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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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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小河醒来的时候,自己的头依旧靠在泽岳的肩膀上,他迷迷糊糊地瞧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隐隐发亮了,然后他眨了眨眼,皱了皱鼻子,抬起头来,冲着泽岳喊了一声“大哥”。

    冯小河改口改的贼顺溜,一点儿也不扭捏。

    泽岳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低头瞧着他,眼神落在了冯小河的下巴上。

    “怎么了?” 冯小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蹭了两下,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什么都没有。

    泽岳瞧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拇指轻轻地碰到了他的下巴。微凉的指尖叫冯小河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泽岳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那感觉有些奇异,冯小河也说不上哪里怪,只觉得有些害臊,下意识缩回了自己的下巴。

    泽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冯小河也瞧见了,黑黑的,不知道弄了什么上去。

    “哎,什么时候蹭的?我都不知道,哈哈哈。”冯小河干笑了两声,觉得实在害臊。

    泽岳瞧着他,弯了下嘴角,“走吧。”

    “去哪儿?”冯小河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了自己的包袱,像个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泽岳的身后。想来昨日之前,还是泽岳跟在自己的身后,怎么一夜只见就掉了个个儿呢?要不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呢?

    冯小河跟在泽岳的身后,谁知大哥猛地止住了步子,自己差点就撞了上去。

    “啊?”

    泽岳一扭头,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去京城。”

    “京城?”冯小河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们去京城做什么?”冯小河从小到大连大县城都没有进过,如今叫他去京城,心里一下打了鼓。

    “去找能救你的东西。”泽岳握紧了冯小河的手腕,轻声说。

    “京城……那地方能是随便进的吗?”

    “京城不过是个更宽敞的地方,拿墙围起来,里面的人和你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而且有我在,你不必怕。”泽岳说的轻描淡写,却叫冯小河觉得安心了几分。无论泽岳说什么,总能叫冯小河将心放进肚子里去。

    “而且,我们只是去找东西,拿到东西,我们就回青石山。”

    我们?冯小河瞧着泽岳,心里被这个词有些触动,“你跟我一起走?”

    “你想丢下大哥吗?”泽岳弯起嘴角,牵起冯小河的手腕,继续朝前走。

    冯小河小步地跟着后边,一只手牢牢地被泽岳握住,这就是有兄弟的感觉吗?胸口热乎乎的,还一个劲儿的泛热气,暖的他嘴角也弯了起来。

    这趟山没白下,白捡了个大哥,以后自己也是有人罩的了。

    冯小河喜滋滋地三两步走到泽岳的身边,仰头看着泽岳,然后嘻嘻一笑,两人并肩而行。

    许是冯小河的好心情也感染了泽岳,两个人的嘴角都弯弯的。

    从目前的地方来看,距离京城还要四五天的脚程,可冯小河的身体就像个哑了火的炮仗,不知什么时候就炸开了,所以两人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赶路,等远远瞧见护城河的时候,才过了三天。

    冯小河虽然在山上长大,可是这么急的脚程也叫他累的够呛,反观泽岳来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头发没乱,衣服没脏,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没变。

    再瞧瞧自己,满身满脸的灰土,活像个泥猴子。

    “马上就到了,要歇会儿吗?”

    冯小河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咬了咬牙,“进城再歇。”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和泽岳继续赶路。

    两人跨过护城河,走到城门底下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守门的官兵一个个瞧着威风凌凌,手中的兵刃寒光闪闪。冯小河走到这,才觉得有些胆怯,毕竟这种地方,他从未来过,哪见过这种派头。

    泽岳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

    冯小河只觉得耳边一痒,脖子一锁,瞪了泽岳一眼:“大哥,你以后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好痒!”

    “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跟你说悄悄话了?”

    泽岳眨了眨眼,戏谑地说。

    “两个大男人讲什么悄悄话!”冯小河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别过脸去。

    冯小河被泽岳这么一闹,心里的紧张也松了几分,两个人朝着城门就走了过去。

    城门前的士兵见到冯小河,伸手拦了一下,例行检查。

    冯小河有些紧张地瞧着那卫兵,一声不吭。泽岳站在一旁,伸手揽住他的肩头,似乎给了冯小河几分胆气,叫他安心了许多。

    那卫兵先是上下打量了冯小河一番,然后开口道:“从哪儿来的?”

    冯小河赶紧报了山下的镇名。

    “来做什么?”

    “投奔亲戚。”这说词是泽岳先前告诉他的。

    那卫兵又上下瞧了瞧冯小河几眼,似乎没觉察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就放行了。

    冯小河直到踏进城门的另一头,才彻底放下了心,回头瞧了城门一眼,又望向前方,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走不动了。

    冯小河眼前的街道上满是行人,那些人穿衣的样式也不同于冯小河先前见过的,颜色更为多样,样子更新颖。女子头上插着各色绒花,相携而去,嬉笑声不断。脚下的路全是石板铺成,踩在上面又硬又稳,就是下雨也不怕踩一脚的黄泥。街边的商铺幡子重重叠叠,迎风招展,有茶水铺,有绸缎幢,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处都是。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有唱的,有说的,就连街边捏糖人的小贩也能张嘴来上一段,引得孩童围观。沿街满是气派的酒楼茶馆,二三层楼,酒客食客们倚在二楼的窗边,觥筹交错,行酒划拳,楼下大门外的小二,笑容可掬,穿的都比自己要干净整洁。不光是店小二,这路上随便拉住一个,都比他要体面的多。

    冯小河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满是补丁的道袍,这两天忙着赶路,他也没有换洗,衣衫上满是灰尘,脚下的草鞋也有些开口,露出了拇指哥儿。

    冯小河用余光瞧了泽岳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眉头紧皱,自己走在这街上,活像个叫花子。身旁的人擦身而过时,都侧目瞧他,有些小孩还捏着鼻子,急急忙忙地跑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和泽岳站在一起,似乎有些丢他大哥的脸面了。

    泽岳将冯小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他皱起眉来,便轻声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走了好几天,你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京城里有寺庙或是道观吗?”冯小河没钱住店,也不能住店。

    泽岳摇摇头:“有是有,但是一般人进不去,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说完拉着冯小河手,大步朝前走去,没有丝毫闪躲。冯小河跟在他的身后,望着泽岳的背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他的大哥待他真是太好了……他冯小河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才能遇到这样的贵人!师父啊师父,你徒弟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遇到贵人!

    冯小河忍不住傻笑着跟在泽岳身后,眼里只瞧得见他家大哥挺拔的身影,旁人的白眼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冯小河跟着泽岳穿过了几条街道,那些街道一条比一条热闹,一条比一条繁华,仅仅是走马观花,也让冯小河瞧直了眼,要不是被泽岳拉着,他不知道走丢到哪了。

    冯小河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京城,可算是开了眼,只想把这些繁华装进眼里,带回去给师父瞧瞧。老头一辈子没怎么下过山,如果他能来这看看,一定也很高兴。

    冯小河一路走一路看,发现他们渐渐远离了繁华的街景,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拐弯抹角,抹角拐弯,来到了一条小弄堂,青瓦白墙,干净气派。再顺着墙根往前瞅,就看到正前方有一扇小门,红漆铜环。门瞧着不大,但是做工精细,红漆是朱砂混着猪血,铜环则是黄铜打造的,黄灿灿,明晃晃。

    好漂亮,冯小河多瞧了几眼,抬头看向泽岳:“这,不会是你家吧?”

    泽岳看了一眼那红门,“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只住几晚,讨了东西就走。”

    泽岳不想说,冯小河也不问,他知道他大哥身份成谜,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是男人,哪个男人没点儿秘密呢?

    所以冯小河闭上了嘴,乖乖的跟在泽岳的后面,来到那红门前。

    那门紧闭着,泽岳上前,伸手一推,那门就开了,并没有上锁。

    泽岳带着冯小河跨过门槛,径直进了大院。

    一进门就瞧见一块白壁,白壁在西,东面是一间客堂,南北则是两间侧室。侧室旁又开了两扇门,通到后院。

    院子里搁了两个大瓷瓮,白底青花,上面画着几株莲花,冯小河凑上前去,发现瓮里养着两尾红鲤,慢悠悠地在里面游着,水很清,能瞧见瓮壁上的青苔,水面上还浮着几片浮萍,红鲤在绿叶间缓缓穿梭,十分好看。

    大厅里正前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左右各置一把椅子。以桌子为轴,左右两边下手处各又摆了两张椅子,椅面上还放着软垫。

    泽岳似乎和这里的屋主十分熟捻,拉着冯小河就坐在了主位,“歇歇脚吧。”

    冯小河坐在右边的椅子上,一落座,就觉得屁股下面一阵柔软,像是陷在了棉花堆里。

    “这是你朋友家?还是亲戚家?”冯小河扭了扭屁股,四下打量着。

    “亲戚。”

    “那他人呢?”

    “刚走了,他把屋子留下来,借我们住两天。”

    “啊?这么大的院子,说借就借?”冯小河有些不敢置信,屋里的摆设怎么瞧都是价值不菲,要是丢一件,或是碰坏了什么,自己怕是做一辈子苦力也还不起。

    “他房子多,住不过来。我们帮他住,他还要感谢我们。”泽岳朝冯小河眨了眨眼,“肚子饿了吗?”

    “有点。”冯小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点头。

    “那我们去厨房看看,你会做饭吗?”

    “当然!”这一下说到冯小河的强项上了,他胸膛一挺,“一会儿我就给你露一手!”

    “那我就等着吃了。”

    冯小河笑,泽岳也笑,阵阵笑声从院子里飘了出来,可谁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