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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三书六礼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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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后。

    腊月的京城,寒风凌冽,一场冬雪过后,愈发的冷了。

    一辆朱轮华盖车从宫门缓缓驶出,西斜的霞光照亮了夹道,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迎面驶来镇北侯府的马车,王璞与东来打了照面,马车停下,马车帘子相续被人掀开一角。

    若素身穿大红羽纱面鹤氅对着另一辆马车上的人暖暖一笑,少女明媚,红妆似火,暗淡了万丈的霞光。

    褚辰下了马车,他走到若素跟前,从怀里取了一包糖炒栗子出来:“圣上近日龙体有恙,素素连着看诊几宿,辛苦了。”

    若素越过巧云,亲手从他手里接过黄纸包裹的栗子,竟然还是热乎的,他穿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身形伟岸硬挺。

    “不是说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么?你怎么会来?”若素娇嗔道,被宠坏的人,脾气总是渐长,正应了那句话: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皇上眼下连睁眼都困难,更没有听说有召见褚辰,要不是用药强行吊着这条命,怕是早就升天了。

    褚辰让若素务必要保住老皇帝的这条命,也是担心会因为国丧,误了大婚。

    眼看着,紫禁城就要变天了,可他和她似乎置身事外,只等着一月后成亲的日子。

    褚辰生的高大,又曾为武将,他站在马车帘子外头,抬手就能捏到若素裹在兔毛毛领里的脸。

    圆润了不少,隔着厚厚的棉服,胸脯的鼓鼓还是很明显。

    他目光幽深,已经好些日子没体会软玉温香了,要不是顾及大婚在即,要节制守礼,他也不会只能干看着而已。

    “天黑的早,你回去吧,我明日亲自上门送礼书。”总是寻着机会去见面,越是到这个节骨眼上,越是忍的煎熬。

    礼书是三书之一,也称过礼之书,通俗的说就是礼物清单,其中详细列出了礼物的数量与种类,在过大礼的时候能用上。

    婚礼置办匆忙,褚辰尽量一样不落下,他比她还要郑重。

    看着承恩伯府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褚辰跟着小黄门徒步入了宫门,褚辰并没有去皇帝的寝殿,而是入了西宫。

    乔婕妤因诞下皇子有功,皇帝特赐了淑妃娘娘曾今住过的西宫。

    而西宫是历代宠妃的住所,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乔婕妤母子儿子能活到如今依旧安然无事也是奇迹。

    ----------

    若素回到承恩伯府,屋檐已经盏了灯。

    成排的大红灯笼,在漫天的雪光之下格外喜庆。

    厅堂摆满了礼品,还有白启山从岭南寄过来的东西,其中就包括所谓的‘嫁妆’。

    白启山是个百年难遇的清官,若素估摸着这些礼物中有不少是继母白灵的手笔,她让林嬷嬷将东西一一登记在册,到时候是要带去镇北侯府的,那一家子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她,能不能安然自在的过活还是个问题。

    若素与褚辰一走就是四个多月有余,白虎仿佛又回到了清然一身轻的状态,平日里时常会与同僚喝个小酒什么的,他是伯爷,俸禄比同朝为官的同僚高出不少,又为人豪爽,大多数都是他掏银子。

    一来二往,承恩伯府就变得门可罗雀,若素与褚辰的大婚,更是发了半个京城的喜帖。

    可谓,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就连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刘慎也提前备了贺礼,还叫人特意送到了伯府。

    最叫人纳罕的是,向来脾气臭硬,看不惯武夫的礼部尚书王大人,一把百花的胡子,眼看就到了致仕的年纪,收到请帖后,还亲自登门道喜,扬言定会前来喝喜酒。

    那日,若素正好在府上,她虽没见过这位王尚书,却曾在乔家时与其孙女王玲月有过一面之缘。

    说起王玲月,也是被褚辰‘坑害’过的良家千金,二十出头,至今未嫁,是悬在王家人心头的一根刺了。

    若素不经意听到王尚书的口吻,似乎有意在白虎面前提及自己孙女,瞬间领悟到了尚书大人真正要传达的意思。

    可是‘匪气’不改的白虎却没明白过来。

    白虎近日很头疼,按理说伯府并不算小,可要容纳诸多席面还是要做个谨慎的预算。

    若素无父母在京上,凡事只能由白虎一一料理,反正乔家是指望不上的,不过请帖还是照发,该顾的礼节不能少了。

    “舅舅,你莫要伤神了,这些人交由管家来办就是,那个王尚书您可还记得?提及王家,我还曾与他家嫡长女相识呢。”若素拿过白虎手里的单子,笑道。

    所以呢?

    是不是要嫁人了,说话也会囫囵吞枣了!

    白虎发现这个便宜外甥女自从金陵回来之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眉梢的媚色更上一层楼,他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一想到若素即将嫁给褚辰,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这今后的‘重担’就交给褚辰了。

    心中虽有不舍,却也高兴。

    “素素是想请王家小姐来哭嫁?”白虎思量少许,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女子出嫁,闺中小友就有哭嫁的习惯,以示不舍。

    若素眉眼微挑,憨笑了两声:“也好,那全由舅舅来办了,我绣了几样花色,打算成亲时候用的,听闻王小姐女红精湛,要是能请了王小姐就做好不过了。”

    绣的什么花样?成亲时候要用上?

    白虎对女儿家的诸事一窍不通,寻思着大婚不能有半点闪失,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把王家小姐给请了过来,为此王尚书也是老眼微眯,难得对武夫起了好感。

    孺子可教啊,果然‘一点就通’,他就那么‘提点’了一下,白虎就着手‘行动’。

    不过,白虎可不知王尚书与若素的把戏,满心满眼皆是担心着大婚:“爷这阵子操过的心,能赶上前面二十几年的了。”

    今日沐休,外头又积了厚雪,王家的马车在伯府门口停下时,管家婆子亲自上前接了王玲月下来。

    她二十出头,相貌周正,如若当初不是心念褚辰而误了婚事,怕早就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王家老太爷的心思,她岂会不知,正好今个儿得知白虎也在府上。

    说起白虎,王玲月也是他回京那日,隔着远远的人海,瞧见过一次,高头大马之上,青年俊逸,身姿卓绝。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等爵,听说还要加封大将军的头衔,只因兵部和内阁压制着,皇帝一直没有下诏。

    王玲月微微红了脸,随管事婆子去了若素的院里。

    若素全当不知道她对褚辰有过的心思,叫巧云上了伯府最好的洛神花茶。

    寒冬腊月,屋里头烧了地龙,燃的正旺的金丝炭上架着烤架,上面熏着半开的腊梅,屋子里清香悠然。

    王玲月在炕头落坐,发现原先在乔家见过的白家小姐,如今已经如玉如月般悄然凌放,眼角的妍丽挡都挡不住。

    她心想:难怪褚辰那样的人也会喜欢她,且又是个杏林高手,该不会当初褚辰就

    思及此,王玲月低头品了茶,洛神花入口微酸,里头似乎加了花蜜,还泛着淡淡的甘甜,总之很好喝。

    若素给她的感觉,就是非常舒服,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天上的云儿,轻柔而飘逸。

    她不禁又多看了若素几眼。

    “王小姐,你看我这花苞绣的如何?听闻王小姐在家中专会蜀绣,能否帮我勾了这花蕊的边角?”若素一头墨发松松盘起,看似闲散,实则精致的很随意。

    王玲月不禁纳罕,当初还唤她一声王姐姐,如今又成了王小姐了这今后是不是还会改口?

    这样想着,王玲月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我倒是可以试试,白姑娘不要嫌弃了就是。”

    二人说了会话,外头有丫鬟撩帘而入,身后传来一高大男子的脚步声,紧接着,人未到而声先至:“素姐儿,褚辰送了礼书过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缺的。”

    他步入后,方才想起来今个儿命人去请了王玲月。

    眼下,三人俱是一愣。

    白虎是若素的娘舅,又因近日出阁之事繁多,他急起来便会亲自前来商议事项,没有外人在时,也没有什么大的避讳。

    可王玲月在场,他是进退两难。

    立刻退出去未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到底不是亲生的外甥女。

    但是留下来,又没法面对王玲月这个外人。

    白虎还未留须,每隔三日便会刮一次,面目干净硬朗,王玲月只是瞥了一眼就脸色潮红。

    若素是个通透人,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白虎这湾清水就需要好好搅和一下才能明白过来。

    “他人呢?”若素问的是褚辰。

    白虎立马借机化解尴尬:“在前厅喝茶呢,我没让他过来,大婚在即,新人见了面不吉利,你看过礼书就同我说,有什么或缺的地方,一定得叫他补上。”

    这娘舅当的简直比对待自己亲闺女还要亲!

    王玲月很欣赏这样的男子,又抬眸看了一眼白虎,而他已略显狼狈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张大红色礼书。

    动了心的女儿家不经意就喝尽了杯中茶水,她失了神。

    若素给王玲月续了花茶,大婚那日,父亲和继母也会回京,到时候在他二人面前稍提一二,这事恐怕就能成了。

    白虎这厢回到厅堂,褚辰已经饮完一盏茶,白虎生疑:大冷天的,怎会渴成这样!

    “师兄,我听闻你昨日入了西宫?眼下东宫那位日渐得势,你此举着实不妥。”白虎在褚辰对面落座,弹了弹墨蓝色袍服上的水渍。

    漫天的大雪,下了停,停了又下,刚晴几日,又飘起了鹅毛般的雪朵。

    褚辰漫不经心的斜睨了一眼白虎,他这样的人到底不适合那个位子!否则他又何必大费苦心谋划这一场呢!

    “不过是奉皇命给小皇子写了几幅字罢了。”

    这是司礼监传出来的口谕,是人都不会信,小皇子尚在襁褓中,就算褚太傅的字如何腾龙舞凤,他也没那个鉴赏的本事。

    “皇上还能说的了话?”白虎相当的怀疑。

    褚辰喝了杯盏,眸底波澜不惊:“自然是皇上的口谕,我总不能擅自假传圣旨!”

    白虎还是不信。

    但大师兄做事,旁人一向干涉不得,便也不问,就商量起了大婚的事:“白大人和长姐已经启程上路,想必会赶上婚礼。”

    褚辰没有说话,赶不上也得赶!

    半个时辰后,眼看就快到午膳了,见褚辰仍旧不走,白虎只得留其用膳,他不懂婚俗,只听闻新人不能见面,便一丝不苟的守着褚辰,半步不让他踏入若素院子。

    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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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雪天放晴。

    文天佑接连堵了乔魏远一月,这一日终于在国子监将他‘困住’。

    “你倒是厉害,能躲得本官眼线的人,在这世上还是能数的清的。”文天佑笔直而立,绯红色官袍和外头的寒冬凄楚形成刺目的对比。

    乔魏远被锦衣卫禁锢着坐在了东坡椅上,这椅子是先生教学时所用,手柄已经磨得光滑,此刻肌肤贴在上面非常的冷。

    他轻笑着,既不惊也不慌:“文大人哦不,我应该还称你一声姐夫,至于是长姐夫还是三姐夫?你自己心里才清楚。不过姐夫大费周章困我与此是为何?”

    那人死后,才将她的灵位扶为正室,真是天大的笑话。

    乔魏远身上有股子叫人无法参透的古怪。

    文天佑隐约感知到了杀意,可又觉得好笑,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凭什么对自己造成威胁!

    “本官只是想知道你三姐到底是活着?还是真的不在了。”

    他低沉的声音如冰破河川,字字句句带着审视。

    乔魏远一直很镇静,甚至是过于平静,这种泰然让文天佑为之疑惑。

    那日的事,白若素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也信了不是么?

    乔魏远却突然仰面大笑,清瘦的脸轮廓格外分明: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

    “姐夫这是在同我开玩笑么?人是你娶回去的,也是你亲手埋的,牌位如今也供奉在文家的祠堂了,你问我她死没死?”

    是啊。

    她分明是死了的。

    可白若素又是谁!

    文天佑无功而返,骑着千里良驹路过承恩伯,被那满院的大红色刺的双眸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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