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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染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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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夕玥左脑回想白衣少女的事,右脑想怎么对付凶恶的周无赖,一路上左右脑直打架。

    有一老一小衣衫褴褛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夕玥探身望去,心头一抖,踉跄着向后退几步。这时,擦身跑过一个疯老头,疯言疯语:“恶魔,在身边……快跑。”

    虽然早已见惯这种场面,但出于对死亡的畏惧,还是会害怕,只好转身快速离开。

    此时,朝廷统治混乱,杀伐四起,瘟疫天灾肆虐,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底层穷苦人民实在活不下去有的落草为寇,有的起义反抗,在两湖、江淮、河北一带出现数股大大小小反抗朝廷的起义军。

    与此同时,受朝廷崇拜天人感应思想推动,神仙方术、长生不老之术盛行,富人和皇族追求长生不死,穷人亦是纷纷以修炼神仙方术为荣。

    经过茶肆时,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讲几百年前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玉仙宫联合其他门派众仙如何凭借出神入化道术降服上古凶兽赤勾一事,台下一群人席地而坐,早已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像包粽子一样。

    夕玥环顾一圈,赫然发现竟都是一些身穿破布麻衣、脚踏破洞草鞋的潦倒穷困之人。

    从小,他心里就住着一个英雄,打量四周,也找了个位置悄悄坐下。

    日光正中,吃过午饭,夕玥推着车给镇东头望海酒楼去送鱼。

    虽今年这时节冷的异常,但正午阳光充足,晒的人暖洋洋,昏昏欲睡。

    夕玥无精打采的推着车,不时望望远处湛蓝的天空,可除了大团白云,什么也没有,只好黯然的垂下头。

    背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啪嗒啪嗒跑步声,声音很疾,他懒洋洋的回头瞟了一眼,却惊呆了,“凝嫣,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照顾我爹吗?”

    陆凝嫣,看起来仅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身小体瘦,身穿碎布补丁青衣,呼哧带踹的奔到夕玥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好了……快回家。”

    夕玥把车辕一撒,扭头就跑,跑几步回头喊:“帮我送到镇东头望海酒楼”,一瞬功夫,便消失在长街拐角。

    一处土泥搭建的破旧小屋孤零零的立在镇子边缘,就像一个孱弱的小孩,被远远抛弃在人群外,安静的犹如不存在。

    地上鲜红的血渍仿佛跳动的火焰,灼烧人的眼,灼痛人的心,他抱起卧在床边剧咳不止的父亲,就像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父亲脸色苍白如雪,奄奄一息。

    父亲费力抬起胳膊,抚摸夕玥脸,难掩悲伤道:“孩……子,听……爹话,继承…..医术!”父亲说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费力挤出。

    “爹,从你出事那天起,我就决心弃医从武,保护你和娘……此志不变。”言语虽清淡,却字字坚定。

    父亲哀叹,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坐在床边的母亲捂着嘴,泪流不止。

    “玥儿,快给你父亲抓点药吧。”坐在门槛上的陆大伯低声叹气,“这年头,穷人难过,老天不长眼啊。”

    夕玥小心翼翼放下父亲,从裤兜中掏出几个铜板,来回数了几次,也不过几文钱,连给父亲买个药渣都不够,之前攒的钱,已经都买了药。

    夕玥将几个铜板收进裤兜,手紧紧捏搓着兜里硬物,低头不语,却心如潮涌。

    母亲重重叹息,“本想卖身给王府做苦活,谁知人家不要,说是官家不许买卖奴婢,这年头,当真是没个活儿头了。”

    “放心吧,有我呢。”夕玥咬紧牙,转身跑出屋,与陆凝嫣擦肩而过,朝镇内跑去,陆凝嫣望着他奔远的背影,怔怔发呆。

    长夜漫漫,父亲吃过药终于睡去,只有父亲睡着时,他紧绷的心才能稍稍放下,因为睡着了,就不会有那些鲜红刺眼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长生镇流传:“恶魔,在身边……”这句话像瘟疫一样蔓延……

    可没人见过恶魔到底长什么样,夕玥从小习武,期盼成为一个盖世英雄,锄奸扶弱,对于这个荒谬的说法,他可不信,就算有,也不怕,正好凭借一身功夫擒了它,扬名立万。

    长生镇毗邻东海,渔业发达,人民生活尚可,但因朝廷官员贪污舞弊、苛捐杂税猛如虎,所以人们的生活每况愈下。穷苦百姓原以为趁着夜晚无人能多捕些海产,换了钱,日子能好过些,可因最近流传的话,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胆大的亡命之徒才敢出来捕捞,次日白日贩卖,也的确赚些钱。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踏着月光,心情也好很多。

    夕玥哼着小曲儿,将小舟划进海,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将网用力一撒,便躺在舟上裹紧衣服遥望星空,望着手心那瓣浅浅的粉色印记发呆。约莫时间差不多,将网一收。

    往回划时,小舟剧烈摇动几下,夕玥忙向下看去,好像撞到了什么,月色虽亮,但夜空下海水墨蓝,什么都看不到。

    船停泊靠岸,夕玥打桩抛锚......终于忙活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出两口长气,正要挑起扁担准备回家,忽听身后不远处有窸窸窣窣声,在这样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

    夕玥猛回头,瞪大眼睛仔细寻找声响处,可前方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他弯腰小心翼翼拿起鱼叉,这一刻,整个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连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都没了,唯一能听见的只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这样的夜里,如擂鼓一般扰人。

    正欲向前迈步,突然有个人影从黑暗处闪了出来,提着一盏不明不暗的油皮灯叫:“夕玥哥哥。”

    见是陆凝嫣,心中先是一惊,当下便松了一口气,急道:“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不怕啊?”

    陆凝嫣几蹦几跳便来到夕玥跟前,嬉笑:“还不是担心你嘛。”随后眉毛一挑,“有什么好怕的,咱们长生镇好山好水,人杰地灵,还怕有妖怪吗?”说完,咯咯娇笑。

    “就你最调皮了。”夕玥扔掉鱼叉,说:“偷偷跑出来,让你爹知道又该骂你了。”

    陆凝嫣贴近他,用袖子拭去他额头汗液,粉鼻一哼,无所谓道:“骂就骂呗,我开心。”

    夕玥挑起扁担,前后各一桶海产,跟陆凝嫣并肩往回走,刚走不远,夕玥放慢脚步,回眸望去,眉心微蹙。

    “怎么了?”陆凝嫣轻声问。

    夕玥回过身,摇摇头,“没什么。”

    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可内心里分明觉得今晚不比往常。

    到镇上时,胸前佩戴的赤色珠子忽地幽幽闪烁,在这样宁谧的夜里,如同鬼魅嗜血的眼睛在跳动,恐怖异常。

    夕玥和陆凝嫣俱是一惊,一丝惊骇和强烈的不安从二人脚底涌入。

    长时间在外摸爬滚打练就了夕玥耳聪目明,眼利非常,陆凝嫣刚要开口,夕玥用嘴型无声的示意陆凝嫣噤声、闭眼,陆凝嫣立时心领神会。

    夕玥右手握紧鱼叉,不动声色猛地往身后用力插去。

    一阵惊悚惨叫划破夜空,液体从地面喷涌而出,二人同时看去,顿时惊呆。只见地面一团黏糊糊的液体冒着腥臭的气味,像无数只恶魔的手在挣脱、翻滚,越挣越高,越翻越壮。

    二人越看越惧,夕玥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几瞬功夫,一个丈许高、马首人面、鸟足马身的怪物凶神恶煞的耸在二人面前。

    夕玥和陆凝嫣傻愣愣、颤巍巍的仰望着它,仿佛瞻仰一尊巨大雕像。

    直到有黏糊糊的液体滴在夕玥脸颊,才惊醒,那液体是从怪物肚腹流出,显然是刚才受鱼叉所伤。陆凝嫣惊呼一声扑进夕玥怀里,夕玥将陆凝嫣紧紧护在身后,颤抖着双腿,边紧盯着怪物,边拖着步子往后挪。

    怪物一声怒啸,血口獠牙展露无遗,长长的血舌添了一圈嘴唇,有黏糊糊的液体流下,略低侧着头,怒不可遏。

    夕玥大骇,脸色早已苍白如纸,脑袋像蜂窝一样嗡成一团。

    他尽最大努力保持镇定,心中却暗自叫苦,“完了,完了,看来今天注定要命丧于此,自己这么大个人,被他活吞了去,怎么也得嚼上半天,这死法,当真是世间罕见。”

    想到这,他突然想到老板家中那只养了十几年的老猫吃鱼的情景,夕玥紧盯着怪物,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只觉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在奋力嘶吼。

    突然背后好像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顺着汗毛孔钻入,夕玥反手一摸,原来汗液已经湿透衣服,陆凝嫣蜷缩在身后全身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入耳。

    怪物嗅了嗅空气,突然有些狂热的兴奋和狂躁,“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精气。”

    夕玥强定心神,面无血色,手掌因攥的太过用力导致指甲抠进肉中,渗出涔涔血渍,掩盖了手心处那朵粉色印记。

    急中生智,夕玥小心翼翼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短箭,一手紧握短弓,一手飞快扬起短箭,目光坚定对准怪物的左眼……那怪物极其通灵,忽地抖抖身子,带起一阵风,卷起一片沙,用凶狠无匹的眼神盯着他,姿态倨傲,仿佛在告诉他:“敢反抗老子,简直找死。”

    突然远处的惨叫声撕裂了他的心,那是凌晨时分镇上传来的,夕玥觉得双腿快支撑不住了,脑袋像烟花一样瞬间炸裂。

    身后的陆凝嫣眼见乡亲一个个被另一只巨大怪物吞噬,一个完整的人瞬间被吸食的像干尸,她吓的连哭都忘记了,又见一人被怪物叼着抛向空中,径直落到血盆大口里,片刻后,一只鞋子从怪物嘴里掉了出来。

    陆凝嫣瘫坐在地,直到看到一个身穿青布长衣的老人,才惊骇的从地上爬起,神色恍惚,跌跌撞撞向前爬去,边爬边吼:“爹,爹……”

    夕玥余光瞟到陆凝嫣,当他看到稍远处那个体态清瘦,身披黑色斗篷正拖着残腿逃跑的妇人时,他的眼中爆发出一团火焰。

    怪物扑来,箭矢穿破空气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怒气,如闪电般一击而中,眼球像火山一样爆喷出炙热的岩浆,一阵惊骇惨叫响彻夜空,怪物剧烈煽动着羽翼横冲直撞。

    夕玥向着正在逃跑的妇人处飞快奔去,他拼命喊,用力跑,还差几步,他就能抓住母亲的手,就在他准备伸手牵住母亲温暖的手时,突然眼前惊现另一堵血红围墙,一如落日那片血红云霞,围墙上竖起几根水柱,母亲永远消失在围墙里……

    望着吞噬母亲的血红色围墙,连着围墙上竖起的根根粘液,只觉头顶仿佛被巨雷击中,除了全身筋骨抽搐,再也无法动弹分毫。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他想保护的人,在强大的对手面前,终究因力量渺小而无可奈何。

    胸口如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痛的要命,突然哇的一声,一股腥甜冲出胸腔,喷在胸前衣襟,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像极了仓房里饿急眼的红眼儿耗子。

    那血色围墙再次向他扑来,他紧握手中短箭,迅速将随身携带的致命毒药撒在箭矢上,猛地拉弓,以雷霆之势射去,牢牢的盯在偌大的血色围墙上,数箭连发……

    可这怪物太大,小小的箭矢根本无济于事,怪物扑腾着翅膀腾身飞起,两只钢铁般尖爪硬生生插进夕玥的锁骨里,他如同一只土鸡被天空盘旋觅食的秃鹫一掠而起……

    寒风在耳边呼啸,一遍遍、一声声提醒他不要睡着,可是,他太痛了,钻心噬骨的痛。整个身体在天空中垂荡,只靠两根锁骨勉力支撑着不掉进万丈高空,他全身瑟缩,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嘴唇青紫,海水的寒意从空中阵阵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