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剑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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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上的热茶轰出含元殿的丫头片子竟还是执迷不悟，大早上便拦在了杨佑安的门前。
这二八年华的水灵小姑娘披着一身沙场甲胄，手提一杆枪尖闪闪发亮的红缨枪，脆生生说道：“我要领兵再讨突厥，二哥你得帮我向父皇求情。”
“呵，你要领兵？”本想出门去寻裴户奴的二皇子打着呵欠反问道：“真当我泱泱北燕没有男儿了？”
静宁公主将枪尖一转，将□□插入青石板的缝隙中，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不屑道：“男儿？父皇吼两嗓子都能吓昏过去的玩意算什么男儿？一群白面书生只知道寻章摘句、歌功颂德，北燕要他们何用？”
杨佑安困意渐消倚着廊柱一时间颇为欣赏地看着自己这个亲妹妹，笑道：“你倒是很有巾帼风范，不过沙场领兵不能光嘴皮子上说说，还得有真本事才行。”
静宁公主一翻眼皮：“谁说我没有的，你瞧着。”说罢就提起那红缨枪向杨佑安刺过来，银白色枪尖在虚空中画了个圆弧，红艳艳的穗子随着枪尖翻转。
好一朵漂亮的枪花。
只可惜中看不中用，枪花转瞬便凋落在杨佑安的手上，随后只听嗝楞一声，木质枪杆也被他折断。
“你这枪法是跟哪个唱戏的小白脸学的，嗯？凭你这点武艺，上了战场无非是送死。”杨佑安甩甩手说道。
本来信心满满的静宁公主此刻看着被折断的枪尖脸色通红，怔了一会儿后忽然耍起了小姐脾气，将断枪一掷，撅嘴道：“我不管，死就死了，死我也要领兵上战场。”
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湘雪此刻都皱了皱眉头，杨佑安便更无奈，却又少不了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傻丫头啊，不是朝中无人能领兵，而是这仗现在打不得。”
“为何？”撅着嘴的傻丫头抬头问道。
“没银子呗。”杨佑安撇嘴道：“这次征战的粮草、辎重耗去不少，又赶上连年大旱，朝廷连俸禄都快发不出了，还拿什么发兵，难道要把皇宫抵出去？到时候咱杨氏皇族拿着碗南下乞讨？”
静宁公主听了这一番话，自知无言反驳，气哄哄地将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扔在一旁，任由三千青丝胡乱披散而下，一屁股坐在青石地面，委屈问道：“那怎么办，咱的二十万大军就白搭了？”
“当然不会。”杨佑安道：“只是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认输。”
坐在地上的北燕静宁公主闻言忽然放声大哭，心中的热血气焰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只觉得憋屈，在宫中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她，怎么会愿意听认输二字？
杨佑安却是被她逗笑了，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后蹲过去，也不和静宁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的大道理，而是许了她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静宁也到底是个小姑娘，三下两下就被杨佑安哄住不哭了，又耍了半天的赖才答应脱下这件极不合身的甲胄，最后由湘雪抱着一盒果子将她送了回去。
湘雪回来的时候，见杨佑安坐在地上摆弄着那杆断枪，目光中含着一丝狠戾。她顿住脚步瞧了瞧正中的日头后，走过去轻声问道：“王爷，今日还去莺语斋吗？”
“去。”杨佑安两指重重弹了下枪尖：“今日见不到裴大美人的话我会很闹心。”
困意连绵的午后，莺语斋客人并不多，裴户奴独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漫不经心地喝茶，手边的一把古朴长剑如他一样安静。裴户奴周围的桌椅并没有人去坐，冷冷清清的，与不远处的娇音笑语形成两种境界。
不过莺语斋的人却是早已习惯了的，姑娘们顶多远远瞟上裴户奴两眼过个眼瘾，谁也不敢靠近了与他说话，唯独杨佑安可以大踏步地走到他的身边，撩起衣摆随随便便地坐下而不会惹得他出剑。
唯有这时，才会有姑娘抱着酒壶靠近来给杨佑安倒酒，酒是上好的金樽酒，姑娘更是最美的那一个，唤作楼月。每当这姑娘倒酒的时候，不远处愤恨嫉妒的眼光都快将她杀死了。
楼月却并不在意，素手斟满杯，柔声道：“公子慢用。”
杨佑安可没什么公子之德，右手不老实地在楼月姑娘的臀上抓了一把，笑道：“多谢。”
楼月嫣然一笑，低眉而退。
裴户奴冷冷望着杨佑安，似乎对他有几分不满。
放浪的齐王爷哪管这个，故意抬起右手做抓握状，不正经地笑道：“手感颇好，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裴户奴垂眸喝茶，不愿理他，但听这轻浮之人又接着说道：“大美人儿，我替你赎身，你跟我走，如何？”
裴户奴不喜不怒，而是稳稳地放下茶盏，撩起眼皮，一如那日答应与杨佑安喝酒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杨佑安惊讶了，瞪眼睛怔怔问道：“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把你抓回去做媳妇儿你也愿意？”
裴户奴的目光袭来，又是一番冷冽。
杨佑安大笑，向一旁招手道：“楼月，再来一壶好酒。另外和你们这里的姨子说说，稍后把裴大公子的账结好，他以后跟我走，不在这儿了。”
“我与此处，本就两不相欠。”裴户奴平静解释道。
“啊？那多没意思。”杨佑安翘脚而坐，竟是一脸的失望，“我特意让湘雪带了些值钱的玩意儿来，本来想拍钱走人豪气一回的，哪成想你没给我这个机会。要不……”杨佑安再次转头，对那抱酒而来的女子说道：“楼月啊，要不我给你赎身吧。”
抱着酒的窈窕女子惊得花容失色，怀中盛着金樽酒的青瓷瓶滑落在地，酒香缓缓飘散。
杨佑安只是眯着眼睛笑。
婢女湘雪的脸色变了变，却知杨佑安向来说到做到，便二话不说地抱着怀中两颗夜明珠去找莺语斋的老鸨商量赎人事宜。
当日傍晚，杨佑安便昂首挺胸地带着裴美人以及身后激动未消的楼月回了皇宫。两脚踏入皇宫禁地之时，改为单手持剑的裴户奴面色平静如常只是握着剑鞘的指节有些发白，身后久在莺语斋那等风月场的楼月见过的达官显贵虽然不少，却从未踏足过气势磅礴、肃穆森严的皇宫，迈过厚重宫门后便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公子，您是……”
裴户奴难得抢着接话，一字一句说道：“齐王殿下。”
楼月及时捂上嘴却也掩不住一声惊叹。身边的湘雪微微皱眉提点道：“宫门重地，安静。”
杨佑安瞄着身旁的白衣剑客，并不惊讶地感叹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裴户奴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杨佑安摇首而笑，不去刨根问底，而是说道：“裴大美人，我容许你带着我的腰牌在宫中的各处游走，吃喝随意，我还会再派一些奴仆照顾你，不过我有一点请求。”
裴户奴瞥向身边的万户齐王：“讲。”
“我想跟你学一招剑法。”杨佑安严正说道。
“一招？”
“对，一招就够。”
裴户奴疑惑地盯了杨佑安一会儿，转头目视前方，又随他走了良久后才应道：“好。”
天下怕是没有几人能像杨佑安一般痴傻，学剑就只学一招，当真以为一招就可以封神破敌？
裴户奴想不明白，更不愿意多想，因为他答应入宫原本就不是为了杨佑安。
此刻他平心静气地握剑站在汲渊宫前，望着面前手持一把青色长箫的杨佑安，沉声问道：“想学哪一招？”
杨佑安潇洒转着手中的长箫，说道：“希望学的这一招能挡下你刺过来的剑。”
裴户奴眯了眯眼睛，不知这话的含义，正犹疑着却见杨佑安提箫而来，青色长箫速度极快，如同血盆大口的青蛇一般直冲向他的眉心。裴户奴来不及多想，翻手挥剑，一击挡下犹如闪电的长箫，挥剑时青蓝剑气四起，衣袍以及青丝无风而动，但这剑气随即便被他压下，转眼一切如常。
即便如此，几步外侍立的湘雪也将这番对峙中的所有细节记在了心中。
杨佑安被剑气弹开，踉跄了几步后站稳，将青色长箫一转插在腰间，云淡风轻地拱手道了句：“美人儿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受教了。”
冷如冰山的裴大美人听闻这话后居然勾唇一笑，那笑容真是迷人，怕是连楼月这等京城头三甲的女子会自叹不如。
裴户奴不是傻子，他笑是因为已经看穿杨佑安的心思：学剑是假，试探是真。看来两万邑齐王殿下早已猜出他的来历，这也怪自己只埋了名未隐去姓。二人早已将彼此的身份看了个通透，只是谁也没挑破罢了。
如此想着，裴户奴却是放下了心，行事愈发无所顾忌，将在手中握了半日的长剑背回背上，伸出手掌来向杨佑安说道：“腰牌。”
杨佑安无奈地笑笑，转头道：“湘雪，去收拾一间清净屋子给裴公子住，再派些利落的人负责饮食起居，当然也别忘了通行的腰牌。还有，楼月那边也要妥帖安排。”
“是。”湘雪轻声应道。
杨佑安再转回头时，发觉裴户奴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面色再度冰冷如常，齐王殿下挑挑眉毛，暗叹可惜。
转眼夜色已深，裴户奴与楼月都已被安置妥当，杨佑安于屋中摆弄着手中的长箫，向一旁正焚香的湘雪问道：“你说裴大美人到底有多厉害？”
湘雪正用嫩葱般的手指挑着玲珑香炉里的炭火，柔声道：“剑境十二重，他至少已经达到九重。”
“九重……”杨佑安喃喃道：“我就怕一百号禁卫军拦不住他啊。”
“不会。”湘雪摇头，“他的心思不宁，难有大作为，几年内剑术不下滑便已是万幸。”
杨佑安换了个坐姿，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湘雪，这世上真有能达到十二重剑术天境的人？”
湘雪淡淡一笑，“严格来讲，那已经是俗世的仙人了。据武书上记载，百年来入天境之人只有青城山老道韦元宏，至于书上未载之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佑安支着脑袋若有所思，青色长箫仍被攥在他的手中。
湘雪低下头未再说话，而是心神不宁地将香炉盖子扣上复打开。
杨佑安瞧着她手上的细微动作便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笑意吟吟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带楼月回来？”
“嗯。”被挑明心事的湘雪爽快应道。
杨佑安将手中长箫放下，解释道：“你我离了长安以后，宫外有蓝景山守着，宫内却没有个可信眼线。以楼月的姿色，留在宫中还是较为合适的。”
“可她一个风尘女子，当真信得过？”湘雪问道。
“风尘女子最是痴情。”杨佑安叹道。
“那可是两颗上好的夜明珠。”湘雪仍是有些不情愿。
杨佑安只回了她一个字：“值！”
湘雪闻言默了片刻，将香炉的盖子重新摆好，这才又说道：“楼月姑娘住在东阁。”
杨佑安向后仰了仰脑袋，闭着眼睛轻笑道：“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被皇上的热茶轰出含元殿的丫头片子竟还是执迷不悟，大早上便拦在了杨佑安的门前。
这二八年华的水灵小姑娘披着一身沙场甲胄，手提一杆枪尖闪闪发亮的红缨枪，脆生生说道：“我要领兵再讨突厥，二哥你得帮我向父皇求情。”
“呵，你要领兵？”本想出门去寻裴户奴的二皇子打着呵欠反问道：“真当我泱泱北燕没有男儿了？”
静宁公主将枪尖一转，将□□插入青石板的缝隙中，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不屑道：“男儿？父皇吼两嗓子都能吓昏过去的玩意算什么男儿？一群白面书生只知道寻章摘句、歌功颂德，北燕要他们何用？”
杨佑安困意渐消倚着廊柱一时间颇为欣赏地看着自己这个亲妹妹，笑道：“你倒是很有巾帼风范，不过沙场领兵不能光嘴皮子上说说，还得有真本事才行。”
静宁公主一翻眼皮：“谁说我没有的，你瞧着。”说罢就提起那红缨枪向杨佑安刺过来，银白色枪尖在虚空中画了个圆弧，红艳艳的穗子随着枪尖翻转。
好一朵漂亮的枪花。
只可惜中看不中用，枪花转瞬便凋落在杨佑安的手上，随后只听嗝楞一声，木质枪杆也被他折断。
“你这枪法是跟哪个唱戏的小白脸学的，嗯？凭你这点武艺，上了战场无非是送死。”杨佑安甩甩手说道。
本来信心满满的静宁公主此刻看着被折断的枪尖脸色通红，怔了一会儿后忽然耍起了小姐脾气，将断枪一掷，撅嘴道：“我不管，死就死了，死我也要领兵上战场。”
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湘雪此刻都皱了皱眉头，杨佑安便更无奈，却又少不了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傻丫头啊，不是朝中无人能领兵，而是这仗现在打不得。”
“为何？”撅着嘴的傻丫头抬头问道。
“没银子呗。”杨佑安撇嘴道：“这次征战的粮草、辎重耗去不少，又赶上连年大旱，朝廷连俸禄都快发不出了，还拿什么发兵，难道要把皇宫抵出去？到时候咱杨氏皇族拿着碗南下乞讨？”
静宁公主听了这一番话，自知无言反驳，气哄哄地将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扔在一旁，任由三千青丝胡乱披散而下，一屁股坐在青石地面，委屈问道：“那怎么办，咱的二十万大军就白搭了？”
“当然不会。”杨佑安道：“只是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认输。”
坐在地上的北燕静宁公主闻言忽然放声大哭，心中的热血气焰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只觉得憋屈，在宫中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她，怎么会愿意听认输二字？
杨佑安却是被她逗笑了，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后蹲过去，也不和静宁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的大道理，而是许了她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静宁也到底是个小姑娘，三下两下就被杨佑安哄住不哭了，又耍了半天的赖才答应脱下这件极不合身的甲胄，最后由湘雪抱着一盒果子将她送了回去。
湘雪回来的时候，见杨佑安坐在地上摆弄着那杆断枪，目光中含着一丝狠戾。她顿住脚步瞧了瞧正中的日头后，走过去轻声问道：“王爷，今日还去莺语斋吗？”
“去。”杨佑安两指重重弹了下枪尖：“今日见不到裴大美人的话我会很闹心。”
困意连绵的午后，莺语斋客人并不多，裴户奴独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漫不经心地喝茶，手边的一把古朴长剑如他一样安静。裴户奴周围的桌椅并没有人去坐，冷冷清清的，与不远处的娇音笑语形成两种境界。
不过莺语斋的人却是早已习惯了的，姑娘们顶多远远瞟上裴户奴两眼过个眼瘾，谁也不敢靠近了与他说话，唯独杨佑安可以大踏步地走到他的身边，撩起衣摆随随便便地坐下而不会惹得他出剑。
唯有这时，才会有姑娘抱着酒壶靠近来给杨佑安倒酒，酒是上好的金樽酒，姑娘更是最美的那一个，唤作楼月。每当这姑娘倒酒的时候，不远处愤恨嫉妒的眼光都快将她杀死了。
楼月却并不在意，素手斟满杯，柔声道：“公子慢用。”
杨佑安可没什么公子之德，右手不老实地在楼月姑娘的臀上抓了一把，笑道：“多谢。”
楼月嫣然一笑，低眉而退。
裴户奴冷冷望着杨佑安，似乎对他有几分不满。
放浪的齐王爷哪管这个，故意抬起右手做抓握状，不正经地笑道：“手感颇好，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裴户奴垂眸喝茶，不愿理他，但听这轻浮之人又接着说道：“大美人儿，我替你赎身，你跟我走，如何？”
裴户奴不喜不怒，而是稳稳地放下茶盏，撩起眼皮，一如那日答应与杨佑安喝酒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杨佑安惊讶了，瞪眼睛怔怔问道：“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把你抓回去做媳妇儿你也愿意？”
裴户奴的目光袭来，又是一番冷冽。
杨佑安大笑，向一旁招手道：“楼月，再来一壶好酒。另外和你们这里的姨子说说，稍后把裴大公子的账结好，他以后跟我走，不在这儿了。”
“我与此处，本就两不相欠。”裴户奴平静解释道。
“啊？那多没意思。”杨佑安翘脚而坐，竟是一脸的失望，“我特意让湘雪带了些值钱的玩意儿来，本来想拍钱走人豪气一回的，哪成想你没给我这个机会。要不……”杨佑安再次转头，对那抱酒而来的女子说道：“楼月啊，要不我给你赎身吧。”
抱着酒的窈窕女子惊得花容失色，怀中盛着金樽酒的青瓷瓶滑落在地，酒香缓缓飘散。
杨佑安只是眯着眼睛笑。
婢女湘雪的脸色变了变，却知杨佑安向来说到做到，便二话不说地抱着怀中两颗夜明珠去找莺语斋的老鸨商量赎人事宜。
当日傍晚，杨佑安便昂首挺胸地带着裴美人以及身后激动未消的楼月回了皇宫。两脚踏入皇宫禁地之时，改为单手持剑的裴户奴面色平静如常只是握着剑鞘的指节有些发白，身后久在莺语斋那等风月场的楼月见过的达官显贵虽然不少，却从未踏足过气势磅礴、肃穆森严的皇宫，迈过厚重宫门后便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公子，您是……”
裴户奴难得抢着接话，一字一句说道：“齐王殿下。”
楼月及时捂上嘴却也掩不住一声惊叹。身边的湘雪微微皱眉提点道：“宫门重地，安静。”
杨佑安瞄着身旁的白衣剑客，并不惊讶地感叹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裴户奴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杨佑安摇首而笑，不去刨根问底，而是说道：“裴大美人，我容许你带着我的腰牌在宫中的各处游走，吃喝随意，我还会再派一些奴仆照顾你，不过我有一点请求。”
裴户奴瞥向身边的万户齐王：“讲。”
“我想跟你学一招剑法。”杨佑安严正说道。
“一招？”
“对，一招就够。”
裴户奴疑惑地盯了杨佑安一会儿，转头目视前方，又随他走了良久后才应道：“好。”
天下怕是没有几人能像杨佑安一般痴傻，学剑就只学一招，当真以为一招就可以封神破敌？
裴户奴想不明白，更不愿意多想，因为他答应入宫原本就不是为了杨佑安。
此刻他平心静气地握剑站在汲渊宫前，望着面前手持一把青色长箫的杨佑安，沉声问道：“想学哪一招？”
杨佑安潇洒转着手中的长箫，说道：“希望学的这一招能挡下你刺过来的剑。”
裴户奴眯了眯眼睛，不知这话的含义，正犹疑着却见杨佑安提箫而来，青色长箫速度极快，如同血盆大口的青蛇一般直冲向他的眉心。裴户奴来不及多想，翻手挥剑，一击挡下犹如闪电的长箫，挥剑时青蓝剑气四起，衣袍以及青丝无风而动，但这剑气随即便被他压下，转眼一切如常。
即便如此，几步外侍立的湘雪也将这番对峙中的所有细节记在了心中。
杨佑安被剑气弹开，踉跄了几步后站稳，将青色长箫一转插在腰间，云淡风轻地拱手道了句：“美人儿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受教了。”
冷如冰山的裴大美人听闻这话后居然勾唇一笑，那笑容真是迷人，怕是连楼月这等京城头三甲的女子会自叹不如。
裴户奴不是傻子，他笑是因为已经看穿杨佑安的心思：学剑是假，试探是真。看来两万邑齐王殿下早已猜出他的来历，这也怪自己只埋了名未隐去姓。二人早已将彼此的身份看了个通透，只是谁也没挑破罢了。
如此想着，裴户奴却是放下了心，行事愈发无所顾忌，将在手中握了半日的长剑背回背上，伸出手掌来向杨佑安说道：“腰牌。”
杨佑安无奈地笑笑，转头道：“湘雪，去收拾一间清净屋子给裴公子住，再派些利落的人负责饮食起居，当然也别忘了通行的腰牌。还有，楼月那边也要妥帖安排。”
“是。”湘雪轻声应道。
杨佑安再转回头时，发觉裴户奴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面色再度冰冷如常，齐王殿下挑挑眉毛，暗叹可惜。
转眼夜色已深，裴户奴与楼月都已被安置妥当，杨佑安于屋中摆弄着手中的长箫，向一旁正焚香的湘雪问道：“你说裴大美人到底有多厉害？”
湘雪正用嫩葱般的手指挑着玲珑香炉里的炭火，柔声道：“剑境十二重，他至少已经达到九重。”
“九重……”杨佑安喃喃道：“我就怕一百号禁卫军拦不住他啊。”
“不会。”湘雪摇头，“他的心思不宁，难有大作为，几年内剑术不下滑便已是万幸。”
杨佑安换了个坐姿，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湘雪，这世上真有能达到十二重剑术天境的人？”
湘雪淡淡一笑，“严格来讲，那已经是俗世的仙人了。据武书上记载，百年来入天境之人只有青城山老道韦元宏，至于书上未载之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佑安支着脑袋若有所思，青色长箫仍被攥在他的手中。
湘雪低下头未再说话，而是心神不宁地将香炉盖子扣上复打开。
杨佑安瞧着她手上的细微动作便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笑意吟吟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带楼月回来？”
“嗯。”被挑明心事的湘雪爽快应道。
杨佑安将手中长箫放下，解释道：“你我离了长安以后，宫外有蓝景山守着，宫内却没有个可信眼线。以楼月的姿色，留在宫中还是较为合适的。”
“可她一个风尘女子，当真信得过？”湘雪问道。
“风尘女子最是痴情。”杨佑安叹道。
“那可是两颗上好的夜明珠。”湘雪仍是有些不情愿。
杨佑安只回了她一个字：“值！”
湘雪闻言默了片刻，将香炉的盖子重新摆好，这才又说道：“楼月姑娘住在东阁。”
杨佑安向后仰了仰脑袋，闭着眼睛轻笑道：“知道了，你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