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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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初珞当即明白这是哪一魂了。
沁睚忻问：“怎么？看见我又回来了，你很失望吗？”
寒初珞摇头，他只是不希望“沁睚忻”沦落成“灾厄之景”，并没有考虑太多。
沁睚忻从寒初珞脸上读出他的想法，寓意不明地道：“我们所能苟同之处，也就仅此而已。”
“什么？”寒初珞皱眉疑惑。
沁睚忻说罢不再开口，只是盯着小楼里的陈设打量。
“你在看什么？”寒初珞随着他的视线在小楼里转过一周。
沁睚忻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摆放着凌云无双的桌边，只手按在凌双剑的剑鞘上。
不知何故，那凌双剑竟然好似认主一般，在他触及时微鸣了数响，只是那响声十分古怪，竟连寒初珞都听不明白。
“宁堪已经离开沁园。”寒初珞打算将沁园里近日发生只事告知对方，却被对方打断。
“走了也好。”沁睚忻道，“他本就是宁家幺子，而非我沁园之人，自是有广大的前程可奔，不该束缚在此。”
寒初珞：“……”
天魂冷漠，诸事无喜怒哀乐。神魂开口乍听是好话，其实无比冷酷，真是让人接不上话！
寒初珞无奈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沁睚忻反问。
“你之前不是说，”寒初有些艰难地问，“入世纵横是为了诛灭凡愚……吗？”
“是，”沁睚忻无比怜悯地睨过寒初珞，温和地笑道，“现在也是如此打算。”
“……”
寒初珞当即遍体生寒，六道祭祀的记忆仿佛被那笑容翻出，无比清晰的在脑中肆虐，使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强自镇定下来。
“看来你的确很怕我。”
沁睚忻将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尽收眼底，笑得愈发温和。
寒初珞知道自己的脸一贯藏不住心思，既然已被看透，干脆不再藏着，颔首承认。
“的确害怕。”
沁睚忻笑：“方才你光冕堂皇的宣称沁园需要我，看到我回来又如此惧我怕我，不觉得很可笑么？”
沁睚忻的心思比白景睚忻更加飘渺难测，至少后者讲理，沁睚忻却根本不知“理”为何物，说善恶不分恐怕都是轻忽了他，加之他非常擅长以言辞来左右人心，一不小心就会为其所蛊惑，完全依照他的所愿来行事。
所以他害怕。
可怕又如何？
逃跑吗？
那恐怕更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寒初珞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若乱来，我定会倾尽全力阻止你。”
沁睚忻轻笑：“就凭你？”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越发怜悯的看着寒初珞。
“你虽然顿悟了无中之无，却连子息之力都应付不了。一个连我一丈都近不了的凡人，还敢说阻止我？”
“我……”寒初珞被对方踩中痛脚，不禁张口结舌。
沁睚忻就像一个披着长者皮囊的幼童，手中持有最危险的兵器，以虚伪温和的表象，不动声色伤害、利用别人，并以此为乐。
只可惜，这样的乐趣却不能持续太久，因为他的胡闹只是想引起他人的注意罢了。如果凭他怎么胡闹也没有人理他，他便就会觉得无趣。
更何况，他此时也有顾虑。
这是他最后一次入主躯壳的机会，若因几句口舌之争就触动了“枷锁”，定会再度被逼退回天道内，永远失去主魂的资格，那他还不如稍退半步，不把事情做尽的好。
“只要没人来碍我的事，我便暂且谁也不杀。”
他自顾自的说完，便提起凌双剑闪身离开了小楼。
寒初珞：“……”
这是什么情况？
沁睚忻完全不按理出牌，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你不跟过来吗？”
沁睚忻几乎是顷刻就没了踪影，声音却以万顷天光送回。
“不来就滚，沁园不需要你这无用的辅主。”
寒初珞：“……”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万顷天光如雷鸣般横贯过他耳膜，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直让他耳根子发疼，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他的良心，把他活活给噎了个半死。
“沁园辅主”说到底是“独唤之名”附带的“强买强卖”，必须辅佐、约束、帮助与理事，简而言之就是协助沁园之主处理园中的一切事务。说的夸张一点，就好比是天帝身边的三宰与天帝兵元帅。
可他自知天资有限，江雪门的事都尽数交付红烬打理，他只负责用拳头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儿，很多事只有些模糊的概念，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
不过他既然当初应过，就知道“反悔”是何等可耻的行径，更何况，他刚听说辅主之事还一度很高兴，总不能说因为“白景”的躯壳换了个似是而非的魂，他就不认这事了？而他这数年间又的确没做过任何一件像沁园辅主该做的事，之前在高行厚等人面前提及辅主的名头也不是他，而是甘北七……重家主帮的腔。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这是一出否认不了的无头债，明明心下奇冤，又不能喊冤，一时哭笑不得的杵在原地没有动。
而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几日间那古怪的天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那“沁睚忻”不再喊打喊杀了？
寒初珞伸手戳了戳落满灰尘的凌云剑，它则安静一片，根本不像是传说中“万物有灵”的魁首，沉寂得如同一件死物。
没了凌云无双的“提点”，他一时也无法串联前因后果，唯有自省之前是否有过“气馁”之意，以至于这凌云无双似乎又再度不愿认他为主了。
凌云无双此时若能共鸣，八成会喊破嗓子申冤。
它们本就是“一双”，这其中之一被沁睚忻拿走，等同于被隔绝在“子息”之内，已是“完整”的上古名器被“一分为二”，残缺不全的名器哪有共鸣的可能？自然不可能作“无形之道”的钥匙。沁睚忻明显就是为杜绝此事，才故意将它们分开。他们的主人却对此毫无自觉，还一门心思错怪它们，可不是冤死剑了？
寒初珞盯着桌上被留下的凌云剑纠结了起来。
数息后，他终是拿起桌上的凌云剑，纵身去追那道玄黑身影。
……
距遭逢怪诞天灾、外扩的东山影神壁六十里处，恰是逻桐王城所在。
清晨，逻桐王宫，朝事殿内，人声鼎沸。
“东山影神壁地动坍塌，此乃白景所赐之天罚，王需开坛行祭天之仪，才能平息天怒。”
“这哪是什么天罚？明明是上苍给吾王送来了郡土，是天在庇佑我逻桐！吾王有天命在身，定是能得天启、入主天都府的一代明主！”
“与其在这歌功颂德，不入先行丈量沃土里数，以便日后封爵、赋税等用。”
“尔等信口开河之余，竟能不提抚恤赈灾之事片语？当真是奸佞祸国！”
“请王分清主次，不要被宵小左右。”
宽大的朝事殿上，枭王高行厚一身朝会华服半靠在王座上，列在他左手的全是文官，数量多达千余，一眼看过去简直是黑压压的一片。
要说一个女人等于三百只鸭子，这一位能言善道的文臣便足以抵上十位女子，加上这里面不乏善言的女官，几派人马对掐起来，简直是万数的鸭子一起叫，对于君王是种可怕的折磨。
枭王右手的武官们仅有屈指之数，无一不是哈欠连天的走神走到九天外。
“称天罚与天命的自然都是忠臣，看你们如此赤忱衷心，吾心甚慰，自是该——”
高行厚听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开了口。
“全都杀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朝事殿上陡然死寂。
披甲执锐的禁卫得令后当即入殿，开始把枭王点到的几人往殿外拖。
死到临头，没人会舍不下无用的君子气节，既有尿裤子的，亦有状似疯癫的，大声求饶、哭闹、喊冤的更不计其数，武官们却事不关己的看起热闹。
高行厚一贯重武轻文，不代表他手下没有文官。
他招揽来的都是神州各地有名的大儒，只是真到了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又有几个能长久怀有赤子之心？能记得大灾之后应该先赈灾的，都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良臣了。
可不管是忠臣还是奸佞，那些都是他的臣子，他想杀的时候，从来不会多留片刻。
高行厚没等宫人唱完那声“下朝”便率先离开了朝事殿，一众宫人、禁卫等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拐了个弯，摆驾到后殿。
该殿平时用作朝后的“小议”，虽然不如前殿大，亦是恢弘。
后殿内早已人头攒动，却与前朝不同，不是文武官员，而是各处征招而来的“名医”。
道相合荒针已经趁早朝时在这些人手中传鉴了一圈，大多人苦思之后依旧满脸茫然，十分摸不着这又是两个头、又是三个岔的针要怎么用。
高行厚对这奇针无比看中，见宫人呈回到自己手中的针少了数根，不免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他扫过席下的众名医，开口问：“可有人会用？”
众医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纷纷对那三叉针称奇。
寻常银针本来就细，这套针不止细，还有分叉，细如发丝还韧如蚕丝，当真是鬼斧神工！
至于用……
“一个都不会？”
高行厚好笑地看着这群没有医德的偷鸡摸狗之辈，完全不想与他们废话，只是又问了一遍。
“当真无人会用？”
众“名医”头摇如鼓。
高行厚声调骤沉：“既然都不会用，又将针偷去作甚？”
“偷？”
场面登时哗然，惊呼此起彼伏。
道相合荒针千金难求，几乎是无价之宝，医术再高明的游医这辈子可能都未曾听其名，更不用说是看上一眼。少数系出医家名门之人才能听过些离奇的轶闻，可依旧不会用。就连高行厚自己也是废了数年、数万兵马，才从沁园里弄到一套。
“来人！”
他一声令下。
“把这些自称名医的宵小通通拖下去——”
说罢，他又补道：
“尤其是那几个窃针的贼人，给我彻查出来……”
他不打算对这些手脚不干净的鼠辈多留情面。
“皆夷三族！”
方才朝议刚上演过的血腥一幕在后殿重演，跪地磕头求饶的，哭喊的，吓得尿了裤子的简直不知凡几，披甲执锐的禁卫则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逐一拖了出去。
“高兄，夷三族怕是重了些。”
寒初珞当即明白这是哪一魂了。
沁睚忻问：“怎么？看见我又回来了，你很失望吗？”
寒初珞摇头，他只是不希望“沁睚忻”沦落成“灾厄之景”，并没有考虑太多。
沁睚忻从寒初珞脸上读出他的想法，寓意不明地道：“我们所能苟同之处，也就仅此而已。”
“什么？”寒初珞皱眉疑惑。
沁睚忻说罢不再开口，只是盯着小楼里的陈设打量。
“你在看什么？”寒初珞随着他的视线在小楼里转过一周。
沁睚忻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摆放着凌云无双的桌边，只手按在凌双剑的剑鞘上。
不知何故，那凌双剑竟然好似认主一般，在他触及时微鸣了数响，只是那响声十分古怪，竟连寒初珞都听不明白。
“宁堪已经离开沁园。”寒初珞打算将沁园里近日发生只事告知对方，却被对方打断。
“走了也好。”沁睚忻道，“他本就是宁家幺子，而非我沁园之人，自是有广大的前程可奔，不该束缚在此。”
寒初珞：“……”
天魂冷漠，诸事无喜怒哀乐。神魂开口乍听是好话，其实无比冷酷，真是让人接不上话！
寒初珞无奈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沁睚忻反问。
“你之前不是说，”寒初有些艰难地问，“入世纵横是为了诛灭凡愚……吗？”
“是，”沁睚忻无比怜悯地睨过寒初珞，温和地笑道，“现在也是如此打算。”
“……”
寒初珞当即遍体生寒，六道祭祀的记忆仿佛被那笑容翻出，无比清晰的在脑中肆虐，使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强自镇定下来。
“看来你的确很怕我。”
沁睚忻将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尽收眼底，笑得愈发温和。
寒初珞知道自己的脸一贯藏不住心思，既然已被看透，干脆不再藏着，颔首承认。
“的确害怕。”
沁睚忻笑：“方才你光冕堂皇的宣称沁园需要我，看到我回来又如此惧我怕我，不觉得很可笑么？”
沁睚忻的心思比白景睚忻更加飘渺难测，至少后者讲理，沁睚忻却根本不知“理”为何物，说善恶不分恐怕都是轻忽了他，加之他非常擅长以言辞来左右人心，一不小心就会为其所蛊惑，完全依照他的所愿来行事。
所以他害怕。
可怕又如何？
逃跑吗？
那恐怕更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寒初珞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若乱来，我定会倾尽全力阻止你。”
沁睚忻轻笑：“就凭你？”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越发怜悯的看着寒初珞。
“你虽然顿悟了无中之无，却连子息之力都应付不了。一个连我一丈都近不了的凡人，还敢说阻止我？”
“我……”寒初珞被对方踩中痛脚，不禁张口结舌。
沁睚忻就像一个披着长者皮囊的幼童，手中持有最危险的兵器，以虚伪温和的表象，不动声色伤害、利用别人，并以此为乐。
只可惜，这样的乐趣却不能持续太久，因为他的胡闹只是想引起他人的注意罢了。如果凭他怎么胡闹也没有人理他，他便就会觉得无趣。
更何况，他此时也有顾虑。
这是他最后一次入主躯壳的机会，若因几句口舌之争就触动了“枷锁”，定会再度被逼退回天道内，永远失去主魂的资格，那他还不如稍退半步，不把事情做尽的好。
“只要没人来碍我的事，我便暂且谁也不杀。”
他自顾自的说完，便提起凌双剑闪身离开了小楼。
寒初珞：“……”
这是什么情况？
沁睚忻完全不按理出牌，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你不跟过来吗？”
沁睚忻几乎是顷刻就没了踪影，声音却以万顷天光送回。
“不来就滚，沁园不需要你这无用的辅主。”
寒初珞：“……”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万顷天光如雷鸣般横贯过他耳膜，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直让他耳根子发疼，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他的良心，把他活活给噎了个半死。
“沁园辅主”说到底是“独唤之名”附带的“强买强卖”，必须辅佐、约束、帮助与理事，简而言之就是协助沁园之主处理园中的一切事务。说的夸张一点，就好比是天帝身边的三宰与天帝兵元帅。
可他自知天资有限，江雪门的事都尽数交付红烬打理，他只负责用拳头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儿，很多事只有些模糊的概念，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
不过他既然当初应过，就知道“反悔”是何等可耻的行径，更何况，他刚听说辅主之事还一度很高兴，总不能说因为“白景”的躯壳换了个似是而非的魂，他就不认这事了？而他这数年间又的确没做过任何一件像沁园辅主该做的事，之前在高行厚等人面前提及辅主的名头也不是他，而是甘北七……重家主帮的腔。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这是一出否认不了的无头债，明明心下奇冤，又不能喊冤，一时哭笑不得的杵在原地没有动。
而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几日间那古怪的天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那“沁睚忻”不再喊打喊杀了？
寒初珞伸手戳了戳落满灰尘的凌云剑，它则安静一片，根本不像是传说中“万物有灵”的魁首，沉寂得如同一件死物。
没了凌云无双的“提点”，他一时也无法串联前因后果，唯有自省之前是否有过“气馁”之意，以至于这凌云无双似乎又再度不愿认他为主了。
凌云无双此时若能共鸣，八成会喊破嗓子申冤。
它们本就是“一双”，这其中之一被沁睚忻拿走，等同于被隔绝在“子息”之内，已是“完整”的上古名器被“一分为二”，残缺不全的名器哪有共鸣的可能？自然不可能作“无形之道”的钥匙。沁睚忻明显就是为杜绝此事，才故意将它们分开。他们的主人却对此毫无自觉，还一门心思错怪它们，可不是冤死剑了？
寒初珞盯着桌上被留下的凌云剑纠结了起来。
数息后，他终是拿起桌上的凌云剑，纵身去追那道玄黑身影。
……
距遭逢怪诞天灾、外扩的东山影神壁六十里处，恰是逻桐王城所在。
清晨，逻桐王宫，朝事殿内，人声鼎沸。
“东山影神壁地动坍塌，此乃白景所赐之天罚，王需开坛行祭天之仪，才能平息天怒。”
“这哪是什么天罚？明明是上苍给吾王送来了郡土，是天在庇佑我逻桐！吾王有天命在身，定是能得天启、入主天都府的一代明主！”
“与其在这歌功颂德，不入先行丈量沃土里数，以便日后封爵、赋税等用。”
“尔等信口开河之余，竟能不提抚恤赈灾之事片语？当真是奸佞祸国！”
“请王分清主次，不要被宵小左右。”
宽大的朝事殿上，枭王高行厚一身朝会华服半靠在王座上，列在他左手的全是文官，数量多达千余，一眼看过去简直是黑压压的一片。
要说一个女人等于三百只鸭子，这一位能言善道的文臣便足以抵上十位女子，加上这里面不乏善言的女官，几派人马对掐起来，简直是万数的鸭子一起叫，对于君王是种可怕的折磨。
枭王右手的武官们仅有屈指之数，无一不是哈欠连天的走神走到九天外。
“称天罚与天命的自然都是忠臣，看你们如此赤忱衷心，吾心甚慰，自是该——”
高行厚听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开了口。
“全都杀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朝事殿上陡然死寂。
披甲执锐的禁卫得令后当即入殿，开始把枭王点到的几人往殿外拖。
死到临头，没人会舍不下无用的君子气节，既有尿裤子的，亦有状似疯癫的，大声求饶、哭闹、喊冤的更不计其数，武官们却事不关己的看起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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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揽来的都是神州各地有名的大儒，只是真到了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又有几个能长久怀有赤子之心？能记得大灾之后应该先赈灾的，都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良臣了。
可不管是忠臣还是奸佞，那些都是他的臣子，他想杀的时候，从来不会多留片刻。
高行厚没等宫人唱完那声“下朝”便率先离开了朝事殿，一众宫人、禁卫等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拐了个弯，摆驾到后殿。
该殿平时用作朝后的“小议”，虽然不如前殿大，亦是恢弘。
后殿内早已人头攒动，却与前朝不同，不是文武官员，而是各处征招而来的“名医”。
道相合荒针已经趁早朝时在这些人手中传鉴了一圈，大多人苦思之后依旧满脸茫然，十分摸不着这又是两个头、又是三个岔的针要怎么用。
高行厚对这奇针无比看中，见宫人呈回到自己手中的针少了数根，不免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他扫过席下的众名医，开口问：“可有人会用？”
众医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纷纷对那三叉针称奇。
寻常银针本来就细，这套针不止细，还有分叉，细如发丝还韧如蚕丝，当真是鬼斧神工！
至于用……
“一个都不会？”
高行厚好笑地看着这群没有医德的偷鸡摸狗之辈，完全不想与他们废话，只是又问了一遍。
“当真无人会用？”
众“名医”头摇如鼓。
高行厚声调骤沉：“既然都不会用，又将针偷去作甚？”
“偷？”
场面登时哗然，惊呼此起彼伏。
道相合荒针千金难求，几乎是无价之宝，医术再高明的游医这辈子可能都未曾听其名，更不用说是看上一眼。少数系出医家名门之人才能听过些离奇的轶闻，可依旧不会用。就连高行厚自己也是废了数年、数万兵马，才从沁园里弄到一套。
“来人！”
他一声令下。
“把这些自称名医的宵小通通拖下去——”
说罢，他又补道：
“尤其是那几个窃针的贼人，给我彻查出来……”
他不打算对这些手脚不干净的鼠辈多留情面。
“皆夷三族！”
方才朝议刚上演过的血腥一幕在后殿重演，跪地磕头求饶的，哭喊的，吓得尿了裤子的简直不知凡几，披甲执锐的禁卫则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逐一拖了出去。
“高兄，夷三族怕是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