。

    “你为什么后来放弃图文短视频,突然不做了?”

    “不清楚。”

    又来了。我不快,“你太容易放过自己,总是用不知道不清楚来结束自我探究。”

    “你现在问我的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说那些没有意义,我现在没有不自我探究。”

    “你怎么知道过去使你停止的原因现在不会再出现?谁知道你现在热情满满会不会没两天又冷却?”

    “如果不是环境的因素使我一次次又回到个人性上来——”

    “啊,闭嘴吧你。”没等他说完我立即打断,反感极了。他就是那种不断被环境和外界拨弄的人,然后还振振有词,好像一切无需自己负责。“建议你看《最小阻力之路》你看了吗?”我问。

    “没有,主要是讲什么。”

    我火了,“你只关心自己那一点点事,对我说的一切都心不在焉,然后又一次次问,让我一遍遍耗费口舌。”

    明明上次见面我很认真地和他分享了《最小阻力之路》里最重要和可以用的内容,而且再之前也和他说过主要内容,又早早发了书和读书笔记的精华给他。

    那本书的作者罗伯特·弗里茨,既是音乐家,也担任电影编剧与导演等工作,创办了名为“创造技能”的课程,因发展结构动力学而知名,发现了结构与行为间的关系。许多《财富》五百强企业人士把“创造技能”应用于生活并成功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人生。《最小阻力之路》的核心教诲是:人类的行为模式系依据其生命之结构而定。从心理层面去解决结构的问题,往往于事无补。我们所受的教育让我们误认为,不符我们期望的状况就是“出了问题”。有了问题就要解决。为了解决问题,所以我们采取行动排除不必要的事物。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采取行动来创造某些事物。创造与解决问题这二者的出发点完全不同。但从结构的角度去思考时,所提出的的解决办法就更有建设性。你不会再问:“该如何排除这道难题?”而是:“我应该采用何种结构,以创造我所想要的结果?”

    我十分认同的是:对多数人而言,生活就是绕着环境在打转。但对某些人而言,生活则是根据自己的理想,而作妥善的规划。这两种导向的差异很大。前者你必须受制于环境的无常。后者,你则成为自己生命的创造力量,而环境只不过是创造过程中的一小环节而已。

    客观看,世德这一次来找我沟通的“困惑”与他的想法,本身是有建设意义的,终究他想要主动有一些作为来实现理想,而不再是被动等待和一味指望。

    我正想缓和态度和语气,他却不快地斥责我:“你态度可以好一点。”

    “好不了。”我立刻说。

    “你给我说过又怎样,我忘了不可以吗,我忙于工作和——”

    “求求你闭嘴,让我睡觉。”

    谁不是忙于工作和生活,我又何必一遍遍浪费时间。

    沉默中各自睡去。

    我仍旧整个前半夜都睡不着,睡着后又做了噩梦。噩梦是在一栋楼里,世德起初在我这儿想做爱未果,然后走了,我上楼去他那儿,在楼梯口见到他刚洗完晾着还在滴水的墨绿色底裤。他的房门没关,进去,看到他和那个女人躺在床上,那女人背对着,穿绿色的睡衣,世德头上裹着一条绿色头巾。他要我过去躺在他和那女人中间,我不肯。后来我们在另一个房间做爱,那个女人进来,他赶忙停下。他承认说刚刚和那女人也做了一次,但感觉不好云云。

    我想这恐怕正是现实里发生的情形。因为世德觉得我不肯或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于是便转而去找安娜。但是安娜也无法令他满足,他就又回到我身畔。他最希望的,是我能够“躺在他和安娜中间”,希望我能够接受三人行……

    这样一夜后醒来不可能有好的感觉。

    世德没有变,依然如同以往般——我起来后他继续睡,睡到临近中午,醒来也不急于起床,靠在床上刷手机。现在变化的是我。自从他来之后的一切,令我感觉凭空多了许多事和打扰,没有以往为他准备咖啡、等待他起床时的爱意,只觉麻烦。他最怕麻烦,过去无数次说不愿麻烦,说没有人喜欢麻烦,现在我才突然理解到,原来觉得麻烦是爱意的缺失。他早就不爱我了,不过那一点点欲望在发酵。

    我去卧室的首饰盒里挑首饰,不再刻意轻手轻脚,现在是他的存在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

    世德从床上发出沉睡之人的闷声,“几点了?”

    “十点半。”我头也不抬。

    “十点半?”他声音立刻清醒了,噌地坐起。

    闹钟没响,因为他的手机没了电,而他也并没有告诉我他需要在十点钟赶去健身房给人上课。

    我挑好一对耳环和项链,对着镜子戴好,径自下楼。他正急匆匆在床头摸索充电线。

    昨晚我分明问他要不要充电他说不要。我是对手机电量焦虑的人,通常还有60%的电量便想要充满,几乎不能忍受电量20%时的红色警报,所以无论在家还是工作室,手机总是保持电量充足,随身也总带着充电宝。世德的手机却几乎常年都在电量低于20%的红色预警状态,所以但凡我充电,总要先问他是否需要,把充电线让给他。曾经一度,是无需询问的,径直拿过他手机看电量,直接插上,后来,他的手机已如斯敏感,我便轻易不再触碰……

    一个人对待手机电量的方式,是不是能够反映出许多呢?

    我显然是缺乏安全感的,生怕电量不足,手机在关键时刻无法使用,至少也会带来不便。而我对金钱的态度也如此,并非出于热爱,完全是担心和不愿生活陷入窘困。

    世德呢,他会允许电量耗尽到关机,也不未雨绸缪。一如他对待金钱。

    也许只有从无觉知的人才会口口声声嚷着觉知。不断提醒别人保持觉知的人恰恰自己最需要觉知。他根本失去了觉知。

    而我也无力创造我们之间的最小阻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