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兵力

作者:水戈骨土亘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都府,北门,宁坅被囚的私牢所在。

    宁坅开口就说愿意投效卢立背后之人,其实不过是想套出那人的身份罢了。

    卢立没那么傻,自然揣度得出来。

    他不屑道:“你说投效就投效,你当他是……”

    宁坅浑身是伤又动惮不得,着实没有余力与这老头斡旋,干脆直接道:“四十万。”

    “什么四十万?”卢立十分莫名。

    “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带先锋营四十万天帝兵投效。”宁坅说。

    “你说什么?!”卢立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样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

    宁坅不为所动地继续道:“看在这四十万兵力的份上,你背后之人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投效,因为得到我,比得到虎符更有用。”

    天帝兵六大营每营常驻兵力五十万,其中有十万随时会被调配到不同地方。譬如:天都府与天帝宫的拱卫值守、平定周遭诸郡小规模战乱等。只要天帝不在位,但凡有人向开天元帅请援,都有出兵可能。至于出动多少、动用哪个大营,就全看元帅的决定了。即是说,各大营有十万兵力调遣归元帅直辖,元帅营实际拥有的兵力是一百万。

    宁坅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在先锋营为将如此之久,早已收复上下,除了那十万他无法动用的兵力之外,甚至都不需要先锋营大将的虎符,就能直接调动麾下所有的兵马。

    这种一呼百应的奇才,比任何文武天赋更值得上位者关注。

    “此乃奇人!”

    就在囚禁宁坅的地窖私牢旁边,竟然还有一间密室,可以清楚的听到囚牢中对话。

    “宁坅,宁家次子,这一辈宁家人中文武诡奇皆是‘第二’的‘可怜人’。”

    密室中,一个人翘着腿半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痞子似的全没坐样,更不停左右摇晃着两条腿椅子,单手则搓着下巴,赞道,“我以前只听闻过宁远、宁圩的大名,就连那执掌右翼营的四子宁坛都因擅诡道而名声比他响,却不知宁家还藏着一个宁坅。”

    高行厚得出结论:“这开天宁家可真是人才济济。”

    最厉害的是,宁坅已经猜到幕后之人正在旁边偷听,那条件根本就不是开给卢立去转述,而是直接开给他听的。

    四十万天帝兵——这是何等的诱惑,很难不让他心动。

    “王廊来消息说,龙泉流民之祸已成,他会先藉流民之手拿下要冲龙泉城。”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高行厚正到兴头上,却听余宿刃话锋一转,小声禀告了一句。

    “那……房山回来了。”

    高行厚一脸莫名地抬起头问:“既然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他说,那湘西水军令代掌没能杀成,那人周遭本就有不少兵卒保护,他动手的时候还遇到不明身份之人放冷箭偷袭,甚至还有一个看不出路数的高手与他纠缠多时,导致他完全寻不到机会对代掌令出手……”

    好似怕触怒枭王一般,余宿刃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怕您治罪,就跪在外面自行领罚。”

    高行厚:“……”

    正是炎夏,天都府北面虽然接天山岭能得徐徐凉风缓和,却还是热到灼人。

    这密室里有开一扇透气的小窗,距离地面几丈之高,冬日多少能透点阳光暖暖屋子,夏日就如同烤炉,高行厚根本不想给晒成人干,自然躲着那扇小窗走,甚至还要抱紧桌上的冰盆子。

    这么热的天气房山还在外面跪着,自然是不好受,要不是个皮糙肉厚的武人,恐怕早就给热昏过去了。

    “他跪多久了?”高行厚问。

    余宿刃说:“一个时辰左右。”

    “真是个厚道孩子。”高行厚满意道。

    只可惜厚道就是脾气直,加上嗜好用匕首太过古怪,完全不适合在阵前带兵,只适合暗中做那刺杀之事,这辈子顶多只能混到文少光身侧的副将。

    有用、但是难堪大用——高行厚早已给房山下过定论,而今他还是没有超出预料。这种人活脱脱就是一个鸡肋,根本不值得高行厚费心。

    他问:“那姓戚的伤着没?”

    余宿刃暗自咽了咽,他最怕枭王这种状似不经意、心下明显十分计较的样子了,赶紧据实以告:“房山说在那人背上开了一条五寸长的口子,估计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

    高行厚当即就乐了:“行吧,让他再跪个把时辰就去休息,天气怪热的,湘西那边也还需要他去盯着。”

    枭王觉得自己挺公允。那姓戚的给了闵墟容一顿牢病之灾,就算义弟觉得不是啥大事,根本不愿拿出来说,他却看着本来就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的人变得更瘦了,替他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暗中差房山给那代掌令一刀,姑且算是两清。

    “是。”余宿刃替同僚求了个网开一面,赶忙去外头把话传了。

    “枭王殿下。”

    余宿刃前脚刚走,卢立后脚就从另一扇门进来了。

    高行厚听见他的声音,这才百般不甘愿的收敛起那身痞子似的坐姿,起身恭敬道,“辛苦您老与宁坅斡旋了。”

    宁坅探卢立口风,高行厚何尝不是让卢立做同样的事?

    待人以诚和防人之心,向来都是密不可分的二者。

    余宿刃来去如风,不等高行厚跟卢立说上几句,已经跑回来了。

    他本就一身普通侍从的打扮,进来之后更是十分殷勤地拉过一张椅子,恭请卢立上坐。

    卢立从入朝为官以来就特别喜欢这种恭敬的排场,他得了面子,自然也会给高行厚里子,更何况他们现在拴在同一条绳上。

    “枭王大义,救我出囚牢,此等小事不足以道感激之万一。”卢立道。

    “卢大人怎么如此客气?这到是在折煞小王了。”高行厚客气道。

    “枭王文韬武略、仁德兼备,即便是入主天都府,登上御座……”

    “咳!”高行厚咳嗽一声,打断了卢立阿谀吹捧,“卢大人吉言,小王却愧不敢受。”

    他像模像样的朝着上方恭谦一拜,道:“天命无常,天帝御座归属于谁,自是有天启来选。我等即便有胆造次,念及开天宁家和高悬于顶的白景大人,也没条命去造次……卢大人说是这个道理不?”

    卢立:“……”

    这一段不算长的话差点把这几十高寿的老头吓掉半条命,想到中书令那被灭了满门的天罚,急忙连声称是。

    高行厚是真心厌烦这些酸腐文人。他们披着谦恭让的皮囊,给颗熊胆都包不住他们的异想天开,听这筐废话至多不过三个来回,他就必然会想作呕,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量力”四个大字。

    高行厚勉强附和了卢立几句,立马将他丢给余宿刃应付,他自己则打算去亲自会一会宁坅。余宿刃自然看出他的打算,当即不动声色的接过与卢立斡旋的重任。

    高行厚踩着轻快的步伐,慢悠悠地穿过两边相连的门,晃荡到私牢门口,从缝隙里窥了一眼宁坅的表情,突兀地一顿步子,沉吟了片刻,又原地打了个弯,直接走开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进去。”

    高行厚搓着下巴飞快地琢磨着。

    “宁坅一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鞭子与蜜糖并非是人人都吃,尤其开天宁家这些,否则他们家哪里会世代只效忠于有天命的天帝?

    “这么个只听‘天命’的人,我要是就这么出面,必然讨不到半点儿好,我得想个其他的法子,先把此番囚禁的仇怨给化解了,然后再……”

    数天后,南开天,天帝兵先锋营。

    宁坅被一个自称余宿刃的人小心接好四肢并送回到南开天先锋营,而且还神通广大的连之前天都府遇伏所折损的兵卒都代为抚恤过了。

    宁坅想从余宿刃口中打听些幕后之人的来头,却见他跟个仆从似的,问什么话都不回,什么事情也不管,不该看的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甚至没有阻拦他给宁远去信,加上他身手拔群,更让宁坅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他还不怕被宁坅报复,甚至主动来向他请命要代主受过,愿意自卸四肢去大牢里蹲几天……这更让宁坅揣度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也更对他背后的人愈发好奇。

    当然在好奇之外,也不乏忌惮。

    当他在数日后,见到高行厚的时候,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叹。

    枭王能如此大胆的把他放了本就足以让人吃惊,而后他又如此大胆的只身跑来了先锋营,居然自信余宿刃能保得住他的性命,就不怕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当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还有这包天的巨胆。

    接着,高行厚说出话,让宁坅更加惊愕。

    “我知道你宣称投效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并非真想投效于我。”

    宁坅:“……”

    高行厚也不管他吃惊与否:“现在我来了,并且我有自信,你听完我的话,就算不愿投效于我,也愿意把先锋营的虎符交给我,甚至愿意为我亲自率军作战。”

    “枭王未免太过自信。”宁坅说,“这到让我有些好奇你这自信是从何而来?”

    高行厚避重就轻道:“宁大将军可愿与小王赌上这一局?”

    说着,他朝宁坅伸出那只前臂上带有疤痕的手,看得宁坅一愣。

    此前他未曾注意过诸多伤疤的区别,现下因为自己刚受过拷问之伤,立刻认出那条胳膊上伤疤正是烙铁之伤,而鸟头形状的烙印乃是大逆不道之罪。然而纵贯他所知的高行厚生平,并无大逆之举,那这烙印又是从何而来?

    “我把自己的性命与信任都押在宁大将军身上,你却不敢与我赌吗?”高行厚打断了宁坅的思绪。

    这是激将也是请将,高行厚说得没错,就算有十个余宿刃在此,宁坅也能轻而易举取走他的性命,他既然敢来就不怕报复,更不怕死。

    宁坅既是好奇亦是因为身为武人的血性被尽数激发出来,当即与枭王击掌为誓。

    “请枭王言明赌约。”

    伪诏天二十二年,生蛇月末。

    湘瑞侯伐龙泉东,拔城十五,改郡界。湘水军攻运,连下数渡,为宁幺子堪携散兵固龙首,使湘困不还泊。

    卢立执天兵乱府,屠右宰眷百八十九口,拘千臣眷,天府色变,人皆惶之。

    龙泉流民乱,使城闭府道断,左将怀然出兵驱之,死民万余,暴/乱遂生,祸及开天。

    帝兵雉战、先锋二营哗变八十万,元帅远出兵百万,伐之。

    同年,伐虎月中,瑞戮湘王,扶立花惜,摄政,续兴兵西伐龙泉,连下……

    《天帝志·诏天》

    赤水,江雪门,万径飞鸟局前。

    一人手持一枚黑白相间的流光棋子,做出执棋子待落的动作,却陡然僵在途中。另一人从旁见他双目失神,急忙开口,想要唤醒他。

    可惜,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如同低喃般打断。

    “如何,你看的可还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