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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桦绱的目光所及,莞尔:“奇怪吗?”宣纸上的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桦绱收回目光复而轻摇了下头。少,但并不代表怪异。

    “在下右手也会,不过写的不好。”齐域因放下笔,随意半摊开手掌,大而手指修长。

    “齐大人习武?”看到掌心薄茧,目光沉静的盯着长眸问道。

    剑眉微挑,意外的反问:“殿下为何会有这疑问?”手掌收回。

    桦绱不甚在意,没有正面回应:“从前,有人跟吾说,从人的手上可以看到很多讯息。”比如是否过着体面的日子,是否掌握某种技艺。

    侍女锦绣罗裙擦过透光的地面,像是踩在水上一般,只差荡漾的涟漪。连翘驻足从书房的窗边向水榭望去,殿下与齐大人相对而坐,未闻欢声,但气氛说不出的平和。

    满园翠绿泛着新色,娇艳滴着水珠,四周好似刷过新漆。天空一改阴沉,远处竟有彩虹出现。

    是了,雨停了,不知觉间。

    新县令上任第八日了,林大人领着一干监察使臣去了别地巡视,虽没有如同刘咏案这么轰动,天家亲自下圣旨查办,却也的确逮着贪官或冤案开堂审理。一时百姓堵在胸口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昨日她带着连翘一人先回明月山打算住两日,只是想与顾琰曦说道说道,近日不知为何时常梦魇。没想到遇到暴雨天气,不过也阻挡不了稀客到来。

    “殿下,该用午膳了。”

    三人一桌,没有饕餮美食,只是清淡野味,胜在食材新鲜。比如昨日罗廷旭从湖中打捞的清江鱼,去内脏洗净后加米酒、姜丝、花椒等腌制一个时辰,放在竹筒中铺一层芹菜叶蒸制,鱼肉细嫩鲜美中带着竹、芹菜淡淡的清香气,配竹筒蒸米很下饭。再有几个特色青菜,凉拌野菜,看似简单,味道倒是不错。

    “你何时启程?”入座后桦绱侧首问道杜大人,一只修长的手从她右边将乌木筷放到她面前用玉雕刻的翘尾鲤鱼筷枕上。

    桦绱未看见,可给分配餐具的连翘和对面的杜元琛看到了,皆侧目。本是要走到各人身后将筷子摆齐,不想齐大人接过筷子给了殿下,连翘便又给他摆上一双而后给对面的杜大人递上。

    “最多再停两个时辰。”大约膳后饮一杯茶的时间,公务在身耽搁不得。半日也是连夜兼程赶出来的,日后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昔日因自卑,有些心意不曾表达,可今日他才明白,殿下的目光未对他真正停留。不过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终究是遗憾而归。

    压下心中惘然情绪,杜元琛一抬首,对面半垂眸品鱼的袁州刺史,因俊美之名早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年底各台、局的某次盛宴之时,他听到徐太尉跟上封大加赞赏过此人。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太尉大人是个聪明鉴悟、胸有谋略,在朝中颇有威严之人,他从少时便极为仰慕。这番言语从徐大人口中说出,便足具分量。

    齐大人像是察觉目光,霍然抬眸,漆黑的长眸暗含锐利,直直望来,一时瞧不出喜怒。杜元琛被这眸光盯得一怔,忘了动作。可也就是转瞬间,薄唇一扬,英俊的面容露出笑意,举起小盅酒盏朝他举了举。他忙回神复而举杯对饮。

    时辰过的飞快,目送杜元琛下山离开,直到郁郁葱葱遮挡了远去的身影,才收回目光转身往院子走。谁能想到上午还暴雨磅礴,现下却晴空万里,日头高挂。地上有些泥泞,但用不了多久水洼就干了。

    “齐大人若是没急事可赏一赏雨后的山林,这里有客房。”桦绱提裙走的慢,一边看路边不知名的花。

    “谢殿下盛情相邀,微臣正有此意。”

    桦绱听后前行的脚步一顿,望了身后的齐大人,几束光透过头顶繁茂照耀下来,正巧他走到光辉之中,耀目的不似凡人。背手而行,与她隔三米远的距离,不远不近,与她目光相触也停下脚步。

    是有令人晃神的资本,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言行。

    “称不上盛情的,齐大人。”凉凉的语调,到并无厌恶。

    桦绱说完转身没有看到身后齐大人莞尔扬笑,阳光下更为夺目的俊颜。

    门口连翘等候他们回来,却看到刚刚一幕,心中有异,面上到不显:“殿下,该喝药了。”

    “知晓了。”

    “殿下凤体抱恙?”齐大人出声疑问。

    “不是,不过是安眠的汤药。”重金请的郎中,现下就住在山脚下,调配汤药,几日一取。不过近日夜中噩梦,精神头也不好,浑浑噩噩的,明日下山回府之时正好去把把脉,问道一番。

    桦绱乏了,进内屋寝室饮了汤药睡下。前园中罗廷旭领着五六个侍卫要去山中泉水处捉鱼,问齐大人可有兴致,齐域正巧想到处走走便一起前往。

    清泉水中鱼儿畅游,垂钓有垂钓的乐趣。

    桦绱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稳,起来后梦中影像历历在目,被她尘封心底的秘事,近日不停地在梦中出现,思极脑中残影,情绪越加低落。饮了小壶清酒也不见丝毫好转,反而更为心乱抑郁。攥着长颈白瓷酒壶木然的向后山花园走去。连翘跟在殿下身后,远远看着她进了园中,才转身往回走。满目担忧之色,可也无法跟上去,除了殿下与花匠赵伯,谁都不可以进入。

    桦绱单薄的身形倚靠在墓碑前,抱着酒瓶看着远处崖边的秋千架不知在想什么。不知坐了多久,目睹日落西山,漆黑笼罩。欲起身,腿却麻木失了知觉,又因饮酒一时晕目胳膊肘磕到碑顶,痛的将眼泪逼出。加上此时波动的心境,从低声抽泣到抱着墓碑痛哭。

    委屈吗?她没有资格,可是还是会流泪,会难受,原来心还是会痛。思极自己这二十载光阴,犹如浮梦一场。

    她越不想回忆,那些事与人越加清晰的冲进脑海,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