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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幻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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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虫的双腿上缠满了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带着刚刚送迟敬敬和小夏去机场回来的迟怀楚来到河边的时候,百虫已经疼得昏过去了,我们一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给百虫做了手术,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百虫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探知不到百虫的灵识,也找不到砚池,我被遗弃了吗?

    第四天的时候,陈雪和徐芃被徐启明接回了家,我跟徐启明商量说想在医院照顾百虫,他发着低烧昏迷不醒,每天还要吊着十来瓶点滴,万一醒过来要有人在身边看着。徐启明又跟医生确认了百虫的情况,安慰我不要着急,炎症消退需要时间,再三叮嘱我不要太过劳累才载着陈雪回家。

    我坐在百虫的病床前,不知道该做什么。谁最有可能是牧灵人呢?冯清醒过来了,究竟是她自己的意识回归还是像徐莱一样被牧灵人占据了身体呢?其他的人呢?花店门口的杜让和樊妮娜?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店门口,是为了阻止我找到百虫吗?

    我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到肩膀上落了一只手,接着陈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陈雪不放心你,让我和你一起照顾百虫,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女孩子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我转回身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去那片森林的?”陈冰推了推被子,直接做到了床沿上。

    “额,我们去玩。”不能跟陈冰说百虫被不知道是谁的人绑架了,我们为了逃跑,又不忍心伤害小动物,不得不趟过那条有荆棘和玻璃碴的河。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那个林子挺危险的,以前的护林员为了防止有人偷树,在那个林子旁边挖了一条河,河里撒了玻璃碴,刚巧给你们撞上了。我就不明白了,那不是有树桩吗?怎么还趟河过来呢?”

    “那个,树桩上当时有两条蛇,我怕蛇,百虫就把我背过去了,没想到河里边有玻璃碴。”我编了个理由。

    陈冰看起来也相信了,没有再追问下去,点点头道:“幸好百虫没有家人,要不我们怎么跟人家交代。你爸让我照顾他,也是想着他救了你,要是今天躺在这的是你,你爸估计得急死。”

    “嗯,我知道。”徐启明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我占据徐莱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他对徐莱的体贴周到我都能感受到。

    陈雪生产到徐芃查出来新生儿黄疸,徐启明医院家里两头跑,也没忽视徐莱,就连我也感觉到了徐启明对女儿心情的关照。以前听说单亲家庭重组有了孩子就会忽视单亲家庭带过来的孩子,实际上,陈雪和徐启明给徐莱的爱可能比原生家庭能给的还要多。陈雪怀孕的时候对徐莱也是百依百顺,千般宠爱,万般骄纵的。可能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吧,即使百虫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我联系不到砚池,觉得这人间只有我一个捕灵人的时候,也没有孤单的感觉。

    “莱莱,要不我带你去给百虫买点水果?一会儿他醒过来还能给他削个水果吃。”陈冰大概是感觉到我情绪低落,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用了,我还是在这里看着他吧,没人在我担心他醒来找不到人。”我连忙提起精神,“对了,程林去哪了?你去找程林吧,我这挺好的,他躺着也不需要我做什么,我自己在这玩手机等他醒过来就行了。”

    “……”陈冰一脸不可思议,但还是乖乖地站起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有事打电话。”

    我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去厕所,刚出病房门口,就被撞了个满怀。一个陪护的人一手拿着榨汁机,一手端着刚榨好的火龙果汁全部撒在我身上了。那个人连连道歉,我看着胸前一片红色果汁加黑色点点,无奈道:“你得重新榨火龙果汁了。”

    衣服弄成这样,用水冲洗掉火龙果籽,红色的印迹怎么洗也洗不掉,百虫也没有醒转的迹象,算了,先回家换一件衣服吧,这样凉凉的太不舒服了。徐启明和陈雪应该已经到家了。我跟护士说了声,帮忙看着百虫的点滴,打车回家。

    出租车很快就把我送到家,徐启明的车子停在院里,徐启明和陈雪没在客厅,我就直接回房间去换衣服,正打算出门,就听见陈雪的声音:“我同学推荐的奶粉我们得多买一点,小孩子吃奶粉吃得快,别到时候不够了饿着孩子。”

    徐启明不知道在搬什么,放在地上的时候啪的一声,舒了一口气道:“莱莱小时候都没喝过这么贵的奶粉。”

    我听着觉得挺有意思的,干脆就站在门口,听他们两个说话。

    “莱莱小时候能和现在比吗?小孩子省什么都不能省吃的,你看那个大头娃娃病,我可不想让芃芃因为吃的出什么问题。”

    “哎呀,瞎说什么。你不放心就喂母乳,母乳安全,还能促进母子关系。”徐启明开始拆箱子。

    “母乳现在也没有奶粉的营养成分高了。”陈雪坐到沙发上,“对了,莱莱读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莱莱高三了,其他孩子都是天天在学校刷题准备高考,莱莱有段时间没去上课了,有点跟不上,得想着给他请家教补习啊。”

    “知道了知道了。”

    我听到这个事情就头大,只好默默地坐在地上,等外边没啥动静了才偷偷溜出去打车去医院。

    之后的几天百虫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每天生理盐水葡萄糖和不知道是什么药的药水吊着,我每天看着护士给百虫换吊瓶,都快学会怎么找血管,怎么扎针和粘胶带了。徐启明也会来医院看看百虫,鲜花每次替换都是他新带来的花,水果都被我吃了,我为了安抚徐启明和陈雪对我学习的焦虑,每天都要拿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假装用功。一开始徐启明很是感动,后来可能看出来了,就不怎么关注我学习的事情了,每次过来照例还是跟医生悄悄地聊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

    有一天,我终于发现床头的花已经蔫得耷拉下脑袋,水果也被我吃完了,徐启明还是没出现,我觉得有点奇怪,正准备给徐启明打电话,出门正好看见他和医生正往病房走。徐启明看见我就扶着我的肩膀说:“莱莱,爸爸知道你和百虫关系要好,但是爸爸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听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百虫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百虫呢,跟我们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当然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爸爸也很难过,也希望他赶快醒过来。”徐启明直起身,看了一眼医生继续说:“百虫的情况呢,有点复杂。你一直陪着他也知道,他的低烧呢,是退了,腿上的伤也在慢慢得好转,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旁边的医生点了点头。

    “你是说,百虫变成了植物人?”我有点不敢相信,“是吗?爸爸。”

    徐启明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的情况很复杂,所以爸爸认为,我们可以找个护工照顾他,这样你就可以去补习功课,百虫醒了我们就可以把他接回家里了。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对不对?”

    把百虫交给护工?我这段时间在医院里,无聊了就四处跑着玩,也看过有不尽职的护工是怎么虐待病患的。

    “不行,”我坚定地反对,“把百虫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可是你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他啊,百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徐启明的声音透露着为难。

    “我可以在家里学习,把辅导老师请到家里。百虫,百虫也回家,我会扎针,我真的会。你们来,”我拉着徐启明进病房,滚动流量调节器,把所剩无几的点滴全部挤到滴斗里,拿出一瓶新的药液,学着护士的样子上下颠倒了两下,把穿刺器扎进瓶塞,挂到床头的架上,动作相当熟练。

    徐启明和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看着他们两个不动,以为是我做的不够,突然想到,输液最难的是找血管,心里默念:百虫,为了不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对不起了。我抓起百虫的手,准备拆他手上的胶带和针头,医生一看,急忙按着我的手说:“可以了,可以了。”然后递了个眼神给徐启明。

    徐启明才反应过来说:“好,莱莱你先放手。那我们把百虫接回家,你来给他换药好吗?”

    我把刚刚揭起来的胶带粘回去,给百虫的手盖上被子说:“好。”

    下午,徐启明把住院费和各种手续费结了,又去医院拿了些药液、一次性输液管和胶带,还有其他的消毒棉之类的,把百虫接回了家,在我房间里给百虫放了一张床和衣架。我给百虫盖上毯子,把徐启明他们都送出门,才开始第一次扎针。

    这种事情,说的时候很有底气,其实做起来还是有点心虚。百虫的皮肤很白,他又很瘦,手上青筋和血管都挺好找的,我深呼吸了两下,稳了稳心神,屏住呼吸,才拿着针头缓缓地推入白虫的皮肤,血珠马上渗了出来,我立刻拿消毒棉擦掉血珠,拿创可贴固定针头,才发现忘记剪胶带了,就一只手按着针,一只手拿胶带,连撕带咬地扯下来一段胶带,百虫的手被我粘的特别难看,我也不敢调整胶带的位置,怕撕下来又粘上去,碰得百虫疼。唉,我倒是希望他能感觉到疼,这样他能早点醒过来,我把百虫的手放回毯子里,才深呼一口气。

    还没坐定,就听见身后门又开了,三颗脑袋从门缝里透出来,陈雪的脑袋在最上面:“好了吧?”

    我无奈道:“好了。”

    陈雪朝下看了看说:“我让陈冰过来帮忙给百虫洗澡换衣服。”

    我心里一阵热流,站起身,拉开门,抱着陈雪说:“谢谢雪阿姨!”

    陈雪拍了拍我的背,就拉着徐启明去照顾徐芃了;陈冰看了看床上的百虫,撇撇嘴不怀好意道:“你还真大方,卧室都分给百虫。”

    我没理他。

    陈冰说是来照顾百虫的,倒不如说他是来照顾徐芃的,没事就推着徐启明给徐芃买的婴儿车散步,或者趴在婴儿车旁边唱儿歌。陈雪和徐启明每天就讨论着以后徐芃的不凡人生,傍晚的时候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陈冰把徐芃送回来。

    我上午跟着辅导老师韩老师复习功课,韩老师是某大的大学生,特别喜欢穿卫衣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双肩背报,但是从来没见他好好背起来过。韩老师每天上午补习两个小时,一周补习五天,其余时间我可以自己安排,但是他会给我安排一大堆的复习题,一个小时讲解前一天留下的习题,一个小时讲解新的题目,然后会多留半个小时跟我聊天,聊人生,聊八卦什么的。下午我就在百虫旁边一边做练习题,一边打瞌睡。

    有天我看着那些怎么也记不住的积分公式打瞌睡,朦胧中听见陈雪说:“百虫这孩子要一直在家里吗?”

    “嗯。”徐启明的回答简短明确。

    “你要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家里,要是醒着的还好说,这可是一个植物人。”陈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小点声。”徐启明起身,大概是看我是不是醒了,“他是为了救莱莱才这样的,你看莱莱那个样子,守着百虫寸步不离的,怎么可能让百虫离开家?”

    “莱莱这孩子也是,不帮忙看着芃芃也就算了,连我们两个都不怎么搭理。”陈雪抱怨道。

    “是吗?”徐启明道:“这我倒是没太关注,对了我昨天洗的照片见了吗?”

    “什么照片啊?”

    “放在一个橙色相册里。”

    “卧室呢。”陈雪没好气地说,“你倒是跟莱莱说说啊,我们有了芃芃,就不能让她再这么任性了。”

    “知道了知道了。”徐启明起身去了卧室。

    说起来,我最近确实照顾百虫花费了比较多的精力。徐启明除了逗徐芃,帮我照顾百虫,还会抽时间洗照片;陈雪给徐芃买衣服喂奶粉,做产后恢复,跟徐芃在一起时间最多的陈冰几乎要粘在徐芃身上了,就连程林都有点吃小孩子的醋。

    傍晚,徐启明和陈雪照例在门口等陈冰带着徐芃散步回家,可是陈冰整整晚了二十分钟才到家,还没见人,徐芃的哭声倒先传了过来。徐启明和陈雪听见孩子哭声,立刻就循着哭声跑了过去,原来是陈冰带着徐芃去公园散步,正一手抱着徐芃,一只手挪着他的小屁股试图教他走路的时候,一只哈士奇突然发起疯地跑了过来,陈冰来不及护住徐芃,就被哈士奇咬了一下,藕段似的胳膊上印着几个牙龈,隐隐渗着血丝。

    徐启明和陈雪吓坏了,赶紧带着孩子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却被医生告知刚打完卡介苗,不建议打其他疫苗,只给徐芃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

    回到家,陈冰又是后悔,又是心疼,陈雪抱着徐芃也是心疼得不行。我看着徐芃正在熟睡,安慰了徐启明和陈雪两句就回屋做习题了,数学题的催眠作用果然不一般,不一会我就迷迷糊糊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陈冰说:“我喜欢小孩子,可是程林说我们的事业还没稳定,不能要孩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要自责了,小冰,我们也没有怪你,你最近除了工作就是在照顾芃芃,我们都知道。”徐启明说。

    “要是莱莱少放点心思在那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能多照顾照顾她弟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陈雪声音里带着哽咽。

    “好了,你不要提这个事情了。我们也有责任。芃芃不会有事的。”徐启明安慰道。

    “芃芃是我们的孩子,莱莱不是他的亲姐姐,对他肯定就没有那么上心。”陈雪不知怎么突然生起气来,“徐启明,你能不能分一点轻重缓急,你马上就要回去工作了,我们学校主任也问我休息得怎么样了,她也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可是芃芃不能啊,他还不到一个月啊。如果我们都回去工作了,芃芃没人照顾,还要抽出来精力帮她照顾百虫。我们还要付百虫的医药费。”

    “那你让我怎么办?莱莱也是我的孩子啊,芃芃被狗咬伤,又不是莱莱的错。”徐启明压低声音,仍然掩盖不住他语气里的烦躁。

    “你别给我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雪吸了吸鼻子,“莱莱之前的癌症怎么康复的,你心里没点数吗?莫名其妙的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复发,芃芃是个健康的孩子。”

    “陈雪!”徐启明声音里带着怒气。

    “别吵着孩子。”陈冰急忙道,“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买股票也知道该买潜力股。总是要有取舍的。”

    “那你想怎样?不要莱莱了吗?”徐启明说完一阵沉默,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个提议。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有点奇怪,虽然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最近徐启明和陈雪明里暗里都在表示我照顾百虫给他们添了麻烦。看来不能总是依靠他们,可是我除了徐家,也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了,砚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离开这儿我不知道该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