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软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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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连人俊被打得身子一晃，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挂在一侧耳朵上。
飞快地扶起眼镜，他牵了牵嘴角，怀疑自己的脸被打肿了。
连仁君背着一只手站在他跟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儒雅模样不见了。
“你怎么可以对他说那种话？他是你亲弟弟！”
“我把他当弟弟，他可不把我当哥哥！”
“你有没有真心把他当兄弟自己心里清楚！你明知道他从小没个完整的家，母亲又死得早，怎么可以再当面揭他的伤疤？”
其实，在看到对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连人俊就后悔了，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但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挨大哥的巴掌，还是下了狠手的，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当时可是拿枪指着我的头！货真价实的枪！”
“他最后不也没开枪吗？”连仁君不以为然。
“真开枪那还了得？！”
“小云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真的害你。”
“哥，这……他是你弟弟，我就不是你弟弟吗！”连人俊叫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我，你看看他对我的态度！”
“他是对你态度不好，可你又何曾给过他好脸色？人俊，小云在这个家见谁都彬彬有礼，怎么就唯独对你不客气，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连人俊还欲狡辩，连仁君打断他道：“天寿堂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小云的确是做的过了，但也并非无中生有。这是他跟严正开两人间的矛盾，你应该好好说，诚心去调解矛盾，不能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他身上。”
“好好说他不会听的。”
“他会的。小云其实心肠很软，我看得出来，只要你真心待他，他就决不会与你作对。”
“哥，我真的觉得你对他过于耐心了！”连人俊心里叫苦不迭，实在是想不出云连到底哪里看上去心肠软了。
“人俊……”连仁君叹了口气往沙发上坐下，“连家对不起他们。”
“连家？除了父亲还有谁？”
连人俊连问两遍没得到回答，俯身紧贴着他坐下：“哥，云榕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连仁君却摇摇头不愿多说了。
“总之，小云那边你得好好说说，心平气和地把天寿堂的事给我解决了。你不会说就让秋儒去说，他说话比你漂亮，小云听得进去。”
“对对对，让沈秋儒去说，他俩最近好得很……”
“对什么对？你好好跟人家秋儒学学！还有，今天中午的事你得亲自去给他道个歉！”
.
沈秋儒到云府的时候云连正在床上躺着打盹。
前日的“意外”是他受了风寒，夜间忽然发起了低热，睡了一觉非但没好，连嗓子也哑了。
云连不喜欢看大夫，得了病向来都是硬撑，于是大门一闭哪儿也不去，躲在屋里挺尸，挺着挺着就有人进来了。
“哎呀呀，你脸色怎么这般差？”沈秋儒看见病怏怏烧得脸颊通红的云连，当即急得叫了起来，“吃药了吗？”
“用不着吃药，睡一天就好了。”跟着进屋的阿申道。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用不着吃药？”
云连闻言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不吃……能好……”
沈秋儒上前抓住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扭头问阿申：“早饭吃了什么？”
阿申刚受到指责，此时很谨慎地回答：“一个钟头前喝了碗粥，稀粥。”
“再去煮碗姜汤来。”
“什么汤？”
“姜汤！生姜汤！你会不会伺候人？”
阿申去了厨房。沈秋儒在床头坐下替云连掩了掩被角：“要不让叫人俊兄过来看看吧，开点药。”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去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哎，小云，我知道你这两天在跟人俊兄闹别扭。朋友之间总有不开心的时候，千万别因为这个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我没有，我只是伤寒。”
“人俊兄现在懊恼的很，想来找你，又怕你不欢迎他……”
“懊恼？真的假的？”云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秋儒扶他坐直了身子，又扯起被子包住他的肩膀：“天寿堂的老板不守信用，临时毁约，回过头来再找你，你就不卖了，是不是？人俊兄都跟我说啦！”
云连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心中奇怪连人俊居然没有跟沈秋儒说自己放火毁药的事。
“小云，人孰能无过。对方如果诚心道歉，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别怄气了好不好？”
“哎，你不懂……”
“我的确是不懂生意上的规矩，不过盘尼西林是救命的药，早拿出来一天，就能多治几个人。”沈秋儒俯身凑到枕边道，“小云，将心比心，如果哪天你的家人或者挚友患病，你也会急着为他们求药的对不对？”
“是连人俊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人俊兄说话是不太好听，但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他是医生，医者父母心呐！”
——不，他不止说话不好听，还喜欢动手，而且就是有意针对我。
云连心知连人俊这是故意找沈秋儒来当说客，却又偏偏无法对男人视而不见，瞬间有种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屈辱感，焦躁的很。
“别跟我说这个了，我心烦……”
正好这个时候阿申端着煮好了的姜汤回来，沈秋儒从他手中接过瓷碗：“好好好，不说了，喝点热的吧！”
云连见他一手端碗一手握勺往自己跟前递，以为对方是要喂自己，略一迟疑之后还是半张开嘴探过身去。
沈秋儒等了两秒不见云连伸手来接，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等人喂食，连忙抬手勺起一勺汤来。于此同时云连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慌乱中伸手去抢碗，四只手碰在一起，尴尬万分。
“我自己来。”
他冷着脸道，双颊却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你靠着吧，我喂你。”沈秋儒紧抓着碗不松手，似是为自己方才不够体贴没主动想到喂对方喝汤而感到内疚。
“一会儿再喝。我困了，喝完就睡觉。”
“哎，打扰你休息了……那我这就走了，你趁热喝啊！”
阿申见两人推来推去没完没了，上前从沈秋儒手里接过碗道：“沈先生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喂老板喝。”
“不用一次性喝完，凉了就再热一热。”
“好。”
“让你煮点姜，怎么切了这么多？你想让小云喝得满嘴泡吗？真是……平时看着梃机灵的，这点事都做不好。”
沈秋儒唠唠叨叨地走了，阿申回到床前端起碗：“老板，喝吗？”
“喝什么喝，拿走。”云连白了他一眼，滋溜一下钻回被窝里，“这么多姜，你想让我吃得满嘴泡吗！”
.
第二天上午，沈秋儒卷土重来。
“小云啊，你就跟人俊兄和解了吧，好兄弟没有隔夜的仇，你说是不是？天寿堂那边也说要找机会当面给你道个歉呢，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何必呢，我又没找他们麻烦。”云连睡了一天精神好了很多，已然能下床走动。
沈秋儒跟他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了，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蛋糕盒子。
“天寿堂还想继续跟你做买卖呢！”
“要药？让他找连人俊去！”
“人俊兄是有办法弄到西药，但数量有限，不可能一直供着他。”
“这事以后再说，我头还痛着呢，没力气管他……”
.
第三天，沈秋儒又准时登门。
“小云啊，你就这么跟人俊兄闹别扭，往后都不去连公馆了么？连老板可惦记你呢！”
“天寿堂的严老板今早登门致歉，说对不起你，还给连家添了麻烦。””
“前日连老板把人俊兄一顿臭骂，也算是替你出气了。小云，你就原谅他吧，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
第四天，云连跟着沈秋儒回了连公馆。
啪！
连人俊被打得身子一晃，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挂在一侧耳朵上。
飞快地扶起眼镜，他牵了牵嘴角，怀疑自己的脸被打肿了。
连仁君背着一只手站在他跟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儒雅模样不见了。
“你怎么可以对他说那种话？他是你亲弟弟！”
“我把他当弟弟，他可不把我当哥哥！”
“你有没有真心把他当兄弟自己心里清楚！你明知道他从小没个完整的家，母亲又死得早，怎么可以再当面揭他的伤疤？”
其实，在看到对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连人俊就后悔了，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但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挨大哥的巴掌，还是下了狠手的，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当时可是拿枪指着我的头！货真价实的枪！”
“他最后不也没开枪吗？”连仁君不以为然。
“真开枪那还了得？！”
“小云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真的害你。”
“哥，这……他是你弟弟，我就不是你弟弟吗！”连人俊叫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我，你看看他对我的态度！”
“他是对你态度不好，可你又何曾给过他好脸色？人俊，小云在这个家见谁都彬彬有礼，怎么就唯独对你不客气，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连人俊还欲狡辩，连仁君打断他道：“天寿堂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小云的确是做的过了，但也并非无中生有。这是他跟严正开两人间的矛盾，你应该好好说，诚心去调解矛盾，不能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他身上。”
“好好说他不会听的。”
“他会的。小云其实心肠很软，我看得出来，只要你真心待他，他就决不会与你作对。”
“哥，我真的觉得你对他过于耐心了！”连人俊心里叫苦不迭，实在是想不出云连到底哪里看上去心肠软了。
“人俊……”连仁君叹了口气往沙发上坐下，“连家对不起他们。”
“连家？除了父亲还有谁？”
连人俊连问两遍没得到回答，俯身紧贴着他坐下：“哥，云榕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连仁君却摇摇头不愿多说了。
“总之，小云那边你得好好说说，心平气和地把天寿堂的事给我解决了。你不会说就让秋儒去说，他说话比你漂亮，小云听得进去。”
“对对对，让沈秋儒去说，他俩最近好得很……”
“对什么对？你好好跟人家秋儒学学！还有，今天中午的事你得亲自去给他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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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儒到云府的时候云连正在床上躺着打盹。
前日的“意外”是他受了风寒，夜间忽然发起了低热，睡了一觉非但没好，连嗓子也哑了。
云连不喜欢看大夫，得了病向来都是硬撑，于是大门一闭哪儿也不去，躲在屋里挺尸，挺着挺着就有人进来了。
“哎呀呀，你脸色怎么这般差？”沈秋儒看见病怏怏烧得脸颊通红的云连，当即急得叫了起来，“吃药了吗？”
“用不着吃药，睡一天就好了。”跟着进屋的阿申道。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用不着吃药？”
云连闻言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不吃……能好……”
沈秋儒上前抓住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扭头问阿申：“早饭吃了什么？”
阿申刚受到指责，此时很谨慎地回答：“一个钟头前喝了碗粥，稀粥。”
“再去煮碗姜汤来。”
“什么汤？”
“姜汤！生姜汤！你会不会伺候人？”
阿申去了厨房。沈秋儒在床头坐下替云连掩了掩被角：“要不让叫人俊兄过来看看吧，开点药。”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去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哎，小云，我知道你这两天在跟人俊兄闹别扭。朋友之间总有不开心的时候，千万别因为这个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我没有，我只是伤寒。”
“人俊兄现在懊恼的很，想来找你，又怕你不欢迎他……”
“懊恼？真的假的？”云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秋儒扶他坐直了身子，又扯起被子包住他的肩膀：“天寿堂的老板不守信用，临时毁约，回过头来再找你，你就不卖了，是不是？人俊兄都跟我说啦！”
云连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心中奇怪连人俊居然没有跟沈秋儒说自己放火毁药的事。
“小云，人孰能无过。对方如果诚心道歉，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别怄气了好不好？”
“哎，你不懂……”
“我的确是不懂生意上的规矩，不过盘尼西林是救命的药，早拿出来一天，就能多治几个人。”沈秋儒俯身凑到枕边道，“小云，将心比心，如果哪天你的家人或者挚友患病，你也会急着为他们求药的对不对？”
“是连人俊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人俊兄说话是不太好听，但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他是医生，医者父母心呐！”
——不，他不止说话不好听，还喜欢动手，而且就是有意针对我。
云连心知连人俊这是故意找沈秋儒来当说客，却又偏偏无法对男人视而不见，瞬间有种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屈辱感，焦躁的很。
“别跟我说这个了，我心烦……”
正好这个时候阿申端着煮好了的姜汤回来，沈秋儒从他手中接过瓷碗：“好好好，不说了，喝点热的吧！”
云连见他一手端碗一手握勺往自己跟前递，以为对方是要喂自己，略一迟疑之后还是半张开嘴探过身去。
沈秋儒等了两秒不见云连伸手来接，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等人喂食，连忙抬手勺起一勺汤来。于此同时云连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慌乱中伸手去抢碗，四只手碰在一起，尴尬万分。
“我自己来。”
他冷着脸道，双颊却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你靠着吧，我喂你。”沈秋儒紧抓着碗不松手，似是为自己方才不够体贴没主动想到喂对方喝汤而感到内疚。
“一会儿再喝。我困了，喝完就睡觉。”
“哎，打扰你休息了……那我这就走了，你趁热喝啊！”
阿申见两人推来推去没完没了，上前从沈秋儒手里接过碗道：“沈先生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喂老板喝。”
“不用一次性喝完，凉了就再热一热。”
“好。”
“让你煮点姜，怎么切了这么多？你想让小云喝得满嘴泡吗？真是……平时看着梃机灵的，这点事都做不好。”
沈秋儒唠唠叨叨地走了，阿申回到床前端起碗：“老板，喝吗？”
“喝什么喝，拿走。”云连白了他一眼，滋溜一下钻回被窝里，“这么多姜，你想让我吃得满嘴泡吗！”
.
第二天上午，沈秋儒卷土重来。
“小云啊，你就跟人俊兄和解了吧，好兄弟没有隔夜的仇，你说是不是？天寿堂那边也说要找机会当面给你道个歉呢，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何必呢，我又没找他们麻烦。”云连睡了一天精神好了很多，已然能下床走动。
沈秋儒跟他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了，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蛋糕盒子。
“天寿堂还想继续跟你做买卖呢！”
“要药？让他找连人俊去！”
“人俊兄是有办法弄到西药，但数量有限，不可能一直供着他。”
“这事以后再说，我头还痛着呢，没力气管他……”
.
第三天，沈秋儒又准时登门。
“小云啊，你就这么跟人俊兄闹别扭，往后都不去连公馆了么？连老板可惦记你呢！”
“天寿堂的严老板今早登门致歉，说对不起你，还给连家添了麻烦。””
“前日连老板把人俊兄一顿臭骂，也算是替你出气了。小云，你就原谅他吧，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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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云连跟着沈秋儒回了连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