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一世成欢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发簪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发簪

推荐阅读: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无限之军事基地宠文结局之后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摇蕙亦步亦趋地跟后面,望着前边并排而行的白成欢和萧绍棠,有一种恍恍惚惚的错觉——

    这似乎和春天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吧?

    大小姐似乎还是那个大小姐,何七少爷似乎还是那个何七少爷。

    可是大小姐却原来是另外一个人,而何七少爷也成了另一个人。

    这两个人的缘分,可真是……

    眼见着两人在凉亭中落座,摇蕙赶紧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命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去准备茶水点心,自己规规矩矩站在了凉亭不远处。

    湖水粼粼,在这样干燥炎热的天气里,带来丝丝凉爽,顺风吹到凉亭中,萧绍棠身上觉得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心里却如湖水一般泛着哀哀的凉,止不住的觉得忧伤懊恼。

    自那天之后,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可她那瓷白如同湖中睡莲一般脸上,连红也不曾红一下,黑眸中更是波澜不惊,一如从前——似乎他满腔的心意于她并无半点干系!

    这样的漠然,真是让他觉得心里害怕,却又止不住庆幸,还好,她肯再见他一面。

    只要能常常见面,见面三分情,他总会慢慢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白成欢倒没有他想的这样多,眼神十分坦然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这些日子不见,他似乎是憔悴了几分,好看的凤目轮廓里,一双幽深如寒潭的瞳仁,一时瞧瞧她,一时又低垂下去,辗转忧伤之意虽然也在竭力掩饰,却还是丝丝缕缕漫出眼眶……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思,求而不得,也是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

    白成欢在心里轻轻喟叹,到底是觉得有些愧疚的。

    若是她一早就知道他看上她哪儿了,或许还能改改——虽然直到这会儿她也不知道他看上她哪儿了。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先找了个话来说:

    “你最近,好像清减了些……”

    站在凉亭外树荫下的摇蕙于一片寂静中听到这话,瞬间都替秦王世子觉得心痛,这是为了什么清减的,不是明摆着的吗?

    这样拿针戳人伤口,大小姐真……不是故意的?

    萧绍棠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近日来的乌云满天仿佛一瞬间散去,心里顿时觉得美滋滋的。

    他似乎是瘦了那么一点点,她都能看出来,这是开始关心他了吧?

    “是吗,我生来就有些苦夏,天气热了自然就……”萧绍棠说了一句,又有些丧气,自己说的这是什么呀?

    不是该趁这个这个时候说说自己是如何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的吗?

    萧绍棠深恨自己平日里的口齿伶俐此时为什么全都变成了笨口拙舌!

    白成欢瞧着期期艾艾的萧绍棠,像是看到了前生的徐成欢。

    她觉得自己真是错了。

    注定了会让他的一腔情意尽数付诸流水,又何必跟他说旁的呢?

    小丫鬟就近从欢宜阁拎了新鲜的点心茶水过来,交给了摇蕙。

    摇蕙也实在是觉得秦王世子这个样子太让人难受了,偏生大小姐心如磐石一般,只冷眼坐在一边看着。

    要是搁在其他小姐身上,这样好看的男子坐在她身边,哪里还有这份冷淡镇定?

    可惜了,大小姐终归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摇蕙就拎着提盒走进了凉亭,将提盒中的茶点一一放在桌上,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这是府里新做的绿豆糕,降火解暑,世子殿下与大小姐尝尝。”

    一边说一边给白成欢暗暗使了个眼色,就又出了凉亭,远远站着去了。

    白成欢接收到摇蕙这样的眼神,不解又诧异,摇蕙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这个主人待客不周?可她对谁都能做到,就是对眼前这个人不能太周到。

    但她到底还是伸手将那浅绿色的精致糕点往萧绍棠眼前推了推:

    “你不是说有许多话要与我说吗?尝尝吧,吃完了就赶紧说。”

    萧绍棠直直的盯着那绿色的糕点,似乎有些惊喜,没有一点迟疑,拿起来一块就吃了下去。

    她让他吃的东西,他自然是要吃的。

    吃完了,又喝了杯茶,萧绍棠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关于和亲这件事,皇帝与朝臣的妥协她是听说了的,可是关于何家这件事,宫中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何家冒着灭门之祸将我养大,因为我,老太爷落了一身的病,卧床十七年,受尽了人世间的痛苦折磨,因为我,父亲与母亲也一直都不和睦,家里的人都小心翼翼,无事都不敢往京城来,甚至大哥二哥,明明才华横溢,可以留在京城为官,却都要调任到偏僻县城……我欠何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若是再让他们因为我而入罪,那我真是百死莫赎其罪……”

    似乎是因为眼前坐着的女子是他一直放在心坎上,觉得最为亲近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此情此景太过安逸舒适,萧绍棠就像是一个憋了十天半个月没有开口讲话的人一般,真的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跟白成欢讲。

    白成欢仔细的听着,不时颔首,并没有去打断。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啊。

    在这京城,举目无亲,活得小心翼翼,那些尊贵显赫的地位,和他恣意洒脱的外表,都如同遮住世人眼睛的浮云。

    当这浮云散去,围绕着他的,始终就只有殚精竭虑的谋士与雄心勃勃的下属。

    “从前我并不知道这些,还任性地怨怪父亲母亲,还曾经忤逆老太爷……如今想来,真是无地自容。”

    少年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愧疚与悔恨的神色,让白成欢心生怜悯:

    “你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毕竟从前的事,你当时也不知道,这并怪不得你。”

    话一出口,白成欢却觉得有些不妥。

    她如今该做的,应该是冷着萧绍棠,这样的话说出来,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关切了?

    萧绍棠听她如此温柔的安慰,果然就有些想多了,一双凤眸中漾出层层的暖意,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迷茫与难过,此刻都有了个停靠栖息的地方。

    白成欢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轻轻咳了两声,开始说正事:

    “那你可有想好,如今,该怎么办?”

    以萧绍昀的秉性,既然起了疑心,这件事情就绝不可能善了。

    “我已经写信,送去西北告知父王,我是在想,能不能将何氏一族所有人迁往西北,至少,在父王的的羽翼下,能保他们安然无恙。”

    将自己在意的人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这是萧绍棠下意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立刻就被白成欢驳回了:

    “如果只是一人两人,那倒不是难事,只是何氏一族在虢州已经繁衍生息近百年,人数众多,你这场事端若是牵连起来,九族之内怕是都难以幸免,难道你能将他们九族之内的所有人都迁到西北去吗?”

    萧绍棠垂头想了一想,只能满心苦涩的承认,这个想法非常不现实。

    “老太爷一辈子,都将风骨看得极重,让他抛下祖业,远走他乡避祸,的确是很难……”

    白成欢点头,接口道:“不错,更何况虢州乡土风俗最讲究热土难离,阖族搬迁并非易事,而且人数众多,难免引起萧绍昀的注意,他若想要找借口动手,反而更加便利。你日后还是多注意些,不要与何家任何人再有来往,还有你那个表妹,想办法让她早日离开京城为好。到底这件事,还要从萧绍昀这边下手。”

    萧绍棠点头,叹气,虽然何家这么多年远离京城,可到底还有根基在那里,一举一动的确很容易生出事端。

    “嗯,此事我与袁先生再行商议,一定不能牵连到何家。此时,若是有其他事能拖住皇帝,我就有一线喘息之机,等等看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如果说其他事能拖得住萧绍昀,眼下倒是有一件,况且于秦王那边也有益处。”

    白成欢说着话,心中也一直在盘算关于朝廷不给西北军饷的事情,毕竟虢州的父亲也在甘州,也是属于秦王麾下,若是皇帝执意为难秦王,那么父亲必定也会深受其害。

    萧绍棠有些惊讶,却又很快释然,白成欢聪慧,他一早就知道的。

    他眼神专注地看向白成欢:“你说,我听。”

    “据你所说,王爷手中,银子不缺,只是没有名头,不好擅自拿出来,充作军饷,我的意思,是京城这边再着人与皇帝交涉,让户部至少出一部分银子,至于剩下缺的部分,那就让大齐的商贾巨富来出吧,号召他们捐银,支持边关。”

    白成欢一双黑亮的明眸望向萧绍棠:“毕竟,不管那些商贾是谁的人,总归是大齐的人,这样将银子花在西北,一样都是花,却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到时候大齐民意沸腾,萧绍昀必定就没有如今这么悠闲了!”

    萧绍棠瞬间领悟。

    这是让父王部属的那些商贾富户,以捐银的形式,将银子正大光明的送到西北,这样一来,无论父王暗地里补贴了出多少银子,至少明面上都是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

    “这个主意很好,若是真走到这一步,谅萧绍昀也说不出什么来!”萧绍棠几乎要击掌赞叹了,这个方法很简单,但是能够顷刻间想到,一般的女子还真是难以做到。“只是由谁来牵这个头,确实要好好思虑一番。”

    “就是如此,这个人选很重要,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萧绍昀以扰乱朝纲的名目废掉。”

    白成欢抬头应和道,由衷的觉得和萧绍棠说话是一件非常轻松惬意的事情,似乎只要她提出一个想法,他就能自动的想到后面的事情。

    这样能将目光放得长远的人,加以历练,绝对会让萧绍昀觉得头痛。

    萧绍棠也抬起头,眼神柔柔得如同春日的湖水,几乎能将白成欢溺毙在其中。

    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绍棠就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忧虑都在白成欢这里烟消云散。

    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够理解,能够明白,并且很快就能给出相应的回应。

    这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不待萧绍棠激动的心绪平复下来,白成欢就起身离座。

    萧绍棠这样的眼神,实在看得她心里发慌。

    “好了,你要跟我说的两件事情也说完了,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你还需要与你的部属好好商议一番,天气炎热,我也不送你了,如果你还要见义父,还请自便,若是不见,也请自便吧。”

    白成欢依着规矩,轻轻地福了一礼,敛起衣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其实这些事情,你完全不必找我来说,你手下自有谋士为你谋划,或是你与我义父相商,总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排忧解难的,何必非要来寻我,你我二人,到底男女有别,以后还是避着嫌吧。”

    避嫌……又是这两个萧绍棠最不喜欢听到的字儿。

    对此,萧绍棠只当做没听见,不作回应,心中却想着,送给父王的信,不知道到了没有。

    若他们此时是未婚夫妻,还需要避什么嫌?

    白成欢却再也不看他,疾步往前走,眼见着就要出了凉亭。

    萧绍棠却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伸手就从怀中摸出一根簪子来,叫住了白成欢:

    “白成欢,等等!”

    “还有什么事?”

    她回头,脸色一如从前生疏时的清冷。

    萧绍棠将那支簪子递了出去,小心翼翼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前去西北之时,你曾赠我朝颜,送我如意结佑我平安,而我却也没有好好的送过你什么东西,人常说,人情之事是一来一往,我觉得这样很不妥,所以,还请你收下这只簪子,全当我的回礼!”

    白成欢凝目看向被萧绍棠捧在手心里递到面前来的簪子。

    那是一支京城贵女中流行的琉璃簪。

    簪身银光闪烁,簪头的百合花晶莹剔透,一眼看去,是极其精巧之物。

    可这男子送女子发簪……她心中无奈,这还是不死心啊。

    “这就不必了,你曾经送过我一套文房四宝,已经比我送你的东西贵重千倍不止,已经是有来有往了。”

    她容颜冷淡,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