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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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刘隐是被亲卫抬着回去的，这些山里的汉子喝起酒来那叫一个豪爽实在，如刘隐这般没皮没脸的人，喝起酒来到不见偷奸耍滑，堪称酒中君子，几轮下来便被放倒。
次日酒醒，小六来禀报说僚人来访。
果然，各族长并没有被刘隐所谓一视同仁忽悠住，僚人这是代表大家来谈谈口风的。
会客厅内，僚人族长已在等候，这位族长名叫蒙力，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僚人汉子。两人见礼之后，蒙力开门见山。
“节帅昨晚所说一视同仁，深得各族之心，真可谓深明大义。我岭南各族一直服膺朝廷，岁时供奉从没有短少，如今等节帅保证，今后报效朝廷，报效节帅绝无二话。”
刘隐接过小六递来的茶喝过，微微一笑等候条件。
果然，蒙力又道：“节帅所言民不分汉夷，我等所属百姓自然是岭南治下百姓，本无什么分别。只是这官不分汉夷，地不分汉夷，怕是不好做到啊。”
刘隐道：“岭南用人不问出身，不管夷汉都可出任我岭南州县官员，职位升降也只看才德不论出身。族长所说很难做到，莫不是看不上我岭南官职？”
蒙力连忙道：“我等怎会瞧不上朝廷显官？只是自前隋到现在，汉夷习俗不同，我等族人不知朝廷礼数，军府毕竟难以管理。”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很想做一做朝廷的官，朝廷到我们地盘做官那是想都别想，搞不好还会因为“不识礼数”做做乱。
“至于这地不分汉夷，我等散居岭南各地，生活了几百年，轻易也不愿离开家园，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故土难迁嘛。”
得，这是只想要好处，一点利益不想舍弃，怪不得名字叫蒙力，看来是还活着梦里。
刘隐习惯性挠了挠下巴，慢悠悠道：“蒙族长，我允许汉夷通商，派出人手向各族传授先进技术，帮助你们发展，可不只是因为咱们的传统友谊啊。”----你得掏出点诚意来。
“更何况派出官员管理各族，这些官员可都是才能卓著之人，必定能使各族百姓迅速富裕起来，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蒙力暗想，怕的就是这些“人才”，等这帮子人站稳脚跟，还有我们这些族长什么耍头？
“节帅，各族情况复杂，贸然派官前去治理恐怕一时也很难理清，这些人才更该用在关键的位置才能发挥奇效啊。不过节帅所说地不分汉夷，我个人是非常同意的，整个岭南都属于统军府，如何分配土地自然依节帅。”
蒙力虽然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你刘隐屁股再大，还能把整个岭南都盖了去？大不了咱挪挪窝，哪里不能再建家园，再说汉人习惯耕种，咱那穷乡僻壤他们也看不上。只要汉官进不来，一切都好说。
刘隐此次借大胜之际，召集各族头领议事，最终目的也并非为一次性解决汉夷问题，只要他们服从军府，不要生事便成，对于各族依然维持原有政策不变。至于改土归流这种事目前难度太大，只能慢慢渗透，交给时间来解决，之所以现在就提出来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去的。
蒙力同意军府有权分配土地倒是意外之喜，这意味着汉、夷之间地理上的界限消失，汉民进入各族聚集区不在受到限制，其安全也将受到军府和各族上层的保护，对于加速汉化无疑好处多多。
刘隐道：“既然蒙族长希望继续有各族自理，那么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即日起军府对各族的承诺便生效。”
蒙力连忙起身道谢。
刘隐这时貌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我观各族男子皆骁勇彪悍，只是甲械不精，难以发挥全部战力，各族可选派人手到我广州来，军府会训练武装他们，也算是加强各族实力嘛。”
这又是刘隐搂草打兔子，这一举动既能组建一支战力不俗的军队，又能借训练培养一批亲统军府的各族精英代理人来，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蒙力可是真真见识了岭南军战力，并为之震惊乃至恐惧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巴巴跑来认主子。此时听刘隐这样说，心中已在想着统领身披铠甲手拿长刀的俚人勇士大杀四方了。
“统军府拟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名额就这么多，你们各族自行商量，报与我知晓便可。”
刘隐这种显而易见的挑拨关系，蒙力又不瞎自然心中明白，只是面对诱惑，又有几人真能不为所动呢？
蒙力道：“节帅高义，俚族永不敢忘。”
刘隐抛出这个诱饵便不再管，由得各族慢慢“商讨”。将军府工作交给赵光裔周杰等人，自己领着亲卫和一些新科文武一百来人到容州视察去了。
······
唐朝建立之后，岭南是由所谓五府经略使掌控的，即岭南、桂管、容管、邕管、安南五个经略使，不过容管经略使庞巨昭已经凉了很久，容州所辖十余州都被岭南吞并。
刘隐众人并不急于赶路，沿途州县都停下来观察一番，只是并不打算惊动当地官员。这一日行至滕州城，这里紧邻郁水，水运较为发达，城中也有人口五千余人，汉民占了大半多居城中，俚、彝、壮、侗各族在州城左近聚居。
炎热的气候和充沛的降水，使得这里的耕种变得非常粗犷，当地种植的一种水稻几乎是随收随种，刘隐看见几处水田一边还在收割，另一边就已经在栽种。更让刘隐稀奇的是，田中劳作的竟然绝大多数是赤脚短衫的妇人。
随行的新科士人侯融见刘隐惊奇地看着水田，便道：“节帅，属下乃梧州人，对这滕州倒也熟悉。此地土壤肥沃，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百姓素无饥馑之忧。现如今节帅更力行节用，轻徭薄敛，百姓生活富裕可期。”
刘隐指着田中妇人道：“此地农作为何只有妇人？”
侯融道：“滕州汉夷杂处，夷人男子懒散，平日里游手好闲尚务赌博，春秋劳作、趁墟贸易多为女子。州中市肆交易，女子皆能任之，号称“媳妇娘墟”，甚至州县使役也由女子负担，此种现象不独滕州，容管各地往往如此，实乃一大恶习。”
赵文才闻言瞋目结舌：“让女人抛头露面，也不嫌没脸面？”
刘隐哈哈一笑：“文才啊，想不到你小子都会用成语了。这是夷人风俗，我等汉人自不能如此。”
侯融道：“节帅所言极是。所幸此等恶俗并未影响汉民，田中为数不多的男子大多为我汉家儿郎。”
“古人云男耕女织，这里倒变成了男逸女织，看来易风化俗任重道远啊。”
刘隐说完不再逗留，往城中而去。
当天夜里刘隐是被亲卫抬着回去的，这些山里的汉子喝起酒来那叫一个豪爽实在，如刘隐这般没皮没脸的人，喝起酒来到不见偷奸耍滑，堪称酒中君子，几轮下来便被放倒。
次日酒醒，小六来禀报说僚人来访。
果然，各族长并没有被刘隐所谓一视同仁忽悠住，僚人这是代表大家来谈谈口风的。
会客厅内，僚人族长已在等候，这位族长名叫蒙力，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僚人汉子。两人见礼之后，蒙力开门见山。
“节帅昨晚所说一视同仁，深得各族之心，真可谓深明大义。我岭南各族一直服膺朝廷，岁时供奉从没有短少，如今等节帅保证，今后报效朝廷，报效节帅绝无二话。”
刘隐接过小六递来的茶喝过，微微一笑等候条件。
果然，蒙力又道：“节帅所言民不分汉夷，我等所属百姓自然是岭南治下百姓，本无什么分别。只是这官不分汉夷，地不分汉夷，怕是不好做到啊。”
刘隐道：“岭南用人不问出身，不管夷汉都可出任我岭南州县官员，职位升降也只看才德不论出身。族长所说很难做到，莫不是看不上我岭南官职？”
蒙力连忙道：“我等怎会瞧不上朝廷显官？只是自前隋到现在，汉夷习俗不同，我等族人不知朝廷礼数，军府毕竟难以管理。”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很想做一做朝廷的官，朝廷到我们地盘做官那是想都别想，搞不好还会因为“不识礼数”做做乱。
“至于这地不分汉夷，我等散居岭南各地，生活了几百年，轻易也不愿离开家园，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故土难迁嘛。”
得，这是只想要好处，一点利益不想舍弃，怪不得名字叫蒙力，看来是还活着梦里。
刘隐习惯性挠了挠下巴，慢悠悠道：“蒙族长，我允许汉夷通商，派出人手向各族传授先进技术，帮助你们发展，可不只是因为咱们的传统友谊啊。”----你得掏出点诚意来。
“更何况派出官员管理各族，这些官员可都是才能卓著之人，必定能使各族百姓迅速富裕起来，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蒙力暗想，怕的就是这些“人才”，等这帮子人站稳脚跟，还有我们这些族长什么耍头？
“节帅，各族情况复杂，贸然派官前去治理恐怕一时也很难理清，这些人才更该用在关键的位置才能发挥奇效啊。不过节帅所说地不分汉夷，我个人是非常同意的，整个岭南都属于统军府，如何分配土地自然依节帅。”
蒙力虽然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你刘隐屁股再大，还能把整个岭南都盖了去？大不了咱挪挪窝，哪里不能再建家园，再说汉人习惯耕种，咱那穷乡僻壤他们也看不上。只要汉官进不来，一切都好说。
刘隐此次借大胜之际，召集各族头领议事，最终目的也并非为一次性解决汉夷问题，只要他们服从军府，不要生事便成，对于各族依然维持原有政策不变。至于改土归流这种事目前难度太大，只能慢慢渗透，交给时间来解决，之所以现在就提出来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去的。
蒙力同意军府有权分配土地倒是意外之喜，这意味着汉、夷之间地理上的界限消失，汉民进入各族聚集区不在受到限制，其安全也将受到军府和各族上层的保护，对于加速汉化无疑好处多多。
刘隐道：“既然蒙族长希望继续有各族自理，那么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即日起军府对各族的承诺便生效。”
蒙力连忙起身道谢。
刘隐这时貌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我观各族男子皆骁勇彪悍，只是甲械不精，难以发挥全部战力，各族可选派人手到我广州来，军府会训练武装他们，也算是加强各族实力嘛。”
这又是刘隐搂草打兔子，这一举动既能组建一支战力不俗的军队，又能借训练培养一批亲统军府的各族精英代理人来，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蒙力可是真真见识了岭南军战力，并为之震惊乃至恐惧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巴巴跑来认主子。此时听刘隐这样说，心中已在想着统领身披铠甲手拿长刀的俚人勇士大杀四方了。
“统军府拟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名额就这么多，你们各族自行商量，报与我知晓便可。”
刘隐这种显而易见的挑拨关系，蒙力又不瞎自然心中明白，只是面对诱惑，又有几人真能不为所动呢？
蒙力道：“节帅高义，俚族永不敢忘。”
刘隐抛出这个诱饵便不再管，由得各族慢慢“商讨”。将军府工作交给赵光裔周杰等人，自己领着亲卫和一些新科文武一百来人到容州视察去了。
······
唐朝建立之后，岭南是由所谓五府经略使掌控的，即岭南、桂管、容管、邕管、安南五个经略使，不过容管经略使庞巨昭已经凉了很久，容州所辖十余州都被岭南吞并。
刘隐众人并不急于赶路，沿途州县都停下来观察一番，只是并不打算惊动当地官员。这一日行至滕州城，这里紧邻郁水，水运较为发达，城中也有人口五千余人，汉民占了大半多居城中，俚、彝、壮、侗各族在州城左近聚居。
炎热的气候和充沛的降水，使得这里的耕种变得非常粗犷，当地种植的一种水稻几乎是随收随种，刘隐看见几处水田一边还在收割，另一边就已经在栽种。更让刘隐稀奇的是，田中劳作的竟然绝大多数是赤脚短衫的妇人。
随行的新科士人侯融见刘隐惊奇地看着水田，便道：“节帅，属下乃梧州人，对这滕州倒也熟悉。此地土壤肥沃，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百姓素无饥馑之忧。现如今节帅更力行节用，轻徭薄敛，百姓生活富裕可期。”
刘隐指着田中妇人道：“此地农作为何只有妇人？”
侯融道：“滕州汉夷杂处，夷人男子懒散，平日里游手好闲尚务赌博，春秋劳作、趁墟贸易多为女子。州中市肆交易，女子皆能任之，号称“媳妇娘墟”，甚至州县使役也由女子负担，此种现象不独滕州，容管各地往往如此，实乃一大恶习。”
赵文才闻言瞋目结舌：“让女人抛头露面，也不嫌没脸面？”
刘隐哈哈一笑：“文才啊，想不到你小子都会用成语了。这是夷人风俗，我等汉人自不能如此。”
侯融道：“节帅所言极是。所幸此等恶俗并未影响汉民，田中为数不多的男子大多为我汉家儿郎。”
“古人云男耕女织，这里倒变成了男逸女织，看来易风化俗任重道远啊。”
刘隐说完不再逗留，往城中而去。