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谋天医凰 > 一百九十三章:无望

一百九十三章:无望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江雨眠过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哼出个“嗯。”

    云树想着,先换个柔和的,味道好些的汤药,先把胃不纳药的问题给解决了,忽然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是谁吗?”

    等了半天,江雨眠又不说话了,但云树心中已有数。

    “昨天弄坏了你的琴,我答应你今天送你一把新的,你来看看,不满意的话,我明天带你去乐器铺子,你挑把最称心的。”云树说完扶他来到放琴的桌旁。

    云宝特意在这桌上点了许多蜡烛。

    云树将琴拿起来,放在他的手中。江雨眠拨了拨弦又放下。

    “怎么?不喜欢吗?没关系,我们明天再买。”

    云树合上琴盒的盖子。

    “爷,要洗漱吗?”小丫鬟在外面毕恭毕敬的问询。

    “我让小丫鬟进来伺候你洗漱吧?”

    “不要。”江雨眠惊惧道。

    不知道他抗拒的是小丫头,还是洗漱。“那,洗把脸,我给你换药,好吗?”

    江雨眠又沉默。

    云树给他净了面,洗了手,一边给他换药,一边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安置你,你怨我也没关系。但身体上不舒服,你要跟我说,我才能酌情给你开药。若是心里不舒服,有些话,说出来会好一些,我会好好听着的。”

    “你要是实在不想理我,也没关系。我安排云宝和外面那个小丫头照顾你,我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你放宽心,我们慢慢医眼睛,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一件事,我从昨晚就开始想了,可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不许别人服侍你,只让我来呢?你是不是故意耍脾气呢?可看起来也不像,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云树明知道他不愿意别人服侍,还故意说让云宝和小丫鬟服侍他,前后矛盾的话,就是想刺激他多说一句。

    她未能如愿。

    云树一边收拾,一边道:“药换完了。晚饭都吐了,你这会儿饿吗?要不要吃点宵夜?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想吃点什么呢?甜的,还是咸的?嗯,就吃些甜的吧,吃完,心情会好些。”

    “云宝,让厨房做些扬州宵夜送过来,要甜味的,但不要太甜。”

    “好的,云爷。”

    “你听,他们都叫我云爷,可我不仅要伺候你,还要揣摩你的心思,我一点都不像云爷。”

    “你说话不多,可是声音很好听,能多和我说两句吗?你不说两句鼓励鼓励我,我要说不下去了,那不就冷场了吗?”

    “你有话想问我吗?”

    云树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了半天,本来说到这句话上,就不接着说了,捧脸坐在江雨眠旁边,安静的看着他。

    可是看着,看着还是没抗住江雨眠的沉默,“你不说,我就接着说了。你穿那件墨绿色绣白牡丹的衫子,让我想起了我母亲。她最喜欢在墨绿色的布料上绣白牡丹。说到衣服,云奇的衣服,你穿着也不合身,明天让裁缝来给你量身制几套,好不好?”

    “我也不了解你的生活习惯,这屋里,你若住的不习惯,就跟我说,我让云宝给你换。”

    “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多说一句了?”

    “好吧,那一会用完宵夜,你就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云树昨晚在马车上凑合了一晚,没睡好,今天确实有些困,可还有事没做完,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自说自话。

    云树说完就起了身,江雨眠抓住她。

    “怎么了?”云树见他开口说话,忙停步。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屋子里?我看不见。”江雨眠凄惶道。

    “是我疏忽了。”云树又坐下,扳正江雨眠的身子。“这是间东厢房,你现在面南,在南墙下的桌前坐着,右手边有两扇大窗,左边,嗯,是一个书架。另一侧是卧房,床在……我扶你去床边坐,小心,这是我们刚才坐的圆桌,四个圆凳围着。这儿有一架木屏风,后面就是卧房……这是床,这里边是……等等,我看看……”

    “这里边是小小的盥洗室。”

    云树扶江雨眠进去,红着脸告诉他夜壶在哪里,浴桶在哪里,毛巾、水盆、衣架,窗前的小榻,小桌,茶壶、水杯,一一带他熟悉一遍,才觉得看起来很利落的屋子里,竟然摆了这么多东西。

    江雨眠他看不到,在屋子里摸索磕碰必然不少。

    “你不喜欢他们伺候,我一会儿让云宝在你屋里彻夜都点着灯,你睡觉时,把帐子放下遮光,若是起夜、喝水,也方便。”

    “还有什么呢?”云树在屋子里张望一圈,“大致就是这些了,我带你再走一圈熟悉熟悉吧。”

    两人又走了一圈,云树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刚要喝。

    江雨眠道:“渴了。”

    “你现在在圆桌前,桌上有茶壶一个,茶杯四个,水温热适宜,你自己试试倒杯水。”

    “渴了。”江雨眠并不动手。

    云树看看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他手里,看他喝了,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喝,江雨眠又道:“还要。”

    云树放下杯子,又给他续了水。

    江雨眠端着杯子并不喝。云树看他一双俊气的眼睛,没有焦点的望着自己,端了水送到嘴边。

    江雨眠又道:“不喝了。”

    云树继续喝水,没理他。

    “不喝了。”

    云树没理他。

    “不喝了。”江雨眠的声音大起来。

    “不喝了,放下杯子就是了。”

    江雨眠“啪”的将杯子摔到地上。

    云树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他。两人就这样互看,谁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云树才喝完水,放下杯子。“我走了。”说完抬脚就走。

    江雨眠抓起杯子“啪”又摔到地上,云树接着走,然而,她走一步,后面就碎一只杯子,最后,茶壶也碎了,凳子也摔了,桌子也推倒了。

    云树继续走,他扑倒南墙边,摔掉琴盒盖子,“噌噌”两声勾断琴弦,而后抓住琴身在桌子上,墙上又摔又打,摔碎后又去扯书架,满屋子胡乱摔书,一本书从门口飞出去,打在端宵夜的丫头脸上,小丫头吓一跳,身子不稳,然后一声凄惨的尖叫,那一窝热烫的银耳莲子羹,尽翻倒在身上。

    江雨眠安静下去。

    云树飞身冲进屋里,将内室的冷水端出来,尽泼在那丫头身上,但手背手臂上的水泡还是起了一大片。云树去扯那丫头的衣服,那丫头叫的更惨。

    “云宝,快去叫个婆子来。”

    云树对丫头安抚道:“别怕,云爷会为你负责的,我得把你外衫扯下来,不然烫伤更严重。”

    那丫头不再死捂住襟口,云树扯掉她的外衫,未待婆子来,抱起她往后厨跑去——那里有冷水。

    江雨眠听着外面的话,呆愣在那里,被琴弦划破的指尖,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也没有人来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他等着,等着云树来对他咆哮,等着他无尽的无望。

    终于有人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向他靠过来。

    见他还在书架前站着,云树什么也没说,便扶起椅子,想扶他坐下,江雨眠却一把甩开她的手。

    云树觉得脸上一凉,用手摸摸,竟然是血,抓起他的手,那琴弦也是锋利,几乎划透了江雨眠的两根指腹。

    本来想凝结的伤口,又被扯裂,血又流起来。

    桌上的伤药与烧酒早碎在地上。云树不顾他的挣扎,用身子挡住他胡乱打的另一只手,强硬的抓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外伤药,咬掉瓶塞,将药粉倒在江雨眠的伤指上。

    扯了外衫给他缠住手指,压住止血。

    忙完这一切,才回头去看江雨眠的脸。

    江雨眠瘦骨嶙峋的手打在云树瘦瘦的后背上,打着打着就打不下去了。

    “在屋里摔打一遍,所有东西的位置记清楚了吧?明天,我让人原样再摆好,熟悉了,你行动会方便很多。忘了把你不喜欢的琴带走,是我的错。身上的伤,心上的伤够多了,别再弄伤自己了。”

    “发泄完了,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我让厨房重新做了夜宵,一会儿就送过来。我先扶你去床上坐,好吗?”

    江雨眠的脑海中,孤苦无依的一生走马灯一般划过,从来,从来没有人这般好脾气的对他。

    活了二十年,七岁前,日子苦的他不想记起来,七岁到十四岁他被卖给戏班子,被老班主各种非人的调教和摧残,红了以后,老班主死了,刚过两年好日子,眼睛就坏了。

    云树拒绝他,他惨遭虐待,发完疯,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没有可依赖,可信任的人,绝境里只想到那个叫云树的少年,救了他,救了他一次,他希望她再次降临,救他……

    他不是不怨云树,既然拒绝了他依附的请求,又干嘛回头这般照顾他?既然可以做到,为什么当初还要惺惺作态?

    他满腹怨恨。

    他也曾盼望日子会好起来,有一天,终会有那一天!为此他苦撑了两年,最后却陷进死而不舍,活而无望的噩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