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九重娇 > 第八十四章 玉碎

第八十四章 玉碎

推荐阅读: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无限之军事基地宠文结局之后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个面白无须生的十分秀气,眉目有些相熟的黄门疾步跑进来。他看了看殿中情景,一把拽起海棠凑到她耳边小声急道:“我的祖宗啊,娘娘这是怎么了?”

    海棠又小声地把原因简单地告诉了他,他急得差点叫出来,又小声问:“好姐姐啊,咱们不是说好万万不能叫娘娘知道的吗?”

    海棠看娘娘这样,也着了慌,不住埋怨自己:“我也是看娘娘今天精神好多了,刚刚还跟我有说有笑呢。我就想着,咱们总不能瞒娘娘一辈子啊。”

    黄门狠狠叹了口气,在背地里笑了几回才终于笑的比哭的好看些了。这才小步上前,堆起笑容问阿娇:“娘娘,小冬子给您把雪狮子叫进来吧?它刚刚还急得直哼哼,想见娘娘呢。”

    小冬子?

    这是小冬子?

    一直双眼空洞无神的阿娇终于好似醒过了神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是小冬子。

    抽离的她就看着另一个她颤巍巍地起身,勉力牵出一丝笑。“不用,我出去看看雪狮子,陪它玩会吧。”

    海棠同小冬子两个都不敢劝,又想娘娘出去散散心会不会好点。就一边一个陪着她走出去,一路上又找话来跟她说。

    但是还是静,华丽的长门宫中静的像坟地一样。

    他们一路走出去,竟没有再见到一个人,没有见到玉兰、木笔和紫荆,没有见到四福,跟没有见到杨得意。

    雪狮子正值壮年。它才九岁多。而一匹马如果精心伺候是能活六十余年的,但是它呆呆地站在庭院中,也不像往日那样跑动。它就像一匹精致的假马,立在那一动不动。

    “雪狮子?”阿娇试着唤了它一下。

    雪狮子转头分辨了一下,然后一下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她飞奔过来。

    抽离的她就看到另一个她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眼睛,她蹲下来搂住雪狮子。雪狮子高兴极了,它一个劲咴儿咴儿地叫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跟阿娇说。

    阿娇搂住它的脖颈,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轻轻柔柔地唤它:“我的好马,好马。雪狮子,你是好马。”雪狮子泪水扑簌一下就掉出来了,它拼命地往她怀里凑,叫她再抱紧点。

    阿娇身后,海棠同小冬子也红了眼眶,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哭。

    抽离的阿娇就看到自己扬起笑容,逗弄了雪狮子好会。然后才起身说要回去,而海棠同小冬子都喜的直说好回去歇息会。

    这是什么呢?

    抽离出来的她想不明白,这还是梦魇吗?

    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梦只所以是梦,就是因为它同泡沫一样,会一触就破。

    她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样的梦中。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不是梦,可是除了梦还能怎么解释眼前?

    “告诉本宫!杨得意呢?四福呢?还有玉兰她们呢?”

    一声断喝把她从沉思中惊醒,是另外一个她正瞪起桃花眼质问海棠同小冬子。

    她眼神冰冷锐利,话里更是透着多年为后不怒自威的气势,由不得海棠和小冬子拒绝。他们甚至隐隐又看到了,废后那天来传旨时娘娘柳眉轻挑,漫不经心地说叫陛下自己来说,她不会跪下接旨。

    而春陀竟然唯唯诺诺,不敢争辩,转身就走。

    她坐在那里,光华满地。

    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真正的后宫之主的风采。

    两个人相视一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

    玉兰、木笔和紫荆本来就是刘彻的人,早已经调到别处去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杨得意去了宣室殿伺候,说到这小冬子因为羞愧而不敢抬头看阿娇,他的师傅,他教他要对主子死心塌地的主子叛变了。

    而四福在被遣散时撞墙而死,他死时叫着陛下娘娘是被冤枉的,死后连眼都合不上。

    而阿娇带进宫的一百多仆役侍女,全被刘彻杖毙在未央宫内,叫他们不能去给馆陶送信。

    他们一句一句说下来,阿娇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了。但她就是没哭,她只是听着,静静地听着。

    他们终于说完了,阿娇竟笑起来,这丝笑浑不似勉强而笑,也不是苦笑,更不是嘲讽之笑。

    她就同以前还在未央宫椒房殿中灿烂的笑着,却笑的叫海棠和小冬子心里都直发慌。

    她站起身来,只觉得头重脚轻,一走脚步就发飘似地。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寝殿去,海棠上前想扶着她,她一把推开不用扶。后面竟走的飞快起来,很快就进了寝殿。

    海棠同小冬子跟着前后脚进去,就见娘娘满屋子翻着找着。衣服首饰扔了一地,他们两个心下惊慌,面上还要装自然点,上去问:“娘娘,找什么呢?奴婢(婢子)帮您找。”

    阿娇一面继续四处找着,后面更是上了凳子登高翻,一面回到他们俩说:“海棠,那个玉佩,你知道放哪的吗?就是那个桃花的玉佩,还有我的名字的那个玉佩。”

    “娘娘,那个玉佩您最喜欢,不是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吗?”海棠奇道。

    阿娇伸手往脖子上去摸,果然在脖子上戴着。天天戴着,从不分离,她几乎都要忘了原来就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像海棠他们以为的那样,露出失而复得的欣喜。她站在方凳上,一使劲一下把玉佩拽落。久久地望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凄迷痛楚。

    不好,抽离出来站在一旁的阿娇忽然醒悟过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她伸出手想制止,却发现自己已经触碰不到实物了。

    凳子上的阿娇似乎感应到她了,扭头从她凄美地一笑,然后狠狠地把手上的玉佩朝下砸去。

    不要,不要,不要。

    她拼命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羊脂白玉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海棠想去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凳子上的阿娇眼看玉佩砸的四处飞溅,竟畅快地笑起来。她的笑声激扬清亮,自卫子夫入宫又怀孕后,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她笑着笑着,脚一踏空,身子往前一栽。小冬子忙用身子去垫在下面接住她,海棠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阿娇。

    她摇摇晃晃地起来,“哇”地一声,一口血吐出来。这下小冬子跟海棠更是着了慌,两个人终于哭将起来。

    而她抬起来,冲魂相剥离的阿娇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下,是释然,是放弃,是诀别。

    她把大婚后刘彻在猗兰殿送她的定情信物都砸了,不是说她放下这段感情和那个负心人了,而是她已经生无可恋了。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终于喊出来了,泪一下顺着脸庞滑落。

    “娇娇,娇娇,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却又显得缥缈,叫人觉得不真实。

    阿娇倏然一下睁开眼睛,她这次竟然没有叫不醒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意识清明极了,她想刚刚不是在做梦。

    她没有理刘彻,她拼命挣开他的怀抱,踉踉跄跄地下了榻。

    她串的珠帘被她拨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榻前的工艺精良、古朴别致长信宫灯旁摆着的就是壶漏,她心神不稳,看了好一会才换成自己习惯的时间,才下午两点二十左右。

    她才刚刚睡着没一会,她记得海棠说完小冬子的伤势退下去的时候才一点四十几,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有看时间的习惯。

    椒房殿被花椒树花朵粉刷的独芳香混合着长燃的沉水香扑鼻而来,这里是椒房殿,不用再看了。

    “娇娇,怎么了?睡迷了吗?”刘彻疾步上来,扶着她。心下好生奇怪,她靠在他肩上竟然睡着了。他就静静地抱着她,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起来了。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他叫醒了她,但是阿娇怎么好像有点心神不在的样子?

    阿娇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堵的慌。她不要他扶,一把推开他。想到另一个阿娇,她伸手去往脖子上摸。

    羊脂白玉,如凝脂般流动着含蓄光泽。正面是一朵桃花,反面是小篆的“娇”字。

    它还在,还在。

    她如释重负,想往前走,手脚发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她眼前一黑,朝前扑去。

    身边的刘彻眼疾手快,一下把她抱住。

    饶是如此,阿娇仍然一掌把案上摆着的青色瓷盆推翻。瓷盆里养着的碗莲掉下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水散了一地。

    她倒在他的怀里,他温热宽阔的怀里。

    她忽然就哭起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只觉得心里积了说不出来的许多委屈,许多难受,许多心酸。

    她想到从前不敢嫁他时的心境,想到嫁他之后很长时间总要划一道线的时候,想到平阳南宫在太后跟前的明示暗喻。

    她还想到梦里见到的那个阿娇,想到她决绝的眼神,想到她那叫人心酸的笑容。想到长门冷居,想到卫子夫封后,想到忠心耿耿的四福撞死。

    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刘彻真叫她给吓住了,却又不敢问她。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正难过,再问该更难过了。他只是把她环在怀里,两个人席地而坐,他耐心温柔地哄着她。

    殿里打翻东西的声音和娘娘嚎啕大哭的声音,自然惊到了外殿的海棠和春陀等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春陀试探地开口:“陛下?”

    殿里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陛下清淡的声音:“进来吧,把打翻的东西收拾了。”又似乎听见陛下转过头哄娘娘:“没事,做梦不怕得。”

    啊……原来是做梦了啊……

    一众人等松了口气,进去收拾打扫。(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